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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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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之大义也而二者之辞不可以并致曷为而不可以并致也盖美之之辞几乎溢戒之之辞几乎讦美之之辞不可以为戒犹戒之不可以为美也吁为是说者是未可言於明良际遇之朝精神会聚之日惟夫君臣同心一孚一契言之者以意逹听之者以心会固知其美中之戒戒中之美在臣无费辞在君无虚受兹穆公常武之作所以因美而有戒於宣王焉且穆公曷为而美宣王也复土宇於交侵之余振威德於衰陵之後兹而不美则失夫将顺之义矣又曷为而有戒也席既胜之势者未尝无恃胜之心居莫大之功者不能无好大之患兹而不戒则失夫正救之义矣二者不可偏废则合二意於一诗之中进六章於冕旒之下使吾君且慰且警且喜且愕弛张阖辟之妙尽於四十八言之中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穆公常武之义尽之矣故既敬既戒而惠民之意已形使宣王味斯言也则前日平淮之师非喜功也所以惠民也今日其可忘夫惠民之德而不以黩武为戒乎不留不处而息民之意已寓使宣王咏此言也则前日平淮之师非黩武也所以息民也今日其可忘夫息民之德而不以喜功为戒乎其曰徐方来同其又曰王曰还归则一诗之义又显矣是知所谓常德者惠民息民不穷兵之谓也武事之所由立也所谓可戒者反是而美之者则为败德也吁穆公之意微矣若夫三章四章五章以言其德威之着而徐方为之震摄以言其军阵之鋭而徐方无所取侮兹又诗人推美之辞以形容其武事之备云耳诚非张其气以啓其无厌之心也学者当以意逆之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坏也

    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无不克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後

    李曰文武之业至厉王大坏故荡之诗召穆公伤周室之大坏宣王中兴则文武之业复修矣至幽王而复大坏此瞻卬之诗凡伯所以刺幽王大坏也顔真卿尝曰朝廷岂可再破坏邪今厉王既坏之於前而幽王复坏之於後则文武之业所存者无几矣可不痛哉毛郑皆以昊天为斥王其说多如此如板之诗曰上帝板板荡之诗曰荡荡上帝皆是言天毛郑皆以为言王经之说本不如是毛郑自生风波也诗人之意谓仰视昊天胡不爱我民也民之不安其居甚久矣天犹降大厉以祸之邦国靡有安定而士民又皆疲瘵贪吏肆行如蟊贼之害苗无有极止禁网之设如网罟之罩而无有瘳愈夷平也届极也瘳愈也凡此皆幽王自为之也而民乃告之於天者盖民之怨幽王无所告诉故但归於天也人有土田女反有之此章则言幽王取予无常维妇言是用也人之有土田非所当有而有之而幽王则有之人之有民人非所当夺而女覆夺之而幽王则夺之夫非所当有而有之盗也今幽王不当有而有之不当夺而夺之其所以异於宼攘盗贼者几希无罪者则当脱之而乃收之有罪者则当收之而乃脱之刑罚倒置一至於此正小雅所谓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是也哲夫成城哲妇倾城者谓士大夫有才智者则可以兴国家也故谓之成城妇人之有才智者则为国家之害故谓之倾城如唐之李积贤於长城远矣则是其人可以为国家之藩翰所以谓之成城也至於妇人则无用於才智苟有才智则必为国家之害如纣之妲己周之襃姒汉之吕后唐之武后皆妇人中才智之过人者也而反为国家之害凡幽王之所以有人之土田夺人之民人舍此有罪而收无罪者皆信用妇人之言也观幽王之宠襃姒也襃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多方故不笑为举烽燧诸侯至而无宼襃姒乃大笑其後数举烽燧诸侯不信当幽王之时举烽燧则诸侯皆至一为襃姒所惑数举烽燧而诸侯不至卒为犬戎所杀幽王之於襃姒惟欲其笑如此则其它可知矣懿厥哲妇郑氏以懿为有所伤痛之声不如汉谷永亦举此顔师古注曰懿美也言幽王以哲妇为美此说胜於郑氏幽王但以哲妇为美而不知反为恶鸱恶声鸟也妇人之多言乃为祸乱之阶其祸乱之作非天降之也乃生於妇人而已幽王之为人其教之诲之则藐然不听其所听者惟妇人寺人而已诲尔谆谆听我藐藐匪用为教覆用为虐盖其所为教诲也则反以为虐至於妇人寺人之言岂复有爱国之心哉幽王乃从而听之必其中有所惑也以齐桓公之贤而听於寺人貂之谋况幽王乎鞫人忮忒忮害也忒变也妇人之穷其忮忒始也谮是人其终也又从而背之盖其好恶予夺惟其口之出而已言妇人所为如此乃其不得中也而自言则曰岂曰不得中乎使其果得中胡为而恶如此之极哉盖小人之当国也败国亡家亦必以为非己之罪桑柔之诗曰虽曰匪予既作尔歌幽王信用哲妇亦自谓非已之不中也是皆归其过於他人而不知致此祸者果谁生之邪论商贾三倍之利则小人之所觊觎也岂君子之觊觎哉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惟其深喻是以笃好为君子者无与於商贾之事亦如妇人无与於公家之事妇人惟蚕织之事而已公家之事吾何与焉君子之所喻者惟义而已义之外何所与焉休其蚕织而与公家之事是如君子之言及於商贾之事也卷耳之诗曰后妃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陂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於忧勤也夫求贤审官乃闑外之事也后妃之事乃闑内之事也后妃有进贤之志岂以是与公事乎盖但有其志耳公事非所与焉故序诗者以为后妃之志也今妇人所与者非如卷耳所言不过共用小人以误国耳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言天何以责王乎神何其不福王乎祸乱之来王何不推其所由哉戎狄之被甲为害当念而不念君子则不当忌而忌王之好恶可知矣天下念我周家降於不祥王不能恐惧修省以答天意王之所以为威仪者乃为不善何以转祸为福哉十月之交言日有食之则为灾甚矣又云??震电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所谓不祥莫甚於此自幽王观之无复有畏惧之心此其所以至於亡也幽王不畏天变故贤者皆逃亡而去贤者既去则邦国殄瘁矣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优毛氏以为渥盖天之降灾罔其优渥如此言其多也贤者又逃亡而去此心之所以忧也维其几矣几近也言天之降灾罔将及我矣而贤者又去此心安得不悲乎觱沸槛泉维其深矣觱沸泉出貌槛泉涌出也泉之出也必有其源祸乱之来亦必有自我心之忧其来久矣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因自叹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後盖皆伤已之遭乱不能免也王氏曰昊天之明视人藐藐无所私亲言天之甚远而难亲人君所以奉天者必思有以巩固其位今幽王不能巩固其位是不能奉天也尔之所为苟无忝於祖宗则乃救於尔之子孙也人君苟能侧身修行上焉有以继其祖宗下焉有以救其子孙幽王何惮不为乎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坏也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瘨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天降罪罟蟊贼内讧昬椓靡共溃溃囘遹实靖夷我邦臯臯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业业孔填不宁我位孔贬如彼岁旱草不溃茂如彼栖苴我相此邦无不溃止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职兄斯引池之竭矣不云自频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职兄斯弘不烖我躬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

    李曰此诗谓之召旻者毛氏以为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也苏黄门以为首章言旻天卒章言召公故谓之召旻召旻特别於小旻耳毛氏以为旻闵也闵天下无如召公之臣盖衍说也其论为当旻天疾威天笃降丧天之威急矣而厚降丧亡之祸病民以饥馑使民尽至於流亡我居中国也圉边陲也皆废而不治以见普天之下无不受其祸也小旻之诗亦曰旻天疾威郑氏则以旻天疾王者以刑罚威恐万民此之言旻天疾威而郑氏亦以旻天为王言幽王之为政急行暴虐夫所谓旻天疾威者均是言天之威耳岂以小旻之言则谓之天疾王者而此诗所言则以天为王邪岂以小旻之诗则谓疾其以刑罚威恐万民此则谓之急行暴虐邪此皆郑氏之失也言天降此罪以网罗天下而小人皆如蟊贼之害用事於内自讧溃也天降罪罟即上篇所谓罪罟不收也蟊贼内讧即上篇所谓蟊贼蟊疾靡有夷届也天降罪罟遂使小人用事於内昬?阉人也无肯恭敬於职事而皆溃溃然囘邪谋乱我国家也靖谋也夷乱也前诗言匪教匪诲时维妇寺此诗又曰昬?靡共则是幽王以阉人用事可知矣孔氏曰阉者防守门合亲近人主凡庸之君昬於善恶以其少小惯习朝夕给使顾访无猜惮之心恩狎有可悦之色且其人久处宫掖颇晓旧章常近床第探知主意或乃色和貌厚挟术怀奸或乃捷对敏才饰巧乱实於是邪正并行情貌相越遂迷罔视听因惑愚主谓其智足匡时忠能辅国信而使之亲而任之国之灭亡多由乎此故诗人责王远贤而近刑阉之人也孔氏之言亦可谓尽小人之情状矣孔氏又曰原其本心不欲灭国但所谋不当灭国之道也此言则非也以阉宦之徒岂有爱国之心哉谓原其本心不欲灭国则非也凡阉宦用事即是天降其罪罟如十月之交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瞻卬之诗曰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今此言天降罪罟亦以小人用事惟是幽王之失无可奈何故归之於天也臯臯訿訿臯臯毛氏以谓顽不知道訿訿谓窳不供事言小人如此也小人肆行自不知其玷夫以妇人用事则不自以为不中小人用事则不自知其过正所谓皇父孔圣也为君子者则兢兢业业而恐惧其不宁甚久而其所以如此者以我将退而难保其位也自古乱亡之国君子多至於恐惧小人则惟安其危而利其灾乐其所以亡也如彼岁旱此则言危乱之甚如此如大旱之岁草木不得溃茂又如水中之浮草泛泛乘流不知其所止故我相视此邦无不溃乱则知是其必乱之道故也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兹此二句说者多异同大抵言昔之富不如今时今之病不如昔时所谓兹者安可以为昔邪窃尝语此二句但是言昔者富实未有如是今之困病亦未有如是也夫不如古之富实亦未有如今之困病古者盛时万民无不富足无有困乏故曰古之富未有如是今则自中国以至夷狄无有不受其祸故曰今之病亦未有如此小人当食蔬而乃食精粺以见小人而食君子之禄也小人而食君子之禄小人胡不自避而退而使贤者得进而乃复主祸乱之事而日滋日长也引者长也如所谓日引月长是也池之竭矣不云自频频水之涯也池之竭矣则外无所入泉之所竭则内无所出以譬幽王外而夷狄内而中国内外皆受其祸其害大矣其祸甚大而小人又主此祸乱之事日以洪大岂不灾及我躬乎昔先王受命此章言土地之削也节南山之诗曰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则其土地日削可知也故言文武之世如召公者日开国百里今也日反蹙国百里向者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则是古之土地比今之土地不啻数倍於乎哀哉维今之人不尚有旧者不能尚旧德之臣以见当时非无贤臣但幽王不能信而用之耳自古至乱之世未尝无贤如秦之末岂天下无贤哉使天下无才则萧何何以佐汉而兴邪隋之末岂天下无贤哉使天下无才则房杜何以佐唐而兴邪但患人君不能用贤耳故此诗所以追思先王之时有如召公日辟国百里今之人虽有旧臣而幽王不能自用也苏氏曰辟国以礼蹙国亦以礼皆非用兵之谓也近世小人欲以干戈侵扰四邻求拓土之功者率以召公藉口此楚灵齐湣之事桓文之所不为而以诬召公呜呼殆哉此言得之矣所谓日辟国百里非用其兵甲也周公用於周奠枕于京孔子用於鲁齐人归其侵疆所谓辟国者初无事於甲兵也如必以甲兵而辟国则王翦之徒皆能之矣何必召公後代之人多假诗书以为奸不可不辨也

    黄曰瞻卬召旻之诗李迃仲之说当矣

    毛诗集解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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