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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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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忍耐的痛苦泪水已经涌现,所幸在暮霭中难以看清。她正在努力的事情可怕地伤害着她自己,也因为无法大叫,她沉默不语,双眼充满泪水。同样的这对眼睛,看完在她旁边铺展开来的广场,也看完伦敦灰色夜景的全貌之后,她英勇地完成一项功绩,没漏掉想要看到的;她的双唇依然能用欢快的语调说话,得以助她一臂之力,也保护她不穿帮。“因为不想留下你,亲爱的,他才会什么都不想做;你知道的,要是你和他一起去的话,我想他哪儿都会去。我是说,就你和他两个人。”玛吉一面说话,一面瞪着窗外看。

    阿梅里戈想了一下才回答。“呵,这个亲爱的老顽童!你要我去跟他建议点儿什么吗?”

    “嗯,只要你认为受得了就好。”

    “然后留下,”王子问,“你和夏洛特两个人?”

    “有何不可呢?”玛吉也等了一会儿,不过等她一开口的时候,话就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我的原因之一不能是夏洛特呢——我不想留下她呀?她总是对我这么好,这么无可挑剔——像刚才那样更是神奇得无以复加。我们毕竟在一起的时间更久——那段时间里,我们想的几乎只有彼此;好像又回到过去一般。”她进行得圆满极了,因为她自认为很圆满,“仿佛我们一直思念着彼此,曾稍微分开了,虽然是肩并肩在过日子。不过美好的时刻,只要一个人诚心等候,”她很快补充说,“总会降临。再说,你也亲眼看到了,因为你已经努力讨父亲欢心;每道风吹过来,你就用自己美好的方式,去感觉每个不同之处;不需要别人告诉你,也不用催促,你的好意和强烈的本能,自然就能与之相处,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当然同时也见到了,我和他都深深感觉到你的用心良苦,想办法不让他独处太久,而我这方面也才不至于看起来——你可能会这么说——忽略他了。这一点,”她继续说,“我再怎么感谢你都不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好事都比不上这一件呢。”她继续解释下去,好像她挺乐于解释似的——尽管她知道他一定心里明白,她形容说他有多自由,这也是他随和的一面,“那些日子,你自己把小孩带来;每次你来的时候就带着他——世上没有哪件你想得出来的事,比这更使父亲着迷的了。还有啊,你总是知道如何使自己与他相处投缘,也总是知道如何让别人看起来,他也与你相处投缘,真是美妙。只是这几个星期,你好像希望再提醒他一下——只是想要他开心罢了。结果就是这样,”她总结说,“都是你办到的。你得到了你要的结果——他不想去你不在的地方,就算一两个月都不要。他并不想烦你或是让你觉得无聊——我可认为他从未那样吧,你知道的;你只要给我时间,我会跟以往一样自己来招呼他,绝不会给你困扰。不过,他就是受不了没看见你嘛。”

    她揪着这个话题说个不停,越说越多,不断加料。真的一点困难都没有,这要归功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长久感觉的酝酿,准备得快满而溢了。她画了张图,直接拿给他看,挂在他面前;她快乐地回忆起,有一天在小王子的激励下,他竟然提议在伊顿广场来个动物园之旅吧,比他老的和比他小的两人,有了这个开心的念头,他当下就带他去了,他学着后者的声调,两人多多少少一起把老虎狮子全介绍给爷爷知道,爷爷好紧张,吓得都要缩起来呢。一点一滴,她不自觉地渐渐进入她丈夫的沉默里,他本性之好、风度之佳毋庸置疑;他表现出的美德更是令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依旧无法对他让步。问题不过是用个最小的操作表达屈服之意,神经稍微震动,肌肉移动一下而已;但是很明显她动也不动,所以两人之间的动作也就愈加重要,她只是说着话,语气使她自然倍显温柔。她知道的越来越多——每走一分钟,她都学着——他只要说句贴切的话,就能使她不再看着他;独不见那个贴切的话,离怪异的事实有百万英里之遥;那贴切的话包括他突然对她说,说得好极了,说得挺放肆的,快快乐乐的,也有点矛盾。“和我一起走,随便去哪儿,就你——任何事或其他任何人,我们都不需想到,甚至连说都不必。”——像那样的五个字就是她要的,足以令她完全崩溃。但也只有这几个字管用。她等着它们出现,有那么绝妙的一瞬间,她似乎在他心中与嘴唇上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他全身都证明了这点;只是它们没有发出声来,她只好再等着,再更使力地看着他。反过来他也在看着、在等着,而他所期待的又有多少是他现在感觉不会出现的。是呀,要是他没回答她,要是他没说对而是说错了,就不会出现。要是他可以说对了,每件事都会出现——就那么千钧一发,只要他碰一下就好,使他们重拾幸福的每件事,都会变得清晰透彻。这个可能性令她神情热烈,然而也只撑了五十秒就冷却了。消失之后,她感受到事实的寒冷,也再次知道,单是贴着他的心,让他的呼吸吐息在她脸颊上,就能知道她的态度有多差、多严厉,她的本性发不出这股严厉的气势。最后他们俩都陷入沉默,大略地看,几乎像在对峙一般——他看得出来努力地保持沉默,想要她再回到他刚刚进行的部分,把她对他说得这么甜美的话,诠释成在对他表达爱意。啊,老天知道,玛吉可没有这样做;假如问题在这里的话,她表达爱意的能力可比那个好太多啦!除此之外,为了要和她已经说过的话搭调,她很快就想到说:“当然啦,除开那一点,若是说到他要出发去哪里,只要和你去,他随时都行,也会很开心呢。我真的相信,他想一个人和你一块儿待一下。”

    “你是说他想提提这件事吗?”王子过了一会儿出声了。

    “喔,才不呢——他不会开口要别人做什么的,你一定也常见识到。不过,假如是你建议的话,我相信,他会像你说的,‘飞也似的’去呢。”

    她知道,这番话已经营造出某种条件,她也在心里想着,此话一出,该不会就使他松开臂膀,放她走了。事实上,她倒是没想到,她使他突然间更认真地思考,而全神贯注地思考之下,他当下只能做一件事。那正显示了,仿佛他已经立刻专注于此。他转了个弯,与原来浮面的表象不同——跳跃式的转变,轻松地使他们的谈话变得严肃,对她而言,也代表着他需要争取些时间。她理解到这是他不利之处——他已经收到、夏洛特也收到了由她发出的警告,那毕竟来得太突然。他们面临此事,正在重新安排着,他们必须重新安排才行,全都摆在她面前。然则,若要依着心意行事,他们一定得随时抓住机会,不论时间或长或短,享受着重新到手的独立的时光。阿梅里戈立刻表现出他不喜欢这样,好像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似的。“你父亲今年对丰司有什么看法?他要在圣神降临周[152]去,然后待在那儿吗?”

    玛吉研究着此思维形式。“我想他真的会去,和以前一样,方式好多也常常如此呀。无论什么,只要最合你的意就行。当然啦,也总要考虑到夏洛特。只是,就算他们真的去了,早早到了丰司,”她说,“也和你我去不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啊,”阿梅里戈把话重复了一遍,“和你我去不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可能要去干吗,并不需要我们费心,因为呀,幸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快乐得不得了。”

    “喔,”王子回答,“有你在父亲身旁享受他的快乐,才是他最开怀的时候。”

    “嗯,我可以很享受此事,”玛吉说,“但是快乐并非因我而生。”

    “就是因你而生呀,”她丈夫说得坚定,“我们之中所有的好事,多是因为有你。”但她对此赞美沉默以对,而他紧接着又说,“就算我们不管,你和我全都撒手不管,魏维尔太太也几乎不会这么做的,就像你说的——或者说,你也几乎不会如此——就算她一直拖着,没有弥补你。”

    “我懂你的意思。”玛吉沉思着。

    他让她专心想想,接着问:“我需要这么突然给他提个旅程吗?”

    玛吉心里仍在盘算着,但她将经过思考的结果说出来。“到那时候,如果夏洛特能和我待在一起就好了——我是说和我在一起多一些。再说,我也不应该挑了这么个时机走得远远的,看起来好像挺没感觉又不知感激,好像挺淡漠的,又好像简直是想把她甩开似的。相反的,我应该表现得更明显才行——要单独和她在这里待一个月。”

    “你想要单独和她在这里待一个月?”

    “我可以这么过呀,很棒的。或许我们甚至也可能……”她开心地说着,“一起去丰司。”

    “你没和我在一起,也能这么心满意足?”王子迸地把话说出。

    “是呀,我亲爱的——如果你也能心满意足和父亲待一会儿。那就能使我撑下去。我可能一段时间,”她继续说,“去和夏洛特住在那里;或是她可能会来波特兰道,那就更好了。”

    “哦呵!”王子兴高采烈地咕哝着。

    “你知道,我会觉得,”她说下去,“我们之中的两个人都同样很好心。”

    阿梅里戈思索着。“我们之中的两个人?我和夏洛特吗?”

    玛吉又花了点时间。“是你和我,亲爱的。”

    “我懂,我懂了。”——他了解得真是快。“那么,我该用什么理由——我意思是,来对你父亲说呢?”

    “请他出发吗?咦,再简单不过了——你只要老老实实说就好了。说希望……”玛吉说,“他能感到愉快。那样就够了。”

    这个回答里有点儿什么,使她丈夫又思考起来。“老老实实?我哪会不老老实实呢?照你的说法,那是不会,”他说得仔细,“令他觉得惊讶的。再怎么糟,他也一定觉得,我是世上最不可能做出任何事来伤害他的人。”

    啊,玛吉觉得,又来了——之前已经听过这个论点,说的是一种需求,不可有伤人之意!她重新想想,父亲和她自己一样,几乎从不发牢骚的,为什么仍须这么小心翼翼?他们的生活已经是全然静止无波的状态,这种仍须别人放过他们的态度,是想表达什么吗?她脑中的影像又一次定格,定在这个态度上,看到另一个人身上也有,一样鲜活、一样具体,直接将影像从她的伙伴延伸到夏洛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时,心情紧绷的她复诵了一遍阿梅里戈最后说的话。“你是世上最不可能做出任何事来伤害他的人。”

    说完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听到自己的语气,听到更多的是,一分钟过后,她感觉她丈夫的眼睛盯着她看,好近啊,近到她都看不见他了。他心头为之一震,所以才会看着她,而且看得很专注——虽然他的回答也挺直接。“唉,那不正是我们一直在谈论的吗?——我很关心他的舒适和愉悦,不是使你挺感动的吗?他可以借着向我提议出去走走,”王子继续说,“就能表达他的感觉了。”

    “那你会和他去吗?”玛吉立刻问。

    他只停顿了一下。“天哪!”

    她也停顿了一下,不过,仍是打破沉默——因为气氛挺快乐的——脸上也挤了个微笑出来。“你可以放心那么说,因为那种提议,他不会自己说出来的。”

    过后她无法描述——事实上她心中一片茫然——是发生了什么转折,是什么使得他们个人的关系,突然发生了相当明显的变化,车子最后停了下来,像给了他们俩中间有段休息的时间,那是他们都心里有数的。她是在他的语气里感受到的,他重复了她的话:“放心?”

    “放心是指,就算拖太久才跟他说也没关系。他就是那种人,以为你可能自己很轻易就能感觉到。所以喽,”玛吉说,“不会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他太客气了。”

    他们的眼睛不断从马车的一个角落看到另一个角落,时时交会。“呵,你们之间要这么客气……!”但他依然微笑着,“所以说,除非我坚持……?”

    “否则我们就这么过下去喽。”

    “嗯,我们是过得挺美好的。”他回答——刚才有一段无声的你来我往,一个试图抓住,另一个得以脱身,所以现在才说得出此番话来。玛吉倒也没说什么来反驳他的话,这倒是使他接下来又有另一个想法。“我在猜这样是否会有用。我是说由我来介入。”

    “介入?”

    “介入你父亲和他太太之间。但有个方式,”他说,“我们可以要夏洛特来问他。”现在换玛吉在猜了,把话又重复说了一遍,“我们可以对她提议,要她去对他提议说,他应该让我带走他。”

    “哎呀!”玛吉说。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我突然间这么说,她也有办法告诉他原因。”

    他们停下来,男仆下车响了门铃。“说你认为这样很好?”

    “说我认为这样很好。说我们说服了她,那样听起来颇让人信服。”

    “我懂了,”玛吉一面说,一面等着男仆回来开门给他们下车。“我懂了。”她又说了一遍,虽然她觉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突然间她见到的真正画面,她的继母可能会把她说得好像极度关心这件提议。这一点倒是使她回到她需要做的,就是她父亲不应该认为她在为任何事担着任何心事。她才下车就觉得有轻微的挫败感;她丈夫在她下了车后,快步走到她前面,提前走到低低的露台边缘等着她,朝向开了门的入口高了一阶,两边各站着一个他们的仆人。眼前升起的一幅生活的景象,极有规律又固定,而当阿梅里戈的双眼,透过昏暮的灯光与她相望之时,他脸上正如此说着,似乎有意提醒。他之前已经清楚地回答她了,看来也让她没什么好说的。简直像是他已经计划好结尾要讲的话,此时她见到的他,可正兀自欢喜着呢。简直就像——怪到极点——因为在车程中,她溜出了他的掌握,所以他小小回了一下,令她感到剧痛,要她担着新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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