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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庚寅)元年清順治七年

    春正月

    1月1日

    ○乙卯,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時,天氣極寒,命放釋輕囚。

    1月3日

    ○丁巳,以李正英爲校理,宋浚吉爲進善,朴安悌爲修撰。

    1月4日

    ○戊午,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七章。講訖,知經筵趙絅進曰:「殿下礪精圖治,而天災屢見,是雖仁愛之天,欲玉成之,抑由於政事施爲,有不合於天心而然也。昔者蘇軾言于宋神宗曰:『陛下求治太急,用人太速,聽言太過。』臣恐殿下,亦有是病也。」又曰:「知人而後用人,用人而後安民。必使民無歎息愁怨之聲,然後可以言治。殿下雖行惠政,而民不蒙其澤者,是殿下不得治道之要也。孟子曰:『皆曰賢,未可也,見賢然後用之。』祖宗朝用人之道,雖如五賢臣,其始仕也,或調以參奉,是見賢然後用之之意。今者或不試而有超資越階者,殆不可也。」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將告歸,上疏曰:

    竊念,卽今天開地裂,時序大變,而民情趨向,未聞大異於前。訛言日興,愚智同然,政事號令之間,未免重拂於公議。其難安之狀,可虞之勢,比若立足於枳棘之中,寄迹於氷泮之上,未知國事之終如何也。願殿下,奮發大志,日新盛德,以毋負祖宗付托之重、臣民顒望之切。臣將朝夕溘然,永辭明時,不能更有所罄竭,徒自憂遑憤懣之至。

    答曰:「政令重拂公議,訛言日興,無非予不德之致。恐懼殊深矣。」

    1月7日

    ○辛酉,上行春享于永思殿。

    ○以柳慶昌爲承旨,金始振爲持平。

    ○進善宋浚吉上疏曰:

    竊念,今日國事,可謂岌岌乎殆哉。上則乾文示警,玄象孔慘,虹、霧、雷、風,荐發於收藏之月,履端之日,下則人心洶駭,訛言日興,登呼懸榜,無所不有,荷擔而避者,亦或有之。天時、人事,一何至此?正使君臣上下,恐懼修省,汲汲遑遑,如救焚拯溺之爲者,尙恐無救於淪亡,奈何紓緩縱弛,泄沓悠泛,無一人擔當國事者?嗚呼!其危矣。旬月以來,都下氣象,忽然愁慘,有若春陽盎然,萬品方萠,而嚴霜忽零,生意頓喪,此臣所以當食吐飯,當宵廢寢者也。

    答曰:「憂國忠悃,溢於辭表,深用嘉歎。災異荐臻,氣象愁慘,無非予不君之致,予實焦慮不已者也。」

    1月8日

    ○壬戌,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八章。講訖,召見諸司輪對官。

    ○吏曹正郞洪命夏上疏曰:

    近以都下人心觀之,則訛言日興,愚智同惑,加之以象緯示警,氣色愁慘,有若不測之禍,迫在朝夕。是何聖明在上,群賢在下,而國家危急之狀,至於此耶?頃日筵中,射具變制之敎,不過一時弛張之宜,而斯言一播,衆疑彌深,今日人心之不淑,據此可見。訛言無可防之策,國事無可恃之勢,爲今之計,不如先立大志,惟務鎭靜,凡百事爲,撫機必愼之爲得也。臣於昨夕,入直春坊,偶聞將有不時試射之擧云。固知聖意之出於激勸,而臣之愚意,當此人情疑懼之日,恐未免添有一場訛言之煽動也。伏願聖明,深思遠慮,中日試射之外,亟停不時之擧,千萬幸甚。臣又竊伏念,求治貴得其要,任官貴得其賢,從諫貴乎如流,而伏覵近來,殿下雖有求治之誠,而未得其要;雖有任賢之名,而未盡其實,從諫之美,漸不如初。雖尋常臺諫啓辭,事涉宮家,則非但絶不聽從,反下未安之敎,而聽言必果之戒,奚爲而至於前哉?且殿下頃以慰悅人心,爲弭災之方,而曠蕩之典,獨不及於三臣者,何哉?噫!今日卽殿下卽位之元年也。春陽載和,萬物發生,而體元之澤,尙靳於陰谷,此豈中外臣民,所嘗望於聖明者哉?至於爵賞,公器不可以私昵施恩,而頃日之政,以金興祖等特除西路守令。興祖等果有絶域從龍之勞,而甄敍之命纔下,特除之旨繼降,此則殿下以公器酬私恩也。瞻聆所及,莫不驚歎。墨勑斜封之漸,不可不慮。殿下嗣服之後,雖無闕德,而政令之間,有拂公議者如此,臣不勝慨然。伏願聖明,終始惕念焉。

    答曰:「備陳闕失,言甚切直,予甚嘉之。疏辭當體念焉。」

    1月9日

    ○癸亥,爲都目政。以林墰爲刑曹判書,張應一爲司諫,沈之漢爲應敎,洪重普爲文學,李慶億爲司書,成以性爲副校理,尹鏶爲副修撰,郭聖龜爲弼善。

    ○吏曹以公山縣監李泰淵,首擬於副修撰,上下敎于政院曰:「李泰淵治公山有政績,予宜擢置經幄以寵之,而第念,一縣民生,一日安居,不亦大乎?故趑趄而不果拜矣。」

    1月11日

    ○乙丑,黃海道癘疫大熾,人多死者。

    1月12日

    ○丙寅,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謂領議政李景奭曰:「頃見宋浚吉之疏,有曰:『數日之內,氣象忽然愁慘,若於陽春,猝遇嚴寒,予甚憂之。』且云:『無一人擔當國事者。』其故安在?」景奭對曰:「無擔當國事云者,如臣冒居之故也,氣象之愁慘云者,是,比來都下之訛言也。自古必有不軌之徒,造作訛言,不可以此驚動也。臣有所懷而惶恐不敢陳者久矣。昭顯諸兒之事,今與先王時不同。當時則不得不如此處置,而到今宜置之於近地也。如李敬輿、沈??、李應蓍等罪狀,聖明必已下燭。今雖全釋,恐未害於繼述之道也。」延陽君李時白、戶曹判書李基祚亦言之,上曰:「予意亦如此,而有所持難者,亦有意焉。若以此而召和氣慰人心,則繼述之道大矣。三臣其皆釋之,三兒移置近地。」

    1月13日

    ○丁卯,右議政金堉乞掃先壠,退歸楊州。先是,堉請行大同之法,上問於吏曹判書金集,集以爲不可,又建議,請詢訪人才於元老大臣,不次用之。堉上疏以爲:

    「用人之權,人主之大柄,下不可專擅。」由是,二人不協,其後累上疏乞致仕曰:「人臣事君之道,明於進退,不變其心而已。可進而退非也,可退而進,亦非也。微官尙然,況忝於大臣之列者乎?蓋不可退者三,不可不退者三。身佩安危,係國存亡者一也;來自山林,德望蓋世者二也;年富力强,擔當國事者三也,此則不可退者也。才德不足,自知甚明者一也;年已衰老,病有難醫者二也;受人嗤點,言不合用者三也,此則不可不退者也。今臣寵逾涯分,年過致仕,在所當退乎,在所不退乎?以古人言之,諸葛亮之於漢,身係存亡;謝安石之於晋,望切蒼生;文天祥之於宋,年未及衰,僭而方之,不翅若霄鵬之與壤蟲,而時勢之難,不至於漢、晋、宋,有何一分冒進之道乎?伏乞聖明,亟許致仕。

    上慰諭不許。堉遂求去,又上疏曰:

    臣高祖臣湜,罹於己卯之禍;族祖臣權,謫死於光海之時,門戶凋零,已爲寒族。臣之無狀,濫登台司,一子不肖,又玷經幄,人以爲榮,臣增憂懼。以臣傷弓之族,常存曲木之驚,不敢與他人比。

    又上疏曰:

    臣之觸犯時忌,固所自取,此猶救死而恐不贍,何敢久妨於賢路乎?臣疏陳傷弓之言,實亦有慮乎此也。殿下之憐臣不舍,適所以禍之也。

    竝優批,不許。

    1月17日

    ○辛未,命以嶺東米豆二千石,移賑北道飢民。

    1月18日

    ○壬申,電。

    ○全南道光陽縣,空中有聲,如疊大皷,屋宇搖動。海中有聲,如衆砲齊發。

    1月19日

    ○癸酉,以趙壽益爲大司諫,趙錫胤、申翊亮爲承旨,權大運爲正言。

    1月20日

    ○甲戌,以洪命一爲承旨。

    1月21日

    ○乙亥,月食。亢星犯木星。

    ○上御晝講,講《中庸》二十九章。講訖,執義宋時烈進曰:「臣欲以民間疾苦,陳達於聖聽,而恐殿下之不加察也。」上曰:「以侍從之臣,往來京鄕,若不開陳其所聞見,則予何從而知之乎?」時烈曰:「方今民在塗炭中,所以期望於聖明者,不爲不大,而卽位逾年,尙無實効。古人所謂不怨暗主,怨明君者,良以此也。試以近日之事言之,山陵役夫之價,初下減除之令,而旋有還徵之命。朝廷之失信如此,則民安所恃乎?且布尺長短,宜有定式,而比來凡事,不遵規例。朝廷初定以三十五尺,不久改以四十尺,民之歸怨,固其所也。」上曰:「非不知民有怨言,而該曹此擧,出於不得已也。予心亦不安焉。以此意,議于廟堂。」時烈曰:「凡有變通,若使議于廟堂,則廟堂不體美意,輒加沮撓,臣每恨之。」上曰:「軍國重事,獨斷不易,必須咨訪而行之矣。」時烈曰:「近來朝廷潰裂。吏曹判書金集不安其位,今又退去,臣竊悶焉。」上曰:「朝見其疏,予甚驚歎。國事如此,而皆思引退,此亶由於予之不德也。」時烈曰:「金集以右相疏辭,不得不去矣。」上曰:「右相疏中,別無攻斥之語,何乃如是決去也?」時烈曰:「蓋以大同之議不合,故右相便懷不平。然皆出於公,而到今激成至此。必有往來游辭,有以驚動之也。」上顧謂承旨尹絳曰:「以勉留之意,遣史官馳諭之。」是日,洪州牧使睦行善等辭朝,面諭以遣之。仍召見諸司輪對官。

    ○吏曹判書金集歸連山。

    1月22日

    ○丙子,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一章。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箚曰:

    臣有大不堪之疾病,又遭大艱虞之形勢,此則亦必有恕其一二者也。目今國勢日益危急,臣病日益危苦,而右相以言不行引退,左相以改葬之服,受由久退。領相獨賢,身當衆務,雖曰年富力强,若大廈之一木,又安可獨恃也?卽聞,殿下將有山陵之行。脫有不幸,敵國之使,不失前期,聯翩狎至,而徵發軍兵,累日不散,萬口訛言,乘時煽動,廟堂無鎭定之策,將帥非禦侮之才,安危之機,決於呼吸。國家之事,不啻岌岌乎殆哉?臣不知此時,將如之何也。雖然,臣久病之餘,思慮昏亂,有此妄發,非謂必有此事,亦不可謂必無此慮也。伏望殿下,召廻不忮之良弼,竝任剛大之賢輔,還召負士望之重臣,使之同寅協恭,以濟國事,先退無所用之老物,以淸朝端。

    答曰:「病中憂國之悃至此,予實感歎。拜陵之行,情雖罔極,予當更思而處之。」

    ○右議政金堉又上疏曰:

    國無危急之事,身有當退之義,先變其心而能爲國事者,未之有也。使臣荷戈與殳,赴湯蹈火,身雖老病,死不敢辭。言旣不用,志未可展,而徒華其職,逐隊隨行,喪其本心,聽人穿鼻,則輿臺厮賤,皆可使爲,豈必待臣而爲之哉?顧問之敎,當行之事,臣雖去職,極力陳之。其言可用,決意行之,其言不可用,決意黜之,則豈不快於人心,而安於臣身乎?何必牛維馬縶,使臣始負於心,而終負於國哉?今聞吏曹判書金集,留疏而去。殿下亦曾以待春往來許之,倘使彼出而臣入,則人必以爲以臣言而去。逐賢友而進其身,世間寧有如許人臣?已觸危機,誠難自保。若以侮賢變法,比之於王安石而攻之,則殿下雖欲救臣,不可得矣。臣寧伏逋慢之誅,不忍爲進退無據之人,而辱於抨彈之下也。伏乞聖明,亟遞臣職。

    答曰:「予意已悉於前,今無所諭,而第念,卿之不出,正所以逐之也。須速入來,共濟國事。」

    ○執義宋時烈啓曰:「吏曹判書金集,臣所師事者也。玆被右相之斥,蒼黃去國,而臣不能極力明辨,同其去就,臣不勝慙靦也。臣與金慶餘、宋浚吉等,妄有激揚之擧,因此輾轉,浮言胥動,謗議朋興,延累師友,轉及元老,必欲去之而後已。所恃者,聖意堅定,三公協輔,庶有以辨別鎭靜,不使國事終至於潰裂也。今者右相,因些細故,便懷不平,其疏有曰:『身佩安危,係國存亡。』有曰:『來自山林,德望蓋世。』隱然有譏刺二臣之意。又曰:『傷弓曲木。』有曰:『適所以禍之也。』終則以爲:『觸犯時忌,救死不贍。』語意太深,一節加於一節,有若以金集爲把握一時,張皇威福者然。噫!言之不諒,有如是耶?夫所謂時者,是誰之時也?君相所以陶鑄一時,右相當國秉政,身任經濟,而有若以此時爲他人之時者然,亦不可知也。竊想,右相之平生,必不至此,必有往來行言,有以激成,而實源於臣等妄作之罪也,噬臍咋舌,已無及矣。昔范仲淹被逐,尹、蔡、余諸人以爲:『仲淹,臣之師友,進退榮辱,義無獨殊,請同貶。』朱子之被斥也,知舊門人,其能自守者,皆同其退,而其不能然者,依違狼顧,故朱子以『風頭立脚不住。』責之,以『大耳三藏,覷天津橋上。』譏之。今金集旣去,則臣義難獨留。噫!殿下膺受艱大,奮發大志,禮延元老,登崇宿儒,臣固謂殿下,將誠心典學,克己從善,嘉靖邦國如商宗,興衰撥亂如周宣,則一世臣民,與有榮光。故臣不量陋劣,黽勉進退,旣去而復來。今者聖明施措,大不厭衆心,世益溷淆,事益艱危。臣上怖天災,下憂民隱,瀝血敷陳,冀効涓埃,而其大者,旣未蒙察納,今又有師友之義,不可異同者,一退之外,無他道理。請命罷斥臣職。」答曰:「予方誠心勸留,吏判豈不回心乎?爾無可去之義,宜勿辭。」時烈退待物論。憲府啓請出仕,時烈稱疾不赴召。政院請依近例罷職,答曰:「殊非優待之道。其特勿罷。」

    1月23日

    ○丁丑,趙絅爲大司憲,李晳爲掌令,張應一爲兼弼善,金弘郁爲兼輔德,南銑爲都承旨,李一相爲承旨,尹順之爲同知經筵,金應祖爲應敎。

    1月24日

    ○戊寅,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二章。講訖,持平金始振進曰:「宋浚吉、宋時烈等,爲激濁揚淸之擧,故多有毁言,或慮不悅者有以乘之。今者,右相之攻斥太甚。右相亦士類,不知何以至此也。金尙憲亦欲退去,輿情之缺望極矣。殿下雖欲依違兩間,以爲調劑之地,事固有一是一非,不可兩立。伏願殿下,明辨而處之。」上默然。

    ○熙川郡守李詺立、龍宮縣監李翼徵辭朝,面諭以遣之。

    1月25日

    ○己卯,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三章。

    ○右議政金堉又上疏乞免,上許之。

    ○以金堉爲領中樞府事,尹?爲掌令,李廷虁爲正言,鄭斗卿爲修撰,申敏一爲大司成,趙錫胤爲副提學。

    1月26日

    ○庚辰,上御晝講,講《中庸》三十三章。

    ○禮曹判書吳竣於經筵,請行優老之典,上令禮曹議之。禮曹回啓曰:「取考先王朝庚午年《謄錄》,則因聖敎,大施錫爵之典,而竝及於賤人,閭巷父老至今垂涕,咸稱盛德之事。今者尙年之擧,又出於新化之初,瞻聆所及,孰不感歎?朝臣則令吏曹一一擧行,俾無落漏不均之歎,而公、私賤年八十者,則亦令吏曹,稟旨而處之。」吏曹請遵庚午舊例,許之。

    1月28日

    ○壬午,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乞歸掃先壠,上命給馬,官備祭具,仍令內醫,以藥物隨之。

    ○領議政李景奭上箚曰:

    臣素無寸長,而有懷必達,臨事不避,卽臣立朝以來,素自勉者也。大同之法,本爲便民,欲其博詢群情,務在詳愼者,初非出於故爲崖異也。豈料輾轉而爲僚相引避之語哉?終至銓長狼狽而歸,臣知僚相之意無他,而銓長之行,夫豈得已?惟聖明益篤緇衣之好,在野者思所以致之,在朝者思所以留之。元老進退,尤關國體,寧不爲之加之意乎?且春寒尙峭,易致感傷。宜諭令調攝,姑待暄暖也。亦願聖明,益恢虛受之量,繩糾者嘉奬之,逆耳者優容之,使人人含和吐氣,以爲轉危爲安之本焉。如臣者,非是年富,豈曰力强,其於世務,都不通曉,叨居首相之任,有何擔當與否之足辨,而人言如此者,足見其無足以當之也。伏乞聖明,亟遞臣職,改卜賢輔。

    答曰:「卿又欲引退,則將誰與爲國?須念國事之艱虞,且思朝家鎭靜之道,勿爲控辭。」

    ○洪淸兵使元?辭朝,面諭以遣之。

    ○初,全州保人李承敏上疏,言時政得失、軍民積弊,上嘉納之,因令政院,招使讀其疏以試之。承敏讀之無礙,上令政曹收用。至是,承旨尹絳啓曰:「李承敏,保人也。宜先減其役矣。」上曰:「保人之流,尙能勤學而成就,予實嘉之。後當收用,姑減其役。」

    二月

    2月1日

    ○甲申,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2月2日

    ○乙酉,以申濡爲承旨,李曼爲大司憲,河溍爲持平,洪命一爲大司諫。

    ○咸鏡道癘疫大熾。監司以聞,上命內局劑藥以送之,又令劑給于東、西活人署。

    2月5日

    ○戊子,右副承旨李一相上疏曰:

    臣伏見,殿下至誠圖治,至公御物,屢下渙發之音,繼以聳動之擧,而奈之何數月以來,爻象不佳,天心未豫,衆情阻隔,下無叫閽之忠,上欠翕受之美。慷慨憂國者,謂之愚戇,循默保位者,謂之得計,廟堂欠寅協之美,時勢有潰裂之憂。伏想,殿下深居九重,未盡知耳。兪棨、沈大孚等,無論罪之有無輕重,前後諸臣已盡陳達,臣於今日不敢復煩。臣伏聞,殿下頃於宋時烈進言之時,酬答之語,頗失平穩。時烈之言,縱未委曲,山野樸直,亦是長處,以殿下包容之度,何不思假借之也?因此輾轉,人多摧沮,恐非朝廷之福也。兪棨等若徐察其情,則豈有他哉?殿下於他日,必有以知臣之言,非出於營護,而專出於愛君也。臣伏聞,宣廟朝車天輅以借述之罪,遠配北塞。其後道臣之辭朝也,宣廟諭之曰:「天輅旣有所犯,雖不得枉法,而念其文才可惜,毋令飢死。」道臣到營,日造其門,天輅怪問其由,伏地感泣,至今傳以爲美談。天輅文才之外,餘不足觀,而宣廟於一藝之士,眷眷如此,況於實用之才,其可不優容,而恕其不逮耶?領府事臣金尙憲乞暇省掃云,前頭形勢,恐或難便,固不可强挽,而但於此時,元老又去,則中外缺望,爲如何哉?春寒未解,强疾作行,必致添傷。旣往之後,旋卽還朝,亦未可必,稍待日暖,且觀形勢,暫許往來,亦未爲晩。伏願聖上,遄降溫旨,期令少留焉。

    答曰:「爾以近密之臣,進此忠言,予甚嘉尙。可不惕念哉?」

    ○吏曹正郞洪命夏上疏曰:

    伏惟,殿下出天之孝,卓冠百王,求治之誠,靡極不用,庶幾挽回世道,期臻至治,而乃今因循玩愒,架漏牽補,旣頹之綱不立,已痼之弊不袪,實惠未及於民,政令動輒失信。至於從諌如流之美,漸不如初,事關瑣屑,摧折太甚。臨筵酬酢,亦不如前,近侍之臣有懷莫陳。除拜之際,顯示好惡,有識之人,莫不隱憂。加以閭巷之間,流言恐動,罔有紀極,臣不敢知,國事雖如此,亦足以支過時月乎?況朝著携貳,廟議矛盾,而殿下願治之誠,亦有所間斷,則其能轉危爲安,嘉靖邦家乎?歷觀古史,賢人君子之於國,可謂重矣。司馬還朝,天下倚以爲安;汲黯在廷,逆節亦不敢逞。今者吏曹判書金集,意外去國;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又將引退,殿下之朝廷,將自此空矣。已退之賢,固當誠心敦迫,勉回遐心,況將退之元老,何可任其卷懷,重失國人之望乎?伏願殿下,察去就安危之幾,盡終始倚毗之誠,不勝幸甚。蓋爲治之道,各有要領,克去私意,廓恢公道,王政之要也;明辨賢邪,勿疑勿貳,用人之要也;輕徭薄賦,剗革弊政,養民之要也;樂聞警戒,優容讜直,聽言之要也;恐懼修省,應天以實,弭災之要也。刑賞得中,黜陟嚴明,則紀綱不患不立,策勵群工,委任責成,則人才不患不足矣。誠願殿下,惕然以作,奮然而發,堅定聖志,以爲治化之本,則爲治之要,自然綱擧而目張矣。臣目擊時艱,憂憤自激,敢陳疏章,伏乞殿下垂察焉。

    答曰:「爾連上疏章,備陳忠言,憂愛之誠,予甚嘉尙。可不惕念哉?」

    ○咸鏡道會寧、鍾城兩邑,有獐鹿越豆滿江而來者無數,居民或手格而食之。

    2月6日

    ○己丑,徙昭顯第三兒于江華。上聞其有疾,命內醫齎藥往救之。

    2月7日

    ○庚寅,政院啓曰:「欲法堯舜,當法祖宗。我朝之治,莫盛於世宗朝,皆可爲後世法。當此勵精圖治之日,所當遵守而體行者,無過於此。《實錄》中,諸政敎、良法美意之切於時務者,竝皆謄寫以進,常置左右,則其於開廣聖德,裨益治道,豈淺鮮哉?史官以史閣改瓦,方詣赤裳山,請使之考閱書進。」上從之。仍下敎曰:「成廟朝事,亦令抄書以進。」

    2月8日

    ○辛卯,以李時白爲吏曹判書,鄭維城爲大司諫,李梓爲執義,李弘淵爲司諫,曺漢英爲副修撰。

    ○謝恩使仁興君瑛、副使李時昉等馳啓曰:「臣等旣到北京,牢閉館門。鄭譯等來言曰:『俺等之出去也,接待大異於前。西路則減饌品,嚴譏察,入京則通官受辱於守門之人,彼此無間之意安在?本國必有可諱之事而然也。今之牢鎖,勢亦宜然,勿怪也。』鄭譯又傳禮部之意曰:『弔祭、冊封,宜各有謝恩方物,今何以不然?』臣等謂之曰:『俱是一時恩典,似無別謝之禮矣。』鄭譯曰:『專謝冊封,不謝弔祭,是冊封爲重,而賜祭爲輕也。必有主掌者,當有詰問之擧矣。』後數日,戶部尙書巴訖乃等三人來傳攝王之意曰:『爾國每有所請,勉副者亦多,而不知感恩,反有不敬之事,是何道理?本國木花不實,以綿布之難備爲辭。爾國雖小,民戶不但五千。若徵一匹於每戶,則足充其數,何患難備?然今將以米代之,鳳城運價,亦當計減。』又曰:『兩國通和,自是好意,勑使之行,欲貿土産,則爾國不之許,其無誠信可知。』其他詰責之言,不一而足矣。」又馳啓曰:「巴訖乃、祈靑古及鄭命守等六人將以某日齎勑以去云。」於是,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頃者南方有海震之變,予甚憂懼。今者淸使,至於六人偕來,其意何如?」領議政李景奭曰:「此必有詰問之擧也。表文査對時,有未盡處,臣使之改撰,而今更見之,亦未免踈漏。其詰責宜矣。」左議政趙翼曰:「臣意亦謂,必以表文而有此詰問也。」上曰:「彼人有所詰責,則不可以口舌爭也,將奈何?」翼曰:「是必我國奸細之人重爲構誣也。」上曰:「我國門禁之嚴密,亦有以祟之也。」景奭曰:「彼若以無理之事責之,則臣當以身當之。如是而國家無事,則臣安敢顧念一身?」上曰:「卿之爲國之誠,可謂切矣。」景奭曰:「元斗杓方在罷散中,宜敍用爲遠接使。」許之。又曰:「彼人以吏、兵判,爲有關於接應,而吏曹判書金集三疏而後出去。待賢之道,宜待其更辭,而事勢如此,今宜遞改,以他人代之。」上從之。又曰:「淸使皆是大官,宜別有問候之擧也。」上曰:「當遣內官耶?」對曰:「然。」延陽君李時白以爲:「宜遣朝臣之位高者。」景奭請令禮曹判書吳竣與遠接使俱發,上從之。景奭曰:「內司貢布,如有留儲於西路者,則宜分賜沿道各邑,以紓民力。」上曰:「內司之貢,例皆直納,寧有留儲?」景奭曰:「當此之時,凡公家所儲,不可不出助其不給。」上曰:「戶、兵判今皆入參,相議施行。」兵曹判書韓興一曰:「本曹所儲頗多,亦可用之矣。」景奭曰:「該曹之所預儲,實爲軍民之需,正合用之於今日也。」

    2月9日

    ○壬辰,上御晝講,講《書傳》序。講訖,領議政李景奭請對,上召見之。景奭進曰:「臣退而思之,六使偕來,事出非常,我之所以待之,宜亦異於前日。吳竣之行,臣請代之。先期馳進,以示驚動敬謹之色,且或有臨事周旋之地矣。」上曰:「果如卿言。但在京策應,誰當主者?」對曰:「世宗朝以詔使之來,起復黃喜。今者鄭太和方在草土,亦宜起復而用之。」上曰:「卿言甚善。」遂命起復。景奭又力請自往,上曰:「卿平日亦不得休息,今請自行,將以一身擔當,予不覺感淚之流也。第須愼旃,毋觸其怒。」對曰:「聖敎丁寧,敢不奉行?願上聽納諫諍,辨別賢邪,又節愼起居,調攝聖躬。」景奭旣退,上召見遠接使元斗杓,慰勉而遣之。

    2月10日

    ○癸巳,以南銑爲大司憲,金佐明爲校理,李曼爲都承旨。

    2月11日

    ○甲午,命放釋李敬輿,敍拜領中樞府事,又令乘馹以來。

    ○領敦寧府事金尙憲旣告歸,上勉留之,至是辭而行,上召見之。尙憲曰:「古人云:『人君無得罪於群臣、百姓。』夫人君宜無可畏於臣下,而有此言者,可見天位之艱哉,必順人心,然後天位可保也。」又曰:「群臣之言,有務爲調停者,有過於訐直者,在人君之道,則必竝容之,然後人心和附也。」仍辭祭具及太醫隨行之命,上不許。

    ○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罷,召見諸司輪對官。

    2月12日

    ○乙未,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

    2月13日

    ○丙申,金自點旣得罪,命以其所領軍官,移屬於綾川府院君具仁垕。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左議政趙翼曰:「彼以饌品之薄略及表文之錯誤,有所詰責云,而自前年訛言甚多,彼必有聞。今者六使之來,恐不但爲此兩事也。」上曰:「祈靑古稍知文字,必爲表文査覈,而巴訖乃則主管東事,今者出來,必有詰責之事,此可憂也。且彼若曰:『某也執政而專主某事。』云,則當如之何?」副提學趙錫胤曰:「如有所犯,則固無奈何,若重畏彼之威令,執送無罪之人,則安有如此之國乎?必須先定拒絶之策可矣。」

    2月14日

    ○丁酉,慶尙道尙州有鳧鴨群飛蔽天,集于大野,爲進退搏戰之狀,其聲如雷。

    2月18日

    ○辛丑,慶尙道大丘、漆谷、彦陽等邑地震。

    ○以趙絅爲禮曹判書,吳挺一爲承旨,金始振爲正言,李晳爲輔德,金弘郁爲副應敎,金徽爲副修撰,柳俊昌爲掌令。

    ○進善宋浚吉上疏乞免,上優答之。時,淸使奄至,朝野疑懼,如金尙憲、金集、宋浚吉、宋時烈、金慶餘等無一人在朝者矣。

    ○諫院啓曰:「分遣繡衣,廉問不法,乃新服警飭之擧也。今者守令之犯罪者數十餘人,其中可恕者,亦或有之,而彰著無疑者,豈全無一人乎?只憑其自明之辭,遽歸疏釋,而從重之律,不過削職、徒配而止,則貪官汚吏,何所懲戢?令該府從實考覈,依律正罪。漢光武於贓罪,用法最嚴。大司徒歐陽歙犯贓,弟子千餘人,守闕求哀,終不免死。今此權榮之黷貨無厭,厥罪難貸,而止於流配,國法未伸,請依律處斷。」答曰:「依啓。權榮則待在外大臣入來,議處。」初,榮爲渭原郡守,所犯蔘貨累百斤,監司、御史相繼啓聞。命下之獄,禁府以榮年滿七十,法不宜刑,請議于大臣,大臣以爲,法文如此,請減死流配,徵其貨物入官。「上下敎曰:」旣沒其貨物,則罪跡已著,未可依律照斷耶?更議于大臣。「左議政趙翼以爲:」人命至重,徒流以下,或可容易處之。至於死刑,則不可不審愼,請依前議。「上許之。至是,兩司力請按律,久而後乃從之。

    2月19日

    ○壬寅,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訖,知經筵韓興一進曰:「臣方待罪禁府,而臺諫以犯罪守令從實考覈爲請。本府則只據御史狀啓,而無憑考驗,請令本道査問以啓。」上曰:「此由於御史書啓,初不嚴明之故也。査覈中有涉虛僞者,令本道更加嚴問。」

    2月20日

    ○癸卯,先是,憲府論廣州府尹奇震興,旣不合本職,且貽弊於民,請罷其職。至是,備邊司啓曰:「廣州民二百五十餘人呈書于本司,盛稱奇震興愛民之績,而臣等亦曾聞其有惠政矣。今者淸使支待正急,此時愛民之吏,誠不易得,請使之從速察任。」上從之。執義李梓、掌令尹?等引避曰:「備局專以臣等所論爲失實,乃於臺論未停之前,請令察任,無非臣等不能有無之致,請遞臣等之職。」大司憲南銑、掌令柳俊昌,亦以此引避,諫院竝請出仕。銑等旣出,復論震興,上竟不從。

    2月21日

    ○甲辰,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講訖,侍讀官金佐明進曰:「比來諂諛之風大行,非但朋輩之間皆如此,君父之前,亦進諂諛之言,臣竊非之。聖明誠孝出天,群臣若相語於私室,贊揚君德,猶之可也,乃於入侍之日,亦必曰殿下之誠孝出天云者,是皆面諛之言也。」上曰:「當今進言者非一,而爾言則無非切實。予甚嘉之。」顧謂承旨尹絳曰:「予每見疏、箚,多有不敢當之言,未嘗不顔厚也。今聞此言,其意甚是。今後疏、箚如有溢美之辭,勿入之。」

    2月22日

    ○乙巳,以吳竣爲禮曹判書,尹履之爲刑曹判書,李?爲承旨。

    ○慶尙道進士柳?等九百餘人上疏曰:

    邇者,洪葳、李元相等累陳疏章,請以故文成公臣李珥、文簡公臣成渾,從祀聖廟,臣等竊惑焉。嗚呼!聖廟是何等地也,二臣果何如人也?夫以二臣請列於從祀者,豈不以賢乎?然而以其實論之,大有所不然者。試觀二臣之出處何如,道德何如。其果一一無愧於古之賢人耶?二臣之世,若是其不遠,耳目所逮,可知其爲人,則其賢否是非之分,自有所不可掩者。要之二臣者,亦一時之名人,豈無一二可稱之事乎?顧其平生,疵累甚多。論人之法,必先其大節,大節旣虧,餘不足觀。李珥之割棄天倫,逃遁空門,固已得罪於名敎,其時尙不許司馬謁聖。成渾之受國厚恩,奔問不至,誠所不容於王法,宣廟御敎,澟如昨日。噫!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毋論別事,只此一款,足爲二臣之斷案。其他巧詆忠賢,曲護朋比,動稱經濟實務,專擅言論風旨,足以張皇而震耀,施措云爲,未免偏弊而踈謬,凡其心跡之間,大可疑者類此。雖然,此特其粗淺處耳,至其學問之弊,尤有大於此者。李珥早事異敎,舊習未袪,好爲躐等而實地未踏,蜃樓虛幻,旣非吾儒家計,而剝換面目,以自濟其說,先正臣文純公李滉,蓋嘗深慮而痛戒之,有「新嗜靡甘,熟處難忘,五穀之實未熟,稊稗之秋遽及。」等語,其意固有在也。且珥之學,專主氣字,認氣爲理,故以理氣爲一物,而無復分別,至以爲「心是氣也,四端、七情,皆氣之發。」是其病根,元出於陸家不分道、器之見,其爲害,同歸於釋氏作用爲性之體也。蓋理氣之辨,乃學問生死門路也,天理、人欲之界至分數,吾道異端之同異得失,莫不於是乎判焉。李滉的見道、體,喫緊爲人,推本濂洛相傳之微旨,發明紫陽已闡之的訣,定著《天命圖》及《心統性情圖》,體用、顯微,究極纖悉,至於四七之分,尤臻其妙,殆開千古之秘鍵,百世以竢聖人,而無惑者也。李珥平日旣無絲毫契悟於此,而落在儱侗之科臼,李滉沒後,所以攻李滉之學者,不遺餘力。今其說,俱在集中,縱橫謬戾,不可殫記。一則以李滉之言爲害理,一則以李滉之言爲不知性,至曰:「朱子眞以爲理氣互發,相對各出,則朱子亦誤也,何以爲朱子?」其偏見錯認,敢詆前賢,一至此哉?謹按,朱子之說有曰:「有理而後有氣。」理與氣,決是二物,四端理之發,七情氣之發,此非所謂理氣互發者耶?朱子定論,若是其明白,而尙且不信。李滉之學,乃朱子之學,則其見斥於珥,固也。成渾之學,大抵與珥,同一關捩,所謂理氣一發等語,畢竟於大本上,未有得力。且其論學之疏,初未嘗言講明窮、格之事,而特擧保惜精神之語,爲第一法門,此乃道家者流,自私自利之說,非吾儒爲學底規模。蓋由學術頗僻,素所受用者然也。況其才氣、力量,又視珥風,斯下矣。嗚呼!所貴乎儒者,而尊尙之者,以其有正學也,以其有實德也。夷考二臣之行,適足以違倫而傷敎,亂道而反經,則其將俎豆乎聖廟,尸而祝之可乎?不可乎?玆事體大,不但爲一時之所矜式,亦將爲百世之所瞻仰,則要須一以天下之至當處之。豈可不論其人,不究其實,而護黨傅會,爲不合不公之擧也?往在乙亥年間,宋時瑩等始有此請,而仁祖大王聖學高明,毅然屛斥,其事遂寢。聖人所作爲,出尋常萬萬,眞可謂永世不易之典。當時御批,不啻丁寧而痛快,至今莊誦,不覺感動而激昻。嗚呼!人心之向背、士習之邪正,罔不在厥初。崇奬一差,趨向立異,風靡波蕩,不可復正,則將至於上辱先聖,下誤後學,而吾道之淵源,或幾乎熄矣。上下數百年間,儒先之與於此者,僅五臣焉。此外宏儒碩士,有功德而無疵累者,前後相望,豈無賢於二臣者,而祖宗盛時,何嘗容易而擬議也耶?今之爲此論者,一切阿其所好,聖考大訓,謂不足恤;百世公議,謂不足畏,儒林正論,指爲邪論,擧國分離,目爲歸一,莫重莫大之典,謂可以力圖,回互遷就,無所不至。人心怵迫,不敢出聲,積威之漸,誠可寒心。臣等今日之擧,固知不容於時議,而人心難誣,天理至公,衆論所激,不得不達於紸纊之下。伏願殿下,深惟義理之正,痛斥僭妄之請。

    答曰:「疏辭知道。」

    2月23日

    ○丙午,初,李時萬爲全南監司,全州儒生與其軍官相鬨。軍官歸訴於時萬,時萬執儒生掠之,未幾死。至是,其子訟其冤,上下敎曰:「方伯,朝廷之所倚任者,而不體朝廷欽恤之道,徒以一時之憤,濫施刑杖,致隕人命,則其他一道之受害,可勝言哉?其間或有訴冤者,又從而不聽理,則其抱冤何如哉?旣知其非,則不可諉諸已往而不治。前監司李時萬,拿問定罪。」憲府請還收拿問之命,上不從。遂下之獄,論以濫刑之罪。

    ○釜山館倭逃匿於安東,捕得之,還送于其國,仍治我人之容隱者。

    2月27日

    ○庚戌,命三省,鞫問罪人九月。九月卽驪州人金泰吉之婢也。其母嫁於泰吉之奴,九月從其父,服役於泰吉家。其夫亦泰吉之奴也,得罪於泰吉,泰吉殺之。九月憤其夫之被殺,投屬於內需司,自稱內婢,遂分隷於麟坪大君家。未幾,泰吉自鄕入城,九月與大君家諸奴,竢之於隘,執泰吉而縛之,九月遂手刃之。其後泰吉之子訴于刑曹,刑曹請以泰吉之婢斷之,上以九月旣稱內婢,而泰吉家不得其母之良籍,不可遽加以弑主之律。兩司力爭之,上怒命遞臺諫。宋時烈、趙錫胤等,亦力言之,上乃命三省鞫之。九月遂服其手刃之狀,而不服其爲泰吉之婢。三省請加刑窮問,未幾死于獄。

    2月28日

    ○辛亥,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淸人之問於內官者,尤叵測矣。」蓋問上之子女幾人故也。左議政趙翼對曰:「問以不當問之事,誠不可測矣。」上曰:「內官言:『勑書一封使不得見。』未知有何言也。」又以鄭太和起復,問於三司長官,大司憲南銑、副提學趙錫胤等皆曰:「喪紀旣重,時無警急,遽爲此擧不可也。」上曰:「然則姑徐。」領中樞府事李敬輿進曰:「彼人每以初頭說話爲主,今宜預先思量,以爲無相差違之地。」上曰:「然。」

    ○以吳竣爲別延慰使,往候淸使於黃州。

    三月

    3月1日

    ○甲寅,謝恩使仁興君瑛、副使李時昉以別幅,付譯官李馨長,與淸使偕渡江,密啓曰:「巴訖乃、甫大平古、鄭命守等來,宣帝命曰:『歲幣等物,國王必欲盡心,而使臣敢以木花不實爲言,欲退其期限,此乃國王之意耶?』臣瑛答曰:『衙門問我所欲言者,故只陳歲弊難辦之狀,初非稟定於國王也。』巴訖乃等又曰:『奏文中歷陳倭情之可虞,而至以執送漂漢於大國,爲彼生釁之端。漂漢非被執於倭地,何可以此爲釁?爾國假託倭情,欲爲探試之地。主此論者,何人也?』臣時昉答曰:『漂漢本行商於倭國者,而小邦執之,不送於咫尺倭館,押送於上國,彼豈不含憤乎?』巴訖乃等曰:『今者借倭爲言,而欲修城池,繕甲兵者,將欲何爲?所謂倭情叵測之說,出於何處?』時昉曰:」小邦軍政,廢墜已久,脫有緩急,所恃者上國之援,而倭人一朝長驅,則援兵未到之前,擧國將被蹂躙,必葺治城池,預先入保,可以待上國之援。故自先王時爲是之憂,前日政丞鄭太和入來,亦陳此意,則上國以必待文書爲言,而漂漢被執之後,倭情難測,倍於前日,故有此奏文。朝廷豈別有主張之人乎?』彼又曰:『頃於勑行,俾察爾朝廷擧措,則內而三公、六卿,外而監、兵使,皆易以新人,盡逐先朝舊臣,使國王孤立於上。未知有何異議耶?』時昉曰:『國王嗣位,別無舊臣之被罪者。吾亦先朝時刑判,而今以本職來矣。』彼曰:『然則三公以下內外官仍在前職者,歷數以對。』答曰:『右相鄭太和則以母喪去位,金自點則爲內局都提調,當先王大漸之日,不察於侍藥,故罷其本職,左相李景奭則陞拜領相矣。』彼曰:『自點親自議藥而親自劑藥耶?』時昉曰:『我國之法,侍藥得效則賞之,否則罪之,例也。』彼曰:『自點之被罪,出於國王之命耶?』答曰:『國法如此,故臺諫因公論,據法請罪,主上不得不允從矣。』彼曰:『臺諫之主論者誰也?指名以對。』答曰:『臺諫凡有所論,多官齊會,辟人以議。其事甚密,主張者何以知之?』彼曰:『副使以刑部尙書,兼備局有司堂上。朝廷之事,宜無所不知,而不肯直對,是乃輕皇上之命,而畏臺諫之勢也。當時多官雖不能盡記,兩司長官則何人也?此論非爲一自點而發,不可不直告也。』答曰:『兩司長官,頻數遞易,何能的指。』彼曰:『自點以有大功之人,前王之所倚重者也。亦且有誠於上國,今遽斥逐,欲與新人,圖爲何等事耶?使臣終不直言其主張者,是副使與書狀,亦必干預於其間也。俺等當往査矣。』又曰:『六卿、監兵、使以下,何不明言其名也?』答曰:『六卿則某遞某代,監、兵使則某方爲之耳。』彼指臣與載曰:『書狀於是時何官?』答曰:『我自先王時爲輔德,今見爲司成。』彼曰:『似聞書狀,亦曾臺諫云,豈不知主張者?』答曰:『我遞臺諫已久,臺論何以預知?』彼曰:『皇上有問,終不直對。當拘留使臣,俺等出往本國,査出主張者,拿來以處之。』彼又曰:『歲幣一事,不稟於國王,而使臣以己意言之,大小論議,不由於君上,據此可知。曾在丙子,斥和之論,惹起兵端,竟致南漢之禍。往在庚辰,主論之人與南中不樂仕宦之輩,橫生異議,重被罪罰,而猶不懲艾。又以此輩,布列朝廷,變易時政,將誤國事,上國不可越視。一番鎭定,在所不已。』「時昉又以別幅密啓曰:」鄭命守招臣時昉、與載,且招李馨長,持文書視之曰:『前日之出去也,大通官輩所聞多不測,諸勑皆已知之,前頭慮有難處之事。吾所以力請大君來者,欲爲彌縫之地。事竟至此,奈何奈何?此書乃上勑留館時,以淸書書金尙憲、趙絅、金集之名以來。故將入於勑書中,而淸書與隷書不同,故皇父王使俺詳問而來矣。』答曰:『此三人之名,皇父王何以知之?今乃指名而問者,何意也?』命守曰:『尙憲得罪上國,先王朝拜相旋遞,廢棄已久,今何以復起用耶?』答曰:『因其老病,卽許辭遞,退居於鄕,不參朝政矣。』彼曰:『雖云退去,而朝論皆出其門。絅則當時爲禮判,弔祭儀注,不卽告知於俺等,問于都監,則以爲,禮曹儀注未及來云,其失在於禮曹矣。集則以先王時不仕之人,今爲大憲,主張時論云,然耶?』答曰:『集之爲大憲,雖不能記憶,而勑使緣何得聞乎?』彼曰:『雖欲瞞我,俺等耳目極多,其可欺乎?年前在館時,欲知大憲姓名,聞諸迎接廳,則乃金集也。不然,俺何以知之?如是故,此三人姓名,皆記錄以來耳。且勑書中,旣稱皇父王,而回謝文書則稱以攝政王,皇帝賜祭而贈以美謚,乃是莫大恩典,而無意致謝,弔祭時亦不哭。此乃一時主論者,蔑視上國而然也。以此將有査問之事云矣。』臣等則旣以牢拒皇命爲言,有此拘留之擧,分置員役以下於他館,每人日給腐米一升矣。蓋此中之事,大異於前,洪承疇方爲閣老,輒引明時《謄錄》,以淸書翻譯而用之,故事事生梗,職由於此。似聞巴訖乃及閣老祈靑古爲上、副使,而與甫大平古等數人及鄭命守,將出去云。「

    ○起復前左議政鄭太和爲判中樞府事。左議政趙翼密啓曰:「臣等更思之,禮云:『三年之喪卒哭,金革之事無避。』今日國事,與金革何異?彼人之謂我驚動,不足慮也。請亟遵前議,起復鄭太和,以濟時艱。」政院啓曰:「大臣起復,事係重大,請命招兩司城上所言之。」〈祖宗朝設廳於宮城上,使兩司各一員隨事入來,仍傳啓辭,故謂之城上所。〉上從之。於是,兩司署經,遂起復太和。

    3月2日

    ○乙卯,左議政趙翼啓曰:『卜相必由上敎,而淸使之來,宜備三公,事勢急迫,合有變通之道。玆敢仰稟。「遂命卜相,以鄭太和爲左議政,趙翼爲右議政。

    3月3日

    ○丙辰,禮曹啓曰:「卽見問禮官尹鏶馳啓,則以『殿下黑衣行禮講定,而紋之有無,不之明言。』云。以禮文言之,無揚赤色黑圓領袍,正合於素服中迎勑之禮。第去年迎勑時,雖御黑圓領袍,而因勑使爭詰,謝皇恩時,則御有紋黑圓領袍大紅加文剌。今若改以無紋黑圓領袍,則不無疑訝之端。依前以翼善冠,有紋黑圓領袍籃色加文剌,靑鞓素玉帶行禮爲當。請議于廟堂。」廟堂以該曹啓辭爲合宜,上從之。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右議政趙翼曰:「臣等議定與彼問答之言,而啓達矣。又見領相別錄,卽一般意思也。又以別幅,抵於臣曰:『兩司前後多官,皆自當之,則或可無事。』云。」上曰:「誠然矣。彼於多官,必不每人而致責。前後多官,豈止數人?」翼曰:「臣亦嘗爲憲長矣。」翼又曰:「倭情一款,彼必詰問於慶尙監司。」上曰:「是卽李曼耶?」左右皆曰:「曼實爲當時監司,奏文擧曼之名矣。」翼曰:「曼旣在査問中,宜遞都承旨。」從之。上曰:「內官林友聞言:『頃日登對時說話,已播於西路。』云,豈不寒心?」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比聞,筵臣未及還家,而外間已知筵中說話云,甚可怪也。」上顧謂內官曰:「爾等皆出戶外。」司鑰等亦令屛退。

    3月4日

    ○丁巳,日暈。白虹出自暈東,逶迤而北,至于暈西。

    ○以元斗杓爲工曹判書,洪鐩爲持平,超同知睦叙欽階資憲,以其年八十,優老也。

    ○左議政鄭太和乞還收起復之命,疏五上,乃許之。

    ○上下敎曰:「典獄重囚,多染疾者云,殊甚矜愍。其令盡心救療。」

    ○領議政李景奭自西路先還。上仍召見大臣,謂景奭曰:「彼之氣色何如?」景奭對曰:「始與相見,頗有欣然之色,而古人云:『笑者不可測。』誠不可知也。且彼令十人,看護勑書,如有泄漏者,當論死云,故命守雖有所知,亦不敢言矣。詰問之際,皆擧實以對,則彼或有寬恕之理,若囁嚅而不以實對,則必生事於國,禍及其身矣。」上曰:「卿言是矣。」景奭曰:「彼若問表文撰述之人及臺閣發論之臣,則將奈何?」上曰:「此乃實事也。表文則旣有撰之者,而至於發論之人,若以不知答之,則彼必益怒。必須商量而善爲說辭也。」右議政趙翼曰:「兩司多官姓名,則皆可言之,至於問及主論之人,則答以『此擧國公共之論,本無主張之人。』爲宜矣。」上問於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卿意何如?」敬輿對曰:「臣意亦然。」上曰:「謝恩表辭中,以節惠二字及歸贈二字,爲詰責之端。節惠二字,出於何書?」景奭曰:「《禮記》之言也。」上曰:「勑書二本中,其一乃攝政王之書云,若果有求婚之言,則將奈何?」景奭曰:「以無可合者言之爲當。」上曰:「彼若不知而問之,則當以此答之,或有奸人潛言於彼者,則深可慮也。且彼如曰:『若果無親公主,則雖稍下於此者亦可。』云爾則是不亦難處乎?」敬輿曰:「稍下者,尤不可許也。」〈謂昭顯女子也。〉上曰:「彼歷數五人之名曰:『將以此五人,委任國事。此後雖有斥和之事,五人當之。』云。此言盛行,卿等聞之乎?」景奭曰:「前朝果有奸人搆亂嫁禍之時,而豈料當今復有此事乎?」上曰:「所謂五人,乃金自點、元斗杓、具仁垕、李時白、具仁墍云矣。」上又曰:「三老臣之事,終當何如也?」景奭曰:「趙絅則似必有詰問之擧矣。」上曰:「以禮判時事而然乎?」景奭曰:「彼以謝表及奏文等事,常有所云云矣。」是時,訛言競起,皆疑金自點父子,以我國事,洩漏於淸人,而上亦疑之,欲出其子鍊、鉽等於外,以絶其交通之路。敬輿曰:「自點烏得無罪,而至於近日所疑,則事無其迹,難以處之。」上曰:「非致疑也,乃欲以全之也。」大臣將退,上留之,命賜黃柑一盤,又以一盤賜承旨、史官,仍謂大臣曰:「今日之言,雖子弟,亦不必言及也。」

    3月5日

    ○戊午,以尹順之爲都承旨,金鍊爲韓山郡守,金鉽爲谷城縣監。

    ○初,中使羅嶪因他事,偕謝恩使赴北京,至是巴訖乃等與之俱來,而恐洩其所幹事,不肯先送,旣近京城,始許嶪還。嶪旣謁上,上引見大臣及吏曹判書李時白。上使嶪言其所聞,嶪曰:「彼云:『婚媾事,汝未及詳知,故今始明言之。汝歸告國王,又以國王之意,來報於弘濟院。九王新喪夫之,〈夫之卽古國氏之稱。〉故欲與國王結婚。國王之女子幾人,年歲幾何,俺等皆已知之矣。若婚媾旣成,則群臣不敢欺侮,而大國亦當專信。但國王必不能獨斷,將問於群臣,群臣必曰:「豈可與此輩結婚?」云爾,故不欲使之先知耳。且聞,爾國群臣,各自分黨,先王升遐未久,放逐舊臣。此必有主論者,今當査覈。』云。」領議政李景奭請召三司長官,上許之。上曰:「彼以前慶尙監司,驚動上國爲言,而意頗凶慘云。自國家雖當周旋,而諸卿亦善爲辭焉。」皆曰:「聖上體下之仁至矣。」上又曰:「彼亦以趙絅禮判時事爲言云,誠可慮也。」嶪曰:「方物事亦以爲,禮判之所主矣。婚媾事則臣應之曰:『公主之時存者,年方二歲。』彼曰:『公主年幼則雖擇於宗室中可合者,亦無妨。』云。」上仍與諸臣,議其可否,皆曰:「不可不許。古之帝王,亦有行之者。召强近宗室,問其女子有無可也。」上曰:「此外諸事,亦宜熟講。」景奭曰:「臺諫發論之人,初欲以多官爲答,以分其過,今之議者,或曰:『如以多官言之,則連累者必多。』云矣。」副提學趙錫胤曰:「臺諫之論劾自點,乃一國公論,安可指摘某某而爲言乎?」上曰:「諸卿或不深慮耶?予未嘗頃刻忘于懷也。事有不可知者,如其至於不得已之地,而彼每曰威制君上,脅迫大國云,則當此之時,欲掩護一二人,不知終至於何地也。予不幸爲君於危難之際,宗社在上,而今遇此變,將如之何?」仍愴然久之。上又曰:「所謂歸賵之說,異乎前所聞矣。」使嶪言之,嶪曰:「使臣之在北京也,彼以弔祭之不各謝詰之,書狀官以歸賵之句,指謂謝意,彼使書狀官書呈賵字之義,乃有此詰問矣。」上曰:「明日使嶪回報時,婚媾事將何以答之?」景奭等皆曰:「以許之之意,往應之宜矣。」上曰:「然。」

    3月7日

    ○庚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昨日羅嶪以許婚之意,往言于弘濟院,則彼有喜色。且自言金尙憲、金集等,將不擧論,使我國處之,趙絅雖不可不問,豈至於深治乎?李曼、盧恊則或於白馬山城安置云,此皆緩之之意也。論劾自點之臺諫,亦何必深問?臺諫亦姑勿擧名云矣。」領議政李景奭曰:「臺諫若不免問名,則先使在京之人,自首曰:『公論如此,故吾等皆從公論而論啓。』云,則似好矣。」上曰:「多官必皆往應之。」景奭曰:「趙絅旣以他事,爲彼人所執言,若又以臺諫見詰,則尤可慮矣。更不擧名於臺諫中爲當。」上曰:「然。」景奭曰:「趙絅、李曼、盧恊三人,宜先給銀貨,使爲行賂之資。」上曰:「然。諸人之名,旣出於彼口,則彼不無因此索賂之心。宜各給其子弟而圖之。」副提學趙錫胤曰:「將來亦有臺諫詰問之事,則亦難人人而給之矣。」仍力請自公家盡給之,專委於館伴及戶判而賂之,上曰:「從便處之。」

    ○上出西郊。召承旨吳挺一,命去馬隊軍,嫌爲彼人所見也。旣還宮,接見于仁政殿,行迎勑禮。淸使又以一勑書,授于上,乃攝政王書也。書中及婚事,故巴訖乃、祈靑古等甚秘之,辟左右,然後請上見之。上無留難之色,巴訖乃等,皆相顧而笑。旣罷,上謂都承旨尹絳曰:「快許婚事,則渠輩甚喜。査問亦不行於今日,事機頗緩矣。以此意傳諭大臣。」其勑云:

    皇帝勑諭朝鮮國王前。謚爾先王,爾不耑疏謝恩,兼乏謝獻之儀,皇叔攝政王贈賵,亦不曾有謝恩。本章雖具有禮物,而單上不書皇父攝政王,此皆失禮之處,及閱王奏內有云:「倭情萬分可慮。倘遇警沒奈何,欲修築訓鍊。」又議政府據報云:「如有漂到倭國沿海漢人船隻,不送於咫尺倭館,直爲解送上國,其蓄憾於我,比前必甚。」等語。其具報官員,將欲以漢人作倭人,而與倭國歟?抑以爲明朝猶在耶?抑强欲以朕之漢人,而捕送倭國耶?似此官員,顯是啓亂壞國之人,王不將此官,挐問重罪,而徑云奏,是爾之失也。卽宜挐問,加以重罪。又遣來陪臣李時昉向部臣云:「今歲不收綿,請緩一年貢布。」部臣爲之轉奏。朕節次憫念朝鮮苦累,軫恤平民,曾於歲貢之物及饋遺使臣之禮,大爲裁減,此豈爲爾有求而然耶?槪觀情詞,具奏雖係王本,而本內語意,實非出於王心,必由奸臣造意也。若倭果恃强侵犯爾國,大兵拯援,斷無遲誤之理。爾國奸臣,料天下未盡平定,盜賊未盡滅息,恐調爾國兵馬,以故致設虛揣,詐諉倭情耳。今天下業已混一,億兆盡歸版圖矣。向曾有漂到倭船,朕心惻然,不忍拘留,尙且付爾國送還。爾今欲以所獲朕之漢人船隻,不送於此,而送倭館,又欲修築訓鍊,此皆亂臣所出之言也。思昔爾先王,不忘我朝恩德,竭盡忠誠。今王豈有不欲竭盡忠誠之理?不特此一時,卽爾朝鮮嗣王子子孫孫,無間世代,永如山河之不改易,豈應有渝忘之時乎?此皆是在下奸臣,朋比結黨,啓無窮之亂源者也。凡百語言,悉在遣去大臣面言之,特諭。

    其二曰:

    皇父攝政王勑諭朝鮮國王。予之諸王曁貝勒、衆大臣等屢次奏言:「自古以來,原有選藩國淑媛爲妃之例,乞遣大臣,至朝鮮,擇其淑美,納以爲妃,締結姻親。」予以衆言爲然,特遣大臣等往諭親事。爾朝鮮國業已合一,如復結姻親,益可永固不二矣。王之若妹若女,或王之近族,或大臣之女,有淑美懿行者選,與遣去大臣等看來回奏。特諭。

    3月8日

    ○辛酉,淸使招大臣、六卿、兩司、承旨四人,使鄭命守問之曰:「倭情奏文,孰主之乎?漂漢不送于倭館,則倭必生怒云。此後則雖獲漂漢,當送于倭館乎?漂漢之言,果在於邊臣狀啓乎?」領議政李景奭應之曰:「奏文中措語,未及覺察,今始覺之矣。」命守曰:「覺之則何不改之?」答曰:「初若覺之,何敢不改?今承嚴責,更思其意,則本情有未能暴白者也。東萊府使盧恊、慶尙監司李曼馳報,則只有倭情云云之事,別無漂漢之語矣。大槪雖是同議之事,吾居廟堂首席,何敢推諉於他人?措語失當之罪,吾何得辭?」命守乃招李曼、盧恊,先問於曼曰:「狀啓中作何說話?」曼曰:「邊事緊急,而監司在遠,故凡有倭情,東萊府使必先馳啓,而一邊報知于監司。事有緊急者,則監司亦從而馳啓,流來舊例也。僉使趙光瑗以差使員,騎馬入倭館,衆倭曳下歐打,此前所未有,故東萊府使一邊啓聞朝廷,一邊轉報監司,監司亦卽馳啓矣。」命守曰:「所謂漂漢之說,何事耶?」曼曰:「邊將因巡邏,捕得漂風漢船,統制使卽以此啓聞,監司亦因邊將所報,追後馳啓,則廟堂以爲,漂漢不可不押送上國,使之給其衣食,留待統營,而前於勑使之還,押送矣。此事之入於奏文中者,倭人每以耶蘇宗門之黨,雜於漢船爲慮,累請押送館中。今若聞押送漂漢於上國,則狡倭不無增怒作變之患,故具奏上國。此乃預慮意外之患,而亦出於無隱之意,豈有他乎?」命守問於恊曰:「汝之狀啓何事也?」恊曰:「身爲邊倅,隨事輒聞于朝。在官九朔,倭船往來及凡諸恐嚇之言,無不馳啓,而此外無他啓聞之事矣。」良久追言趙光瑗事。命守曰:「然則二人皆出。」又問於景奭曰:「然則漂漢等語,孰主爲之?」答曰:「盧、李兩人別無漂漢之報,初已言之矣。」命守曰:「然則孰主爲之,城池修築,將欲何爲?」答曰:「此豈有主之者?而吾居首席,措語之失,何敢辭其責乎?」命守曰:「每事皆自當之,奏文亦自主之乎?」答曰:「此雖非獨主之事,身爲首相,何敢歸罪於邊臣?」命守問諸左右曰:「領相獨主之乎?備局諸宰同參乎?」左右默然,獨戶曹判書李基祚曰:「領相豈可獨爲之?吾等亦皆參矣。」命守曰:「領相旣自當之,何容他說?」命守又問於吏曹判書李時白曰:「以何事,曾遞吏曹判書耶?」答曰:「我國如銓衡、兩司之官,罕有久居者,故數遞矣。」命守曰:「俺等在北京曾聞,公以吏判兼訓局,甚見寵遇。何以遞吏判而不遞訓局耶?」答曰:「訓局則兼帶之任,故雖十年,亦不輕遞矣。」命守曰:「聞,朝廷盡用新人,今來見之,則舊臣頗多,蓋亦虛傳也。」又問:「弔祭不致謝,何意也?」答曰:「哀遑之中,不能致察而然也。」命守曰:「昭顯之喪,弔祭致謝,別有禮單,何今之異於前規也?」答曰:「其時賜祭、冊封,各遣一使,今則合爲一行,故小邦不察,而有此失也。」又問曰:「表文誰所製耶?」答曰:「兪棨之詞也。」又問:「誰使之製乎?」答曰:「大提學使此人製之。」又問:「其時禮曹判書何人也?」坐上有應者曰:「趙絅也。」遂卽召絅問之曰:「誰作表文?」答曰:「兪棨也。」又問:「孰使之製?」答曰:「吾所爲也。」問曰:「製述之後,誰先見之?」答曰:「吾先見之。」命守曰:「製述之法,唯見命意之所在也。」絅不隨問卽應,命守曰:「心如其貌,眞奸人也。」遂以弔祭不謝,皆由於禮曹,終歸罪於絅。自先王末年,朝廷以倭情爲虞,欲修繕城池、器械,而乃淸人約條之所禁。故於鄭太和之赴北京也,先王命以倭情叵測,不得不稍自修繕之意,諷諭之,命守傳衙門之意曰:「必有文書,然後乃可許也。」太和將此意馳啓,備局請令槐院撰出文書,順付使行,太和未復命而先王已升遐。今上初服,因謝恩使仁興君瑛等之行,付送奏文,其奏文曰:

    謹奏,爲敢陳小邦情形,冀蒙裁察,以備倭寇事。議政府狀啓,據慶尙道觀察使李曼馳報,備東萊府使盧恊牒呈節該,近年以來,倭情之可虞者甚多,而上年秋,爲因接待差倭等項,多大浦僉使趙光瑗馳馬入館,衆倭稱劣待,鞭打差官,語甚不遜。且對馬島主,例與本府官,互相通書,今稱島主入往,雖未知委的何事,形迹亦甚荒唐。及節次出來倭差人等恐喝之言,不一而足,前頭事機,委屬可慮,等因具呈,爲此合行馳報等情,具報據此。臣等竊照,島倭之納款通信,已今五十餘年,一向效順,無有違誤,自戊寅年以後,惹生另樣事端,歲增年滋,約條外需索,非止一二,而無以應副,則大加恚恨。凡有往復文書中,本國贈給物件,從前循例使用之字,輒必改下。關伯素稱日本國王,今改大君,而館倭人等,又以密書來示譯官,語意殊甚悖逆,節節層架,已極可駭。不期近者,緣邊將騎馬一節,執稱慢侮,辭極凶譎。雖將接待差官,已爲拿致重究,而館倭之歐辱公差,亦是無前之事。加以馬島奉行人等,玆敢偃然通書于邊臣,稱以島主入往江戶,而且本國例給之米,在前館倭送島中,以資其生,而今皆儲峙館所,如有所待,巧詐之態,有不可測。其間情節,與前各異,可疑之端,難以悉擧。且其所謂耶蘇宗門,卽倭國之叛賊也。此類混迹於漢人商船,出沒於倭國沿海地方,倭國深以爲憂。曾請本國,如有漂到商船,卽令捕送,而今此漂到漢人,不送于咫尺倭館,直爲解送上國,其畜憾於我,比前必甚。前後事情,已生釁隙,若不預爲料理,將恐難以應猝。目今各處城池、軍兵、器械,無一可恃,脫有邊警,勢將瓦解,綢繆之策,不可不預講。合無備將前因,聞奏朝廷,明降相應等因,具啓據此。臣竊照,小邦自經壬、丁之變,各處城池,皆已墜廢,至於軍兵,不爲訓鍊者,今亦十餘年矣。蠢玆倭情,萬分可慮,倘遇警急,計沒奈何,唯有赴愬大朝,望其來救,而第念,東萊之去國都,未滿十日程,國都之去皇京,道里窵遠,小邦使价控訴之選,大朝兵馬調發之間,將何城池,將何軍兵,以待援兵之來救乎?今欲修築訓鍊,以爲自守之計,而曾蒙禁命,亦不敢率意擧行。此臣所以與在廷諸臣,日夜憂悶,而不得善策者也,亦恐小邦一被兵禍,無所倚靠,擧國奔波,重貽皇上東顧之憂也。伏乞皇上,遵先皇存繼之仁,念古聖陰雨之戒,特察奏內情節,指示自强之道,而使小邦得免臨危顚沛之患,不勝幸甚。謹具奏聞,伏候聖旨云。

    ○右議政趙翼與備局諸臣請對,上召見之。翼曰:「不謝弔祭一款,則因趙絅言語齟齬,彼旣歸責於絅,而奏文一款,則李景奭專自擔當,故終又歸責於景奭。臣雖不參議於初頭,而欲有所分疏,則命守厲聲叱責,使不得言,其憤悶之懷,益復如何?」工曹判書元斗杓曰:「李景奭、趙絅,今則勢難免罪矣。臣等以自本國論罪,請於彼,則彼乃使大臣、六卿、兩司,從速議罪而來言矣。」上仍遣羅嶪于館所,言於彼而謝之曰:「今者罪責,旣歸於本國首相,則爲其君者,豈敢曰獨吾之所不知乎?」

    3月9日

    ○壬戌,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昨聞羅嶪之言,彼果歸罪於兩臣,而命守言:『禮判則實有所失,至於領相事,則不意竟至於此也。諸勑使初以爲,領相身居首席,不得不自當云爾,及聞盧、李二人之言,則漂漢之事,實是領相之所自爲也。』命守之言於嶪者如此云,以國事言之,使領相獨當罪責,誠可慨然。」領中樞府事李敬輿曰:「李景奭之自當則善矣,而事至於此,殊極痛惋。」上曰:「命守言:『當以査問曲折,歸奏皇帝。然若成婚媾,則査事亦可少緩,而處女選擇,迄無回報,何也?』云,其意可知,而處女之中於選者,尙未能得,將若之何?」宗簿寺提調吳竣曰:「曾聞聖敎,錦林君自言:『其有女而且有姿色。』云,此可以中選矣。」上曰:「昨日已令選入矣。」大司憲南銑、大司諫鄭維城曰:「李曼、盧恊當査問之際,少無自當之色,頗有推諉廟堂之意。況倭差以尋問耶蘇餘黨,曾已出來,恊於其時,旣卽馳啓,而到今無一言陳辨,有若全然不知者然,請竝拿推。」上曰:「監司則或有所不知,而恊則何敢截然以不知爲對乎?極可駭也。竝拿推。」上謂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査問之日,人皆默然,而卿之一言,甚有光於聽聞。予甚嘉之。」

    ○上幸南別宮,見淸使。鄭命守傳巴訖乃之言曰:「謝表則皆趙絅之所自爲,而初欲推諉於他人,後乃自當,實欲構陷國王也。倭情則領議政李景奭自言:『吾以首相,宜自當之。』又招問邊臣,則俱無所犯,而景奭皆自爲之云。修城訓兵,欲與何人爭戰乎?是亦誤國之人也。皆不可貸也。」上曰:「予爲一國之主,固不能善處事,而二臣之心則本無他矣。請更思之。」淸使曰:「國王嗣服之初,何以知之?此實諸臣欺罔之罪也。」上曰:「予敢曰不知乎?」淸使曰:「然則國王之意,欲何以處之?」上曰:「予方竦仄之不暇,何敢曰如此如此?」淸使曰:「誠欲聞之。」上固辭。淸使曰:「俺等旣奉命而來,査得厥罪,當斷以死罪,欲聞王之言,知王之意,而今直推諉於俺等耶?」上曰:「罪雖如此,非其實情。若減死而安置邊遠,則亦所以苦之也。」淸使二人,與語良久,乃答曰:「欲聞國王之言者,正爲此也。二人罪雖當死,而人命亦重。國王旣欲安置,安置則凍餓累年,亦必死矣,當遵國王之言。」上謝之,淸使曰:「王之所欲,俺等已從之,俺等所欲,王何不念耶?」上曰:「選擇者尙少,欲加擇其可者,故未及請見矣。」

    ○以金堉爲陳慰、進香正使,密山君澯爲副使,李尙逸爲書狀官。

    3月10日

    ○癸亥,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

    3月11日

    ○甲子,洪淸道公山縣有野鴨分作三群,而各爲左右陣,進退鬪戰,聚而散者月餘。

    ○以李敬輿爲領議政。

    ○諫院啓曰:「去年奏聞文字,備局諸臣無不與知,而當勑使査問之日,領相挺身獨當,縷縷酬答,無非引罪歸己之辭,其國耳忘身之義,令人起敬。勑使徧告六卿諸宰曰:『欺罔皇帝之罪,皆歸領相,而在座諸宰,其無可言者耶?』只有李基祚一人,願與同受其罪,而餘皆越視,默無一言,揆諸義理,豈容如是?請其時在座六卿諸宰中,當初同事而終不引罪分疏者,竝從重推考。」上從之。

    3月12日

    ○乙丑,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

    3月13日

    ○丙寅,配李景奭、趙絅于義州白馬城。景奭將行,箚陳去國之懷,仍及規戒之意。上以手札答之曰:

    寡昧不能爲國,致有今日,予極痛歎焉。關河杳杳,雖切戀思,天道昭昭,相見有日,卿須自愛。箚中之辭,予當體念焉。

    仍賜豹皮及臘藥。〈時,淸使在館,使大殿別監來傳。〉上於麟坪大君赴燕之行,使之言於淸國,淸國許令放釋。旣還,上召見之,慰諭備至,仍賜柑。未幾,聞淸使又至,上令出避於外。景奭將赴春川,上遣史官諭之曰:「聞,卿子方宰安峽,卿姑往就,以便調養。」景奭固辭,不許,令本道繼以食物。

    3月14日

    ○丁卯,右議政趙翼以諫院啓辭,上箚自列。大司諫鄭維城等引避曰:「臣等之論啓,只在於同事之臣。右相初不與議,則本院之啓,元無混及之意,而至於陳箚辭職,曾所不料。今以臣等妄言,相臣不安其位,請遞臣等之職。」答曰:「勿辭。」竝退待物論。憲府處置,請竝出仕,上從之。

    3月15日

    ○戊辰,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上下敎曰:「都下癘疫方熾,人多死亡。出置東、西活人署者幾何?」政院招問兩署之官,則各一百數十人云矣,命賜藥物。

    3月16日

    ○己巳,上接見淸使于宣政殿。鄭命守傳淸使之言曰:「俺等熟聞朝臣多不忠于上者,故爲來査問。今來見之,則皆已自知畏懼,而退去田野,獨李景奭、趙絅在焉。故將置重典,國王不忍遽施刑辟,固請安置,故俺等許之,實非俺等之本意也。金自點則俺等聞其自先王時,功多任重,而今被擯黜云,故欲問其故,今來聞之,則多行不義,而得罪云,故不問耳。金尙憲則得罪上國,金集則雖不得罪,而此人等專主橫議云,亦將査問,而今已退去,亦不之問耳。兩司長官等好生異議,攻擊他人,以衒己能,又有上疏爲惡言者云,而皆姑置之。自今以往,或復用此等人,或復有此等事,則必致辟焉。朝臣亦皆在此,使皆知悉。」

    3月17日

    ○庚午,上幸南別宮,見淸使。備局欲呈文,分疏李景奭、趙絅等之無罪,而恐其嗔怒,遂不果。

    3月18日

    ○辛未,淸使還。上幸西郊送之。

    ○義州府尹沈澤馳啓曰:「淸使左副承旨稱號者一人及大通官李芿叱石出來,將以今十九日抵京,先言曰:『諸勑使若未離王京,則仍留以待,若已發則亦於所在留待。』云。」

    ○憲府啓曰:「奉使之臣問答之際,不可不隨事明白說破,而謝恩副使李時昉,於彼人之問金自點也,只言侍藥之不謹,沒其顯著之罪目,請命罷職不敍。」答曰:「倉卒失對,勢所然也,不必深論。」論啓數日,乃從之。

    3月19日

    ○壬申,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彼人又有追來者,何故也?」領議政李敬輿曰:「莫測其故,而以我事勢言之,接待之弊,亦難支矣。」上曰:「民生將何以堪之?」領中樞府事金堉曰:「無他勑書云,必是前來者之所幹也。」刑曹判書尹履之曰:「急先以米穀分給諸站,然後可無渙散之患矣。」上然之。右議政趙翼曰:「平安道則除六斗米,民之蒙惠大矣。黃海、京畿之民,亦宜一體矜恤。畿民之困窮,比他道尤甚。」上曰:「京畿聞見之所詳故也。何處不然?」敬輿曰:「人君當艱危之日,不思根本,而每以經費爲重,經費之於國家,豈不關重,而比之本根,自有先後之別。聖上特念民隱,蠲減平安道六斗收米,可謂父母仁愛之心矣。臣願常存此心,而勿忘也。」上曰:「江都雖與他處有異,然知其糶糴之數,而量宜分給,以救民生可矣。」上又曰:「外間之騷屑,今則如何?向日天變,可謂不虛應矣。雖苟延視息,其可謂之生活乎?」

    3月20日

    ○癸酉,上接見淸使于仁政殿。巴屹乃等歸到坡州,淸使又自西路先至,遂與巴屹乃等還入京城,直詣闕下,上卽出而見之。淸使曰:「東、西副使二人先歸,其他諸使仍留,與女子俱歸,以除往來之弊。」上曰:「惟命。」是時,巴屹乃稱東正使,祈靑古稱西正使,其下二人各稱東、西副使,鄭命守稱第五使矣。淸使又入殿內,見宗室女,良久而出曰:「十六歲女子治裝,十三歲女子,因留養宮中以待之,其餘皆出之。女子率去時,則大君宜行。」上曰:「小祥迫近,而今若遽作此行,則情理罔極。予卽大君也,大君卽予也,情豈有異同哉?」往復數四,淸使曰:「大君及大臣皆治裝。祥祭過後則大君去,未過則大臣可去矣。」又曰:「朝臣女子,宜充侍女。」上曰:「予旣以宗室女爲養女而入送,何可更以冗雜女子竝往乎?」淸使曰:「當從容量處。」上曰:「二大人明日何時當發耶?今夕當往見於館中,明日又送行於郊外。」彼曰:「鷄鳴當發,請毋來臨。」〈女子之治裝者,錦林君愷胤之女也。〉

    3月21日

    ○甲戌,淸使二人先歸。

    3月22日

    ○乙亥,以工曹判書元斗杓等四人爲婚禮都監堂上,主管宗室女治裝。

    3月23日

    ○丙子,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問曰:「彼人久留至此,誠恐民力之不能支也。」領議政李敬輿曰:「臣聞,司僕寺有銀萬兩云。若捐其六百兩,給與海西諸站,又以四百兩,給與京畿諸站,則庶有所補矣。」上曰:「然則何止六百兩乎?加給之可矣。」上又曰:「宣惠廳米一年用之,有餘數乎?」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果有餘儲矣。」上曰:「畿民則宜以宣惠廳餘儲給之。」敬輿曰:「聖上軫念民隱至此,孰不感激?臣請因是以陳之。古語曰:『節用而愛民。』臣往南方時聞之,御供海衣一貼,價至木綿二十匹云矣。」上曰:「予亦聞之。此後勿復封進。」敬輿曰:乾鮒魚味則不好,而民弊亦多矣。「上曰:」何可爲口腹,而貽民之弊?今後可除之。「諸臣將退,上命留李敬輿、趙翼及元斗杓、李基祚、林墰、李厚源等,謂之曰:」近來士大夫爭先婚嫁云,其然乎?國婚當前,宜預知某家有子有女,然後有以處之。若士大夫皆相婚嫁則奈何?卿等會予此意,各於親舊,若有求婚者,宜密聞知,封書以入。予言亦涉於私,難以言於大臣,而事無內外,故言之。且世子之婚則大婚也,世子年十歲。公主二,一則十一歲,一則九歲。士大夫子女自八歲至十二歲者,皆可禁婚矣。「

    3月24日

    ○丁丑,以李敬輿爲謝恩正使,呂爾徵爲副使,李弘淵爲書狀官,淸使謂必用壯盛之人爲副使,以林墰代之。

    3月25日

    ○戊寅,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以錦林君愷胤女爲義順公主。加愷胤階嘉德,優賜綿布及米豆。

    ○李曼、盧恊等旣下獄,曼供稱:「臣枉遭査問之擧,伏蒙聖慈,曲加矜庇,獲全微命。今此拿推,有同父母之譴,惶恐感泣,不敢一毫怨尤,臣冤枉之情,憑准當初奏聞及今番勑使辭意,則可以詳知。奏文中,等因具呈以上,東萊府使牒呈之語;等情具報以上,爲臣馳報之語;臣等竊照以下,議政府狀啓之語也。如於問答,有些差違,則一身之禍,車有不足顧,而奏文全篇,皆將以不實被疑,失對之患,不可不慮。臣所對之語,天鑑想已洞燭,大抵倭情,東箂府使自前直狀啓,故臣則曾無馳報之事,而若於査問之時,據實以對,則與奏本措語相左,故臣遂自當之。至於漂漢之事,原本以議政府狀啓措語,則臣雖欲自當,文書明白,恐有違端。故不得不直對,而陳辨曲折之意,預先停當於大臣及備局堂上矣。及見勑使,則所謂臣之所馳報趙光瑗事及奉行、通書等事,則不爲詰責,而只擧漂漢一款査問。此則議政府竊照以下措語,而勑使初問之際,漂漢一事,大臣旣自當之,勑使再三詰問,詳知實狀,然後始問於臣,臣若引以自當,則言語相違,無益有害。故一依前日停當說話,逐條以對,與大臣所對,少無差違,而末端又以『漂漢押送,本爲上國,具由陳奏出於慮患也。』別爲陳說,則不但於廟堂無絲毫推諉之語,爲廟堂辨明之意,亦已明白矣。不諒事勢,不察言語,以臣謂之顯然推諉,爲自脫之計,則誠極冤痛。臣曾忝兩西監司,詳聞淸人問答之際,必須拈出緊語,而略其游辭,彼乃傾聽,若或辭語綿絮,則反被呵責,而不得備陳實狀云,故今臣歷擧致詰之由,先陳緊語,以答其問。纔對漂漢之押送曲折,勑使遽令出去,雖欲强辨其不問之事,其勢末由,謂臣不能力爭,代大臣受罪,猶極冤枉,況此推諉自脫之案,大不近情。所謂推諉者,或已有是事,而歸之他人;或與人同事,而巧避自免之謂也。今日之事,細究顚末,則臣之情迹,於斯二者,有一近似者乎?廟堂籌畫之事,藩臣初不與知,所謂馳報之語,勑書又不詰問,則臣雖欲挺身自當於奏聞之事,彼於我國事例,無不詳知,豈肯信聽而分罪乎?若以不請與大臣分罪爲非,則臣於是時,方在推問之中,自分受罪,又何敢遽請與人分罪乎?抑有一說焉,若臣先入自明,致令專責廟堂,則猶有形迹之嫌,而此則不然,大臣先入自當,而臣之所對,少無差違規避之端,又從而辨釋之,則豈可加以推諉之罪乎?臣旣入對之後,人皆不以爲非,大臣亦擧臣之言爲證。此乃公卿、侍從所共聞知,臣何敢文飾,自陷於欺謾之誅乎?聖明如以臣自明之言,有難盡信,則俯詢在座諸臣,果有一言推諉廟堂之端,則雖被重罪,亦所甘心。臣與大臣同入査問之中,臣身幸免而責歸大臣,罪罰固所願受,而至於推諉自脫之罪,冤枉莫甚。」恊供稱:「臣於勑使未到之前,得見奏文謄草,則所謂臣所狀啓者,趙光瑗敺打事、奉行書契事、差倭恐喝事,而皆在等因具呈以上。所謂漂漢等事,則在於臣等竊照以下,故與李曼,俱停當於大臣曰:『勑使査問之時,等因具呈以上,則吾等可以當之,臣等竊照以下之事,非出於狀啓之語,問答之間,如有差違,則奏文全篇,皆爲不實,而未免失對之患矣。吾雖欲自當,勢將狼狽,爲之奈何?』云則大臣曰:『竊照以下,我自當之。』旣已停當之後,遂當勑使之査問,狀啓三件事則一依奏文中措語,備悉以對,少無推諉之言。至於漂漢一款,則雖是竊照以下之事,彼若問之,則不可以大臣自當之故,含默不語,坐視大臣之受責,將待彼發言,欲以耶蘇宗文事,援以證之,以爲可據之地。漂漢之事,只問於李曼,不問於臣,而促令出去,耶蘇宗文事,何緣擧論乎?若以臣爲彼雖不問,何不以耶蘇宗文之事,挺身自當,爭之不已云,則猶或可也,以彼所不問之言,謂臣有推諉之意,以爲罪名,則不亦冤枉乎?」禁府竝請刑推,上命盧恊刑推,李曼議處。禁府啓曰:「人臣當此等事實,有推諉自免之計,則罪固難貸,而今此李曼狀啓云云事,則皆自當之,至於奏文之事,在外方面之臣,勢難自當,而旣因臺諫啓辭,有此拿推之命,臣等不敢輕議。請議于大臣。」從之。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領中樞府事金堉以爲:「奏文中所稱慶尙監司李曼馳報之語,則曼自謂果是己之所報。竊照以下,議政府狀啓中,漂漢等語,初不問及,而問答之後,卽令出去,於漂漢事,不得干預,勢所固然,其意未必推諉於廟堂也。但以奏文,終致生事,至於大臣被罪,而李曼所報,載於奏文中,若論罪太輕,則恐有妨於彼之見聞,且有後弊。唯在上裁。」上命削職定配。其後,恊三被刑訊,亦命定配。

    3月26日

    ○己卯,陳慰使金堉等辭朝,上引見而遣之。

    ○延接都監啓曰:「命守以爲,追到之使,親承皇父王之命,曰:『國王有故,則大君宜來。今若不送大君,俺等皆卽馳歸北京,稟命於皇父王。』又使李馨長反覆陳請,命守發怒拂衣而起,且言:『大君不行,則皇父王必大疑惑,婚事雖成,必無好意。』」備局以爲:「勢不可止。此誠趙太后所以出長安君也。」上不得已從之。

    3月30日

    ○癸未,倭差平義倫至東萊,賀卽位。

    ○平安道順安等邑雨雪。

    夏四月

    4月1日

    ○甲申,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宣廟癸未,六鎭遭藩胡之亂,民失産業。朝廷分送耕牛,令各邑錄其數,牛斃則輒徵其代,侵督之弊,及於子孫及族隣,民以是苦之。至是,暗行御史李行源因民訴,陳其弊,上命査覈蕩滌。

    4月2日

    ○乙酉,以趙壽益爲大司諫,金弘郁爲舍人,金應祖爲司諫,金徽爲吏曹佐郞,曺漢英爲獻納,沈世鼎、姜鎬爲正言。

    4月3日

    ○丙戌,慶尙道安東、義城、密陽等邑雨雪,平安道祥原郡大雪。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而謂之曰:「比來連日下霜,日候寒澟,深可憂也。」領議政李敬輿曰:「節候失序,則農事亦有害矣。」上曰:「我國朋黨之害久矣。至於他國之人,亦言我國之有朋黨,不亦可愧乎。」敬輿曰:「殿下以朋黨爲言,夫我國之偏黨,非君子、小人之別,而仍爲世守之業,各自分裂。若人君辨其賢邪而用之,則淸濁自分矣。然若又分別太甚,則濁者每欲勝其淸,亦不可不念也。」上曰:「推本而言,則不君之過,實在予一人,而朝臣朋比之病,誠爲今日之痼弊矣。」敬輿曰:「申冕以名家子,不必與自點相親,而自點每欲與名士相交,故不得不往來。不可以此,指爲其黨,而廢棄之。李之恒亦以連婚之故,雖或往來,不必久廢。臣以爲皆可收用。」右議政趙翼曰:「兪棨爲布衣時,嘗從於臣,問難經書,臣知其爲人非偶然者,及今見之,誠正直之士,而注擬之時,天點每靳,未知有何罪而然也?」上怒曰:「今雖騁儀、秦之辯,必不能動予。棨何敢以三十年服事之君,爲不合於稱仁乎?」副提學趙錫胤曰:「棨之心,豈有他哉?」上曰:「毋多言。」又曰:「棨初以沈大孚之疏爲是而已,恐予之未喩其意,又明言仁字之義,以爲不合於先王謚號,何敢如是?」翼曰:「大孚亦豈有他腸?臣非愛惜大孚者也,棨亦豈與大孚相親,而共爲此論乎?」上曰:「沈大孚其心以爲,仁字不合,而遂以稱宗稱祖爲言。蓋旣不稱祖,則不可疊稱仁宗,自不得用仁字,其心術不正矣。且吏曹必以棨首擬於銓郞,予甚惡之,而意在懲忿,故止耳。且吏曹無一政不擧兪棨,是何道理?棨若有諸葛亮才智則已,不然則決不可用。若以行一不義言之,則雖處以重辟,亦無不可。兪棨若指斥予身,則雖甚於此者,亦云忠愛,而於先王,豈敢如是乎?削其官爵。」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4月4日

    ○丁亥,京畿積城縣大雪。

    ○以李厚源爲大司諫,金始振爲文學,李正英爲修撰。

    ○上下敎曰:「兪棨、沈大孚等敢露章譏謗先王,肆然無忌,罪在罔赦。今雖晩矣,決不可置之。姑從末減之典,棨極邊遠竄,大孚中道付處。」政院〈都承旨尹順之、左承旨尹絳、右承旨申濡、左副承旨李?、右副承旨南翧、同副承旨柳慶昌〉啓曰:「兪棨、沈大孚雖有妄言之失,當初寬貸,實是聖代美事。不料大臣陳啓,輾轉至此,恐非大聖人不遷怒之意也。況以譏謗爲敎,則尤非兩臣之本情。伏願少收嚴威。」答曰:「私情雖切,揆以分義,則爲人臣者,所不當如是救護也。」

    ○憲府啓曰:「兪棨、沈大孚妄言之失,則固有之,原其本情,豈有一毫譏謗之意於其間哉?嚴旨之下,莫不沮喪。請還收竄配之命。」上不從。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上曰:「漢文帝雖除肉刑,死者尙多。若徒區區於慈字上,則反爲佛家慈悲之慈,何可一於慈,而徒爲煦煦而已乎?」檢討官尹鏶曰:「文帝雖未嘗寬假於有罪者,而亦何嘗以非罪殺人乎?」參贊官柳慶昌曰:「兪棨、沈大孚固不無妄言之罪,而初旣寬貸,中外欽仰。昨因大臣陳啓,今有竄逐之命,故本院有所陳達,反承嚴旨,不勝惶恐。」校理洪處尹與尹鏶,亦以棨等爲言,上皆不答。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臣昨者入侍,妄論兪棨事,以致天怒遽震,至有竄謫之命。臣震恐縮伏,措身無所。先王仁聖之德,擧國所共感戴,人臣豈敢譏貶?雖病風喪心之人,必不敢如是也。若使棨有一毫不足於先王之心,臣亦當痛疾之矣。議謚之初,諸臣未得恰當之字,論議未定,臣謂諸臣曰:「惟仁字最爲恰當,而但以犯仁廟謚爲難。」以臣之心度之,棨之心亦如此也。棨之爲人,向善力學,才實可惜,故敢妄言之,豈意仰觸天怒,至有此投畀之擧哉?臣竊恐殿下於群下之情,或未之深察也。棨旣被罪至此,論棨者豈得獨免?臣席藁私室,伏竢誅讉。伏願置臣刑章,以爲妄言者之戒。

    上命勿待罪。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昨日榻前伏見,風霆一震,聲色太露,大失聖人中和底氣象,臣竊惶惑。仍念,聖德寬仁,聖學高明,其於納汚藏疾,物來順應,必能不思而得,不勉而中,而以今觀之,未覺有憾於天地之大。無乃講明義理之際,或欠省察操存之功耶?然而?成湯大聖,不能無過,而以改過不憚,爲法於後世。意,聖明雖有激於左右之失對,而乙丙之枕,淸燕之暇,則必翻然覺悟,快示悔端,而伏聞有兪棨、沈大孚等流竄之命,臣心驚氣短。不圖聖明,有此擧措也。人情不甚相遠,棨等亦非病風喪心之人,歷事先朝,出入侍從,恩禮之厚,不比踈遠。噫!先王臨御,近三十年,深仁厚德,浹人肌骨。一朝登遐,深山窮谷編氓僻戶,莫不奔走悲號。棨等獨何心也,而當宮車晏出之時,値滕廬亮陰之初,忍生貶薄之心,至溷於哀疚罔極之中也?意者,其必以重用祖廟號爲嫌,而大孚則必祖述宣祖朝尹根壽、尹孝全之餘論也,何嘗有他意於其間哉,伏乞聖慈,少霽天威,深加睿省,姑寢成命。俯詢廷臣,一循輿論,使中外臣庶,咸仰日月之更。臣偏蒙肉骨之恩,思答鴻造,期以粉糜。豈爲朝行間一二相識,曲費辭說,而欺吾君乎?

    上不聽。

    4月5日

    ○戊子,上下敎曰:「今月朔書中,有書佛語者,殊甚未妥。今後則使之勿書此等文字。」

    ○吏曹判書李時白以注擬兪棨,有嚴旨,再上疏乞免,上曰:「卿之拜此職屬耳,殊無所失。安心勿辭。」參判金南重上疏乞免,上許之。

    ○諫院〈司諫金應祖。〉請還收兪棨、沈大孚遠竄、付處之命,上不從。又啓曰:「三分耗會錄,非古也。丙子經亂之後,公私板蕩,因臣應祖陳啓而權設,行之已十餘年。如安東府元穀旣多,而會錄之數,逐年增益,一年一夫所受之糶,或至六七十斛,民不堪苦,流亡相繼。一邑如此,他可推而知矣。請命停罷諸道三分耗之會錄,以紓民怨。」命議于廟堂。廟堂請用應祖之言,上從之。

    ○憲府更申前啓,請還收兪棨等竄配之命,又啓曰:「前承旨李曼罪之輕重,聖上旣已洞燭,今不必歷擧。但大臣、重臣安置於邊城,而李曼則付處於湖西近京之地,非徒事體之未安,殊非當初定罪之本意。請移配於淸北沿路,使遠近瞻聆,明知分罪之意。」答曰:「不允。移配事,依啓。以此所論兩款見之,卿等之全昧義理,蔑視君父之狀,昭著難掩。人心如此,國家不亡而何待?吁可痛哉!」

    ○上召對玉堂講官,講《大學衍義》。

    ○移配李曼于寧邊府。

    4月6日

    ○己丑,大司憲南銑、執義李梓、掌令柳俊昌、尹?、持平洪鐩、崔逸引避曰:「臣等以還收兪棨、沈大孚竄配之命,累日論列,而誠意淺薄,未蒙允兪,反承嚴旨,請亟鐫削臣等之職。」答曰:「依啓。」承旨申濡以爲,待臺諫之道,不宜如是,上不報。承旨、史官,皆坐以待之。翌朝答曰:「掇拾常談,徒爲得名之地,不思事體輕重,可謂無識矣。雖曰待臺諫之道,不可不厚,豈有重於先王乎?爾等專不念及於此,故予不得不言也。」

    4月7日

    ○庚寅,司諫金應祖引避曰:「臣亦於再昨以兪棨、沈大孚等事論啓,與憲府多官,厥罪惟均,不宜獨免。」大司諫李厚源亦以此引避,答曰:「勿辭。」應祖等退待物論。

    ○領議政李敬輿上箚曰:

    憲府之請、政院之啓,必自附於愛君之義,何嘗有私意於其間?而封駁近臣,責以無識,引避臺官,許其鐫削,不意聖明在上,而有此事也。臣頃陳一箚,誠意淺薄,未得回天,而觸冒嚴威,更申危悃。伏乞聖慈,翻然改圖,快示悔端,慰諭近密,原免臺臣,優容公議,洞開言路。

    上不聽。

    4月8日

    ○辛卯,上行夏享于永思殿。

    ○以呂爾載爲都承旨,鄭維城、趙壽益爲承旨,愼天翊爲執義,李厚源爲大司憲,金重鎰、李枝茂爲掌令,鄭始成、李性恒爲持平,南龍翼爲說書,洪處大爲修撰,尹順之爲吏曹參判,李一相爲大司諫。

    ○諫院〈正言沈世鼎。〉啓曰:「諫臣之隨事論列,實出於匡救,有何可避之嫌?金應祖、李厚源,請竝出仕。」上從之。又啓曰:「臺諫爲人主耳目,盡言無諱,乃其職耳。嚴旨之下,不得不引嫌,而遂從其請,至於削職,殿下之待臺臣,不已太薄乎?請還收南銑等削職之命。」上不從。

    ○玉堂上箚,請亟寢兪棨等竄配,南銑等鐫削之命,上皆不聽。

    4月9日

    ○壬辰,右議政趙翼呈告至再,上遣承旨諭之。

    ○副提學趙錫胤上疏曰:

    兪棨等之被罪,實緣臣率爾妄對,激動天怒,擧朝惶惑,氣象慘沮,臣雖被刑章,猶不足以贖其罪,而竊念,君臣猶父子也。父母有過,子當孰諫,雖撻之流血,而不敢止,臣之於君,何以異此?臣若避嫌畏誅,不盡所懷,則是不愛君也。夫兪棨議謚之疏,苟有一毫譏貶之語,則固朝臣所共憤嫉,豈待嚴旨之下哉?臣於榻前,伏聞聖敎以爲,棨疏中有仁者無私欲等語,且陳疏至再,先救沈大孚,繼論謚號,辭旨嚴截,果如是則聖上之有疑於棨,固也。旣以棨爲譏議,而群下救解,則天怒赫然,亦宜矣。然臣退而求見其疏,則實無聖敎所擧一句語,未嘗再次陳疏。以是觀之,棨之本意,只慮疊用祖謚之或有礙於情文,而欲使莫重典禮,歸於至當而已。其時聖批,亦頗溫醇,蓋亦諒其實情,而不以爲咎也。乃於經年之後,遽因臣僚躁率之失,大震威怒,至加投畀之典,其於聖人喜怒之節、王者蕩平之道,何如也?況沈大孚則只因棨事激觸,而同被重律,或流絶北,或配荒峽,豈不有傷於聖明寬仁恤下之德?而況因此鼎席不安,臺閣索然,群臣喪氣,擧國失望,國家之不幸,可勝言哉?聖人胸次,本無係滯,以爲可罪而罪之,知其可恕而怒之,豈非廓然大公,喜怒在物之道乎?臣恐聖明猶未盡燭其本情,玆敢冒昧仰陳,其亦不自量也。伏乞鐫削臣職。

    答曰:「爾論辨至此,予亦不得不盡言。大槪大孚之疏一,而雖不顯言斥之,其微意可惡,故略施付處之罰。棨則再上疏章,而其初則爾之疏中所謂者也,辭意不至已甚,而其再則敢擧廟號,而斥言之,以盡其心曲之蘊,不亦已甚之甚者乎?此則爾必未得見也。其時因此兩人之倡,而邪說異議,紛紜難狀。若於當初廷議之時,論其是非,務得恰當,固其所也。乃於典禮已定之後,因數人之邪說,有所云云,則其於事體與情禮,爲如何哉?當先王昇遐之日,深山窮谷,莫不奔走哀慕,京都庶民,爭出米、布,供饋陵役之軍,唯恐或後。以此無知下民之所爲,比之於有識朝士之譏謗貶薄者,則不亦痛心哉?其於義理與臣道,可乎不可乎?於渠等之心,亦安乎不安乎?予是以必欲正國法久矣,豈待今日而怒之也?又安有不念再疏之有無,而徒以一時之怒,敢稱先王而搆人之罪乎?今日臣僚,不辨是非,群起爭怒,有若使不得下手者然,予不敢怒而反爲之恐懼焉。爾旣不知此兩人疏辭之如何,則何罪之有?勿爲控辭。」

    4月10日

    ○癸巳,以金應祖爲應敎,金佐明爲校理,金尙爲承旨,權堣爲司諫,南翧爲黃海監司。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伏見趙錫胤上疏之批,謂兪棨再上疏章。臣竊聞,棨只爲一疏,未嘗再疏。然則其再疏所言,必非棨所爲也。臣恐殿下於荒迷之際,見他人疏,而認爲棨疏也。棨疏不過泛論典禮耳,未見有譏貶之意也。至於大孚之疏,臣亦恐其只論典禮耳,非有譏貶先王之意也。此兩人素非相親者,豈有素所不親之人,相議以譏君父者乎?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聖人之言,豈非忠厚之至乎?殿下只爲曾見其疏辭有不善,故痛疾之,今旣知其疏之不然,則宜洞然解釋。此正聖人廓然大公,虛心待物之道也。

    上不納。

    4月11日

    ○甲午,上下敎曰:「向者,予嘉李承敏之疏,命破格收用,今已收用耶?」吏曹啓曰:「承敏,保人也。當自兵曹,除其相當職。」答曰:「殊甚駭愕。其時堂上,某與某耶?」吏曹啓曰:「判書金集、參判金南重、參議李行遇也。」下敎曰:「判書供仕之日甚少,不必擧論,參判、參議則在職久而尙不奉行,乃是急於奉行私囑,而無暇也。姑先從重推考。」兵曹啓曰:「承敏旣曰能文有才,而不解操弓,如邊將及內三廳禁軍之任,皆非所宜。臣曹無相當之窠,至今不得收用,而保人之役,則已令本道,依上敎免之矣。」答曰:「苟不害於義,則君命間間奉行,亦似無妨矣。」吏曹遂以李承敏爲中部參奉。

    4月12日

    ○乙未,以鄭弘溟爲大司憲,金應祖爲兼弼善。

    4月13日

    ○丙申,上命政院,取入兪棨前疏。政院不得其原本,以其載在《日記》者,傳書以進,上疑其有刪削,命承旨察啓。趙壽益、柳慶昌啓曰:「臣等之入本院不久,當時《日記》修正,所未及知,而自前《日記》中大小疏,無抄書之規。且觀其文勢,似無間斷之處。反覆思量,不知所以仰達。」下敎曰:「問東答西,殊欠事君之道矣。當時修正注書誰也?」啓曰:「今說書南龍翼是也。」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北京消息,尙今未聞,彼人之回還未易,甚可慮也。」領議政李敬輿曰:「館中言:『要不出十八日,當有消息。』云矣。」敬輿又曰:「臣以兪棨事,有所陳達,而不加譴責於臣身,嚴旨屢下於諸臣,不勝惶恐。」上曰:「憲府之論,於兪棨則以爲不可遠竄,於李曼則必欲徙邊,安有如此用心?」又曰:「副提學趙錫胤以爲,兪棨無再疏,右相亦言之,予豈欲加罪於人,而指其無而以爲有哉?政院眞不能考出乎?棨之爲正言,有辭職之疏,故予答曰知道。不有此言,則何以曰疏辭知道?」又曰:「沈大孚之罪,爲最重者耶?何無一人救解者乎?予謂其微意可惡,而曾無救解者矣。」大臣旣退,上謂承旨曰:「前謂明言仁字之義曰:『無一毫人欲之私。』云者,追後思之,似非棨之疏也。」

    4月14日

    ○丁酉,上下敎曰:「昨日上疏謄本察啓時,下問之語,全然不對,有同問東答西,殊極駭異。當該承旨,姑先推考。」又下敎曰:「昨見政院傳書《日記》所錄兪棨上疏,則一款語,全沒不載,殊極驚駭。當該注書何敢任意抄削乎?諸承旨同坐,詳問以啓。」政院招假注書南龍翼問之,龍翼對曰:「凡諸疏本,一一書諸《日記》,無一字落漏,何獨於此疏,敢爲刪削乎?」下敎曰:「南龍翼所當拿問,而事必不實,徒增輿人之一倍謗訕而已,今姑置之。」

    4月15日

    ○戊戌,月食。

    ○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黃海監司南翧、廣州府尹沈之溟辭朝,面諭以遣之。

    4月16日

    ○己亥,以李正英爲獻納,鄭麟卿爲正言,李厚源爲都承旨,姜與載爲掌令。

    ○上下敎曰:「兪棨之疏,載於《政院日記》中者,無他語云,以予昏昧,宜其不察,而抑亦可怪也已。雖然,兪棨、沈大孚竝放釋,一以快輿人之不逞,一以彰寡昧之不德,使人皆見之。」

    4月17日

    ○庚子,備邊司啓曰:「淸使是月十五日當越江,而淸使今又出來云,請以伴送使爲遠接使。」從之。蓋攝政王所遣者,稱以勑使故也。

    ○應敎金應祖上疏曰:

    臣竊瞷,殿下聖質天縱,英明冠古,而其於學問上體認充養之功,猶有所未盡,故發之言語,施諸事爲者,過於察傷於果,臣請一一陳之。嗚呼!今之人才,不及於先王踐阼之初;先王朝人才,不及於宣廟朝,此一國之公言也。以今日之人才,雖俱收竝蓄,棄短量長而用之,猶恐其不足了一世事,又從而摧傷之、震薄之,不少顧藉而愛惜焉,則其何望輩出彬彬,而供一世之需哉?不料今日,以兪棨、沈大孚事,得罪者多,臣竊惑焉。棨、大孚等僭率狂妄之罪,非但臣等知之,渠等亦必自知之。若以譏謗君父,爲其罪案,則非但渠等不服,臣等亦以爲,萬萬無此理也。昔鄭經世疏論宣祖大王廟號,今其全文,尙在遺稿中云。只是爭創業、繼世之別耳,大孚之論,蓋出於此。見先輩之論,心竊慕效而爲之,夫豈有他腸哉?至於棨之疏,不過惜大孚之以言被責,而措語之間,自不覺其陷於僭妄而已,謂之譏謗先王,不亦冤乎?經年之後,遽加重律,昔置之鑾坡,今投之有北。因此一事,憲府全數被削,銓席爲之一空,而右相引入矣,趙錫胤已自黜退矣,其他忤旨而竢譴者,亦非一二,此何等爻象耶?殿下於調劑偏黨,隨才參用之道,已不如先王,而所以摧傷震薄者太過。前年如是,今年又如是,殿下之朝廷,不幾於空虛乎?方今乾文示警,物怪層出,人心騷屑,擧國鼎沸。此誠殿下側身修省,收拾人心,以迓續天命之秋,殿下其可忽於此乎?今者棨等已蒙放釋,而數行天札,辭旨極嚴,至以輿人不逞爲敎,今日群下之罪,至此而又加一層矣。先儒曰:「人當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殿下倘於燕閑之中,平心與氣,試思而反覆,則其理之是非,豈不自然呈露於聖鑑之下哉?臣之妄言至此,伏乞亟賜鐫黜。

    答曰:「勿辭,察職。」

    4月18日

    ○辛丑,上下內貯胡椒二十九斗于戶曹,以副淸使之求索。

    ○右議政趙翼以上之罪兪棨,由於己,移病呈告,棨旣被釋,翼遂出。

    4月19日

    ○壬寅,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

    4月20日

    ○癸卯,以嶺陽君儇爲義順公主護行使,儇辭以父病,以工曹判書元斗杓代之。

    4月22日

    ○乙巳,上幸西郊,送義順公主之行。侍女十六人、女醫、乳媪等數人從之,都民觀者,無不慘然。

    4月23日

    ○丙午,上下敎曰:「李時昉、李之恒、李時楷、申冕、李行進、李以存、李海昌、嚴鼎耉等敍用。」

    ○時,因淸使續至,先朝《實錄》,未遑纂修。至是,春秋館請及時設局始役,從之。仍命差出大提學。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上曰:「近間客使絡繹,三勑先聲又至。民生何以支堪?旱乾且甚,益切憂悶。」領議政李敬輿對曰:「外方旱乾,無異圻甸。天時、人事胡至此耶?勑使留館,五十餘日,民力已竭。前頭之憂,誠如聖慮矣。」又曰:「伏覩聖上特施曠蕩之典,群情莫不感激,而其中罪名同,而落漏者有之矣。」仍擧黃?姓名,上曰:「果忘之矣。一體敍用。」又有擧李時萬名者,上曰:「此人有新被濫殺之罪,故不敍也。」右議政趙翼曰:「臣於頃日,因事妄發,退而思之,不勝惶恐。」蓋指兪棨事也。上曰:「此由予昏昧不察,於卿何有?」敬輿曰:「君臣之間,自古爲難。朝見吁咈之美,夕被譴責之嚴,誠可歎也。在聖心尤宜軫念也。」又曰:「今人如古人之不言省中樹者鮮矣。筵席之言,一播於外,則雖遠方愚民,皆有是非之心。願上於辭氣之間,每存詳愼。」上曰:「當體念。」敬輿曰:「臣於先朝因入侍,乃以敍命之有所取舍爲言曰:『譬如雨露之澤,豈論芝蘭惡木乎?』先王答曰:『予非不知此也。先朝時則敍命雖下,而銓曹分其罪過輕重,次第擬望矣。今則不然,敍命纔下,旋皆注擬,故寧欲自予心,分別輕重矣。』臣對曰:『人臣有罪則罰之,罰旣行,則當滌瑕蕩垢,不念舊惡,王政包容之道,豈不當如是乎?』先王頗以爲然矣。」又曰:「朝因《實錄》纂修之請,有大提學差出之敎,而文衡之任,必待前任者之薦望,今則前大提學趙絅被罪,大臣中唯領敦寧金尙憲,曾歷是任。請遣史官往問。」上從之。吏曹判書李時白曰:「臣忝叨銓衡,而六卿、亞卿注擬之際,常患乏人,未免苟且。前判書金集,曾以超陞不次爲言,請以此詢于大臣。」敬輿曰:「爵賞不重,名器混淆,乃近來恒言。而至於注擬之際,每患乏人,吏判言是也。然命德之器,非臣下所敢薦,唯在簡在聖心耳。」又言諸都監賞加之弊曰:「十餘字書寫之勞,亦得陞資,此非命德之意也。且如李德馨、李恒福,自在郞僚,宣廟已知其器量,不次陞用。先王朝則金時讓、鄭世規,數年之間,擢置卿宰。皆由聖鑑灼然,而但知人,自古爲難,若非則哲之明,反有害矣。」上曰:「然。」大司諫李一相啓曰:「國事如此,臣子分義,唯當奔走竭力,而東昌尉權大恒,頃差赴京之任,以其落傷持面,取證於備局之坐,不復知有廉恥。請罷職不敍。」上曰:「推考。」又啓曰:「嶺陽君儇,雖有親病,不至危急,而濫陳私情,終免遠行。請罷職。」累啓而從之。

    4月24日

    ○丁未,上下敎曰:「義順公主兄浚、洙二人,令該曹除職,以慰萬里之情。」

    ○憲府啓曰:「定配罪人盧恊,怯於貪生,歸禍國家。用律太輕,止於定配,請極邊安置。」累啓而從之。遂配于昌城府。

    4月26日

    ○己酉,備邊司啓曰:「圻民所儲種資,盡供徭役,四月將盡,無計播種。請以南漢、江華所儲三四千石,分給各邑,俾得及時播種。」從之。

    4月27日

    ○庚戌,吏曹啓曰:「永思殿親祭時,大祭則有爵洗、盥洗位執事,俗節、朔望則此等執事,不載禮文,而當初誤用虞祭《謄錄》,旣知其非,則不可不釐正。且贊者則贊儀,謁者則引儀,自有元定之官,代以他員,亦非舊例。竝依《五禮儀》詳定。」上從之。

    ○右議政趙翼上疏曰:

    兪棨等旣蒙赦宥,論棨等之事者,其罪豈重於棨等乎?南銑等只是循例塞職,以言獲罪,實非聖朝所宜有。至於因其避,而削其職,曾所未聞也。且趙錫胤端良恬靜,兼有文學,不宜以凡臣畜之。牌不進應罷,雖是近例,乃出於待罪之中,人皆謂亦坐言事也。請還收銑等削職、錫胤罷職之命。

    答曰:「疏辭如此,予用嘉尙焉。」

    4月28日

    ○辛亥,遣奉敎李垕,以大提學薦,問于領敦寧金尙憲。時,尙憲在楊州,以昏耄辭。上命大臣議啓,李敬輿等請待尙憲病愈更詢。於是,復遣垕往問之,垕還啓曰:「尙憲以爲:『竊擬入京肅謝,此時與時任大臣,相議擬望。』云矣。」

    4月29日

    ○壬子,平安道嘉山大雨雹。

    〈孝宗大王實錄卷之三〉

    五月

    5月1日

    ○癸丑,上行朔祭于永思殿。

    ○平安道安州大雨雹,草木皆損。

    ○以林墰爲禮曹判書,李時昉爲刑曹判書,呂爾載爲戶曹參判兼同知義禁,李浚爲章陵參奉,李洙爲典設司別檢。浚、洙,卽義順公主兄也。

    ○慶尙道進士申碩亨等四十餘人上疏曰:

    嗚呼!故文成公臣李珥、文簡公臣成渾,兩賢臣之生地之相距,去臣居幾五百餘里;世之相後,去今日幾六十餘年,今世實無親接其典刑者,則惟其言行、道德,可考於遺集,而然而世無具眼人,則其高下醇疵,本非人人之所敢輕議者也。姑擧柳?疏中大者而先言之。臣等按,李珥之往見文純公臣李滉,在戊午歲,是時李珥年二十三矣。李滉卽與門人趙穆書有曰:「後生可畏,前聖不我欺。」云云。其年李滉有答李珥書有曰:「年衰力微,又不能取友四方,以自補益,恒自企佇。兩書之來,乃不及藥石,而反欲借聽於聾者何耶?聖遠言湮,異端亂眞,古之聰明才傑之士,始終迷溺者,固不足論矣。惟程伯子、張橫渠、朱晦菴諸先生,若不能無少出入,而旋覺其非,噫!非天下之大勇大智,其孰能脫洪流,而返眞源也哉?往聞人言,足下讀釋氏書,頗中其毒,心惜之久矣。日者之來見我也,乃不諱其實,而能言其非,今見兩書之旨,又如此,吾知足下之可與適道也。所懼者,新嗜靡甘,熟處難忘,五穀之實未成,而稊稗之秋遽及也。」云云,且曰:「如滉者,非但厥初,至白首尤甚,常恐吾生之浪過,而有望於竝世之君子,不啻如飢渴之在躬。」云云。柳?等取本書,刊去上下,孤擧新嗜靡甘以下四句,諉以李滉深慮痛戒之辭云云。其後李滉答李珥論定《聖學十圖》書有曰:「《仁說圖》當在《心學圖》之前,此見甚超詣。滉去年歸來,始審得當如此,及得來說,而益信之,卽已依此互易矣。」云云則兩賢平生學問之契悟,莫大於此,而柳?等則以爲:「無絲毫契悟。」云。李滉之卒,在庚午歲,而癸酉歲,諸臣請賜謚,上以無行狀不許。李珥曰:「李滉一生,沈潛義理之學,言論、風旨,雖古名賢,亦不是過。行狀有無,有何增減?殿下於已死之賢,行迹已著,而猶靳褒崇,況於一時之士,寧有好賢之誠乎?李滉之謚,雖遲一二年,猶無大害,四方之士,疑殿下無好賢之誠,則其害豈淺淺乎?」云云。辛巳歲,李珥又請以:「欲明敎化,必須尊奬先賢,使後學有欲矜式。如趙光祖倡明道學,李滉沈潛理窟,亟宜先許從祀,以振士望。」云云,而柳?等則曰:「李滉沒後,李珥攻李滉之學,不遺餘力。」云,其言之無據,皆節節類此,而至如理氣辨,則因李滉與奇大升論四七辨,李珥與成渾,俱將朱子語,而有所講明焉,成渾則以李滉見解爲是,李珥則以李滉見解爲正見之一累,而右奇大升。其答成渾書曰:「明彦〈大升字。〉之學,何敢冀於退溪耶?只是有箇才知,偶於此處,見得到。」云云。李珥本非立異於朱子,特於李滉見解,有所分疏,實見其公心無我。正如《本義》之不用《程傳》,南軒之不諱《知言》駁處,晦菴之不爲回護於龜山、延平之言也,而柳?等至引李珥書中,何以爲朱子等語,謂詆前賢云。然則何以爲孔子等語,亦且爲孟子詆孔聖之言乎?此則非徒不知李珥,又竝孟子而不知者也。孟子曰:「君子亦仁而已,何必同?」噫!其不同者,雖在於是,而其所同者,實在於是,則何害於兩賢之俱爲兩賢,而柳?等强造不知之說,猥作與奪之言。其稱理氣爲一物,心是氣等語,本不見李珥之文集,而創做於今日攻斥之舌,要以誑後學而眩上聽,欲巧而反拙矣。噫!幽遠猶可欺也,一國其可罔乎,不知者猶可罔也,知之者其可欺乎?本道故判書臣張顯光,近世大儒也。最邃於《易》,爲士類之所推仰久矣。其著經緯之說,極論理氣,橫說竪說,無慮累千萬言,無非立異於李滉,同符於李珥,而後學固未嘗以此,爲疑於攻李滉之學,則彼柳?等之言,不知其果從何處人受來耶。噫!至此而先賢之受誣極矣,本道之見賣甚矣。又況成渾則理氣之辨,實主李滉,是亦李滉之見也,而柳?等又以爲,與李珥之學,同一關捩而斥之,此則尤不成說話者也。又取辛巳論學封事而攻之,夫辛巳封事,莫非講明、窮格之事,而特提保惜精神之語,以爲射的。其說雖巧,其書尙存,不可以誣,誠不足多辨也。嗚呼!其始詆李珥以緇髡,且以爲不許司馬謁聖云者,癸未年宋應漑媢嫉之啓辭也;其肇誣成渾以遺君害士云者,李弘老、鄭仁弘誣陷之譸張也。應漑則宣祖大王以此之故,至於親撰敎書而放流之;弘老、仁弘則平生所誣陷者,非特一成渾也,終乃見伏於國家之常刑,則此輩入於輿儓僕隷之盟詛者久矣。爲士而不知其祖述蹈襲之爲恥,徒幸其前日投杍於三至之言,而又欲其今日揉椎於十夫之手,其習固惡,其風固不可長也。嗚呼!理氣同其辨也,而在李滉則尊之,在成渾則斥之;讒兇一仁弘也,而誣李滉則排擊之,誣成渾則祖述之。噫!天下豈有同其辨,而或尊或斥之論議乎,亦豈有同其誣,而或排擊或祖述之是非乎?噫!不考前賢言行、事迹之如何,而妄爲之說,則是豈徒不知李珥、成渾而已哉?實是竝李滉而不知者也;是豈徒只誣李珥、成渾而已哉?實是竝李滉而誣者也。若使公平者論之,則豈不以利在尊之而尊之,利在斥之而斥之,利在排擊則排擊之,利在祖述則祖述之,本無主宰之見,而惟人言與惟利是徇也云哉?竊伏念,王者如天。其一寒一暑,雖或乖常,亦莫非至公,而特有喜有憾者,在下之所不免也。臣民之望,惟願日月之明,自無幽隱之冤,士夫之論,只務公明之見,要祛偏蔽之弊。試以故文正公臣趙光祖事明之。方其登庸也,國內莫不想望,而特嫉之者,群小也。及其罹禍也,國內莫不冤痛,而特幸之者,群奸也。然其伸雪之寵、贈謚之褒、從祀之典,旋出於聖子神孫,而當時後世,益仰其孝理,稱頌其善述焉。今此兩賢臣之事,仁祖大王踐阼之初,因儒臣、士林公共之請,旣已伸雪焉,旣已贈謚焉,則其善述我宣祖者,人莫不稱頌,而柳?等又引仁祖大王乙亥一時之御批,冒煩上聽,要濟其私,而其爲歐迫敦率之狀,正如閭閻匹夫有些區處,而責其子以不敢有所更改者然,是何道理,是甚氣象也哉?何況乙亥御批所稱疵累之說,仁祖大王聖聽,旣已釋悟於筵臣眞率之酬酢,而及故相崔鳴吉自明疏下批之後,不獨國內傾耳而聽之,本道最爲詳聞焉。柳?等,及今又爲郞,當援據,則其回邪猥濫之態,誠亦痛矣,而不但爲今日之罪人矣。大槪李滉之於我東,比則周、程也;李珥、成渾之於李滉,比則朱、張也。後學宗周、程,而斥朱、張,實非道理也,而忌刻偏迫之餘風,每欲私李滉而斥李珥、成渾。不究其端,不訊其末、强爲此不近之說,而不恤其混竽續貂於讒兇之後,吁亦異哉!嗚呼!雖係匹夫匹婦、屋下私議論、閑說話,必欲有徵而取信者,恒人常性。況此干係前賢,合一道而告吾君父者,其不信無據如此,而誠有所不忍聽聞者。此雖出於一二人之主張,而惟其合一道之儒冠,無匹夫之覷破,風靡波蕩,靡有底定,則豈非嶺鄕士林羞愧之甚者乎?世道至此,誠可寒心。臣等今日之言,正所謂余不得已者,惟聖明寬照焉。

    答曰:「省疏具悉。爾等互相排擯,紛紜不已,以予觀之,無異於烏之雌雄也。」

    5月2日

    ○甲寅,平安監司沈之源馳啓曰:「四月二十八日,淸使三人來自北京,渡鴨江,而扈衛大將稱號者則領其卒,留駐於江岸云。」

    ○上下豹皮八張、鹿皮十五張于戶曹,使補用於客使之行,減外方分定之數。

    ○諫院啓曰:「戶曹參判呂爾載,曾任南縣,尙多人言,奉使北京,且不謹愼。頃日知申之拜,遽出時望之外,臺評將發,抗章辭遞,而疏中措語,率多不平。其憤恚自恣、忘廉恥蔑公議,誠極可惡,請罷職不敍。知申之任,何等重望,爾載頃拜此任,聞有臺論,先自劾去,而旋於後政,復擬其望,且一日之內,擬於他職者數三。請吏曹堂上、郞廳,從重推考。」不從。爾載雖躋宰列,素無人望。時,朝廷會文武堂上于賓廳,揀擇朝士之女,將送于淸國,文宰中唯閔馨男、許啓及爾載以實對。爾載之爲都承旨也,聞大司諫李一相將論劾,遂陳疏乞解,其疏有曰:「親知少許可之色,時流多短之之議。」又曰:「一種之說以爲,處女選擇之日,以其實對,爲臣一謗,噫!人言胡得而至此?臣之所遭者獨不幸,而若以取媚君上,加臣一罪,則此外不近之誚,從可知矣。」疏出,中外譁然。未幾復擬於都承旨,遂除戶部兼義禁。一相遂與同僚劾之,累啓而不從。

    5月3日

    ○乙卯,延接都監啓曰:「勑使留館時及婚禮都監所用鐵二千餘斤、炭九百餘石,皆責於繕工,而已出於一年恒貢之外。況前頭勑使時所需用者,尤無以辦出,請以訓鍊都監及軍器寺所儲鐵、炭,量宜移用,從後償之。」下敎曰:「都監堂上等不念物力之蕩竭,厭其困辱,一從其請,鐵、炭之需用,其數如此,殊極寒心。且軍器、訓鍊兩處,非以需應客使而設,亦勿推用。」仍命推考。

    ○下敎曰:「近觀外方老人開錄之啓,年迫百歲者頗多,間或有百歲者,此乃世間罕有之高年也。其子弟喜懼之心必切,而予獨不然,心焉如割。老人等雖已賜爵,亦令該道監司,優給食物、衣資,以表予意。」

    ○禮曹啓曰:「練主改題,日期已迫。《五禮儀》練祭儀,只稱某號大王改題云,宗廟列聖神主則書以某朝〈謂有明。〉贈謚某號〈如太祖則書康獻。〉某祖〈如太祖則書太祖。〉某徽號大王,而各祭祝文,則無某朝贈謚四字,只書某祖某謚號某徽號大王矣。今從何例改題乎?事係重大,請議于大臣。」下敎曰:「該房承旨密議于大臣。」凡虞主只書徽號,練主始書中朝贈謚及廟號,禮也。禮房承旨李?收議于大臣,密封以入。領議政李敬輿以爲:「惟我仁祖大王,不幸値陽九之運,播越孤城,終始秉義。及至國事已去,以樂天之仁,爲宗社、生民之計,萬折必東之誠,曷嘗一日忘哉?臣嘗入侍榻前,語及皇明,至於嗚咽不能言,臣至今思之,不覺五內崩裂。式至今日,天下事勢與向日有異,練主改題時,淸國賜謚之書與不書,固難輕議,而但他日昇祔之後,淸廟肅雝之地,列聖陟降之庭,寶座相聯,昭穆儼列,而神位所題謚號上二字,獨有異同,則榮辱所關,實爲未安,而亦非先朝十三年薪膽之本心,合有權宜之道,而我國人心不淑,利之所在,事無微細,必漏於彼,此事若或宣露,係國存亡。愚臣淺識,不敢自是己見,密詢他大臣及二三重臣深謀遠慮者,參以義理,孰講以處似當。」右議政趙翼以爲:「此莫重之事,不可容易斷定,當熟思以啓。」是日翼密啓曰:「依先朝已書之例而書之,誠所不可已也。但國中凡事多不秘,如或漏泄,此亦不可不慮也。然臣之妄見,何可據以爲定?伏願更詢于親信重臣以處。」議入,上引見題主官左副承旨申濡,命史官一員入侍,盡屛宦官,仍示領右相密啓曰:「大臣之意如此,予欲相議,而恐或漏洩,未果也。承旨當題主,須知此意而書之。曾以誌文中語爲慮矣,此則異於誌文,所愼者在口。」〈長陵誌文中多有觸諱淸國之語,又不書順治年號,故淸使之來也,上深以此爲憂。〉對曰:「臣敢不唯命?第未知字數幾許。」上曰:「只書廟號、徽號而已,字樣則用權道細書可矣。」上謂濡曰:「近者客使往來如織,受害之處,三道偏酷,三道之中,關西爲甚。此時守令,以有事爲幸,憑公營私者,比比有之。必須分遣暗行,以爲摘發重治之地,而予無知人之鑑,未知某人之可使。侍從中可爲御史者,令大臣優數抄啓,以備擇遣。」〈其後領議政李敬輿薦洪命夏、趙復陽、金徽、金佐明、金始振,右議政趙翼薦洪命夏、洪處亮、曺漢英、金佐明、李慶徽、任義伯、金始振。〉濡曰:「御史之行,守令誠爲畏戢,而當此客使在京,農務方劇之日,分遣御史,參錯於使行,則守令之貪汚者,固不足道,至於善治者,亦無以措手足矣。前日御史之行,遞易甚多,迎送之弊,豈下於貪吏侵漁之患乎?是亦民弊,願上量處。」上然之。

    5月4日

    ○丙辰,上下敎曰:「頃以皮物下該曹,而帑儲不敷,其數甚少,每歉然於心。今見慶尙兵營所進,有虎、豹皮,其令該曹,補用於客使之需。」

    5月5日

    ○丁巳,以朴遾爲大司憲,趙胤錫爲歸厚別提。胤錫,故國舅昌遠之子也。

    ○命賜都中老人九十歲以上米一石、綿布二匹,百歲者米二石、綿布三匹。

    ○上下敎于禮曹曰:「練祭日,世子、公主何無變服之節乎?」禮曹回啓曰:「王世子、公主俱年幼,初不議定服制。獨王世子,三年內書筵服色,定以素服,到今宜無變除之事,練日以素服,出就時敏堂,望哭如儀爲當,故以此啓下矣。」答曰:「知道。」

    5月6日

    ○戊午,領敦寧府事金尙憲自楊州入來,前判書金集自連山入來,將參練祭也。

    5月7日

    ○己未,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謹按,《家禮》小祥條,陳練服註:「男子以練爲冠,去首絰、負版、辟領、衰。」丘濬《儀節》曰:「《服問》云:『三年之喪,旣練矣則服其功衰。』《雜記》有『父母之喪,尙功衰。』註謂:『三年喪,練後之衰升數,與大功同故,云功衰也。』則小祥別有衰明矣。今擬,冠用稍熟麻布爲之,而服則一如大功衰服,而布用稍粗麻布爲之。」以此所論觀之,小祥之服,當以熟布爲衰服也,臣近者反復考閱,乃疑其未然也。蓋以此所引《服問》、《雜記》功衰之文觀之,則小祥別有衰明矣。然其註只云升數與大功同,而不云其布練熟。以此觀之,竊恐練後之衰,其升數比練前爲細,而布則仍用生布不練也。又考《檀弓》,練後黃裏縓緣疏曰:「小祥而着練冠、練中衣,故曰練也。練衣者,以練爲中衣也;黃裹者,黃爲中衣裹也。正服不可變,中衣非正服,但承衰而已。縓,淺絳色也,正服謂衰服也。以此觀之,小祥只練冠與中衣,衰服則不練明矣。然則《儀節》所謂小祥別有衰是矣,以熟布爲衰,則竊恐其不然也。竊見《五禮儀》,小祥之服,只用練冠,衰服則不變,先王朝《謄錄》,皆用此制,蓋從《家禮》小祥條而然也。今公私大小禮,皆從《家禮》,依此行之,固宜也。然禮有節文,古人制禮,自作義意。《記》曰:」喪事,有進而無退,故有易以輕服。「《間傳》之文,則斬衰布,初三升,旣虞、卒哭,則受以成布六升。《服問》、《雜記》則小祥後布升數,與大功同。大功服,降服七升,正服八升,是小祥則七升也。大祥而素縞麻布則十五升,麻深衣也,禫而纖卽吉也。古制,自初喪至脫服,其漸變如此。《家禮》無有變除,此則恐其文之不足也。人主行禮,當爲一國儀則,竊恐此一節,當依古制,製練布冠,又製練中衣衰服,以稍細生布爲之,庶合於古人漸變之道也。且自上及麟坪大君服,當如此,凡國人遭親喪者,皆當從此制,至於百官服制,則本非古制,只因後世朝服而以布爲之,此則恐當因舊,不必變也。伏願令禮官,更考稟處。

    上下其箚於禮曹,禮曹請議于大臣及儒臣。領議政李敬輿以爲:」臣素昧禮學,何敢究禮經遺意,自犯於汰哉之譏哉?「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以爲:」素昧禮學,加以老耄,其於國朝已定之制,不敢輕議。「前判書金集以爲:」正服不變,只練中衣之說,出於《禮記》註,以練大功布爲服云者,出於《儀禮經傳通解》。《通解》乃黃勉齋親承朱子指意,撰定之書也。其言固是正論,而國家已有曾行之制,元老獻議又如彼,唯在上裁。「上命依議。

    ○左副承旨申濡啓曰:「題主時國號、謚號不書與否,尙無明白定奪,必須更爲下敎然後,可以書之。且大臣、禮官,不可不使之詳知,敢稟。」下敎曰:「只書廟號、徽號,不書國號、謚號。大臣、禮官處則爾往密諭。」

    5月8日

    ○庚申,上行練祭于永思殿。

    5月9日

    ○辛酉,領敦寧府事金尙憲上疏乞歸,其疏略曰:

    近日又有不可留之勢。陰陽操縱,顯示抑揚,倘或遲徊,必將辱及同朝。

    答曰:「省卿疏章,良用缺然。卿或不無處變之道,豈可遽爾如是哉?須體予意。」〈時,淸使將至,故有是疏。〉

    ○前判書金集亦上疏告歸,其疏略曰:

    不虞之禍,消釋於旣發之後,終始皆上恩也。日暖上來之敎,刻骨銘心,而紛擾之中,蹤跡非便,遷就之際,國祥遽迫,扶曳入城,獲參哭班。濱死殘喘,不得久留京輦,瞻望宸極,有隕如瀉。

    答曰:「省卿疏章,予心缺然。咫尺闕下,終不得相見而去,則此後懷想必切。予欲相見矣,卿宜審處。」批未下,集已行矣。疏中所謂不虞之禍,蓋指淸人査問時事也。

    ○政院請令藝文館,往問大提學薦於金尙憲,從之。尙憲啓曰:「二品以上職次相當者絶少,雖有一二人,或被罪或老病。此外品秩未準而方在罷散中者有之,亦不敢直爲薦擬矣。」答曰:「品秩未準者則可矣,而罷散者則事未妥當矣。」時,趙錫胤以副提學坐罷,而未陞二品,尙憲欲薦錫胤,故有是請。

    5月10日

    ○壬戌,洪淸道懷德縣有靑、白、黑蝦蟆,聚于溝澮,騰躍相鬪者數日。

    ○吏曹判書李時白上箚曰:

    戶曹參判呂爾載,非但臣熟知其爲人,受任南邑,尙留去思之碑,奉使北京,且有廉謹之稱。早登名路,屢經銀臺,而至如知申之望,始自丙戌,則循例擬望,實非異事。今者臺評,必有所以,而謂臣有偏係之私,則恐非臣之本情也。臣與爾載有連家之分,若以此爲臣罪案,則臣之罪,有大於此者。臣弟時昉,擬於秋部,妹夫金慶餘,擬於銀臺,今之諫長,亦臣之宗弟也。是何偏係之斥,獨及於連家之遠,而不及於弟妹與宗弟之近乎?雖以一家之親,旣陞堂上,則在法無避,況於爾載本無可避之嫌者乎?且金吾、地部,乃其曾經,而從二品中無故者亦少,連擬其望,勢不獲已,而一政疊擬,自前有例,非臣創始。又欲以此罪臣,則臣之罪戾,一何多也?其意所在,雖未可知,不幾於已甚之論者乎?

    答曰:「省箚具悉辭意。臺諫之言,發於忿懥,而事甚不美,予已洞燭久矣。卿何足多辨?勿爲固辭,安心行公。」

    5月11日

    ○癸亥,以吳竢爲禮曹判書,林墰爲大司憲,朴遾爲都承旨,洪命夏爲校理,金佐明爲修撰。

    ○大司諫李一相引避曰:

    「臣伏見答吏曹判書李時白箚子之批,以臺諫之言,發於忿懥爲敎,臣不勝瞿然。繼見李時白箚子,張皇攻斥,有若爲呂爾載立證者然,臣竊慨然。爾載驟躋淸班峻秩,不爲公議之所許,實由於從前疵謗,則銓相箚中之語,臣實哂之。北京販賣之謗、南邑運載之說,傳播藉藉,銓長以連姻之故,獨未之聞耶?臣於時白,果是宗弟。自少習知其心事,一生廉簡忠實無他,而但過信人言,牽於所厚,注擬之際,全不察物議之如何,偏係之誚,烏得免乎?至於箚中弟妹、宗弟一款,無非侵困之語,使臣有所難言於其間,聖明必已洞燭,臣不敢以此多辨矣。臺論未停之前,遽爲分疏之擧,啓此無前之弊,無乃徒以虛懷之故,過聽左右煽動之言耶?重爲之深惜焉。呂爾載疏中末端云云之語,非但臣等專無是議,朝著之間,多以臨時換入爲言,而爾載乃於辭職之疏,不思自省之道,徒懷忿懥之心,暗生別樣意思,揷入疏末,顯有情態,士夫處心,豈容如是?臣雖無狀,職是言責,今被重臣之斥,又有未安之批,請遞臣職。

    司諫權堣、獻納李正英、正言姜鎬、鄭麟卿,皆以此引避,答曰:」勿辭。「一相等竝退待物論,憲府處置,請竝出仕,上從之。

    5月12日

    ○甲子,月犯木星。

    ○上幸西郊,迎淸使,接見于仁政殿。淸使傳攝政王之書,曰:

    諸王大臣合稱:「喪事雖重,王上悲痛不已,當念國事重大,妃位不宜久虛。」屢次陳請,予勉從衆議。因於遣戶部尙書宗室巴屹乃、內院太學士祈靑古等之時,曾令擇看來說。結親之事,另行遣官,梭紅等至說王女淑美。予意先行通信,隨具六禮然後迎親,諸王大臣又復合稱:「朝鮮路遠,如依循禮節,恐往復之間,稽延時日。」予復勉從,諭令速行進送,恐王以爲輕褻。特玆諭意,王其知之。

    又送紵綵六百匹、赤金五百兩、銀一萬兩,上以金銀下戶曹。

    5月13日

    ○乙丑,以金壽賢爲大司憲,金應祖爲執義,柳道三爲正言。

    5月14日

    ○丙寅,備邊司啓曰:「西路之事,已到十分地頭,義州、龜城、泰川,猝當護行將之行,其間渴悶,蓋可想矣。曾於筵中,俾講拯救之策,聖上之軫念西民至矣。第念,國家物力有限,誠難一一救濟,亦不可以前日六斗之減,爲足而止。三色管餉米一千石,捐之三邑,令本道監司,均平分給,其他各邑,亦當量施惠澤。管餉耗穀,限五年蠲給,而各邑米數,多少不同,亦令監司,計量耗穀之數,裒多益寡,善爲區畫,俾作後日之用,海西亦一體施行爲當。但兩西初無異同,而使命支供之應,減於元穀者,獨不許於海西。今後則兩道會減,無使有異。兩西管餉一年之耗,將不下數萬,若是則歲以數萬之穀,救西民耳。然監司、守令,不能奉體此意,浪爲一擲之歸,則難繼之道,善後無策,請以此意,竝諭于兩道監司。」答曰:「目見民生之困極,而愛惜數萬之穀乎?竝依此施行,而或不無浪費之弊,耗穀則姑令限年分給。」

    ○以淸國所送綵段,頒賜大君、王子、宗室、駙馬、大臣、勳臣、近臣、婚禮都監官員及內官等,又下敎曰:「頒賜之餘,各色段三百三十匹,下該曹。」又下敎曰:「綵段四十匹、銀一千兩,賜錦林君愷胤。」

    ○政院請於望祭攝行,不從。再啓,答曰:「啓辭之意雖切,予身無疾病,不參於祭,豈安於心乎?」

    5月15日

    ○丁卯,上行望祭于永思殿。

    ○上自內召匠,造水車一具,出付備局,下敎曰:「昔於燕、瀋之路,諦觀治水田之具,灌漑之用,莫如水車,而我國則全昧此制,咫尺雖有袞袞之流,地勢暫高,則立視其枯涸,而末如之何,良可歎也。農者,國之大本,而其器之不利,又如此,深以爲憂。今令工匠,造出其制,廟堂審其便否,如其可用,則傳布外方,以爲勸農之一助。」回啓曰:「聖上當此旱乾,特軫民事,自禁中造水車,制度甚巧,轉斡如神。誠能家置戶設,則有益於備旱,必不淺淺。亟令有司,依樣造十箇,分送八道及開城、江都。」從之。

    ○命守陵官李澥等及題主官申濡加資,其餘賜物有差,乃練祭後賞典也。

    ○憲府啓曰:「尙州牧使金宗一,曾在先朝,猥廁淸班。臣民無祿,龍馭賓天,深山窮谷,莫不悲號,而纔經卒哭,晏然娶妻,其敗禮無識極矣。請削去仕版。」答曰:「更加詳聞而處之。」是後,持平鄭始成以失實引避而遞,憲府遂停其論。

    5月16日

    ○戊辰,上幸南別宮,見淸使。

    ○憲府啓曰:「國家多事,禁府堂上有故,久廢坐衙,滯囚頗多。冤鬱之氣,不無感傷之理,況天旱太甚?請令從速處決,亦令刑曹一體擧行。」從之。

    5月17日

    ○己巳,以李厚源爲大司憲,鄭攸爲吏曹正郞。

    ○政院啓曰:「老職給牒,出於優老之意,實是朝家盛典,而近聞京外之官,不能從實奉行,冒年濫錄者頗多。請令該曹,移文諸道守令,親閱戶籍、軍案,且觀其容貌,如有增歲冒錄者,竝皆汰去。」從之。

    5月18日

    ○庚午,平安道久旱,將祈雨于本道大同江諸處。副修撰尹鏶製進祭文,下敎曰:「淸川以下三處祭文,則不及罪己之言,非但心不自安,神何以格焉?使之改撰。」

    ○諫院啓曰:「吏曹判書李時白,乃於臺論方張之日,猝然抗章,爲人分疏,此實前所未有之事也。雖在他人,猶不敢乃爾,況以一品重臣,不念朝家體面,不顧一時公議,遽爲此駭異之擧,豈可置而不論,以啓日後無窮之弊乎?請從重推考。」上不從。

    5月19日

    ○辛未,以金慶餘爲洪淸監司,張應一爲司諫,洪命夏爲吏曹正郞。

    ○右邊捕盜廳啓曰:「夜深後,邏卒逢着刑曹郞官,執其從人,則郞官怒杖本廳吏。旣犯夜禁,乃反侵凌,請令攸司推考。」下敎曰:「朝士之犯法,一至於此,殊極痛駭。拿推。」

    ○刑曹啓曰:「各司皆屬於六曹,以屬司請推上司,前所未有也。本曹上直之官,受通符以行,此與凡人犯夜者有異。第因一時忿懥,施罰於下人,果有率爾之失,而捕盜廳之於本曹,旣是屬司,則移文本曹,以待處置,自是相敬之義。而不此之爲,直請推考,體面一壞,無以糾檢。請當該捕盜大將推考。」答曰:「郞廳纔被推勘,還有此啓辭,予未見其可也。」李浣爲捕盜大將,驕蹇自尊,損壞體面,故刑曹有是請,而上疑其有私於郞廳,不許。

    ○政院啓曰:「今見慶尙監司鄕薦單子,或一守令所薦,多至八人,或年迫七十,而被薦於武藝。備局啓辭中,雖有勿拘年齒,不必定數之語,一境之內,才行卓異者,豈至如此之多,而年迫七十,膂力旣愆者,將焉用哉?本道如此,他道可知。請令廟堂更稟以處。」從之。備邊司啓曰:「當初備局啓辭,非如尋常鄕薦之比,擧措甚重,略似建元賢良、東京孝廉之規,嗣服之初,甚盛擧也。爲方伯者,所當體念奉行,以承聖朝側席籲俊之意,而歲首爲限,仲夏將盡,京圻、嶺南,今始上聞,其餘諸道,尙不擧行。況曾於啓辭中,使監司詳察其可者,禮以送之,而今者啓聞,只取各邑單子上送,而別無取舍,殊無着實奉行之意。諸道監司,請從重推考。至於膂力旣愆者,亦在剡章之中,井邑小縣,至薦八人。非營平方略、伏波矍鑠,則七十之人,不可與論於擇將之列。然當初事目,旣曰不拘年齒,則不宜到今追咎。多士蔚興,獨稱汝南,東京諸將,半出南陽,苟有其人,不必嫌多。初不爲限,何可預爲億詐,謂非其人,而先示裁抑之意乎?勿拘年齒,勿拘多少,唯在擇精,毋循私意。且念,國家用人,毋論遠近,故祖宗朝碩輔名人,多出於草野。以宣祖朝言之,登庸朝著,半是湖、嶺之人。以今觀之,外方朝士,十僅二三。若非人才盛衰,有內外循環之異,則何古今之太不同也?外方文士,無慮累百,或白首窮經,或從事鉛槧,辛苦萬端,幸得科第,而陸沈乾沒,不得與膏粱子弟不辨魚魯者,較其榮悴,此豈王者立賢無方之道哉?今於別薦之時,外方文官有才行沈滯者,一體訪問,從實啓聞,以備收用爲當。」上從之。

    5月20日

    ○壬申,憲府啓曰:「頃者嶺儒分疏之擧,出於一時公議,而醜正之徒,互相排擯,至施毁家黜道之罰,此是曩時鄭仁弘威脅一道之習也。請令方伯,明正査覈,摘發其首倡者定罪。」答曰:「依啓。以予觀之,互相排擯,則京儒停削,亦與此無異也。」李象震非議從祀,而有停削之罰;申碩亨排詆嶺儒,而有黜道之擧,上之有是敎,兩惡之也。

    5月21日

    ○癸酉,以李起浡爲掌令,曺漢英爲校理。

    ○備邊司啓曰:「爲國之道,必先立體統然後,綱擧目張,庶績乃成。如三公統六卿,六卿董率各司百執事,奔走率職,而政院掌封駁之任,臺諫主糾正之責。人主以大公至正之道,照臨於上,使大小臣工,各盡其任,無相侵奪,理之所在,至尊亦爲之屈,此,古今之通誼也。目今新化之初,必擧措得宜,刑賞無濫,宮闈嚴截,斜徑杜塞,言路洞開,人心厭服,毋令一毫私意,參錯於其間,且擺落常規,掃除繁文,務積誠實,持此勇進然後,可免委靡之弊、亂亡之禍矣。試以刑獄一事言之,禁府之坐,月纔三兩日,情犯甚重者,無取服之期,過誤微罪者,有旬朔之繫,大小呼冤,囹圄充滿。雖該府之官怠慢之故,亦有拘忌太多而然也,臣等尋常慨歎。卽聞,罪人權榮將伏常刑,而禁府以誕日在明,請緩期日,自上以爲文具,卽使行法。臣等欽仰聖上乾斷赫然,不爲俗例所惑也。然若能斷於殄戮有罪之時,而不能斷於開釋無辜之日,則反有害於欽恤之聖德,而臣等之言,亦歸於勸君上以威暴之政也。願自今,凡刑獄、詞訟,其他緊關各司開坐,上祀三日、中祀一日、忌辰從遠近行一兩日外,竝勿拘忌爲當。請令禮官稟處,定爲後式。昔漢明帝除反支之忌,事無留滯,至書史冊。臣等其於君上之美,不勝欣幸感悅之至,敢此煩啓,兼及陳戒之瞽說,極知僭猥。而區區之誠,實有望於因此而廣推,自小而至大,且於擧措得宜,刑賞無濫等事,深留聖念而尤加意於大公至正之道耳。」上答曰:「祖宗三尺,俱宜遵守,而況玆貪贓之律,係生民休戚,關國家興喪,此法一撓,則守令之愼擇、繡衣之分遣,皆歸於文具,故予不得已斷然行之。言念其年老就戮,惻然傷懷,不覺隕淚也。此無非予不能宣明敎化,使人犯法,一至於此,尤切瞿然也。啓辭中陳戒之語,俱極深切,可不體念而服膺焉?若能斷於殄戮有罪之時,不能斷於開釋無辜之日,則反有害於欽恤之德一句,書於壁上,以爲常目之戒耳。卿等亦宜隨事糾正,以補予不逮。」〈權榮事結末,在當初論罪之下。〉

    5月23日

    ○乙亥,右議政趙翼累日呈告,上遣承旨敦諭,翼乃出仕。

    5月25日

    ○丁丑,禮曹以備局啓辭回啓曰:「祭享齋戒之規,宗社五享〈四時享、臘享。〉大祭,謂之上祀,散齋四日,致齋三日;文廟、諸山川祭,謂之中祀,散齋三日,致齋二日。各司於散、致齋日,皆以拘忌,不得坐衙,則公務必至積滯。故獨於致齋日不坐,忌辰祭及無時別祭,則前一日與行祭之日不坐,日、月食則是日不坐。此乃自古遵行之禮文也,請依此施行。」上從之。

    ○戶曹啓曰:「前後勑行,托以交易,勒奪民貨,本曹所償,幾至數千兩,國儲之蕩竭甚矣。近日國家設常平廳,以濟三道民生之〈兩西、圻甸。〉急,則市民失業者,亦宜均施惠澤。今者白金勒奪之數,至一千七百六十九兩,宜以常平所儲償之,如患其太多,則本曹亦當添助矣。」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堯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講訖,上歎曰:「以光武之英明,亦惑於讖緯,誠可惜也。」又曰:「崇信佛敎,莫如梁武,而遭禍之慘,亦莫如梁武矣,尤可笑也。」

    5月26日

    ○戊寅,全羅道茂長縣地震。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上曰:「詹事何景容曰:『江南其爲戎乎。』其見明矣,而身爲太子詹事,不能諫其君,豈得爲無罪乎?」承旨柳慶昌曰:「魏、晋淸虛之習,誠可惡也。其中亦有一時名人,而爲流俗所染如此,皆無足觀也。」

    5月27日

    ○己卯,黃海道雨雹,大如鷄卵。

    5月28日

    ○庚辰,以李基祚爲知經筵,李厚源爲同知經筵,金光煜爲同知春秋,閔應亨爲大司諫,李一相爲承旨,洪處亮爲吏曹佐郞。

    ○上下敎曰:「領敦寧府事金尙憲,在鄕之日常多,而不受俸祿,其令本道,每月給俸。」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5月29日

    ○辛巳,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侍讀官洪處尹曰:「群后之朝,敷奏以言,明試以功,最宜行於後世也。近日辭朝守令,上皆召見,外間莫不感歎。守令之以公幹上來者,若又召見,則亦明試之意也。」從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六月

    6月1日

    ○朔癸未,以韓興一爲吏曹判書,李時白爲兵曹判書,申冕爲承旨,任義伯爲掌令,鄭維城爲大司成。

    ○結城縣監元簋辭朝,面諭以遣之。承旨李一相進曰:「故掌令洪翼漢老母,在平澤病死云,合有軫恤之典矣。」上曰:「其令該曹,優賜喪需。」

    6月3日

    ○乙酉,同副承旨申冕上疏曰:

    至愚如臣,謀身不臧,重觸機弩,爲世大僇,得全性命,無非聖恩。玆者宥釋之典、收敍之恩,意外荐被,而新除之命,又下於夢寐之外。銜恩趨走,義分當然,而第臣至冤未伸,危蹤難保,乃敢伸吭哀鳴,陳暴心跡。臣自竊第以來,忝冒過分,注擬之際,每居人先者,以臣父、臣祖之蔭,能至於此。臣雖無狀,非由他徑而進也。臣與金自點,旣無葭莩可親之義,又無毫髮可藉之力。攀援附托,有何利害,而抛棄身、名,自陷於千仞之坑乎?況所謂親與黨與,以其有助惡病國之罪如是,則人將共得以誅之,豈特山人一隊所獨怒者乎?橫搆勒縛,恚怒忿詆,加之以儱侗暗昧之目,必欲罟之於不可測之地,此則聖明之所洞燭。其所用意之深淺,亦不敢指陳明言,有以傷國體也。目今淸論方張,潔士盈朝,汚衊如臣,只合屛棄,乞許遞免,俾安愚分。

    答曰:「省疏具悉。爾其勿辭察職。」

    ○上引見大臣及備局諸臣。領議政李敬輿曰:「頃日北使之來,人皆竦懼,今纔還去,如釋重負之在背。迨此時可以有爲,而此非如臣者所及,是以爲悶。」上曰:「卿毋謙讓,以輔予不逮。」敬輿曰:「臣常所憂於心者,及至上前,不能盡陳,是亦臣瞻前顧後之罪也。」上曰:「此予不能容受之過也。」對曰:「上敎及此,國家之福也。自古治亂,實係於上下交孚之如何耳。聖上溫恭孝友之德,中外無不欽仰,而有識之士,或以不足於聽納爲憂。臣亦嘗以好惡去一己之私,是非循天下之公爲請矣。」上曰:「不見卿久矣,今聞法言矣。」敬輿曰:「人才之乏,莫有甚於近日,宜加培養之功矣。今者將設實錄廳,臣見祖宗朝實錄纂修之官,當時人才之盛,不可及也。」又曰:「聖上初服,招延山林之士,甚盛德也,而厥後不無權輿不承之歎,如宋時烈、宋浚吉,則其名不出於淸人之口,宜召置朝廷,朝廷之上,亦有所忌憚矣。」上然之。敬輿曰:「洪茂績、沈??、李應蓍,與臣同時被罪,而臣獨蒙恩至此,茂績等止於還給職牒。茂績則臣素知其爲人,雖非經學之士,而有氣節不避忌諱。應蓍則臣所不知,而蓋敢言之士也。夫敢言之臣,人或目之以沽直好名。雖然自漢文以下,亦不得不取於名,唐太宗則專以名爲主。雖或爲名而所爲者善,則亦有益於國家矣。」上曰:「與其不得第一等人,寧取於名也。必若專以名爲主,則其流之弊,不可勝言。」敬輿曰:「名實相孚,則莫善焉。至於敢言之士,則雖或爲名,苟用其言,則豈無益於君德乎?且與其不爲名,而廉恥都喪者,其爲人賢不肖,何如也?」上曰:「然。」上又曰:「黨論之害,近日似有甚焉。朝廷正然後,可以爲國,而今乃如此,何以救之?」敬輿曰:「至於館學,則彼此相視有若他國之人,豈不甚哉?李珥、成渾兩賢臣,在宣廟朝壬午、癸未年間,一番人排斥大過,厥後其門下人子孫,則必欲從祀,其排斥人子孫則必欲詆毁,由此而分黨愈甚矣。如三司之論議,亦豈無偏係之時?惟聖上察其言論,如其可用,則忘其色目而用之可也。至於公共之論,則亦不以偏黨而有所異同也。」上曰:「今之爲黨者,漸爲精密,泯其形迹而爲之。人君居上,有不能知者,惟大臣務爲鎭靜可矣。兩賢從祀,亦有不然者。莫重之典,不可輕議,則宜徐待論定之日,而互相排擯,有如仇讎。如此而許其從祀,則此習漸長,不可爲也。」校理洪處尹曰:「頃日嶺儒從祀之疏,聖批以烏之雌雄爲敎,聞者莫不驚愕。欲明其是非而已,是非明於上,則雖有黨論,何害於國乎?」上曰:「黨論若爲儒生自私之事而已,則予何必言之?終必爲國家之害故也。」敬輿曰:「兪棨之罪,豈至於投竄乎?無論彼此而人皆救之者,惜其才而然也。」上曰:「沈大孚何獨爲闒茸,而救之不如棨也?」海恩君尹履之曰:「臣謂,人君不可尙名。」敬輿曰:「然則以嗜利無恥者爲可取耶?先儒曰:『中人以下,猶恐不好名?』爲國之道,必砥礪名節也。」上謂承旨柳慶昌曰:「校理洪處尹以爲,雖有黨論,何害於國,甚無謂也。姑先推考。」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上曰:「頃見草野之疏,多言科擧之不公。此乃孟浪之言耶?抑有之耶?」特進官金光煜曰:「不能無落榜者之囂囂耳。奉命之臣,孰敢循私?」承旨趙壽益曰:「外方試場則或不無雜亂之弊矣。」上曰:「不獨謂外方也。」同知經筵林墰曰:「近來科場有言其不嚴者,所當警飭也。臣頃爲禮曹判書時,金集謂臣曰:『科擧皮封,多有其弊。』云矣。」上曰:「所謂皮封者,何狀也?」墰曰:「名紙皮封,凡三處書以謹封,着印於其上,東堂則割去,而以朱易書於他紙以考之;監試則旣不割去,又不易書,仍以考之,謹封書跡,可以默識。若以謹封字,刻而印之,則可防雜亂之患,此乃金集之言,故陳達矣。」光煜曰:「臣自少時見之,擧子輩試紙皮封以先生爲福手請書者多矣。」上曰:「此誠可愧者也。」上曰:「試官見分發耶?」〈朝家凡事,各司下人書於小紙,送於官員,謂之分發。〉對曰:「雖果見之,而有妨於傳通,故不敢數數見之矣。」上曰:「然則試場可謂不嚴矣。」壽益曰:「外方試官,尤宜擇遣。」上曰:「何獨外方?」壽益曰:「京中試場,亦自數年以來,頗有人言,誠可歎也。試官必須愼擇其人然後,浮言可息也。」上曰:「令該曹申明擧行。」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4日

    ○丙戌,上御朝講,講《書傳》《舜典》。領經筵李敬輿曰:「《舜典》中象以典刑等章,尤當致意。象者,如言象魏之象也。用刑,不當如謄錄之遵用,必須參酌情法,若權衡之指輕重也。我國之法,雖至輕之罪,而禁府及刑曹必先請刑,是一胥吏之事也,設官之意安在?然而事係重大,非在下者所可更改也。夫四兇,在堯之時亦登吁咈之席,其何敢梗堯之聖德?是故,罪未彰著,而堯未及罪之,至舜受政,罪始彰著,故罪之也。凡用法之道,必待其罪跡之彰著。如罪一人而百姓稱冤,則必未厭於人心矣。」上曰:「宋太祖曰:『何後世法網之密耶?』可見後世法網之密也。」敬輿曰:「怒其可怒,如鑑之照物,而姸醜自見。是必有操存之功然後,可無暴怒之失。故相臣完平府院君李元翼,居官或終日用刑,而未嘗形於聲色。元翼雖未聞其有學問之功,而蓋資稟素高而然也。況以聖學之高明,若能留意於此,而涵養之,則夫豈少補哉?」上曰:「古人亦云:『學問之功,可以變化氣質。』豈不然哉?」敬輿曰:「人君與衆人尤異,或以聲色、或以功利,攻之者衆。制其意欲,必以學問,如禦盜之必以兵也。」大司諫閔應亨曰:「人君喜怒,如天地造化之付於物,則無私喜怒也。人君有私喜怒,則是必忿懥而已。旣有廟堂焉,又有三司焉,若容受在下者之言,則無此過也。」敬輿曰:「以堯、舜之聖,亦資於匡弼之功。」上曰:「人君無獨成之理,夫豈不然?」敬輿曰:「宜極擇承旨而信任之,聽納其言。古者承旨多封還上旨者矣。」知經筵林墰曰:「人臣若徒順旨奉行而已,則一胥吏足矣,何必擇才而處高位乎?」敬輿曰:「兩司長官,所宜愼擇,今之長官,得其人矣。大司諫閔應亨憂國之誠,未有及者。每面責臣等之過。」上曰:「諫長爲承旨時,忠言懇懇,予甚嘉悅。近久不見,而未嘗忘于予懷。今爲諫官,宜盡繩糾之責,以匡予不逮。」都承旨朴遾曰:「近來日三開筵,勤勞玉體。請一日一開筵。」上曰:「予冬月則每多疾病,故欲於夏月,數開經筵。」敬輿曰:「祖宗朝或還自宗廟親祭,而旋開經筵矣。」上曰:「然。」上謂處尹等曰:「日三開筵之時,則晝講亦講《大學衍義》。」敬輿曰:「殿下燕居時,觀覽《史記》乎?」上曰:「時時披閱矣。」對曰:「監戒治亂,頗有益矣。」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5日

    ○丁亥,以權堣爲執義,鄭斗卿爲副校理,李端相爲說書,宋時烈爲進善,趙錫胤爲副提學,申最爲檢閱,姜與載爲掌令,金始振、任重爲持平。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同知經筵李厚源曰:「臣曾忝關北之任,聞有尹貴生者,父母喪三年之後,猶且居廬,不飮酒食肉。國喪卒哭之日,來哭於闕門外,仍見臣矣。又有楊大立者,喪其父母,三年之後,不廢朝夕哭。亂離之際,身負神主,必得蔬食以祭之。如遭國喪,至卒哭不食肉云矣。」上異之,令該曹特施賞典,以表其行。

    6月6日

    ○戊子,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侍讀官趙復陽曰:「五刑、五服,先王所以參情法也。情輕而罪重,則被罪者不服矣。天下之事,不可不察其情,而刑法尤不可不愼也。」上曰:「其要不出於明之一字矣。」復陽曰:「《舜典》所載,受終之初,首言明四目達四聰,此人君爲治第一義也。目今世道日卑,無奮勵慷慨之志,狃委靡偸惰之習。若洞開言路,不使摧沮,則可以爲國矣。」又曰:「隆寒盛暑,舊有停筵之例,自上逐日開筵,甚盛擧也。大禹惜寸陰,周公陳《無逸》。殿下若終始不怠,則二帝三王之治,何遽不及乎?頃者,承旨有以暑熱勸停經筵者,甚非也。」

    6月7日

    ○己丑,以郭之欽爲掌令,尹順之爲同知經筵,李性恒爲文學,沈詻爲左參贊。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大司憲李厚源以同知經筵入侍,進曰:「近來爵賞太濫,名器日輕,識者之寒心久矣。前討捕使奇震興,以捕賊之功,至於陞秩。甲令中,守令措捕得宜者論賞,討捕使旣與守令有異。若以此施賞於震興,則監、兵使、捕盜大將,亦可論賞乎?請改正。」上曰:「考例以處。」是後累啓而從之。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8日

    ○庚寅,諫院啓曰:「政莫大於安民,安民之本,莫先於均役,而圻甸、關東、海西則旣行大同法,以均其役,三南則壬辰亂後,權定貢案,伊時以被兵各邑之役,移定於內浦完全之地,而厥後更無詳定之擧,故全南道之役重於慶尙道,洪淸道重於全南道,而洪淸一道之役,亦甚不均。三道之不均,雖不可一時變通,而洪淸一道,則變通固無所難矣。內浦所出之役,三倍於山郡,日就凋耗,將至空虛,豈不寒心?請令廟堂,商量便否。」上從之。

    ○上御晝講,講《書傳》《舜典》。講訖,同知經筵尹順之曰:「今日急務,莫先於作成人才。泮宮多士,方以圓點聚會,不可無激勸之擧。臣聞,明廟朝頻遣史官,出題命製,居優等者,輒賜賞賚,故當時之聳動,至今稱之。且近來士習不美,排軋成風,嶺南之士,皆不來赴,誠可寒心。若有皷動之擧,則豈有不來者乎?」又曰:「比來文官抛棄文字,誠可慮也。自祖宗朝,近密侍從則頻令製述,加奬勸,故當時人才蔚興。宣廟初年所用,皆明廟朝培養之人也。」承旨李?曰:「士子等方値農時,且有阻水之患,故有不得來者矣。」待敎趙嗣基釋筆而進曰:「承旨之言差矣。旱災如此,必無阻水之患。雖當農月,豈無上來之士乎?不幸士論乖張,嶺南士子太半在於削籍、停擧之中,故大慶之科,不得來赴,豈非欠典乎?小臣忝在四館,士子之事,亦可預知,欲爲解停發簡矣。」侍讀官曺漢英曰:「史官記事而已,奏事非其任也。所陳殊涉猥濫,又豈可以同僚中簡通之事,上達乎?且得罪斯文之士,雖大慶,不可使赴擧也。」承旨請推趙嗣基,上不答。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始令刻謹封印,印監試試券皮封。從前禮曹判書林墰之議也。

    ○備邊司請自今以二品以上,擬差北兵使,從之。故事,北兵使,非二品武臣有才望者,不得授,及藩胡撤去,除是職者,位望漸輕,先王末年,多以堂上官授之。至是,李厚源請復置北評事,以爲彈壓之地,備局寢其奏,而建此議。

    ○大提學鄭弘溟以病乞免,許之。張維、李植旣歿,文望歸於弘溟。先王朝自咸陽郡守擢授是任,弘溟不赴召,退居昌平。至是,再授是任,弘溟又以病辭。

    6月9日

    ○辛卯,謝恩使麟坪大君?、副使林墰、書狀官李弘淵辭朝,上召見而遣之。

    6月10日

    ○壬辰,上御朝講,講《書傳》《舜典》。領經筵趙翼曰:「以諫院之啓,令備局議之。臣等之意,徭役不均,故民怨益深,均役然後,可以保民。欲令刑、戶判,句管此事矣。」上曰:「言之甚易,爲之甚難。有此論者,將六十年,而不能釐正者何也?頃者欲行大同法,而京外之民,皆不便云,故停之。此雖名爲均役,其實與大同無異也。今日國勢,如經大病之人,恐不可更張,欲問當否於刑、戶判,卿等之意如何?」戶曹判書李基祚曰:「湖西田少役重,兩南田多役輕,均役豈非美意?然念,昔重而今輕者雖喜,昔輕而今重者必怨矣。」李時昉、閔應亨皆言其便,上曰:「卿等退,與諸大臣,熟講而待之。當復面議矣。」

    ○上御晝講,講《大學衍義》。

    ○上御夕講,講《大學衍義》。

    6月11日

    ○癸巳,以申濡爲都承旨,李守諴爲持平,李尙眞爲正言。

    ○報恩縣監李河岳辭朝,面諭以遣之。

    ○召見諸司輪對官。

    6月12日

    ○甲午,校理鄭斗卿上疏,進所著詩諷二十篇,上優答之,賜虎皮。斗卿以文章名於世,嘗著書以寓箴警之意,而每於篇末,輒引詩以結之,至是獻之。

    ○備邊司啓曰:「安民之本,莫先於均役,誠如諫院之啓。三南貢案不均之患,久爲識者之歎,雖欲變通,亦不至於大段難便。不過計各道田結元數,以准貢物多寡,量出米、布,無偏重偏輕之處而已。啓辭之意,專在於洪淸一道,而必通融滾成一段然後,方無彼此妨礙之弊矣。令該曹專管,而刑曹判書李時昉,通解事務,亦合此任,使之兼察相議,按閱三南元貢案及田結摠數,參酌輕重,以爲永式。」又啓曰:「昨於榻前,李時昉請通兩湖,每結收三斗米,以應各司貢物。今日臣等,與本司堂上、兩司長官,相與商確,筭出兩湖結數及貢物價多寡,則右議政趙翼以爲:『收一結三斗之米,應各司貢物之價,則頗有贏餘,而其出於民者亦輕,非但役重之民爲便,役輕之邑,有減而無加,雖無移用之擧,而徭役自均,上下俱足。當今之策,莫善於此。』兵曹判書李時白、刑曹判書李時昉、大司諫閔應亨之意,與翼同。領議政李敬輿以爲:『我國貢物,已失任土之意,竝以米、布輸納,皆出於農民、紅女之手,計結收價,理宜均平。偏重偏輕之弊,不可不一番釐正,大綱旣正之後,問其便否于兩道,參商計度,一從民願,而嶺南則觀勢行之爲便。』大司憲李厚源以爲:『均役則可矣,而換米以納,似有難便之勢,且涉取贏之嫌。』海恩君尹履之、吏曹判書韓興一、戶曹判書李基祚之意,與厚源同。群議雖無大段矛盾,而不能無緩急先後之異,請待後日登對,更稟以定。」從之。是後,議竟不行。

    ○右議政趙翼上箚曰:

    學問者,乃爲治之本源也。非此則致治無本,臣請先陳學問之道,通于上下者而後,乃及於人主之學也。人之資品,本一段也,學則爲賢人、君子,不學則爲凡人,世之爲士者,皆不知學問之爲急,而惟外務是急,此皆昏惑之甚,而亦可哀也。彼學焉者,誠能取進道之人爲師表,而直以其身學焉,則吾之所行,自然法乎賢聖之行矣。古之聖人,履至尊之位,以至德,行至治者,二帝三王是也,後之人君,亦當以二帝三王法之。其言論、政事,載在方策,苟能讀而求之,凡於精一之業,儆戒之嚴,知人之哲,愛民之意,無一不法乎此,則德何以不及於古,治何以不及於古乎?伏惟殿下,志切求道,勤於講學,自在靑宮,書筵所講,實以孔、孟之書,近日經席,又以《尙書》進講,而或至一日三講,聖志之篤、聖功之敏,雖閭閻匹夫,有所難及,此可見東方當太平之運矣。爲學工夫,求之五經,乃所以博學多聞之道,而求其切實之功,則未若四書之要也。若不能於四書有所得,而只泛讀五經,則恐未免有博而寡要之弊也。伏願殿下,雖讀他書之時,以其餘閑,更取四書,循環熟復,溫繹不輟,以爲一生工夫,必須聖智、聖德,如古聖賢而後已也。殿下前後所講,皆是聖人之書,惟此至誠,坦若大路,若無求爲聖人之志,則經筵進講,不過爲循例備數之虛文。臣恐其求之或不能深得其要,而聖志所存,亦或未能以堯、舜自期也。

    答曰:「開導勸戒之言,如是諄切,深用感悅,可不體念哉?」

    6月13日

    ○乙未,以黃?爲承旨,李性恒爲持平。

    ○命敍用前大司憲南銑等,用大司諫閔應亨之言也。

    6月16日

    ○戊戌,上下敎曰:「先王未及見王子、翁主之長成,予常悲痛而無以紓此懷。孝明翁主、崇善君、樂善君家,各賜奴婢一百五十口。」

    6月18日

    ○庚子,諫院〈大司諫閔應亨、正言柳道三、李尙眞〉啓曰:「右副承旨申冕辭職疏中,指詆彈己之人,顯有忿懥之意,肆言無忌,事甚不佳。況當初被罪,亦有不善處謗之失,而新蒙恩霈,復列邇班,則爲冕之道,所宜自修之不暇,今反張皇辭說,有若與公議相較者然,朝廷相敬之道、士夫反求之義,豈當如是?請罷職。」答曰:「自明之疏,孰無一二之言,而何論之至此耶?似涉深文矣。」正言李尙眞方在臺廳引避曰:「臣竊見承旨申冕之疏,指詆彈己之人,顯示讐視之色,語意不美。不可無糾劾之擧,故今日僚席,十分商議,而務從折衷之論矣。伏承聖批,以似涉深文爲敎,深文論人,是何等凶德也?臣誠惶懼之至。自明之擧,雖不可已,何敢以忿懥之氣,施之於告君之辭,而無忌憚至此哉?其曰重觸機弩者,是何言?其曰橫搆勒縛,必欲罟之於不可測之地者,又何言?其曰用意深淺,不敢指陳明言,以傷國體者,抑又何言?誰機誰弩,誰令觸之乎?何以爲構,何以爲縛乎?激濁揚淸,振肅頹綱,謂之罟乎?滿朝具僚之中,只擧數人,無間親疎,有何用意,而于何深,于何淺乎?更有何秘意廋辭,大於此數款者,隱然藏腹而難於指陳明言之乎?苟爲恐傷國體,而不敢指陳明言,則凡此所旣陳者,獨不傷國體乎?伊時草野之臣,咸受知遇,思盡其職,有此激揚之擧。若謂之不量世道,爲是謬計,或謂之擧措間,不無過激之失,又或謂之輕重混被,則猶之可也。彼旣林下求志,與世無競,則夫豈有一毫偏着之私,而冕乃敢以此說,眩瞀是非,熒惑天聰乎?此習漸長,則豈不爲日後之深可憂者乎?若不明示好惡,則世無公論,國不爲國矣。事旣痛駭,所關亦重。臣等此論,固非深文,殿下不惟不允,反下未安之敎,臣竊惑焉。且念,參議李之恒、承旨黃?,亦投辭疏,而言無可疵,故無此論矣。殿下於此,可以知此論之非深文矣。臣忝在臺席,言不見信,何敢晏然仍冒?」答曰:「竄謫南州,收敍未久,而又有此論,慮其或過,如是答之,而殊未有嚴峻之意也。爾之曲見,何乃至此,良可怪也。」

    ○檢閱趙嗣基、申最以史薦,見阻於持平金始振,竝上疏乞遞。

    ○時,《實錄》纂修日急,而大提學久缺。大臣請出大提學,上從之。故事,曾經大提學者主薦,而前大提學鄭弘溟,以病在鄕,李景奭、趙絅方拘於白馬城,唯領府事金尙憲在,上遣史官問之,只薦趙錫胤。上以爲:「文衡差出時,政府六卿會議,以圈之多少,爲擬望之次第,而只薦一人,無施圈之地。更問于金尙憲。」尙憲曰:「國家置兩館提學,乃所以預備文衡也。領議政李敬輿、右議政趙翼,曾經提學,宜與兩館提學會議以薦。」敬輿、翼以爲:「時任兩館提學金光煜、吳竣,方在擬薦中,不可會議。」遂以趙錫胤及兩館提學薦之。上命招大臣及政府東西壁、六卿、判尹圈點,遂以趙錫胤爲大提學。

    6月19日

    ○辛丑,大司諫閔應亨引避曰:「近來朝著瓜分,氣象不佳,臣所慨歎者,曾於榻前,縷縷陳達矣。昨日相會之坐,正言李尙眞發言於席上曰:『承旨申冕辭疏,語多不美,不可不論。』云。臣猝聞此言,深以爲怪曰:『雖或有忿懥之言,而聖上旣降大霈,又復收用,有何意見,而更欲起鬧耶?』反覆持難,以至日中,尙眞拈出申冕疏中語曰:『似有深意,不無他日之憂。』臣終不覺其然,以自中分裂不靖之意責之,則堅執不回,將有引避之擧,臣恐有轉激之患,減改辭語而强從之矣。今承聖敎,臣之不能守己見之失著矣。請遞臣職。」正言柳道三亦以此引避。憲府〈大司憲李厚源。〉請出李尙眞,遞閔應亨等,答曰:「大司諫避嫌之言,實道當今之痼病也,何乃請遞耶?誠出於意慮之外也。忠讜朴直之人,決難輕遞,柳道三亦勿遞差。」

    ○憲府啓曰:「臣等竊聞,翰苑故事,凡新薦之際,遍告方外之員,例也。至於參下先生,則雖在罷散,論議可否,與時任無異,而薦事未定,私相可否,而但從下吏之言,徑先開坐,已違古規。且以私室說話,張皇陳疏,有若告訐者然,其爲情態,殊甚可惡。請檢閱趙嗣基、申最,竝從重推考。」上從之。

    6月20日

    ○壬寅,以檢閱趙嗣基、申最推考傳旨,下敎曰:「謂之煩瑣則可也,而有若告訐情態可惡等語,殊未襯着,不過箝人口之意也。此傳旨,改付標以入。」

    ○正言柳道三引避曰:「臣於申冕論劾之時,當初意見,雖有異同,畢竟隨參,未免依違。憲府處置,實是公議,而勿遞之命,出於意外。恩私雖極,廉恥亦重,世間安有苟且臺諫乎?請罷臣職。」大司諫閔應亨引避曰:「臣於再昨同席之發論也,費辭調停者,非以申冕之疏爲無失也,亦非以一番彈劾爲不可也。第以旣往之事,又因疏語之失中,更起閙端爲不可,而終爲苟同者,亦是調停之意也,而旣已隨參,退有後言之失,臣固難免。旣遞之官,斷無一刻仍冒之理,請遞臣職。」正言李尙眞引避曰:「昨者同僚又變初意,相繼引嫌,惹起一番閙擾,臣之所論,實被已甚之斥矣。其間席上說話,或有詳略大異,虛實不類者。當其發言之時,長官輒曰:『申疏不平之語,人多非之,何可立異於此論?第纔經竄謫,恩宥收錄,而復有此糾劾,恐涉太急,宜待後日,更議爲之。』臣答曰:『此疏之出,亦已久矣。如知其非,更待何時?』鄙意正惡其纔經竄謫,猶不懲艾,輕蔑朝廷,肆然無忌憚也。相持之意,大略如斯,而乃以猝聞深怪爲言,有若前所不聞,而今始得聞者然,此亦可異焉。況其所謂自中分裂不靖云者,是亦何言?自中之云,誠不滿一哂也。大略糾劾之擧,所以責其人之所失,開自新之路也。使冕被彈之後,改過遷善,則固不害爲君子。卽今善不善之分,猶未可斷定,況可言其分裂不靖耶?長官有何別樣意見,而忽發此言,以惑聖聰也?臣以劾正一人之失,而反陷於朋黨偏私之罪,此,無非臣不見信之致。旣承前後未安之敎,又被僚長情外之斥,何敢一刻仍冒?請罷臣職。」大司憲李厚源、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引避曰:「人之意見,各自不同,閔應亨旣有所見,則不可苟同。同僚雖堅執不回,我亦有自處之道,惟觀其事之是與非而已,何必强而從之乎?旣參其論,而退有後言,殊無諫官風采。至於柳道三依阿於兩僚之間,尤無主見,苟且莫甚,此所以請遞也。伏承聖批,以請遞爲出於意慮之外,臣等處置乖當之失著矣。且趙嗣基、申最等論啓時指語,斷無他意。新進小官,敢以自中私語,張皇陳疏,有似告訐,情態可惡,故臣等實欲矯其習,而尊朝家體面矣。今者伏聞,以箝人口之意爲敎,所謂箝人口者,權臣欲擁蔽人主者之所爲,臣等欲爲何事,而乃敢箝人口,使不敢言乎?臺諫啓辭之付標,亦曾所未有之事,無非臣等言不見信之致,尤不可一刻苟冒。請罷臣等之職。」持平金始振引避曰:「諫院多官、本府同僚,今皆引避,臣當處置,而伏見同僚避辭末端,以趙嗣基等推考傳旨付標之敎,引以爲嫌。此實由於臣之妄作,勢難處置。請罷臣職。」答曰:「勿辭。」道三等竝退待物論。

    ○忠淸監司金慶餘臨發,疏陳七漸,其略曰:

    臣曾於榻前,竊聞殿下慨然發歎,特以無人才爲敎,聖意所在,臣可以仰窺矣。今過半載,而朝廷之上,未聞有一號令一擧措,留意於此者,此固時事蒼黃,未暇念及,然人情狃安,安必忘危。一經變故,好意都消,初不堅定,旋卽沮撓,則其於祖宗在天之靈、八路兆庶之心,所以責望殿下者何哉?此,殿下漸不克終者一也。民依於國,國依於民,民安則國存,民困則國亡。古之善治之主,莫不以安民爲本,而安民之道,唯在於守令之賢否。此,漢世之所以必勑選部,唐家之所以親見刺史者也。殿下於卽位之初,擇吏之敎,眷眷於開政之日,守令之陛辭者,無不引見而親問之,不但爲守令者,各自奮勵,吏曹亦不敢肆擬匪人。近日以來,此規罕行,守宰已多怠慢,吏曹亦不惕念,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二也。刑賞者,人主之大柄也。刑賞得正,則爲惡者懼,爲善者勸,而國以之治;刑賞失正,則有罪者倖免,有功者觖望,而國以之亂矣。殿下於卽位之初,深慮朝綱之不振,慨念勸懲之乖方,凡於賞罰之際,必求公正之道,故群下咸仰聖心,如靑天白日矣。近日以來,綱維解紐,命戒顚倒,朝著之上,好惡不明;搢紳之間,是非眩瞀,凡有擧措,中外竊疑,皆有輕侮朝家之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三也。天生蒸民,樹之司牧,而幅員之廣,兆民之衆,不可以一人治之,故必延訪賢能,與之共天位,治天職也。故窮經自樂,守道山樊之人,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言聽計用然後,出而爲之用也。不然而訑訑之色,厭薄之意,或見於交際之間,則其孰肯願立於朝乎?殿下於卽位之初,延訪賢能,禮羅遺逸,其勤懃懇懇之旨,溢於言外,近日以來,嚮用之意寢衰,使四方之人皆曰:「吾王之待士,吁嗟乎不承權輿,嗚呼,可勝惜哉!」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四也。臣聞,道之行,莫先於家。故宮闈之嚴不嚴,而其身之正不正,自可見矣。殿下於卽位之初,防禁截然,小大恪謹,外言不入,內言不出,雖戚畹之至密者,無敢有竊威作福,招權市寵,以累聖德者。近日以來,禁密之事,無大無小,外方傳說,不勝其藉藉,果若人言,則外言之入,安保其必無哉?夫言之出入,一一皆眞,猶爲不美之事,況以小爲大,變白爲黑,其所以熒惑聖聰,疑亂衆聽者,何可勝言哉?若不改轍,則鳲鳩之美不致,而偏聽之譏必至矣。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五也。夫人君置輔弼之臣,非所以適己,而求所以正己。殿下於卽位之初,所用者無非端良正直之人,故朝著肅淸,百寮敬憚矣。近日以來,甘苦異齊,氣象頓變,强勁觸犯者,必靳恩點,以示厭惡之色;諂諛軟熟者,例蒙寵異,以示優奬之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六也。古人以言路壅塞,比之防川。夫興王之道不一,而莫大於從諫;亡國之事不一,而莫甚於惡直。殿下於卽位之初,聽言如流,猶恐不聞,故人思自奮,各攄悃愊。近日以來,讜言日忤於聖聽,諂風暗長於朝端,剛强者必取矯激之名,含默者反享醇厚之福。此,殿下之漸不克終者七也。殿下試以臣言,反求於己,如有一毫之誣罔,則請治臣罪;如其非妄,則願亟反而深慮之。

    答曰:「省卿疏辭,忠讜憂愛之言深切,予甚嘉歎。可不體念哉?」

    6月21日

    ○癸卯,江原道蝗。

    ○爲都目政,以趙龜錫爲待敎,李天基爲獻納,沃川郡守鄭基豐爲文學,公山縣監李泰淵爲修撰,忠原縣監李??爲副修撰。

    ○掌令李性恒引避曰:「臣與持平李守諴,相議處置之際,以李尙眞事,未免矛盾,論難多般,終未歸一,而隨參苟同,臣實恥之。請遞臣職。」持平李守諴引避曰:「殿下之國,今日不亡,則明日必亡。何則,朋黨之禍也。近來朝廷潰裂,日以益甚,分朋割戶,攻擊如讎,各自按劍,攻斥異己之不足,又爲反噬傾陷之計。若此不已,則殿下孤立於上,而廷臣濟私於下,國家之亡,不遠伊邇。正言李尙眞,不顧公議,朋比是事,更起鬧端,臣竊痛之。況院啓之批,初無嚴旨,而尙眞乃謂之嚴旨,敢爲不當避之避,其計之深淺,可知也。臣以尙眞所論不正,不可不遞之意,反覆論難,而終與同僚,所見相忤,請遞臣職。」答曰:「勿辭。」性恒等竝退待物論。玉堂〈校理洪處尹、曺漢英、副校理趙復陽、副修撰洪處大。〉上箚曰:

    兩司竝引嫌而退。近日朝紳之間,誠有不能和協之歎,而不過因一時彈論之擧,私相不平,仍致浮議之囂囂,則或有之矣。至於擧朝分裂,互相乖爭,則實無是事。申冕疏辭,未免忿懥,一番相規,只是循例。以此而謂之分裂不靖,良是過慮也。身爲諫官,左右依違,苟且之譏,自道審矣。務在調停,意非不美,初同後言,旣遞難仍。隨事規正,風采可尙,盛氣費辭,亦傷太過。請遞之論,實循公議,有何處置乖當之嫌?付標之敎,誠出意外,殊欠待遇臺諫之道。初無所失,豈可輕遞?史官請推,事實由己,不敢處置,勢所然矣。投機逞臆,僚議不美,恥於苟同,事理固當。鼓煽傾危之語,欲售熒惑之計,其間情態,殊甚可惡。請正言柳道三、大司諫閔應亨、正言李尙眞、持平李守諴遞差,大司憲李厚源、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持平金始振、掌令李性恒出仕。

    答曰:「噫!先言誠有之歎以緩之,繼之曰實無是事以絶之,其在掩蔽則可謂得矣,其奈宗社何?且世無熒惑告訐四字,則伐異逞臆,將用何等文字,而攻斥之乎?今日國事,可謂殆哉岌岌也。然依啓。大司諫閔應亨勿遞。」閔應亨命招不進,政院依例請罷職,上命勿罷。大司憲李厚源就職後再避,答曰:「勿辭。」厚源退待物論。玉堂上箚請:「亟治臣等掩蔽之罪,以爲人臣之戒。」答曰:「爾等勿辭。」

    6月22日

    ○甲辰,是日仍爲都目政,以張應一爲兼弼善,尹順之爲同知成均,洪處亮爲吏曹正郞,金弘郁爲副應敎,李基祚爲知春秋,許悅爲正言,睦兼善爲持平。

    ○備邊司啓曰:「王政所重,莫先於農桑。故孔、孟俱以不奪農時,爲保民之先務。況今年淸使六人之行,民力已盡,嗣歲之望,只在力田,而天之降災,旱蝗相仍。前頭安集賑恤之責,專在守令。如公山縣監李泰淵、忠原縣監李??,治績爲一道最,百里按堵,聲聞遠播。司農、少府之徵,固合陟明之典,而此時迎送之弊,亦甚不貲,數十荷鉏之民,往來道路,必費數十日字。一夫不耕,十人受飢。以此計之,飢民幾何?兩邑守令,雖已出代,及今變通,其施惠於一邑,似不淺淺,李泰淵、李??,竝令仍任。沃川郡守鄭基豐,雖未知聲績之如何,而遞易之弊,與公山等官無異,亦宜一體施行。」上從之。

    ○禮曹啓曰:「〈參判李景憲、參議李時楷。〉卽見成均館所報:『兩賢攻斥之論旣發,中外士論携貳。今此增廣圓點,多士會集時,士論齊發,前日被削儒生若干人,解其可解,而疏頭柳?,今又加罰。以此,諸生數十餘人,無端退去。此儒旣非柳?疏下,元無可避之嫌,相率出去,似涉無據。其他儒生百餘人,亦不自安,不敢獨爲圓點,相繼退去。本館多官,齊會招致,再三開諭,則首倡出去之儒,終始不入,不可迫脅威制,不得不具由移牒。』以此意入啓矣。兩賢道學,爲東方士林之所宗仰,一自朝紳之分裂,漸生携貳之論,誠是斯文之大不幸也。侮辱先賢,得罪儒林,一段士論,是非不泯,鳴鼓之擧,自是公議。咸池新日,八路拭目,特設大科,嘉與一國同慶,四方之士,莫不纓冠彈弁,樂赴槐黃之期,而彼數十人,本不參於柳?之疏,乃敢以一時之私忿,惹出鬧端,無端退去,中輟圓點,師長熟諭,亦不動聽,此實前古所無之事也。不可以若干諸生之紛鬧,廢此大慶之科,請令本館,更加開諭,使之還入。」從之。

    6月23日

    ○乙巳,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引避曰:「臣等之請遞諫長,出於循例,論劾史官,初非大段,而嚴批累下,閔應亨又有勿遞之命,則請遞之臣,理難晏然,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堣等退待物論。掌令李性恒處置以爲:「大司憲、執義、掌令,竝引嫌而退。今日所爭,本不與於黨論,閔應亨之以是爲言,誠是過慮。李守諴之動以危語,尤可駭異,而殿下屢降嚴旨,下政院之敎曰箝人之口,答玉堂之批曰掩蔽。又曰:『無熒惑告訐四字,則伐異逞臆,將用何等文字乎?』嗚呼!不幾於一言而喪邦乎?朋黨之弊,誠極可惡。然痼弊百年,不入指目中者,有幾人哉?殿下雖欲打破,竊恐奉行無人,而高談大言,極陳朋黨之弊者,未知其心一出於公乎。前後聖批,雖極未安,不可以此,輕遞言官。請竝出仕。」答曰:「依啓。噫!百年痼弊,雖已結難破,安知甚至於奉行無人乎?予之區區之慮,可謂迂且拙,而誠可笑也。予今而後,何敢言?但自古名流縉紳,未有國破而家未亡者也。」持平金始振以旣承嚴批,不敢處置之意,引避,其略曰:「李尙眞之論劾申冕,不過遇事盡言耳;憲府之請推史官,不過循例規正耳;玉堂之處置兩司,不過辨別曲直耳。雖有措語之過激,所當優容而弗咈。或疑以深文,或斥以箝口,或責以掩蔽,至於依違苟且之論,便意其得中,傾巧姦慝之說,反慮其忠直,同是諫官之言,而或拂焉,或喜焉何哉?是由朋黨之疑,係着於聖心,故動搖之言易以入之也。若以一人之被彈,而便以爲滔天莫遏,則其處心立意,不幾近於擧朋黨之目,而中人主之所惡乎?如臣疲劣,謬當言責,自不免黨比之歸。又有妄言之失,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始振退待物論。

    6月24日

    ○丙午,上下敎曰:「前正言李尙眞義興縣監除授,前持平李守諴眞寶縣監除授,掌令李性恒延豊縣監除授。」

    ○獻納李天基以病辭職,仍陳優容臺閣之道,啓下吏曹。吏曹請令察任,上特命遞之。

    ○備局請罷統營合操添防,以除民弊,上以爲,行之旣久,不可猝變,命姑置之。

    6月25日

    ○丁未,憲府〈持平睦兼善〉啓曰:「賊臣孝立之寡女,通於異姓姪沈姓人,乘夜逃逸,請令攸司捕治之。」從之。其後孝立女及沈姓人,皆自縊死。又啓曰:「土林携貳,攻擊太深。當此慶科,圓點儒額未滿數百,已極寒心。頃者齋任數人,猝然發論,被削儒生李象震等八人中,四人則解削,四人則仍削,柳?則削籍之外又加付黃,而齋任終不問可否於諸生,故諸生以爲:『付黃之罰,必施於犯倫大辟,而士論立異之人,勒加此罰,實是前所未有之事。決不可以區區科擧,苟居泮宮。』相繼出去云。昨見成均館移牒禮曹之語,則或解或仍者,泛稱以解其可解,至於付黃,大乖士論,而泛稱加罰,已極未妥,而本館及禮曹,以先出儒生爲非,非其人而使之入,是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爲其師長者,誠欲調劑多士,使之還集,則開諭齋任,解罰勸入可也。多般開諭,終不聽從,則所當據實報禮曹,入啓善處。而初頭實狀,全不擧論,則已散多士,豈有還入之理哉?師儒之長及禮曹堂上,不爲周遍調劑,處事不明之失,在所難免,請從重推考。近觀,臺閣之上論議矛盾,致一鬧端,三臣補外之命,遽下於千萬意慮之外,待臺諫之道,不當如是太薄。請寢成命。」答曰:「國子與禮曹所爲,俱極無謂。不意玆者,掩蔽之患至此也。依啓。三臣補外之擧,乃是末減之科,勿爲煩論。」

    ○諫院〈正言姜鎬、許悅。〉啓曰:「頃日兩司之論,是何大段事,而輾轉相激,至於此哉?其所措語,俱有過當之失,而在聖上優容之道,固不當如是也。凡人君聽納之要,其言可採則採之,不可採則置之而已,豈可遽加之罰,而致有昭代之欠事耶?殊非廣言路,待臺臣之道,請還收李尙眞等補外之命。」答曰:「雖切於私情私計,兩司安敢無忌憚至此耶?予決不忍爲媚黨媕婀,坐致國事之日敗。爾等勿爲煩啓。」

    ○正言姜鎬、許悅以聖批有未安之辭,引避;持平睦兼善以兩司俱發無忌憚之敎,引避;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以旣參前論,引避,竝退待物論。玉堂上箚以爲:

    兩司諸官,別無可遞之失。姜鎬、許悅、睦兼善、權堣、郭之欽,請竝出仕。

    上從之。

    ○咸鏡監司鄭世規馳啓以爲:「癘疫之餘,旱蝗太甚,而道內編配罪人,未蒙原釋者尙多。宜加寬宥,以盡召和弭災之道。」上曰:「今此旱蝗,罪在予一人,下民何辜?況玆北路,降罰偏酷,言念生民,若恫在己。道臣之馳啓,實有所見,特用非常之典,別錄罪人,竝令放釋。」

    ○淑陵參奉陳翊聖上疏,請設贇科,廟堂以爲不可創設,上從之。〈贇科者,文武備具之謂也。〉 ○先是,領中樞府事金堉請行錢貨於兩西,至是以陳慰使入燕,以其行資,貿錢十五萬文,還到灣上,啓請:「分置其錢於平壤、安州都會之地,先令試用,如其可行,則卽山鑄錢而繼之爲便。」上從之。

    ○上下敎曰:「旱暵日甚,庚炎如焚,囹圄之苦可言?承旨閱囚于典獄,釋罪輕者。」

    6月26日

    ○戊申,大司諫閔應亨以被斥於時議,陳疏乞遞,答曰:「噫!今日之國事,無可爲矣。必黨附諂媚而後,得以見容,不然則衆怒群斥,不遺餘力,恣爲詆辱,無復忌憚,可勝痛哉?爾無可遞之失,而固辭至此,今姑用副爾意矣。」

    ○陳慰使金堉還朝。上召見之,堉進曰:「臣筋力旣盡,才智又乏,假令在朝,有何補益?且七十致仕,古聖遺訓。臣竊附古義,願卽退去。」上慰諭不許。翌日,堉遂去楊州。

    6月27日

    ○己酉,同知成均館事尹順之啓曰:「昨昏伏聞,館中還集之士,因臺諫啓辭,竝與式年圓點儒生,一時退去,而大司成重被臺評,不得行公云。臣聞來驚惶,詰朝來詣本館,招集諸生,則只齋任六人守齋,而亦不爲圓點。臣多般開釋,使之還集,則齊聲而答曰:『師長爲多士調劑鎭定,靡極不用,故稍稍還集,今至六七十人。不意師長,橫被白簡,究厥所由,實在諸生,何敢晏然居齋,有若無罪者然?』且言:『臺評偏係之失,少無還入之望。』雖若干齋任,未離館中,而上齋不入食堂,則似近於空館矣。大抵當初擧措,雖涉輕率,而詬辱先賢,豈無鳴鼓之斥?先出士子,無與柳?之疏,則是非所在,不必多辨。先出者未入,則後出者不安,是固當然之勢。先出之士,雖有起鬧之端,而聖門弟子,亦有狂狷之失,固不足深非矣。況此增廣之擧,非如凡例之科。卽阼元年,嘉與同慶,則凡囿敎冑之化者,孰無彈冠之心,而差之毫釐,迷復不回,反覆沈痼,一至於此。槐黃已迫,餘日無多,宜加培植,毋使摧沮,誠是今日之急務,而臣以兼任,異於實官,勸諭之方,更無他策。宜令大司成,從速察任,更敎禮官,別樣傳諭。」答曰:「議大臣以處。」領議政李敬輿以爲:「功制未畢,不敢獻議,當以小箚,追達愚見。」右議政趙翼以爲:「待大司成出仕,使之開諭,而科日迫近,權宜減點,使之赴擧。」上從之。

    ○持平睦兼善引避曰:「伏見成均館啓辭,則以臺諫亦甚偏係爲言,臣請不避人言,略陳其顚末焉。夫從祀之論,其來已久,是非之心,人各不同。非者未必害於是,是者未必害於非,不可脅迫而驅之,苟且而就之,則是之者何必深斥非之者乎?今者勸諭多士之策,莫先於調停鎭靜,而論議之是非,非所論也。今之任勸諭之責者,計不及此,乃曰鳴皷之擧,實徇公議,又曰侮辱先賢,豈無鳴鼓之斥,又曰不可以若干諸生之紛鬧,廢此重科。今若除去柳?、李象震之疏儒及泮中先後出之諸生,而設科取人,則其謂之公乎否乎?唯在聖上渙發寬大之音,開諭懇惓,得同赴擧,則不但中外多士感激鼓舞,誠爲國家之大幸。臣爲此慮,據實論啓,而反被偏係之詆,決難仍冒。請遞臣職。」答曰:「勿辭。」兼善退待物論。執義權堣、掌令郭之欽等,處置以爲:「近日泮宮之事,誠非細慮,而自古不可威制者儒也,惟在其善爲勸諭而已。本館、該曹旣已陳啓勸諭之意,則待其結末可也,而輕易論劾,請罪師長,以致多士之不安,難便之勢,又加一節。率爾生鬧之失,在所難免,請持平睦兼善遞差。」答曰:「身居臺閣,糾正其未盡者,欲無多士之冤,乃其職也。又以爲率爾而不言,則將無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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