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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篇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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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慨者,即评论中之有感慨者也。《鉴注序》言:“温公之论,有忠愤感慨,不能自己于言者。”感慨二字,即取诸此。然温公所值,犹是靖康以前;身之所值,乃在祥兴以後。感慨之论,温公有之,《黍离》麦秀之情,非温公论中所能有也,必值身之之世,然後能道之。故或则同情古人,或则感伤近事,其甚者至于痛哭流涕,如一百四十六卷对于襄阳之陷,二百八十五卷对于开运之亡,是也。兹特为一篇,附评论後,从来读《胡注》者尚鲜注意及此也。

    汉宣帝甘露元年,帝征冯夫人自问状。

    注曰:即此事与数诏问赵充国事,参而观之,《通鉴》所纪一千三百馀年间,明审之君,一人而已。(卷二七)

    此所谓感伤近事也。开庆元年,贾似道汉阳之败,通国皆知,而理宗不知;咸淳间襄阳之围,亦通国皆知,而似道讳莫如深。《宋季三朝政要》载:“咸淳六年,上一日问似道曰:‘襄阳之围三年矣,奈何?’对曰:‘北兵已退去,陛下得臣下何人之言?’上曰:‘适有女嫔言之。’似道诘问其人,无何,以他事赐死。自是边事无人敢对上言者。”时度宗年已三十有一,非冲幼可比,蔽塞如此,身之所以慨汉宣之明审,为千古一人也。

    汉和帝永元元年,何敞言诸窦专恣曰:“臣观公卿怀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匪懈之志,则己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宪等陷于罪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也。”

    注曰:此言曲尽当时廷臣之情。呜呼!岂特当时哉!(卷四七)

    诸臣非不欲与国家同休戚也,政府既委其权于亲戚,有志节者相率洁身而退,所留皆自私自利之徒,终不以诸姦之吉凶为忧,而听其自生自毙。南宋此风尤盛,国所以日削而底于亡也。

    汉顺帝阳嘉二年,李固对策有曰:“今与陛下共天下者,外则公卿尚书,内则常侍黄门。譬犹一门之内,一家之事,安则共其福庆,危则通其祸败。”

    注曰:此等议论,发之嬖倖盈朝之时,谓之曲而当可也,犹以直而不见容,呜呼!(卷五一)

    汉灵帝建宁二年,大长秋曹节讽有司奏诸钩党者。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何以为钩党?”对曰:“钩党者即党人也。”上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邪?”对曰:“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如何?”对曰:“欲图社稷。”上乃可其奏。

    注曰:轨,法度也。为人臣而欲图危社稷,谓之不法,诚是也。而诸阉以此罪加之君子,帝不之悟,视元帝之不省,召致廷尉为下狱者,又甚焉。悲夫!(卷五六)

    此二条所谓同情古人也。庆元党禁之起,元年十一月监察御史胡纮奏劾赵汝愚,谓“汝愚倡引伪徒,谋为不轨”,遂责汝愚永州安置,至衡州而卒,朱子为之注《离骚》以寄意。二年八月,纮既解言职,复疏言:“比年伪学猖獗,图为不轨。近元恶殒命,群邪屏迹,而或者唱为调停之议,取前日伪学姦党次第用之”云云。则以不轨之罪加之君子者,不独东汉诸阉为然矣,故身之悲之。

    魏明帝青龙二年,亮病笃,汉使尚书僕射李福省侍,问:“蒋琬之后,谁可任者?”亮曰:“文伟可以继之。”又问其次,亮不答。

    注曰:费袆字文伟。亮不答继袆之人,非高帝“此後亦非乃所知”之意,盖亦见蜀之人士,无足以继袆者矣。呜呼!(卷七二)

    温庭筠《过五丈原》句云:“下国卧龙空寤主,中原逐鹿不因人,象床锦帐无言语,从此谯周是老臣。”亦伤蜀之无人也。

    魏邵陵厉公嘉平三年,城阳太守邓艾上言:“单于在内,羌夷失统,合散无主。今单于之尊日疏,而外土之威日重,则胡虏不可不深备也。”又陈:“羌胡与民同处者,宜以渐出之,使居民表,以崇廉耻之教,塞姦宄之路。”司马师皆从之。

    注曰:邓艾所陈,先于《徙戎论》。司马师既从之矣,然卒不能杜其乱华之渐。抑所谓“渐出之”者,行之而不究邪?岂天将启胡羯氐羌,非人之所能为也?(卷七五)

    内乱外患之轻重,蔽于感情者每倒置之。《常棣》之诗曰:“兄弟阋于墙,外禦其侮。”《杕杜》之诗曰:“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司马师、刘裕之篡夺,内乱也;胡羯氐羌之乱华,外患也。味身之此注,内外轻重判然矣。

    嘉平五年,习凿齿论曰:司马大将军引二败以为己过,过消而业隆,可谓智矣。若乃讳败推过,归咎万物,常执其功,而隐其丧,上下离心,贤愚解体,谬之甚矣!

    注曰:呜呼!此贾相国之所以败也!(卷七六)

    此感伤近事也。习凿齿晋人,其论司马师,岂无溢美。然司马师之所以成,即贾似道之所以败,司马师之度量,固远胜于贾似道也。身之于咸淳季年,曾参贾似道军,言辄不用,见于《自序》。今此条复言贾之所以败,则其与贾之关系,并未讳言。唯《袁清容集》三十三,《师友渊源录》,于“胡三省”条下,言:“贾相馆之,释《通鉴》三十年。”张宗泰《鲁岩所学集》乃为身之辩护,谓:“安有贾相馆之三十年之事”,盖误会释《通鉴》三十年为贾相馆之三十年。不知贾相馆之是一事,释《通鉴》又是一事,《自序》甚明,鲁岩之辩,得毋词费也。

    晋孝武帝太元二十一年,魏群臣劝魏王珪称尊号,珪始建天子旌旗,改元皇始。

    注曰:珪什翼犍之嫡孙,寔之子,详见一百四卷元年。自苻坚淮淝之败,至是十有四年矣,关河之间,戎狄之长,更兴迭仆,晋人视之漠然不关乎其心。拓跋珪兴,而南北之形定矣,南北之形既定,卒之南为北所并。呜呼!自隋以后,名称扬于时者,代北之子孙,十居六七矣,氏族之辨,果何益哉!(一〇八)

    建炎南渡而後,邓名世撰《古今姓氏书辨证》,欲以严夷夏之防。金灭元兴,南卒为北所并,色目人随便住居,古今姓氏愈不可辨,故身之为之慨然。

    晋安帝元兴元年,三吴大饥,户口减半,会稽减什三四,临海、永嘉殆尽。富室皆衣罗纨,怀金玉,闭门相守饿死。

    注曰:此固上之人失政所致,而人消物尽,亦天地之大数也。“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以此观之,容有是事。(一一二)

    人消物尽,固“天地之大数”,而亦“上之人失政所致”也。身之反言之,所以释愤懑而得慰安耳。

    宋文帝元嘉三年,黄门侍郎谢弘微,琰之从孙也。精神端审,时然後言,婢僕之前,不妄语笑。由是尊卑大小,敬之若神。从叔混特重之,常曰:“微子异不伤物,同不害正,吾无间然。”

    注曰:吕大临曰:“无间隙可言其失。”谢显道曰:“犹言我无得而议之也。”呜呼!此江左所谓清谈也。(一二〇)

    此吕、谢二氏《论语》“禹吾无间然矣”注,身之引之,盖有感于当时之为孔光、冯道者,“非之无举,刺之无刺”也。

    元嘉三十年,诏省细作,并尚方雕文涂饰,贵戚竞利,悉皆禁绝。中军录事参军周朗上疏言:“细作始并,以为俭节,而市造华怪,即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睨;宫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源,实先宫阃。”

    注曰:此等语切中当时之病。凡欲言时政,若此可也,否则迎合以徼利禄耳。呜呼!我宋之将亡,其习俗亦如此,吾是以悲二宋之一辙也。呜呼!(一二七)

    两汉、两晋,尝闻之矣,以是例之,所谓两宋,亦南北宋耳。今身之所谓二宋,乃指刘、赵,前此所罕闻也。呜呼!湖山华侈,至宋之南渡而极,读四水潜夫《武林旧事》,而不兴忾我寤叹之悲者,谁乎!王厚斋曰:“楚之兴也,筚路蓝缕;其衰也,翠被豹舄。国家之兴衰,视其俭侈而已。”语见《困学纪闻》六。其伤感时事,与身之同。《宋史·度宗纪》载咸淳八年正月诏曰:“朕惟崇俭,必自宫禁始。自今宫禁敢以珠翠销金为首饰服用,必罚无贷。臣庶之家,咸宜体悉”云。噫!晚矣!《宋季三朝政要》以禁珠翠事隶咸淳五年,谓:“珠翠既禁,宫中簪琉璃花,都人争效之。时有诗曰:‘京城禁珠翠,天下尽琉璃。’好事者以是为流离之兆也。”悲夫!

    宋明帝泰始二年,魏初立郡学,置博士助教生员,从中书令高允、相州刺史李?之请也。

    注曰:古者,家有塾,党有庠,術有序,国有学。秦虽焚书坑儒,齐鲁学者未尝废业。汉文翁守蜀,起立学官,学者比齐鲁。武帝令天下郡国,皆立学校官,则学官之立尚矣。此书魏初立郡学、置官及生员者,盖悲五胡兵争,不暇立学,魏起北荒,数世之后始及此,既悲之,犹幸斯文之坠地而复振也。(一三一)

    宋泰始二年,即魏献文元年。魏自道武至献文,凡六世,建国已八十年,始立郡学。元初不设科目,九儒十丐,即有所用,亦侪于巫医僧道之间。然其后京师立太学,郡置学教授,县设学教谕。故今《阆风集》有《宁海县学记》,《本堂集》有《奉化县学记》,皆至元二十九年作,《深宁集》有《庆元路重建儒学记》,至元三十年作。身之所谓“幸斯文之坠地而复振”者,其指此乎!时元建国八十馀年,混一亦已十馀年矣。

    梁武帝天监六年,韦叡救钟离,大败魏军于邵阳洲。

    注曰:此确鬥也。两军营垒相逼,旦暮接战,勇而无刚者,不能支久。韦叡于此,是难能也。比年襄阳之守,使诸将连营而前,如韦叡之略,城犹可全,不至误国矣。呜呼痛哉!(一四六)

    全《注》称“呜呼痛哉”者二,此其一也。

    天监十五年,廷尉少卿袁翻议,以为“比缘边州郡,官不择人,或用其左右姻亲,或受人货财请属,皆无防寇之心,唯有聚敛之意。其勇力之兵,驱令抄掠,若遇强敌,即为奴虏;如有执获,夺为己富。其微解金铁之工,少闲草木之作,无不苦役百端。收其实绢,给其虚粟,死于沟渎者,什常七八”。

    注曰:自古至今,守边之兵,皆病于此。(一四八)

    今者谓身之当时。呜呼!岂特当时哉!凡守边之兵,日久则懈,懈则一击而溃,每至不可收拾,身之盖有所指也。

    梁武帝太清二年,侯景围臺城,江子一径前引槊刺贼,从者莫敢继,贼解其肩而死。子四、子五相谓曰:“与兄俱出,何面独旋!”皆免胄赴贼。子四中矟,洞胸而死;子五伤脰,还至堑,一恸而绝。

    注曰:江子一兄弟骈肩以死于阙下,而不足以卫社稷,悲夫!古人所以重折冲千里之外者也。(一六一)

    此所谓同情古人。洞胸绝脰,而不能卫社稷者有之矣,未有不洞胸绝脰而能卫社稷者也。故夫侈言“不伤一兵,不折一矢,而能复国”者,皆受人卵翼,暂假空名,使自戕其宗国,亦终必亡而已矣!後梁其前车也!

    唐玄宗开元十八年,裴光庭典选,始用循资格。

    注曰:此即後魏崔亮之停年格,循而行之,至今犹然。才俊之士,老于常调者多矣。(二一三)

    崔亮停年格,当时即有非之者。《北齐书》廿六,载薛琡上书曰:“黎元之命,于长吏,若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贤否,义均行雁,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何谓诠衡”云。身之年二十七登第,仕宦二十年,官止七品,亦“老于常调者”也。

    唐代宗大曆三年,官健常虚费衣粮,无所事。

    注曰:兵农既分,县官费衣粮以养军,谓之官健,犹言官所养健儿也。按《唐六典》:“卫士之外,天下诸军有健儿。旧健儿在军,皆有年限,更来往,颇为劳弊。开元十五年敕,以为:天下无虞,宜与人休息,自今已後,诸军镇量闲剧利害,置兵防健儿,于诸色征行人内及客户中召募,取丁壮情愿充健儿。长住边军者,每年加常例给赐,兼给永年优复。其家口情愿同去者,听至军州,各给田地屋宅。人赖其利,中外获安,永无征发之役。”此当时言兵农已分之利,而养兵之害,卒不可救,以至于今。(二二四)

    改徵发为自由应募,人民自觉其便,而兵终不可废。敌国外患,非无益于国也,要在乎善用之而已。《六典》语见卷五兵部,作开元二十五年敕。元刻《鉴注》漏字,应据《六典》补。

    唐宪宗元和四年,以吐突承璀为招讨使,讨王承宗。白居易奏言:“臣恐四方闻之,必窥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

    注曰:白居易之言,自《春秋》书多鱼漏师,《左传》夙沙卫殿齐师来,况吐突承璀以寺人专征乎!崇、观间金人有所侮而动,正如此。(二三八)

    寺人貂漏齐师于多鱼,见僖二年。夙沙卫殿齐师,见襄十八年。阉人参军。至童贯之进太师封王极矣,友人柴青峰德赓有《宋宦官参军考》详之。呜呼!阉人之制,污吾国历史者二千年。廿四史中立《宦官传》者十史,士大夫所日与争朝衡者,皆此辈也。至辛亥革命后乃一扫而空之,谁谓千古之弊俗,不能一旦革除耶!

    元和十二年,先是吴少阳父子阻兵,禁人偶语于涂,夜不然烛,有以酒食相过从者罪死。裴度既视事,下令惟禁盗贼,馀皆不问,蔡人始知有生民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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