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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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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身穿黑长袍的人,正是昨天晚上那个录事。“打起精神,快起来,跟我们走。”

    “洛伦佐·特拉马利诺!”洛伦佐·特拉马利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想要我干什么?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们了?”

    “少废话,动作快点儿。”站在他身边的一名警察又攥住他的胳膊,

    喝道。

    “哎哟,为什么这样蛮横无理?”伦佐嚷嚷道,他挣扎着缩回胳膊,“老板,喂,老板!”

    “让他穿着内衣跟我们走吗?”那警察转过身来问录事。

    “如果您不马上起来,跟我们走,那就只能这样动手了,”录事对伦佐说道,“您明白了吗?”

    “这是为什么?”伦佐问道。

    “您见到警察署长官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我吗,我是一个正人君子。我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儿,我奇怪……”

    “那于您就更好,那于您就更好。只是要问您几句话,您就没事了,尽管去做您自己的事儿。”

    “放我走吧,”伦佐说,“我又没有犯什么法。”

    “得啦,别再胡搅蛮缠!”一个警察说道。

    “我们这就把他带走吗?”另一个警察问道。

    “洛伦佐·特拉马利诺!”录事喝道。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老爷?”

    “执行你们的命令,”录事吩咐两名警察。那两人立即伸手揪住伦佐,要把他拽下床来。

    “唉!别伤了一个正人君子的皮肉……我自己会穿衣服。”

    “那您快快穿好衣服。”录事说道。

    “我这就穿上衣服,”伦佐回答。他于是去拿衣服,这些衣服乱七八糟地扔在床上,正像船只遭遇灭顶之灾后遗留在海滩上的碎片。他一面开始穿衣服,一面说道,“可我不愿去见警察署长官,我跟他毫不相干。既然你们现在这样不公正地对待我,我要去见菲雷。我认识他,我知道,他是个大好人,他还得感激我呢。”

    “对,说得对,孩子,会把您送去见菲雷。”录事回答。

    要是在别的场合,听到这样的请求,他一定会开心地哈哈大笑,但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他在上旅馆来的路上,已经瞧见大街上依然有着某种骚动的景象,难以断定这是昨天没有完全平息的动乱的余波,还是一场新的动乱的开端;只见人们从各处冒了出来,成群结队地行进,有些人则围成圈儿,聚集在一起交谈。他现在不动声色,或者说,至少想竭力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他竖起耳朵细听,觉得外面嗡嗡嘤嘤的喧闹声愈强烈了。于是他一心只想快快办完差事,而且他也想平和而圆满地把伦佐带走,要知道,如果跟这年轻人公开闹翻了,他不敢担保在街上他们三个人能不能对付他一个。因此,他向两名警察使了一个眼色,叫他们忍耐,不可激怒这年轻人,而他也要努力用好言好语来说服伦佐。

    此刻,伦佐一面慢慢腾腾地穿着衣服,一面在脑子里用心地回想前一天发生的事情。他大致上揣测出,关于那些告示和他的姓名引发的谈话,恐怕是惹事的祸根。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执法的衙门才如此放心大胆、准确无误地来捉拿一个前一天大出风头的正派的年轻人?不过那些人恐怕不会个个都睡大觉的,因为伦佐也已经听到大街上越来越厉害的嗡嗡嘤嘤的喧闹声。他又打量了一下录事的面容,发现了那人竭力想掩饰而终于又显露出来的惶惶不安的神情。因此,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弄明白对手的意图,同时又为着拖延时间,想出一个脱身的计策,便开口说道:

    “噢,我知道了,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缘故,全是为着打听我的名字。昨儿晚上我确实过分开心了。这些店老板有时候给人喝的是害人的酒,我是说,你们知道,有的时候这酒一喝进肚子里,它就开始说话了。但是,如果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情,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其实,您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嘿,真有意思,是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了您?”

    “好极了,孩子,好极了!”录事做出一副非常客气的样子,回答道,“我看得出来,您很有头脑,而我是个内行人,您尽可相信我,您比许多人都机灵。凭您这样好的态度,到那儿问您两句话,就会让您脱身,您就自由了,这样做是最快也是最圆满的解决办法。不过,孩子,您要知道,我是奉命办事,虽然按照我的本意,很想在这儿就释放您,可我没有这个权力。走吧,动作快点儿,您不必害怕。一旦那儿的人明白您是谁……而且我也会为您说情……您就相信我吧……得啦,快点儿,孩子。”

    “唉,我明白,您没有这权力。”伦佐说道,他继续穿衣服,并且用眼色拒绝了那两个警察要动手拽他,迫使他快点儿穿上衣服的企图。

    “我们经过大教堂广场吗?”伦佐随后问录事道。

    “随您的便,当然,最好选最近的路,这样您可以尽早地获得自由。”录事回答道,心里却大为恼火,因为他现在无法抓住伦佐这个神秘莫测的问题,进行追根究底的盘问。“真是生不逢时!”他暗暗思量,“瞧,这个家伙落在了我的手里,看得出来,他是愿意和盘托出的;只是需要一点儿时间,这样,不拘形式,不用公事公办的一套,只需借助朋友式的随意的谈话,更不必动用什么刑罚,他就会把你想要得到的统统都招出来。把这样的人送进牢房的时候,已经把他审查得一清二楚,而他本人却还蒙在鼓里。这样的一个人物却偏偏在这样一个麻烦的时刻落在我的手里。唉!没有别的法子。”他竖起耳朵,把脑袋仰起,继续默默思量,“没有别的出路。今天好像比昨天更糟糕。”他脑子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大街上传来的异乎寻常的喧哗。他禁不住去打开窗子,往外面瞧一眼。他看见成群结队的民众,一队巡逻士兵命令他们散开,民众起先用咒骂回答,最后才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什么,各自散去。录事看见士兵们的举止都彬彬有礼,他隐约觉得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他关上窗子,犹豫不决地站了片刻工夫,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应当自己办完这件差事,还是由两名警察看管伦佐,而他跑去向警长报告发生的一切。“如果这样,”他立即思忖道,“别人定会把我说成是个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一个胆小心虚的窝囊废,说我原应坚决执行命令的。既然已经走进了舞会,那就在这儿跳舞吧。这该诅咒的恼怒!这该死的职业!”

    伦佐站起身来,两名警察像影子一样站在他的两边。录事向他们示意,不要过于逼迫他,并且对他说道:

    “打起精神,孩子,我们快走吧。”

    伦佐也在细心听、看和想。他现在已经完全穿好了衣服,只有一件马甲,他用一只手挽着,同时用另一只手在各个口袋里摸索。

    “啊呀!”伦佐盯视着录事,以非常郑重的神色说道,“这里原来还有钱和一封信,我的老爷!”

    “所有的东西都会完整地归还给您,”录事说道,“但先要履行几项手续。我们走吧,走吧。”

    “不,不,不,”伦佐连连摇头,说道,“我不同意这么做,我要我的东西,我的老爷。我会把我的事情交代清楚,但我要我的东西。”

    “我要您亲眼看看,我是信得过您的。拿着吧,我们快走。”录事说道,他从怀里掏出没收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把它们交还给伦佐。

    伦佐把钱和信放回原来的地方,嘴里嘟嘟嚷嚷地说道:

    “你们给我离远点吧!你们跟窃贼打交道太多了,也多少学会了他们的本事。”

    两名警察再也按捺不住了,但录事使了个眼色,阻住了他们,同时心中暗暗想道:“只要您跨进那个门槛,就会给您颜色看,您定会遭到报应。”

    趁伦佐穿上马夹,戴上帽子的时候,录事用目光示意一名警察,让他先下楼梯,让犯人跟在他后面,随后是另一名警察,他走在这个队列的最后。他们走过厨房,伦佐问道:

    “好心肠的老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录事向两名警察又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中的一个攥住伦佐的左手,另一个攥住他的右手,非常利索地用一种刑具铐住了他的手腕。这种刑具有个委婉、含糊的名字,叫做“腕套”。为着读者明了起见,我们不得不交代一下相关的细节,诚然这同历史的严肃性是不相称的。所谓腕套,只是一条比常人的手腕的圆周略长的绳子,两端各系着一个很像橛子的木片。捕人者先用绳子套住犯人的手腕,再用中指和无名指夹住两根木橛子,握紧拳头,只消将手转动,便可随心所欲地绞紧绳子。采用这种刑具,不仅可以确保犯人无法逃跑,而且也足以让顽固分子饱受皮肉之苦;为着达到这样的目的,绳子上面打了许多死结。

    伦佐竭力挣扎,大声嚷道:

    “为什么施这样的诡计?对一个规矩人竟……”

    可是,那录事对于任何一件作恶的事情都善于用好听的言辞来解释:

    “忍耐一会儿,”他说道,“他们只是公事公办,您想怎么着呢?这些全是走过场的形式。我们也没有法子按照我们的善良愿望去对待百姓。倘若我们不执行上司交代给我们的命令,我们就要吃苦头了,而且比你们还要倒霉。忍耐一会儿吧。”

    录事这么说着的时候,两名执法的警察便转动了手里的刑具。伦佐马上平静了下来,正像一匹烈性的马驹觉得嘴里塞进了嚼子似的,他喊道:

    “那就忍耐着吧。”

    “好样的,孩子!”录事说道,“这是摆脱难堪的处境的最好的法子。您说该怎么办呢?这是件令人讨厌的事情;我也心里有数。不过,只要您安分老实,您一会儿就没事了。而且,我看得出来,您很愿意配合,那我是要出力帮助您的;为了您好,我还想给您另外一个忠告。您应当相信我,因为我很精通这一类事情:到了大街上,您就径直朝前走,别东张西望,别让别人发现您;这样,谁也不会来注意您,谁也不会去管这件事情;您也就维护了自己的名誉。再过一个钟点的光景,您就自由了。如今要办的公事实在多,他们也急切希望快点儿办完您的事,另外,我自然也要为您说情……以后您尽管放心,您照旧干您自己的事儿,没有人会知道,您曾经落入执法衙门的手里,而你们两个,”他转过身去,神情严肃地对两个警察说道,“好生注意,不得伤害他,因为我是他的保护人。你们得执行自己的公务,但你们得记住,他是个守规矩的好人,一个有教养的青年,再过一会儿工夫,他就自由了;再说,他十分看重自己的名誉。你们在街上走的时候,要姿态稳重,不让任何人看出点什么来,好像三个绅士一起散步似的。”然后,他紧皱威严的眉头,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你们定要照我的话去做。”

    他朝伦佐转过身去,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面孔霎时间显露出了微笑,这仿佛是要说:噢,是的,我们是朋友!接着,又轻声地说道:

    “需要理智。您照我说的行事,走路的时候要克制、平静;信赖一个爱护您的人。我们走吧。”

    这支小小的队伍出发了。

    不过,录事讲的这一大堆娓娓动听的话,伦佐连一句也不相信。他不相信录事爱他甚于两名警察,不相信录事会如此维护他的名誉,也不相信录事有意帮助他;他心里清清楚楚,那个伪善的家伙生怕他在路上遇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就从他手中挣脱,逃之夭夭。他急忙说了那些甜言蜜语,只是希望伦佐不去注意和利用逃跑的机会。因此,这一番开导的话产生的唯一效果,只是让伦佐更坚定了脑子里已经想好了的计划,反其道而行之。

    谁也不要由此得出结论,录事是个初出茅庐、毫无经验的滑头,因为抱有这样的看法的人,是受了真相的蒙蔽。佚名作者在手稿中说道,这个录事正是他的朋友之一,是个老练的奸诈之徒;只是在那个时刻,他正陷于慌张不安的状态。我敢对诸位直说,录事在头脑冷静的时候,倘若见到有人为了怂恿别人去干一件连自己都疑虑的事情,便装出一个朋友的样子,热烈地予以鼓动和劝导,好像是提供一个大公无私的高见似的,他也定会嘲笑这样的人。

    不过,这也是人们共同的趋向。当他们焦急不安的时候,们就会想到要别人来采取行动,把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于是,便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执拗地恳请别人这么去做。而生性狡猾的人也不例外,他们一旦陷入焦急不安的境地,也一样难以逃脱这条共同的规律。因此,每逢遇到这样的情形,他们便常常扮演一个非常可鄙的角色。

    那些诡谲的手段,那些出色的机谋,常常是奸诈之徒用来赢得胜利的手段,也几乎成了他们的第二天性;他们以必需的沉着心态和清晰的头脑,不失时机地祭起这些法宝,如此出色,如此不动声色地干着无耻的勾当,而在大功告成以后,事情传播出去,自然获得人们一致的喝彩。至于那些不幸的人们,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匆忙地、慌乱地使用那些手段,全然顾不上体面和文雅。这样,任何人目睹他们如此忙忙碌碌地诉诸这些手段,必定会既生发怜悯之情,又觉得可笑;而狡猾之徒意欲欺骗的人,诚然不及他们诡诈,却也很透彻地洞察他们的全部伎俩,并且从那些诡计中寻得照明自己的光亮,对付他们的法子。所以,不能不提示那些职业的狡猾之徒,要始终保持冷静的头脑,或者永远成为强者,因为这才是最可靠的。

    话说伦佐刚刚走到街上,马上用目光扫视四周,东张西望,朝左右两侧扭动身子,竖起耳朵细听。但此刻还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场面;虽然每一个人都只管走着自己的路,但在不止一个行人的脸上很容易察觉出某种说不清楚的谋反的神情;而真正的骚乱还没有发生。

    “理智,理智!”录事在他的背后轻声地提醒,“您的名誉,名誉,孩子。”

    迎面走来三个人,他们的面孔因激动而显出火一样的通红,伦佐用心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听见他们在谈论一家面包铺,谈到隐藏的面粉,谈到社会公正,便开始晃动脑袋向他们发出暗号,故意大声咳嗽,显出跟平常受了风寒的咳嗽大不一样。那三个人开始分外用心地打量这支小小的队伍,随即停住了脚步;其他走过来的行人也停了下来;另外一些人已经走了过去,听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转过身子,折返回来,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您得好自为之,理智些,孩子。您瞧,这样对您更糟糕。别坏了您的事;别坏了您的名声,荣誉。”录事不停地在伦佐耳边絮聒。

    伦佐越发强烈地发出他的信号。两名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该采取得力的措施(每个人都有失策的时候),就一起把手铐收紧了一下。

    “哎呀!哎呀!哎呀!”受刑的伦佐高声呼喊。

    随着这呼喊声,人们纷纷围拢过来,从街道的四面八方跑了过来。这支小小的队伍被阻挡了。

    “他是一个罪犯,”录事用低低的声音对不断靠近的人群说道,“是一个当场抓获的盗贼。请诸位后退,让执法的人通过。”

    伦佐明白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眼见两名警察脸色发白,或者至少说脸色苍白,“如果我现在还不敢救出自已,那我就毁了。”他暗暗思量。他立刻提高嗓门,说道:

    “朋友们!他们要把我送进牢狱,因为我昨天喊了口号:面包,正义。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做。我是个好人。救救我,不要抛弃我,朋友们!”

    作为回答,四周响起了一片同情伦佐的交头接耳的低语,要求保护他的更加响亮的声音。两名警察起初喝令,然后请求,最后便恳求那些最靠近的人走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而人群不予理会,却愈发拥挤,逼近。他们眼见大势不妙,就放开手铐,再也顾不得别的,慌忙混进人群里,好悄悄溜走,不让人们察觉。录事也急切地想如此逃逸,可他身上的那件黑袍却使他陷入了糟糕的处境。这个可怜的家伙,脸色发白,惊慌失措,他竭力蜷曲身子,缩成一团,好从人群中钻出去。但他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害怕碰到无数向他射来的愤怒的目光。他想方设法把自己装扮成一个陌生人,只是偶然打那里走过似的,他拼命贴紧拥挤的人群,就像一根稻草沾在冰块上。

    他跟一个人面对面地撞上了,那人显出比任何人都更严厉的神色,紧紧盯视着他,录事脸上尴尬地堆出笑容,假装糊涂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儿?”

    “哼,你这乌鸦!”他回答道。

    “乌鸦!乌鸦!”四周回荡着呐喊声。

    除了叫骂,人们又用手推搡。他一方面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方面被众人推搡着,用最快的速度,达到了他此刻最关紧要的愿望:从这紧逼的拥挤的人群中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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