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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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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前所言,时机并非全然对王子有利,可能在某个阴郁的日子,因为某件见怪不怪的事,使得这个事实看起来特别真切。王子一空下来的时候,大多反复想着刚才提到的事。几个钟头下来,好像他想的也只有那些东西,它们甚至塞满了整个又大又方正的波特兰道,在那里连最小的客厅对他们而言都嫌太宽敞。他往这个房间里看的时候,原以为会见到王妃在喝茶;不过,尽管火炉边的餐点亮晶晶地摆放着,餐桌的女主人却不在,于是他一面等她出现——如果那称得上等待的话,一面在大片的光滑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走着。他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为何急于在此刻见她;说也奇怪,过了半小时她仍未进来,这反倒成了他当下发急的理由了。就在那儿,他大可感觉得到,就在那儿他最能记下一笔。这种观察本身,对于一个讨厌的小危机,自然起不了什么兴头;不过他这么走来走去,更特别的是他会一次次在屋子正面的高大窗户前面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之后,每次又随着消逝的几分钟时间,心情更显得激动。不管多不耐烦,激动所表现的只不过是强烈的落空:这一连串下来,就好比一个望着东方的人,随着一波波越来越清晰的景象,看着颤巍巍的晨曦终于变成瑰丽的天光,把这两样事放在一块儿,真是再像不过了。这种启发的确全都只属于心理层面,它所昭示的未来也不过是广大的思想范畴,此时物质世界的样貌又是另一回事了。从窗户看过去,这三月的午后突兀地回到了秋日;雨已经下了好几个钟头,而雨的颜色,空气、泥巴、对面房子和生活的颜色全加在一起,成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棕色,脏兮兮的;糟透了的笑话里看得到这种颜色,蠢透了的化装舞会里也见得到。凑巧往外望去的时候,见到一辆四轮的出租马车,里面很清楚有个人,车子慢慢摇晃着前进,一面笨拙地从中线的道路转向左手边的人行道,几番引导、一阵忙乱后,终于停在王子的窗外。起初,就连这位年轻人也没对看着的方向多做联想。车里的人下来,动作颇为利落,是位女士,她要车子等着;没有撑伞,快步穿过潮湿的路面往房子走过来。她动作轻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王子从他站的地方,有足够的时间认出她,等知道她是谁之后,他有几分钟在原地纹丝不动。

    夏洛特·斯坦特在这么个节骨眼儿,披了件雨衣,坐着辆破旧的四轮马车前来;夏洛特·斯坦特在他内心所见的特别景象,达到最高峰时刻,像幻影一般为了他而出现,时机之到位让他目瞪口呆,简直像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事件。他站在那儿等着,而她来看他,只看他一人,这件事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张力——虽然几分钟之后,这份确定的感觉就开始消退了。可能她没来,或者只是来看玛吉;可能她在楼下得知王妃仍未回来,于是仅仅留个信息、在卡片上写个字罢了。无论如何,他要确保控制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他有按兵不动的这个想法,来得突然也很有力道;她当然会听到他在家,他也会让她来见自己,不过那得全看她个人的意思才行。尽管待在原地,他满心盼望着,所以他依旧认为要随她来做决定,就显得更不寻常了。表面上的情况她是很不顺,但是她进入眼帘时产生的和谐感,与其他情况很协调,那些情况不仅和表面差得很远,也使她现身于此的价值因他的想象力而更加不凡。奇怪的是,他态度越是严苛,那份价值就越高——有件事也是,尽管他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他既没听到关门的声音,也没见她回车上去;等他迅速回过神来,他知道她已经跟着男管家上了楼梯平台,正对着他的房门口,此时他的情绪爬升到最高点。外面又静了下来,此刻如果说仍有什么可以添上一笔的,好比她对管家说“等一下!”那也会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管家领她进门后,就走到茶几那儿把水壶下的灯点燃了,还故意忙着拨弄炉火,她倒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好使这位主人能很快地缓和紧绷的情绪,以便和她随意问问玛吉。就算管家仍然在场,而且不管这位女士可能说出什么来,这位随侍的表情都一片木然,她说自己是来看玛吉的,而且她也会很高兴地坐在炉火边等着。很快他们俩就独处了,于是她起了话头,不管是形式还是实质内容,都像是火箭炮发出的红光,飕飕作响。她人站着往他看,直截了当地说:“到底,亲爱的,我们到底还能做什么啊?”

    他当下似乎突然明白,为何几个钟头下来,他一直有如此感觉——他在这一刹那似乎突然明白他一直不懂的事,即便当她仍站在门口,因为爬楼梯而喘息的那个时刻,他依然不懂那些事。尽管如此,他同时也明白,她懂得比他多——也就是说,对他们有重大意义的一切征象与预兆而言。他内心的若干选择(他简直说不出来是要叫它们解决之道或是称之为心满意足)全摊了开来,因为她站在壁炉旁的姿态那么具体,她看他的模样也因为这个姿态而更显出色;她的右手搁在大理石上,左手则拉着裙摆避开火源,一只脚还伸出来烤烤火,干燥一下。他说不出几分钟之后,是什么特别的联结,将他们之间的缺口又重新补了起来;因为他记不得曾几何时,在罗马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儿。换句话说,他不记得她曾冒雨来看他,坐的四轮马车等在外头,虽然她把雨衣留在楼下,一身打扮却反而让她看起来显得气势不凡——把其余的事一并琢磨,这真像一幅画呀,没错——身上平淡的衣服和一顶刻意低调的黑色帽子,都强调着一份坚持,坚持着他们生命中的时光、他们想要表现得好礼教,帽子也是,连身裙也是;也坚持对它们满不在乎与讽刺,这些神情活泼地表现在她那张被雨水淋过、既清新又俊俏的脸庞上。往日时光前所未有地再次于他心中苏醒:就在他专注的眼前,它使另一段时间与紧接的未来相遇,紧连在一起,像手臂与嘴唇的久久交缠,此时此刻过得如此急迫,仅有的一点儿感觉好不踏实,几乎像是不存在那儿,所以也没人伤得了它,或是吓得了它。

    简言之,发生的事就是命运的大手一个翻转,把夏洛特和他——一点儿都没错,的确是一步一步、一个阶段又一个阶段,“引到”一个方向,那是原本心里都没有盘算到的——出奇地他们自由地面对面,很理想,也很完美,这张网已经悄然成形,他们得来不费工夫,连根手指头也几乎没动过。尤其是在此次事件中,即使他们很安全,依然再次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和他在结婚前夕所听到的一样,这个声音现在透露出另一种不安。从那时期开始,他一而再,再而三朦朦胧胧地听到那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为何它一再出现;但是现在它的声音大到充斥着整个房间。原因是他们目前的状态颇为安全,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他熟悉地感受着;安全无虞是事实,于是这个声音有了前所未有的容身之处,使它得以往外不断扩大,但是同时又收放自如地围住它,软绵绵的,好像一坨坨的绒毛似的,不让它散出去。那天早上在公园的时候,不管再怎么掩饰,依旧感到疑虑与危险;不过这个午后却格外显得信心满满。夏洛特的到来,就是要凸显他们俩的安逸自在,就算她一开始并没有这么打算,情况的发展是挡也挡不住了。一等他们单独在一块儿之后,她就问了他一个问题的含意——尽管没错,他一开始没有正面回答,好像不太了解似的,但是问题的含意存于其他每件事情,从她古怪地刻意坐着那辆摇摇欲坠的“轰隆隆”马车,到她刻意谦卑地穿着件没色没调的衣服,都说着其中的含意。她直接诉求之事,因为这些怪异举动所引发的问题,所以无须回答就顺利过关了,这倒也帮了他一把。他可以反过来问她的马车怎么了,以及她在这种天气,到底又为何不坐着它上路。

    “正因为这种天气啊,”她解释着,“是我的一个小点子。它使我想到从前——那段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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