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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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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伯莎所宣布的那样,她二十一岁生日的正好一个月后,婚礼举行了。随后,小两口动身前往伦敦度蜜月。伯莎明知道自己路上不会看书,却仍然带了一本,那就是《马可·奥勒留沉思录》[公元2世纪后期古代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传下来的一部个人哲学思考录,主要思考人生伦理问题,兼及自然哲学。]。至于爱德华,他认为乘火车旅行总是乏味的,便特地买了一本《六指女人之谜》,是书名吸引了他。一本小说还不够,他在车站又买了份《体育时报》[英国的一份体育周报,创刊于1865年,主要内容为体育运动,尤其是赛马。],这是下定决心不让自己闲下来。

    “噢,”火车开动了,伯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说,“好开心,终于过上二人世界了。这下谁也不能烦我们,谁也不能拆散我们,我们一辈子都能在一起了。”

    克拉多克一坐下就习惯性地翻开报纸,听到伯莎说话,便把报纸放了下来。

    “婚礼总算办完了,这也让我很开心。”

    “你知道吗,”她说,“去教堂的路上我很害怕,心想着,你也许不在那儿,你也许反悔逃走了。”

    他笑了起来。“我到底为什么要反悔呢?这种事我从来不干。”

    “噢,我可不能一本正经坐在你对面,弄得好像我们结婚已经有一百年了。你倒是往边上挪挪呀。”

    她坐到他身旁,紧紧依偎着他。

    “说你爱我。”她低语道。

    “我很爱你。”

    他俯身亲吻妻子,接着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近。他有点紧张:要是哪个好事之徒,不顾车厢上写着“有人”,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克拉多克也不会真的不高兴。跟伯莎在一起,他不怎么自在,而且对命运的改变仍旧不知所措。莱伊府与比尤利农场之间确有天壤之别。

    “我好幸福,”伯莎说,“有时候也害怕……你觉得会长久吗?你觉得我们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幸福吗?我要的都得到了,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心满意足。”她摸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爱迪,就算以后我变得又老又丑,你也会一直爱我,对吗?”

    “我不是那种会变心的家伙。”

    “噢,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她深情地叫道,“我对你的爱永不会变,坚不可摧。我会全心全意永远爱你,直到生命的心头。要是能把我的感受统统说出来给你听就好了。”

    英语近来似乎难当大任,不足以表达出她心中的百般滋味。

    两人住进了一家远远超过他们负担能力的豪华宾馆。克拉多克为了省钱,建议别这么铺张,但伯莎不听。身为莱伊家的大小姐,二流的旅馆她从来都住不惯;况且,她对自己的新姓氏十分自豪,带着这个姓氏,不是伦敦最好的宾馆,她绝不登记入住。

    伯莎越是看清丈夫的心思,越是觉得有意思。她爱这个男人的淳朴天真。她像扔掉破烂的丝绸披风一样,摒弃了多年来伴其左右的矫情,披上了那件非常适合她夫君的结实的土布袍子。见他对一切都怀着纯真的乐趣,她不禁着迷。对他而言,一切都是新鲜又稀奇的。他会冲着连环漫画报纸突然大笑起来,又总能在日报上发现叫他觉得精辟独到的评论。他是保持童真的大自然的孩子,他的心灵未受文明社会的无数反常现象的污染。在伯莎看来,了解他的过程就是在学习英国人身上的纯洁善良与正直刚毅。

    他俩经常去剧院,伯莎喜欢看丈夫简单地享受乐趣。看到情节剧[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叶流行于欧洲的一种戏剧,其特点是充满奇情和夸张,多为惩恶扬善的结局。]的悲情桥段,伯莎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觉得有些好笑,而到了他那儿,随随便便就博得了眼泪。在黑暗中,他握紧她的手安慰她,以为妻子和自己有同样的感受。啊,她能感受到倒好了。她厌恶在国外受过的教育,在对各种画作、宫殿和罕见民族的研究过程中,她的思想从黑暗之中得以释放,却也摧毁了她一半的幻想。此刻,她宁愿变得简简单单、大字不识,保持天真无知,做回那个典型的、奶油色皮肤的英国姑娘。要学识有什么用?精神贫乏之人才有福:女人最需要的是纯洁和善良,还有,或许就是会做几道家常菜。

    剧中的那对恋人——受伤的女主角和受冤枉的男主角——彼此心碎地道了别。此时,帷幕落下,掌声四起。爱德华清了清嗓子,擤了擤鼻涕。

    “太精彩了!”他转身对妻子说。

    “你真可爱!”她轻声说。

    见他有如此深切的感受,她很感动。他的心灵该有多么干净又宽厚,多么简单又善良!他轻易就会流露情感,这让她对他的爱平添十倍。没错,她因此厌恶起那些老于世故的人,他们尖酸刻薄,嘲笑内心简单的人淌下热泪。

    帷幕升起,下一幕开场。爱德华迫不及待想看接下来的剧情,伯莎的话说到一半,他立马不去听了,全身心投入到剧中。观众已经看得够难受了,接下来就是轻松幽默。滑稽演员拿各种衣物插科打诨,在桌子和椅子上翻跟头。看到丈夫开怀大笑,伯莎再次为之着迷。听到他放肆地哈哈大笑,她便忍俊不禁。他仰起脑袋,双手放在两侧,放声大笑。

    “他性格真好。”她心想。

    克拉多克有极其严谨的道德观念,绝对不肯带妻子去歌舞杂耍戏院。伯莎早就在国外见过许多这类表演,是爱德华做梦都没见过的,但她尊重他的无知。她喜欢看他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原则,被他当作小女生的时候,她又觉得有些好笑。他们把剧院去了个遍。爱德华之前难得来过几次伦敦,观光的时候都是精打细算。这一回,又是买剧院的正厅前排票,又是穿礼服,全是他从没有过的体验,令他非常高兴。伯莎喜欢看丈夫穿晚礼服,黑礼服与他红润的气色很相配,而高领白衬衫衬托出他那饱受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的脸。他看上去无比强壮,男子气概十足。他是她的丈夫,除了死亡,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她深深爱着他。

    克拉多克对戏剧的兴致丝毫不减,他总想知道剧情的发展,就连难懂的音乐喜剧的情节,他也能聚精会神地跟上。他什么都看不厌。连最单纯的人都觉得,欢乐门剧院[英国一家历史悠久的剧院。]的滑稽讽刺剧中,那些幽默桥段与和声表演看多了有些发腻,就像太妃糖和黄油硬糖,长大后我们便无法理解年少时对这种美食的渴望。伯莎在国外学过一点音乐,在那里,学音乐是一种乐趣,而非义务。听到副歌部分了无新意的流行乐曲,她背上就一阵阵发麻,而克拉多克的内心深处却被打动。听到节奏强劲的庸俗曲调,他会跟着打拍子;乐队演奏爱国主题的进行曲时,随着铜管乐器刺耳的嘟嘟声和隆隆的敲鼓声,他的脸上焕发出容光。接下来几天,他总是吹着口哨,哼着那首曲子。“我爱音乐,”幕间休息[原文为法语。]时他对伯莎说,“你不爱吗?”

    她嫣然一笑,说她喜欢,且没有暗示那首曲子差点让她作呕,生怕伤了爱德华的心。但就算他在这方面的品味值得商榷,那又如何。毕竟,真诚朴实的曲子能打动人心,也非一无是处。只有在某种约定俗成的看法中,人们才认为,《田园交响曲》[贝多芬的代表作之一。]是比《嗒啦啦嘣嘀唉》[19世纪末开始传唱的一首英国民谣。]更出色的艺术作品。或许在两三百年后,干什么都要靠电力,那时,人人平等,我们都成了幸福的社会主义者,受到良好的教育,拥有更高尚的品德。到了那时候,贝多芬那些复杂的曲子便一无是处,只有真诚朴实的滑稽歌曲才能迎合我们最简单的感受。

    “等我们回到家,”克拉多克说,“我想让你弹给我听,我太喜欢了。”

    “我很乐意。”她轻声说。她开始想象他俩在钢琴旁度过多少个漫漫冬夜;丈夫在身边为她翻着谱子,一面惊奇地听着她展现伟大作曲家的各种宝贵财富。她确信,他的品味确实不凡。

    “我会好多曲子,我妈妈以前经常弹给我听,”他说,“哎呀,好想再听听,有些老歌真是百听不厌——《夏日最后一朵玫瑰》[一首古老的爱尔兰民谣。]《家啊,甜蜜的家》[一首英国民谣,创作于1823年。],还有好多这样的歌。”

    “啊,那场演出太棒了,”吃晚餐的时候,克拉多克说,“回家前我想再看一回。”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亲爱的。”

    “我觉得晚上看演出对人有好处。能让我打起精神。你看了不精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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