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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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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窗边,看他上马。他朝她挥舞手中的短鞭,她也挥了挥手。

    冬季的这一天暗了下来,伯莎一门心思读着小说,听到钟敲响五点的时候,颇感意外。她纳闷,爱德华怎么还没回来,于是拉铃要茶点和灯,一边让人把窗帘拉上。要不了多久,他该回来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摔了,”她微笑着说,“他真的不该再打猎了,他越长越胖了。”

    她决定不等了,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把自己安顿妥帖,好够得着司康饼,又能借着光舒舒服服地看书。接着,她听见有辆四轮马车靠近。会是谁呢?

    “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讨厌!”

    门铃响了,伯莎放下书,准备迎客。但没人被领进来,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说话声。难不成是爱德华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立刻站了起来,走过房间的一半,又停了下来。她听见门厅处有个陌生的声音。

    “把这抬哪儿?”

    这。这什么?这尸体吗?伯莎感到一阵寒意袭遍全身。她把手搭在椅子上,以免快要昏厥的时候站不稳。门缓缓打开,是亚瑟·布兰德顿,接着他迅速关上身后的门。

    “我非常遗憾,出了意外。爱德华伤得很重。”

    她看着他,脸色变得惨白,一句话也接不上。

    “你必须振作,伯莎。恐怕他的情况很严重。你最好坐下来。”

    他支吾了一下,于是,她突然气冲冲对着他。

    “他是不是死了,你为什么不说?”

    “我非常难过。我们尽力了。他又在那道立柱围栏前摔了,跟那天一样。我想他当时肯定是慌了。我就在旁边,见他鲁莽地冲向围栏,就在马跃起的时候,他勒住了缰绳。结果咚的一声摔了下来。”

    “他死了?”

    “是的。”

    伯莎并没有感觉要昏倒。她能清楚地理解亚瑟·布兰德顿的话,她对自己的清醒有些惊愕。她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那个年轻人看着她,好像在等着她哭泣或晕厥。

    “要不要叫我妻子来陪你?”

    “不用,谢谢。”

    伯莎听得很明白,丈夫死了,可这个消息对她似乎没有任何触动。她听了无动于衷,仿佛死的是个陌生人。她发觉自己在寻思,小布兰德顿看到她的冷漠会作何感想。

    “你不要坐下来吗,”他说着,搀起她的胳膊,带她坐在椅子上,“我给你倒点白兰地好吗?”

    “我没事,谢谢。不用担心我。他在哪儿?”

    “我让他们把他抬上楼。我把拉姆齐的助手叫进来好吗?他在外面。”

    “不用,”她低声说,“我什么都不要。他们把他抬上楼了吗?”

    “是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别上去。你会受不了的。”

    “我回自己房间。失陪一下可以吗?我想一个人待着。”

    布兰德顿把着门,伯莎走了出去,她的脸色苍白,但看不出一丝情绪。布兰德顿走到利纳姆的教区牧师家里,去叫格洛弗小姐上莱伊府,然后他回了家,跟妻子说,那可怜的寡妇吓得昏了过去。

    伯莎把自己锁在屋里。她听见房子里嘈杂的说话声。拉姆齐大夫走到她房门口,但她不肯开门。随后,一片寂静。

    她对自己内心的麻木感到震惊。这种镇定太不近人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伯莎反复告诉自己,爱德华死了。他就躺在附近,死了——而她不觉悲痛。她想起几年前,她想象他死时自己有多么痛苦。而如今他真的死了,她却既没有昏过去,也没有掉眼泪,反而处之泰然。伯莎藏身屋里,为的是不在陌生人面前落泪,而如今,眼泪就是出不来。在她突然的怀疑得到证实后,她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丈夫不幸身亡,自己竟如此不为所动,这让她感到震惊。她走到窗边往外看,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努力让自己动容。然而,她几乎毫无反应。

    “我准是绝情透顶。”她嘟囔道。

    接着,她突然想到,她的朋友见她这么沉着冷静,会怎么说她。她想挤出眼泪,可眼眶怎么也湿润不起来。

    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有格洛弗小姐的声音,带着抽抽搭搭的哭腔。“伯莎,伯莎,能让我进来吗?是我呀——范妮。”

    伯莎腾地站了起来,但没有应门。

    格洛弗小姐再次唤她,泣不成声。范妮·格洛弗身为一个外人,为什么能为爱德华之死而哭泣,而她——伯莎——反倒无动于衷?

    “伯莎!”

    “哎。”

    “给我开开门。啊,我为你感到难过。求你让我进去。”

    伯莎慌乱地盯着门,她不敢让格洛弗小姐进来。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她用嘶哑的声音叫道,“别叫我开门。”

    “我想我能安慰安慰你。”

    “我想一个人待着。”

    格洛弗小姐沉默了一会儿,大声哭了起来。

    “我在楼下等,好吗?你需要我的时候,拉铃就是了。也许,你过会儿想见我。”

    伯莎想叫她走开,却又不敢。

    “随你吧。”她说。

    又是一片寂静,一种诡异的寂静,比烦人的嘈杂声更叫人煎熬。这种寂静使人神经紧绷,令人敏感至极——叫人不敢呼吸,唯恐打破寂静。

    伯莎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像魔鬼一样突然袭来,折磨着她。她惊恐地喊出声来,因为这个想法可怕至极,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一头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努力打消这个念头。她深感羞耻,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听见无形的魔鬼那无声的低语。

    她自由了。

    她想到这个念头就不寒而栗,却无法将其压制。“竟到了这种地步!”她喃喃自语。

    接着,她忆起恋爱之初的时光。她回想起曾经的激情,使她不假思索投入爱德华怀抱的那股激情;回想起曾经的羞辱,当初她发觉他无法回应她的爱时蒙受的惨痛羞辱。她的爱是一团在玄武岩上跳动的火焰,徒劳无益。她回想起幻想破灭后的那般恨,又最终化为麻木。让她此时心寒的正是这种麻木。

    她将这两者作比较——对幸福的疯狂渴望与现实中遭受的痛苦——发现人生似乎都白白浪费了。伯莎内心的种种希冀像幽灵般浮现出来,她绝望地看着它们。她期待的那么多,得到的却这么少。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她便心痛得要命。她失去力气,沉浸于自怜之中不能自拔。她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噢,上帝!”她叫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这般悲惨?”

    她大声啜泣,不愿压抑自己的悲伤。格洛弗小姐心善,候在屋外,以防伯莎想见她,一边默默哭泣。她听见屋内猛烈的啜泣声,便再次敲门。

    “啊,伯莎,求你让我进屋。你谁也不见,只会憋得更难受。”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吃力地站起来,打开了门。格洛弗小姐进了屋,在压倒一切的同情心的裹挟下,她抛却所有矜持,将伯莎紧紧抱在胸口。

    “啊,亲爱的,亲爱的,太可怕了。我替你感到难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祷告。”

    伯莎纵声痛哭——不是因为爱德华死了。

    “你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上帝。”格洛弗小姐说。

    最后,伯莎挣脱格洛弗小姐的怀抱,擦干了眼泪。

    “别逞强,伯莎,”牧师的这位妹妹同情地说,“哭出来倒好。他是这么善良又体贴,还如此深爱你。”

    伯莎沉默地看着她。

    “我准是绝情透顶。”她想。

    “我留下来过夜行吗,亲爱的,”格洛弗小姐继续说,“我给查尔斯捎去口信了。”

    “噢,不,千万不要。你要是关心我,范妮,就让我一个人待着。不是我不近人情,我就是谁也不敢见。”

    格洛弗小姐心痛不已。“我不想打搅你。你如果真要我走,我就走。”

    “我感觉如果不能一个人待着,我会发疯的。”

    “你想见见查尔斯吗?”

    “不,亲爱的。别生气。别觉得我不近人情或不知好歹,可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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