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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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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里司多福罗神甫来了,好像一位智勇双全的统帅,他在一次重大战役中吃了败仗,但绝不是他的过错,他虽然痛苦,但并不灰心丧气;他时时牵挂着那未完成的任务,但却不惊慌失措,鲁莽行事;他马不停蹄,但不是逃跑,而是急速奔向那需要他去的地方,去卫护遭到敌人威胁的阵地,去召集作战的士兵,发号施令,部署新的战斗。

    “愿上帝赋予你们平安,”他进门的时候说道,“对那个人不能再抱任何希望,所以我们更应当信赖上帝,况且我已得到上帝将庇护你们的一些征兆。”

    那三个人对于克里司多福罗神甫的努力本没有寄予过分的希望,因为他们从来不曾见到一个豪门权贵在不曾遭到任何强制的压力的时候,仅仅因为受到一种谦卑的、和平的祈求,便会改弦更张,不再去干那残害善良的勾当,不过,神甫带来的不祥的消息仍然给他们一个不小的打击。两位妇女低垂了头,但在伦佐的心里,愤怒却压倒了悲观;一次次令他痛苦的意外变故,一次次力图挽回局面但却徒劳无益的尝试,一次次都落得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希望,尤其是露琪亚这个时候竟固执地拒绝他的计划,早已使他尝够了悲愤的苦味,燃起了一腔怒火,神甫带来的信息不啻是火上浇油。

    “我想知道,”伦佐咬牙切齿,用在神甫面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愤怒的表情,高声嚷道,“我想知道,那个狗东西究竟提出了怎样的理由……怎样的理由,说我的露琪亚不该成为我的妻子。”

    “可怜的伦佐,”神甫用沉重而充满怜悯的声音回答道,眼睛里闪射出慈爱而又令他镇静的威严光辉,“倘使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必须说明他的理由,那世道也就改变了。”

    “这么说,那狗东西宣称不愿意答应您的请求,理由就只是不愿意吗?”

    “他连这样的话也没有说起,可怜的伦佐!倘使恶人犯罪造孽以前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是在犯罪造孽,那事情倒也好办了。”

    “但他必定要说些什么的;那地狱的魔鬼究竟说了什么话?”

    “他说的话,我自然是听到了的,可我不能再向你转述。那有恃无恐的恶人说的话语,分明进入了你的耳朵,却让你抓不住把柄。倘若你对他起了疑心,他会因此勃然大怒,可同时又叫你明白,你的疑心是完全正确的,他会大耍威风,辱骂你,可又装腔作势,硬说你侮辱了他;分明作弄了你,可反倒显出一副受人欺压的可怜相;他厚颜无耻,恐吓你,可又把自己打扮成道貌岸然的君子。你也不要再追问下去了。他压根儿没有提及这纯洁的女子的名字,也没有提起你,也没有片言只语暗示他认得你们,更闭口不谈他的邪恶的计划;然而……不幸的是,我确确实实明白了,他是绝对不会改变主意的。所以,你们一定要信赖上帝!你们,可怜的女人,千万不可失去信心,而你,伦佐……唉,你也应当相信,我能够设身处地明白你的苦衷,体察你的心境。不过,千万要忍耐!在不信奉上帝的人眼里,忍耐是一个痛苦的毫无价值的字眼;可是,你……你难道不愿意再等待一天、两天,甚至遵照上帝的旨意,等待更多的时日,直至上帝让正义取得最后的胜利?时间是属于上帝的,上帝对我们已作出了多少承诺啊!你一切听从上帝的安排吧,伦佐。你要知道……你们都该知道,我已经掌握了一条可靠的线索,可以帮助你们。但眼下我还不能详细地告诉你们。明天我不上你们这儿来了,我要一整天待在修道院里,为了你们的事情。你,伦佐,你一定设法来找我,万一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你脱不开身,就派一个可靠的人,或者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来,我自会托来人带口信给你们,让你们知道该做些什么事情。现在天色已黑,我得马上赶回修道院去。信仰,勇敢。再见。”

    说罢,神甫匆匆忙忙地走了。他加快步子,几乎是一溜小跑,在那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上急行,只怕回修道院迟了,会受到严厉的斥责,或者遭受闭门思过这种更加令人讨厌的惩罚,使得他第二天无法顺利地去援助他的被保护者。

    “你们方才听见他说……好像说有一条线索可以帮助我们吗?”露琪亚说道,“我们应当完全信赖他,他是这样一个好人,当他答应出十分力的时候……”

    “假使没有别的什么缘故,”安妮丝打断了她的话,“他应当把话说得更加清楚点儿,或者把我叫到一边,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全是空话!让我来了结这件事,让我来了结它!”伦佐打断安妮丝的话,他在屋子里急速地走来走去,他说话的声音,他脸上的表情,都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这句话的含义。

    “啊,伦佐!”露琪亚失声惊呼。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妮丝高声说。

    “那还用说什么呢?让我来了结它!那个人即便有千百个魔鬼附身,但他归根到底也还是血肉做的……”

    “不,不,看在上帝的分上……”露琪亚开始哀求,但抽泣的声音淹没了她的话语。

    “这样的话即便是当笑话说也是不应当的。”安妮丝说。

    “当笑话说?”伦佐禁不住大声嚷道,在安妮丝面前站住,一双圆睁的怒目盯视着她,“哼,当笑话说!你们瞧着吧,这究竟是不是笑话。”

    “啊,伦佐!”露琪亚勉强止住涕泣,用有点哽咽的声音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副模样。”

    “你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看在上帝的分上,”安妮丝又一次急忙吩咐,特意压低了她的嗓门,“你难道不记得,有多少强徒听从那个人的指挥?你纵然有……愿上帝保佑……公理总是跟穷人作对的。”

    “公理将由我来主持,由我来主持!如今是时候了,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也明白这一点。那杀人不眨眼的狗贼戒备森严,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这没有什么可怕的。需要果断和耐心……复仇的时刻已经到了。是的,我要主持公理,为这个地区除霸雪恨,那时许多人都会以感激的心情赞美我!……然后,只要再跳三步,就可离开米兰大公国……”

    露琪亚听到这一番再清楚不过的话,心里着实恐慌,竟不由得停止了哭泣,重新获得了说话的勇气。她松开紧紧捂住面孔的双手,抬起涕泪纵横的脸庞,用悲切而坚定的声音,对伦佐说道:

    “这么说,你再也不想要我做你的妻子。我原是许配给一个敬畏上帝的青年,可这个人竟盘算着……即便他能逃脱任何惩罚和报复,即便他是一个王太子……”

    “好极了!”伦佐厉声吼道,他的面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扭曲,“我不再娶你做妻子,但他也休想得到你。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在此地过日子,而他却要被打入……”

    “啊,不!我求求你,别再这样对我说话,别再这样瞧着我。不,看见你这副模样,我实在受不了。”露琪亚的热泪又簌簌地滚落下来,她呼号着,合着双手苦苦哀求。

    安妮丝不停地呼叫着这年轻人的名字,抚摩着他的肩膀、胳膊和手掌,让他平静下来。约莫有片刻的工夫,伦佐呆呆地站着,仿佛陷入了沉思,凝视着露琪亚恳求的脸,然后,突然恶狠狠地斜睨她一眼,倒退了两步,扬起胳膊,伸出一个指头,指着露琪亚,大声叫道:

    “这个女人!是嘛,他就是想把这个女人弄到手。该死的女人!”

    “我到底作了什么孽,你竟要我去死呢?”露琪亚扑到他跟前,跪在地上。

    “你!”伦佐用一种可怕的声音回答,这声音和方才对堂罗德里戈的愤怒不一样,但它毕竟是愤怒。“你!你竟是这样爱我的吗?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爱情?我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央求过你吗?而你却总是说:不!不!”

    “好的,我这就依了你。”露琪亚慌忙说道,“我一定和你上堂区神甫那里去,明天,如果你愿意,现在也行。我一定会去的。只是求求你像原先那样对待我。我一定会去的。”

    “你答应我了吗?”伦佐的声音和脸色突然变得温和了。

    “我答应了。”

    “你总算答应我了。”

    “感谢上帝!”安妮丝高兴地喊道,她心里感到双重的快慰。

    伦佐勃然大怒的时候,可曾存心要让露琪亚受到惊恐,从而满足他的要求?他莫非有意耍弄花招,叫露琪亚倍感恐慌,以利于达到他的目的?我们的佚名作者在手稿中声称,对此一无所知;我以为,即便伦佐对他当时的一言一行也没有明确的意识,但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他对堂罗德里戈怀着满腔的愤怒,热切地希望露琪亚接受他的要求。当两种汹涌激荡的情感在一个人的心灵深处发生冲撞的时候,任何人,就连他本人也无法清楚地把这两种声音辨别开来,也无法确切地说出哪一种情感最为强烈。

    “我已经答应了你,”露琪亚用一种怯生生而充满柔爱的责备口气说道,“但是你也应当答应我不再惹起麻烦,一切听从神甫的安排……”

    “啊,你说什么?!我是出于对谁的爱才如此大动肝火?你现在又想打退堂鼓了吗?莫非你还要逼迫我去闹出什么乱子吗?”

    “不,不!”露琪亚又张皇失措了,“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不会再退却。但是也请你想一想,你是用了什么法子逼着我答应的。只是上帝不喜欢……”

    “露琪亚,你干吗要讲这样不吉利的话呢?上帝晓得我们没有加害于任何人的用心。”

    “但你至少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做出这等事情来。”

    “我真心实意地向你保证。”

    “但是这一次你们可要说话算数。”安妮丝说。

    我们的佚名作者在这里坦率承认,他对于另一个问题,即露琪亚是否自始至终受了逼迫才勉强同意伦佐的要求的,也并不清楚。我们也只得和他一样,把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暂且搁置一旁。

    伦佐很想顺势把谈话继续下去,和她们仔仔细细地商量好第二天需要办理的各样事情,但天色已经黑暗,妇女们向他道了晚安,因为她们觉得在这样的时候伦佐是不适宜再留下来的。

    这一夜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是颇为平静的,在此以前,他们整整一天是在焦虑和烦恼中度过的,明天又面临着一项绝顶重要而其结果又难以预料的任务,这样平静的一夜是难能可贵的。第二天,伦佐早早地来了,他和两个女人,更确切些说,就是和安妮丝一起,反复讨论着当晚要付诸行动的计划。他们轮流提出各种可能出现的障碍,以及解决的办法,又估计了各种可能遇到的挫折,然后,他们兴致勃勃地开始评述这件事情,仿佛已经大功告成似的。露琪亚默默地听着,她不愿意讲违心的话,去支持她心里很不喜欢的事情,只是说到时候她会尽力而为的。

    “昨天晚上克里司多福罗神甫吩咐过你,要你去找他,你这就上修道院去吗?”安妮丝问伦佐。

    “我才不是傻瓜呢!”伦佐回答,“神甫有一双火眼金睛,他瞧着我的面孔,就像读一本书一样,能识破我的心事。假使他开始盘问我,我必定回答不好,事情就露馅了。另外,我得留在这儿,把许多事情料理停当。你还是另外派一个人去为好。”

    “我让梅尼科走一遭吧。”

    “那太好了。”伦佐回答。他走了,像他所说的那样去照料许多事情。

    安妮丝到邻居的家里去找梅尼科,这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异常机智灵巧,靠着堂叔伯的关系,也就算作她的一个侄子。安妮丝和他的父母亲商议,让梅尼科去帮她一天忙,说“有些事情要请他去办理”。她找来梅尼科,把他带到自家的厨房里,给他饱餐了一顿早饭,向他交代说,他即刻动身上佩斯卡雷尼科修道院去,面见克里司多福罗神甫,到时候神甫会托他捎一个口信回来。“克里司多福罗神甫,你知道,就是那个善良的老人,有一绺银白的长须,大家都称他为圣人……”

    “我晓得的,”梅尼科应道,“他总是很亲切地对待我们,还时常送给别的孩子们一些精致的小圣人泥像。”

    “正是,梅尼科。假使神甫让你在修道院附近等候一会儿,你可别跑远了,千万不要和小孩们到湖边去看人家捕鱼,也不要去玩弄那些挂在墙上晾晒的渔网,注意,也不要去玩你平常爱玩的游戏……”

    不妨交代一句,梅尼科最拿手的游戏是用瓦片在水面上打远,瓦片像蜻蜓点水似的窜到很远的地方才沉入水底。谁都晓得,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最乐意去做他精通的事情,自然不用说梅尼科了。

    “嗨,姑妈,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好吧,你小心在意就是了。待你把口信带回来了,这两枚小的银币就送给你。”

    “您现在给我算了,反正是一样的。”

    “不成,不成,你会拿去赌钱的。你快去吧,遇事放机灵点儿,事成以后你也许能得到更多的。”

    在漫长的上午余下的时间里,发生了几桩蹊跷的事儿,叫两位妇女原已忐忑不安的心更加惊恐不安。一个叫花子,远不像通常的乞丐那样衣着褴褛、面容枯槁,却带着某种不可捉摸的凶恶和阴森的神态,闯进安妮丝的屋里乞讨,像一个奸细似的,一双眼睛不住地东张西望。主人给了他一块面包,他收下了,说了句道谢的话,但掩饰不住漫不经心的神气。他不急于离去,厚颜无耻但同时又有点儿迟疑不决地向安妮丝打听许多事情,安妮丝慌忙地作了和事实全然相反的回答。叫花子离开的时候,佯装找不到出路,故意走进通向楼梯的那间房屋,匆匆忙忙地在那里打量了一下。安妮丝连声向他喊道:

    “喂,喂!你这位先生要上哪儿去?从这儿出去!从这儿!”

    那人退转身来,照着安妮丝给他指引的方向走出去,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布满横肉的脸上尴尬地显出故作谦卑、温顺的神色。此人走了之后,另外一些形迹可疑的人物接连不断地露面。很难说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也很难让人相信,这些不速之客是竭力装扮出来的正正经经的过路人。他们当中的一个借口迷路,进来请求指点;另外一些人打房子前面走过,特意放慢步子,鬼鬼祟祟地隔着院子朝里面张望,既想偷看个明白,但又唯恐引起别人的猜疑。直到将近正午的时候,这些令人讨厌的家伙终于不再出现了。安妮丝不时地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口,朝大街左右两侧观看,然后走进屋子说道:“没有人了。”露琪亚听到这话,同样显得非常高兴,虽然无论安妮丝还是露琪亚都无法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什么缘故。不过,她们心中依然因此蒙上了一重阴影,这使她们,尤其是露琪亚,大大丧失了留着准备当天晚上运用的勇气。

    读到此处,读者理应对于这些神秘莫测的浪人有个更确切的了解;为了向读者详细交代,我们需要后退一步,把堂罗德里戈的情况倒叙一番。昨天克里司多福罗神甫离开以后,我们就把他独自一人留在他的府邸的一间客厅里。

    正像我们上文已叙述过,堂罗德里戈怒气冲冲,跨着大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客厅的几面墙上,挂着他的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当他在一面墙壁跟前突然止步的时候,抬头瞧见一位英武的将士,当年,这位先祖曾经令他的敌人闻风丧胆,也使他麾下的兵卒望而生畏,他的眼睛射出凶酷的冷光,头上竖立着一撮撮坚硬的短发,脸颊上横着两撇绷得很紧的、尖尖的胡须,下巴歪斜着;画像上的英雄威风凛凛地站立着,他的双腿、腰部、胸口、胳膊、手掌,总之,从上到下都披着铁甲;他的右手叉在腰际,左手握住剑柄。堂罗德里戈打量了一会儿,转过身去,走到另一幅画像下面,在他眼前的另一位祖先,是一班打官司的人和律师们最畏惧的法官,端坐在一把铺着紫红色天鹅绒的大安乐椅里,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袍;他一身黑色,除去一袭白领子和两条从领子垂到胸口的宽宽的白带子,还有一条翻立起来的貂皮衣领。这貂皮衣领是元老院议员的标志,只有冬天才能穿着,这就是从来看不见一幅穿夏装的元老院议员的画像的缘故。这位法官形容枯槁,双眉紧蹙,手里拿着一份状子,仿佛是说;“等着瞧吧。”不远处是一位贵妇人,她的威严使所有的女仆恐慌不已,另一处是位修道院院长,他手下的修士们的克星。所有这些先祖过去都曾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显赫人物,在今天,他们的画像也充溢着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对这一位位先祖,堂罗德里戈愈觉怒气攻心,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无法强使自己平静下来,一个修士竟胆敢像拿单一般谴责他。他想出了一个报复的计划,但立刻又把它抛弃了;他希望找到一个既能满足他的欲念,又可维护他声誉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有好几次,他仿佛觉得,修士的预言,在他的耳朵里不断回响,龙啸虎吟,声音尖利得骇人,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几乎想要打消那满足自己两种欲望的念头。末了,由于无论如何要采取某种行动的缘故,他唤来一名仆人,吩咐他去告诉客人们,他因为有件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不能奉陪了。仆人很快回来禀告说,客人们都已告辞,托他代向主人致意。

    “阿蒂利奥伯爵呢?”堂罗德里戈继续来回踱步,问道。

    “他和其他宾客一起走了,大人。”

    “好吧,去点六个人随我出去散步,立刻出发,宝剑、斗篷、帽子,快快拿来。”

    仆人鞠了一躬,退了出去。片刻工夫以后,仆人回来了,呈上宝剑、斗篷和帽子。堂罗德里戈把宝剑佩在腰间,斗篷披在肩上,用力把装饰着长长的羽毛的帽子傲慢地扣在头上:这是一场狂烈的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他走到大门口,六名剽悍的家丁全身披挂,一字排开,在迎候主人,他们向他请了安,便跟随在他的后面出发。堂罗德里戈的情绪比往日更加阴沉,面相更加威严,气势汹汹地走出了府邸,朝莱科镇荡去。一路上,农夫和工匠们见到他走来,都慌忙退避,靠墙根站着,摘下帽子,向他毕恭毕敬地鞠躬,而他压根儿不予理睬。就连那些被农夫和工匠们称作老爷的人们,见到他也得像他的下属一样向他敬礼,因为在方圆左近一带,任何一个人在门第、财产和势力上,在占有一切和主宰众人的欲望上,都绝对无法和他进行哪怕小小的竞争。他很矜持地向他们回礼。那一天,他没有遇见西班牙寨主,平日他们相遇的时候,双方都同样深深地鞠一躬,就像两个同样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们达成了默契,互不染指对方的利益,因而他们彼此都能彬彬有礼地对待。为了消除心头的恼怒,抹掉使他的神经一刻也得不到安宁的那神甫的形象,用别人的新奇东西清醒一下头脑,堂罗德里戈那天走进了一座房子。那里通常聚集着许多人,他一进门,众人慌忙显出热忱、恭敬的样子,也就是平常对最爱戴或最痛恨的人才怀有的感情迎接他。天色很黑了,堂罗德里戈才返回自己的府邸。

    阿蒂利奥伯爵这时也回来了。晚餐摆好了,进餐的时候,堂罗德里戈依然心事重重,沉默寡言。

    残羹剩菜撤去,仆人们离开餐厅以后,阿蒂利奥伯爵用嘲笑的口吻,狡黠地问道:

    “堂兄,我们打的赌你打算什么时候偿付?”

    “圣马丁节还没有过呢。”

    “那你还是现在就兑现吧,因为日历上的圣人节一个个地过去了,你也不见得会……”

    “那还要看以后的事实。”

    “堂兄,你也不必再故弄玄虚了,我对这件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我确信,这次打赌我是赢定了的,我还打算和你另外打一个赌呢。”

    “你就直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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