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辑十二 一九一八年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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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顾君(尚在美国)的聘妻,大家都是熟人,很可谈谈。

    我在外国惯了,回国后没有女朋友可谈,觉得好像社会上缺了一种重要的分子。在北京几个月,只认得章行严先生的夫人吴弱男女士。吴夫人是安徽大诗人吴君遂(北山楼主人)先生的女儿,曾在英国住了六年,很有学问,故我常去和她谈谈。近来才认得上面所说的几个女朋友。町见中国男女交际还不曾十分发达。

    今天是清明节,想家中必很忙。

    聪儿昨天去看美术学校招考的榜,居然考取了第八名,我听了极欢喜。他不曾进过学堂,此次共考国文、算术、图画、历史、地理、理科六项,都是四五十日内赶补起来的,竟能考得很高,岂非可喜之事。此校于四月八日开学,学费很低。

    聪儿去考的前一夜即是二嫂死信到的时候,入学校时有此绝大的纪念日,当可鼓励他用力上进了。聪儿在此颇勤谨。昨天我买了些外国窗纱回来,要叫裁缝做窗帘,他自己要拿去做,一切剪裁缝绽都是他做的。今天安卜去,居然很合用。家中人听了,可不要笑他“男做女工,玷辱祖宗”呢!

    一点钟了,我要睡了。

    适儿 清明日

    看下文(附加)

    昨夜一点钟去睡,床上想了一夜,今再将心中所拟办法写在下面:

    (一)如吾母病体见好一点,可以离开,则可令冬秀与耘圃同来,永侄亦可同来。但须先与耘圃商量停当。

    (二)若单为带冬秀一事,要我自己于夏间回家,恐怕做不到。

    (三)若吾母肯于夏间与冬秀同来北京,则我无论如何当亲来家一行。但在家只能住几天不能多住。

    (四)若吾母自己不肯出来,冬秀又不能先来,则带家眷一事,可暂时作罢,等到冬天再说。

    以上几条望吾母决定早日告知,最好是吾母肯于夏间与冬秀一同出来。

    适儿 四月六日

    致母亲书

    吾母:

    今天得第六号信,极喜。吾母肯令冬秀与耘圃同来,极好。我岂不知吾母此时病体不应令冬秀远离?但我在此,亦很寂寞,极想冬秀能来。此亦人情之常,想吾母定不怪我不孝也。至于他人说长说短,我是不管的。

    家用与盘费,我当赶紧筹寄。耘圃方面,我已有信去,说冬秀暂不同来。今当另具信告知冬秀能同来之事。

    至于永侄是否能同来,望母与秠嫂商量停当。如欲同来,可即由家中写信去托耘圃。如此时暂不出来,可等到冬间我自己回家时再带他出来。

    今天很忙。不能写长信。但得吾母信后,心中很快乐。

    适儿 四月十三

    致母亲书

    吾母:

    昨日写家信后,即在家编明天的讲写稿,突然来了南京的一位朋友,带来两个在北京的朋友,谈到晚上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到晚上九点钟才去。我被他们担误我的工夫,只得从九点直写到半夜后两点半钟才写好。今天七点钟起来吃了四个鸡子,一碗豆腐浆,坐车到教育部会场讲“墨家哲学”的第四次讲演,足足讲了两点钟。

    我本只有三次讲演,因章秋桐先生不在北京,故延长一次。共四次讲毕。此项星期讲演专为普通人士设的,颇有功效。我的讲演,不但有许多少年男女学生来听,居然有一些老先生来听。所以我虽辛苦,却很高兴。

    今星期日,无事。下午在家写讲义。

    适儿 四月十四

    致母亲书

    吾母:

    昨日没有信。

    昨日为美术学校开学之日,聪第一日上课。我看他颇能用功,将来的成绩定然不坏。

    永久没有信来,想因学堂课忙之故。他现在住学堂内,两脚没有什么不便吗?甚念之。

    可卿叔前允来带齐去,不知曾否办到,如他不曾来带,可写信去一问。

    骐弟在余村上学,若有余暇,望叫他写信寄我。

    我身体平安,略觉瘦了一点,想是因为劳苦之故,但并没有照相上那样瘦,那张照片,照得不很准,所以觉得更瘦了。吾母千万不要因此过虑。

    这几天天气很暖热,春天又要过完了,日子真是快。

    今天下午出城洗了一个浴。这几天忙得很,连洗浴的工夫都没有。

    适儿 四月十六

    致母亲书

    吾母:

    这几天极忙,两天都到三点钟才睡,每天七点钟起来,故不曾写信。

    前我得第五号家信言及吾母病状,我当时疑心吾母定有特别缘故,不令冬秀出来。因吾母前信从不曾说到病状,且此时冬秀尚在江村不曾召回。故我以为信中所说病状或系因为家中有特别原故,不便说明,只得托词吾母病状。以此故,当时并不曾想到吾母果然病重。因我心中以为吾母如果病重,定不令冬秀久居江村也。连日得江村信及近仁叔信,始知吾母病体果甚沉重,闻之极为挂念。吾母之病,近虽稍愈,然究竟不知如何情状。望下次来信详细告知。

    似此情形,若令冬秀远来,我心实不安,望吾母仔细斟酌,然后决定。如冬秀一时实不能离开,尽不必来京。且等到将来,再作计较。

    此系儿子心中实情,望吾母仔细筹算。筹算定后,早日告知,以便与耘圃商量。若母病未愈,我决不愿令冬秀此时来京也。

    今天我到女子师范学校演说“美国的妇女”,演说了一点半钟。

    晚间我在南味斋请了七位中国公学旧同学吃晚饭,到十点钟才回来。

    胜之在此住了一个多月。我这里太冷静了,他住不惯,已于今晨坐京汉火车回汉口去了。

    今天上午上了三点钟讲堂,下午又演说了一点多钟,晚间又有应酬,辛苦了,要睡了。

    适儿 四月二十四日

    致母亲书

    吾母:

    今日得到第八号信,甚为欢喜。

    所言各节,今分答于下。

    永侄来京一节,秠嫂既已赞成,可由家中速与耘圃商妥,速即付信与我,以便加寄盘费。

    冬秀来京一节,前函已说过,须俟吾母病好,实在可离开之时,始可来京。此事须以吾母病体为转移,吾母自斟酌之,然后决定,可使我放心。

    如冬秀果能来,则盘费自当早日筹寄。但此时已三月半了,我当于十日内筹寄一笔款子来家。无论冬秀来与不来,此款亦必寄来,请吾母放心。

    二哥现又有痔疮发作,久无信来了。

    大哥棺材不知何时可到。思齐尽可不必在家久待也。

    今天有一位朋友请我看戏,看的是名角梅兰芳的《玉堂春》。

    我自从回到北京直到如今,不曾看过一次戏,那因为太忙之故。胜之在京,我也没有工夫陪他游玩,心甚不安。好在他知道我很忙,故也不怪我。

    吾母与聪之信已交与他,他现在天天上课,很能用功。

    适儿 四月廿六

    致母亲书

    吾母:

    这两天有点小伤风,昨日人更不适意,今晨又好了。今天六点钟起来,忙了一天。晚上不高兴在家读书,坐了车出城,到会馆里拉了同乡章君去游新世界(北京新开的游戏场),看人打桌球,又看了两套戏法,又去听北方的大鼓书,南方的滩簧,到半夜才回来。我最不爱玩,今天实在不耐烦,故玩了一晚,倒觉得很高兴。

    信写完了,也要睡了。

    吾母现在病体如何?

    耘圃有信来令我将款汇到芜湖一家钱庄转交,此法亦不错,一二日内即当汇寄现洋五十元与票洋六十元至芜,家用随后另寄,但须稍迟耳。过此一月后,家用一切,当按月抽寄。这几个月以来,因有意外的开支,故令吾母受窘,心甚不安也。

    适儿

    写到此地,仆人烫了两个生鸡子,我吃了也要睡了。

    五月三夜

    致母亲书

    吾母:

    星期二晚上写了一篇文字,写到天明四点钟才完事。星期三坐火车到清华学校,因有约去彼演说故也。是夜演说后,即在彼住宿,星期日回来。此是这几天不曾写信的原故。

    第十号信已收到,冬秀信也收到。

    十号信所言节公款事,已由二哥在上海与他家商妥。此款不得作为摊帐之用,另由我立一折与节娘,每月一次起息,令抽拨以为节娘养老之费。望吾母将此意亲告节娘为要。但此事似不必传扬出去。

    近仁叔看信后,亦乞勿告外人也。

    家用已寄三十元,已收到否?

    盘费由芜直寄耘圃,据耘圃来信,已收到票洋六十元,尚有现洋五十元未收到,想此时已收到了。

    大学前几天因中日密约事,学生全体去见总统,以致蔡校长有辞职之请。现已平复,蔡先生已不辞了。

    大雨了两天,可厌之至。

    我身体平安,望勿念。

    适儿 五月廿四

    致母亲书

    吾母:

    今日得第十一号家信,甚喜。

    永侄前月亦有信来,说今次所以不能来的缘故,说得很有道理。

    这孩子是很明白的,他日读书定很好。他此时在家调养,也是好的。

    等我冬间自己回来带他,也并不迟。前天晚上,我请大学中前次送贺礼的教员等吃酒。我因到京后极忙,故至今不曾请他们吃酒。现在学堂要放假了,再捱不下去了,只好请他们吃酒,花了六十块钱。

    会馆中同乡我已请过了。那天晚上,因我是主人,客又多,所以喝酒多了一些,竟醉了。回家后大吐一场。我生平酒醉不曾吐过。此次竟大吐,想是多年不醉之故。第二天病酒,颇不适意。今天好了。

    从此以后,又要戒酒了,吾母请放心。冬秀等不知何时可到,现尚未接到电报。

    我近来极忙,因学年将毕,有许多事要办了,故极忙,信也多日没有写了。过了六月十七,停课后想可休息几天了。

    适儿 六月七日

    致母亲书

    吾母:

    冬秀们到了三天多了。冬秀病了一天就好了,但还咳嗽。耘圃病了两天了,两天都有寒热。昨天请医生看了,现在正吃药。他们都不是长[常]出远路的人,所以经不起辛苦。不过这都是时症风寒,不很要紧。

    冬秀带来许多家乡食物,如茶叶、干挂豆、萝卜丝、笋衣、豆豉之类,都是吾母一人亲手安排料理的。我心里实在感激,吾母待我们如此之好。等过了几天,我们要把笋衣烧肉,篆笋炖肉,萝卜丝做塌果,请几个熟朋友来吃真正家乡菜可不好吗?

    昨天我的课完了,总算过了一个学年。如今又是暑假期近了,此时正预备大考,考完了,月底便放假了。

    昨天下午有几个朋友来看我们。两个是大学的教员陶先生和程先生,一个是大学会计课员郑先生,两个是女子师范教员丁夫人和沈女十。下午很闹热的。

    吾母近来身体如何?望格外保重为要。

    适儿 冬秀

    六月十五日

    致母亲书

    吾母:

    现在冬秀与耘圃病都好了。

    昨日有一位朋友蒋梦麟先生从上海来,我约他在中央公园吃晚饭。到了晚上,他来了,还带了位客,问起来始知是江苏教育总会会长黄进培先生。黄先生是当今教育界一个最有势力的人。我们几次想相见总不曾见着,今晚才遇着他,两人都很欢喜。后来谈起,他说明天要到东三省去。我问他可要到吉林省?他说是的。我因说先君曾在吉林做官,又曾到过边界上勘界。他问先人名字,我说单名一个传字。他忽然大惊道:“原来令先生[君]就是铁花老伯!”

    后来问起,始知他的父亲是黄烽林先生,且前也在吴清帅幕府里,与先人熟。他常听见他父亲说起先人的学问才气,故还记得。此时谈起,方知我们原来是世交。他说:“铁花老伯应该有适之兄这样的后人”。我听了这话,心里很欢喜。我在外边,人家只知道我是胡适,没有人知道我是某人的儿子。今次忽闻此语,觉得我还不致玷辱先人的名誉,故心里颇欢喜。

    这几天因补编未完之讲义,又须应酬远来客人,故不得暇,有三日不曾写信了。想吾母身体安好,合家清吉为慰。今年北京极热,此时已穿夏布,不知南边气候如何?

    适儿 六月廿日晨六时

    致母亲书

    吾母:

    前次本拟寄三十元,后以票价忽跌,故不曾寄。今日由开文汇上六十元,到日望写信告知。

    此时大学已停课,我每日但在家补作讲义。每日往大学去一次,后天有一个考试,此后便更闲暇了,夏间招考在七月十五日,我须看英文卷子。此外便都是我看书的时间了。

    冬秀在芜曾寄洋伞两把、席一条,想已收到了。

    吾母此时身体如何?望格外保重为要。

    冬秀、耘圃前有小恙,现在都好了。

    我身体平安。

    适儿 六月二十六日

    致母亲书

    吾母:

    这几天看卷子,三日看了九十七本卷子,又须办些杂事,故不曾写信。

    我初以为停课后可以休息几天,谁知不然,连日正没有闲暇,又多无谓之客来,真令人忙煞。耘圃兄在此,我也不曾有工夫陪他去玩耍,连戏都不曾去看一次。

    近正修改哲学史讲义,预备付印。

    家中久无信来,想系因近仁叔太忙之故。平时可令汝骐弟写信,也是练习作文字之一法。此间人都平安,但天气已极热,前寄上之六十元,已收到否?

    匆匆问

    吾母安好。

    适儿 七月三日

    致母亲书

    吾母:

    今天是六月六日,想家中此时正在吃包过节。永侄此时想已回家。

    暑假中无事,可叫他常写信来。

    昨天晚上,我与冬秀同走中央公园,遇见两家朋友的家眷。同坐了一会,又向园里走了一遍,到了十点钟,方才回家。

    这几天天气极热,不能做什么事,可厌得很。大哥棺材已到家吗?

    齐侄已出发了吗?稷兄病已较好否?

    我去年曾有意带嗣逵出来。今念我自己不能回来,此事自不能办到。但闻嗣逵现吃鸦片烟,瘾很不小,此事可是真的?又据冬秀说,他今年曾假造我的信,请七都曹振国(城永)兄阅看。此事未免太不在道理之中。他应该有信来问我一声,不该假造我的信。他若在家,可叫他把那封假信寄来一看,看是谁写的。并可问问他是何用意。

    适儿 冬秀

    六月六日( 7 月 13 日)

    致母亲书

    吾母:

    吾村贞仲娘的儿子蕙生叔在京居住,于月初忽患重病,遍身发烧酸痛,发热而畏寒。卧床数日,势颇沉重。会馆中无人照应伏[服]侍,故由同族生辉公、成亭叔等与我商议,把他送入首善医院。

    人院已两日,病势末减。我今早亲去看他,据医生云,这是一种利[厉]害的热病,由于血管中有毒菌(菌即是微生物)所致。

    医生曾取血化验,想所云不误。现由院中用杀菌的药救治。但此时尚未见退热。前日已有信告知贞仲娘,不知已寄到否?如吾母有便,可亲自告诉贞仲娘,请她暂时放心。此间住医院之医药费用,已由生辉公与我等代为安排。住院费每日两元,药费另算。我们当为竭力医治,请他家中不必过于焦急。我是会馆中董事,又是同族,定当尽力为他照料。但此种病一时不能即见功效,家中人焦急,亦无益也。他病状如何,我当随时告知。

    冬秀到京后,我叫她做阔头鞋放脚。现脚指已渐放开,甚可喜也。

    二哥尚未来京。

    此间人事平安。

    适儿 七月十四

    致母亲书

    吾母:

    前信说贞仲娘之子蕙生叔之病状,现他的病已大有起色,热已退清,想不日当可起床,现尚在病院中调养医治,望转告贞仲娘,令其放心。

    连日北京有大雨,天气骤凉,容易伤风。冬秀近有小伤风,头痛终日,但无他病,想不日可愈也。

    永侄已回家否?可教他常写信来与我。

    二哥现尚在川沙,尚未来京。

    稷兄疾已好否?

    吾母近来身体如何,家中大小平安否?

    适儿 七月廿一

    致母亲书

    吾母:

    这几天大学招考新生,我要出题目,看卷子。每天九时到大学,下午五时始回来(饭也在大学里吃),故忙得很,把信都不曾写了,冬秀病还不曾好,仍旧是头晕。每日上午更重,下午见好些。

    贞仲娘家的蕙生,病已好了,现已搬出医院,在会馆中调养。

    此间人多平安,请家中勿念。

    匆匆,不能多写信。

    适儿 冬秀

    七月廿八日

    致母亲书

    吾母:

    昨日收到永侄的信,今天收到第十三号家信,一切都已知道。

    思齐出门尽管出门,何必因接馆材的事,遂把他担[耽]搁了,我的意思以为是先令齐出门去罢。

    十三号信中言及吾母病状,读之甚念。望吾母格外节劳保重为要。

    家中来发既病了,人手缺乏,何不长雇一个人做事,可以代吾母与秠嫂两人之劳。吾母以为何如?

    冬秀的病还不曾好,但尚不甚利[厉]害,饭食亦可少进一些,请家中勿念。

    我这十几天也有点咳嗽,前几天咳嗽了。故昨日请西医验看身体,是否肺病。医生细验一过,说我的肺部一点病都没有。此次乃是外感,不用吃药,不久就会好了。我听了这话,心中便放心了。但两个鼻孔塞住了,讨厌得很!

    这几天把第一场的卷子看完,故稍有工夫在家休息。我这个暑假不但不曾有休息的机会,并且比平常还要忙些。但夜间睡得稍早些,自冬秀来后,不曾有一夜在半夜后就寝。冬秀说她奉了母命,不许我晏睡。我要坐迟了,她就像个蚊虫来缠着我,讨厌得很!

    此间,有三个学生同居,一个是江村人,两个是繁昌县人,都是来考北京大学的,此次有祥棣叔之孙思域在上海投考,已有信来。

    但此时上海的卷子尚未到,不知能取否。

    蕙生叔之病已好了,但体气尚弱,未能复原。前日他已能出门,坐车来吾家申谢。我看他两手尚有点发抖,劝他安心调养。因把家中带出来的笋衣、干挂豆、豆豉等送了他一些,大概他的病已无大碍,可告诉他家中不必挂念也。

    这一个月中太忙了,故家信写得很少。此后定可多写信了。

    二哥尚未来京,耘圃兄暂定下月初(七日)回南。

    适儿 八月三日

    致母亲书

    吾母:

    耘圃兄于明日(七月八日)回南,我们托他带上阿胶四斤、花子一包、药物一包、棋子一盒。

    二哥昨有邮片来,言痢疾已稍止,但体尚弱耳。想已无妨,家中尽可放心。

    冬秀病近日略好些。耘圃兄到吾家来时,当可面告一切。

    我近来身体平安,家中不必挂念。

    当此夏令,望吾母病体格外保重。

    适儿 冬秀

    八月十三日

    致母亲书

    吾母:

    耘圃前天早晨动身,七月十六七日可以到家。他此次来京,本想谋点事做,但京中寻事真不容易。他有许多亲戚本家,做议员的、做将军的,尚且不能帮助,何况我这个“教书先生”,我早已同他说过,他要谋事,是做不到的。故他想不致怪我不替他帮忙。

    祥棣叔之孙思域前有信来,说要在上海投考,不知何以不曾去考。

    我现查上海报名册上,竟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他的卷子,不知何故?

    望吾母问祥棣叔一声。

    冬秀病尚未好。

    聪昨有信来,说二哥病已好了,猷侄病也渐退。

    我身子平安。

    适儿 八月十六

    致母亲书

    吾母:

    前天永来信,说巧菊姊死了,听了很使我叹气。我们这几年死了多少亲眷骨肉,想起来真使人不能不叹气。

    永又说骐弟今年考得很好,我很高兴。

    前天聪从上海回来,说二哥病已好了,小孩子们也都好了。

    今日由芜湖汇上三十元,暂应家中急用。

    此时时局危急得很,北京市面坏极,票价跌到六四四折,故不能多寄钱。下月底定可多寄钱来。

    冬秀头晕呕吐,连日略好些。

    我的身体很好。

    适儿 九月一日

    连日因第二次补考,故极忙。

    铭彝兄尚在家否?

    致母亲书

    吾母:

    前天汇上三十块钱,想不久就可寄到了。

    今天(九月初四)是选举大总统的日子,总统已举出,是徐世昌。今天居然没有闹什么乱子,京城太平无事,可称侥幸,家中尽可放心。

    今天冬秀略好一些,下午坐了车去看他的娘舅及小姨去了。冬秀来京后竟不曾去看过他的亲眷。他前后共总出了三四次大门。

    这都是病的缘故。

    聪今天上课了。

    大学改期九月廿三日上课,我身体平安。

    适儿 九月四日

    冬秀的病实在不很要紧,大概是“病儿”,请吾母不要记念着。

    致母亲书

    吾母:

    我从西山回来已有一个礼拜了。身体很好,精神也还好,冬秀这半个月来已不呕吐,精神虽不很好,但没有甚么病。吾母尽可放心。

    大学因新屋一时不能搬好,故须至十月二日始上课。

    我今年每礼拜只有十点钟功课。课虽不多,但仍旧是很忙的。

    因为我喜欢干预这样那样,故事体很多。

    二哥说不久即可来京。他现在还没有事做。聪已上课。

    现在时局很不好。昨日津浦铁路又断了。江苏恐即有战事,恐怕这封信不能就到家罢。

    适儿 九月廿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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