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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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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宮與子女涕泣道之,予不忍置之於法,使汝妻父受罪以輕。妻父不過漢江,而汝又不悛,不直還殿,橫入淑嬪家,其心何哉?中守猶以入見爲非,汝何不顧宗社,不孝於我乎?」乃罷書筵及宿衛,禁人出入殿內。上謂左右曰:「淑嬪有何罪焉?黜之私第者,疾其父也。予於世子之還,說淑嬪之事,仍曰:『待予送人以處之。』世子答曰:『將以宦守之。』予叱之。今漢老罪重,而不過漢江,略無憂色,又入其家,其意豈爲淑嬪乎?乃愛於里也。予甚疾之。中守武夫也,亦知其不可,侍從之官何不諫止?予聞此言,已遣人拿克寬與趙慕以來。予語世子,以欲布漢老之罪於國家,世子固請勿露,故不果。今予不忍含默,以告諸卿,卿等聽之。予語世子:『俗稱妻父爲丈人,汝丈人不直,而對以不知,可令刑問。』世子言曰:『向者被責,到淑嬪本第,淑嬪及父母祖母咸在,而於里亦在側。漢老把酒慰之曰:「納新妾,則背誓戒,不可。此女則殿下之所知,何害還納?如欲密納,則家人與吾母出入殿內,若作婢子,則可潛率出入矣。」』予問曰:『漢老先言乎?汝請漢老以此計乎?』世子答曰:『吾說欲見於里耳。出入殿內之謀,丈人說之。』然則譎謀漢老爲之也。至於按問,對以不知,故命其子敬哉,以世子所言傳諭,然後漢老服招。以妻父納壻妾,以壻說妻夫而納妾,甚拂人情。爲漢老計者,託予莫對可也,譎謀如此甚矣。漢老與予,及第同年,相知最久。在太祖時沈滯,及予卽位,乃授承宣,以至宰輔,且爲婚姻,不意今日,乃爲此行。且人皆以黃喜爲奸,予則不以爲奸,置之腹心,今漢老之罪已發,喜亦不免,而今而後乃知其實。喜已老矣,端不望於世子,但爲子孫之計,附於世子,而對問不直,故今廢爲庶人。人臣豈可有二心哉?曩者,柳亮、李叔蕃欲常見世子,予乃止之曰:『今予在上,何事世子乎?』此皆非人臣之義也。」於是,左右皆請漢老、黃喜之罪。

    ○王世子遣左文學禹承範,奉箋賀誕日。以時服率僚屬,出書筵廳前庭拜箋,送至中門外,僚屬送至南大門外。至乙丑,世子將行誕日賀禮于昌德宮,備儀仗行至蓮花坊橋上,遇徐省來,還入于本殿。

    ○御新樓置酒。

    ○左議政朴訔請申孝昌、金漢老等罪。啓曰:「孝昌之罪,不可寬宥。」上曰:「議政之言是也。然其時太祖勞心,予使孝昌、龍壽不離侍衛,諸處陪行,以寬太祖之心。旣承予命而行,則有何罪焉?當是時,使遇世通於我者,兩人而已。向者,旣以無罪原之,今又以有罪誅之,則一是一非,彼時爲昏主,此時爲明主;此時爲昏主,彼時爲明主。以一身處一事,何前後之相殊耶?」訔曰:「今者群下之情,非誤也。莫若置之於法,垂戒於後。」上曰:「群下之情,非誤也,予之不從,亦非誤也。朝廷欲置於法,予欲寬宥,足爲後日之戒。」朝啓訖,訔出,使中使啓曰:「漢老之罪,不可宥也。上欲原之,臣以爲不可。」傳旨曰:「漢老雖蒙恩宥,有如此心術,必作他罪,姑待之。」訔曰:「大罪已著,何待之有?」敎曰:「不必欲速。」訔乃退。

    ○徐省回自京都啓曰:「臣傳旨世子,世子聽敎曰:『臣非故犯,誤失斟酌,每犯不孝。』臣還時,東殿謂臣曰:『淑嬪必恐父當死,涕泣不已。臣心亦以爲,妻父及臣俱有重罪,特蒙上慈,妻父但被放逐,臣亦還殿,喜幸無比,欲說上恩於淑嬪而解憂,暫入其第,別無他意,動輒犯罪。且背盟於宗廟,而恬然在此,實爲惶恐,欲退處私第。』仍曰:『上敎更有何事?』臣對曰:『上遣義禁官員,拿趙克寬、趙慕等來。』世子曰:『必以此事也。克寬馬弱,且雨濕衣,不及我來,焉知我之入乎?慕則家在此坊,故及我而來。當是時,未聞中守止之之言,又無一人請止之,故於中守之還也,與之言曰:「上如問我之行止,則對之以直。」』」上曰:「中守禁止之言,其乃造言乎?予於世子,何以敎之?其退處私第之言,亦是詐也。其實畏予乎?」

    ○李孝仁回自京都,上問曰:「克寬與慕,路間有何言?」孝仁啓曰:「克寬言:『世子冒雨,一日之內入京,吾馬不進,又衣濕,不及到蓮花坊。』慕言:『世子入淑嬪之家,吾與宦官等曰:「何以入乎?」』」上責克寬曰:「中守猶知其非而沮其入,汝等何不擧義止之?」克寬對曰:「世子甚促馬,臣以弱馬不及從之。及到蓮花坊,世子已歷入漢老家,還出上馬也。」命保放克寬、慕等,使待罪于家。

    5月17日

    ○丙寅,幸牛峯,田于大芚山,翼日還宮。

    ○刑曹判書尹向卒于平壤。初,向還至嘉山患腹病,上命醫元鶴、向壻朴從智乘馹而去。訃聞,停朝三日,遣中官洪得敬,齎內幣護喪,以其子季童故,特異之。向坡平人,門下評理承順之子。容儀恭美,少有令名,好高論,早歷華要,及爲將相,與時浮沈。卒年四十五,諡昭度。致賻米豆五十石、紙一百五十卷,遣中官致祭。

    5月19日

    ○戊辰,地震。

    ○賀聖節使金漸回自北京。通事金乙玄啓曰:「帝賜《菩薩如來歌曲》三百本。禮部尙書執金漸手曰:『此歌曲,不頒於諸國,惟汝朝鮮禮義之邦,且敬愛殿下,故特賜之。所謂千里送鵝毛,物輕人意重者也。』太監黃儼奏:『此宰相,朝鮮殿下之連姻者也。且權婆婆之族也。』皇帝特厚慰之。婆婆出奉天門,引見漸曰:『皇帝向殿下誠心珍重,且黃儼每奏殿下至誠。』因賜六表裏,蓋自內出也。」

    ○遣中官,賜副正尹昇衣襨靴笠,以昇守昭頃公之墓也。

    ○命義禁府,拿金敬哉以來。上曰:「世子欲居百姓家,予欲掩其言,然徐省已聞之,其能掩乎?漢老被囚對問,亦不以直,予使其子敬哉往質其所犯,然後使鎭撫李孝仁敎漢老曰:『敬哉往傳之言,卿其知乎?攸司請流卿於遐方,予乃置之於竹山,卿其知乎?攸司請流敬哉於忠淸道,予乃置之於祖母家,卿其知乎?』漢老曰:『臣當十死,特蒙上恩,以至於此。』予聽此而已,不取敬哉之招。今乃思之,當取敬哉之招,以示漢老,差人取招乎?拿敬哉前來取招乎?」代言元肅、河演等對曰:「三省所知之事,須當拿來取招。」上然之,命拿來,勿項鏁。

    5月21日

    ○庚午,薦新粟米于宗廟及文昭殿。

    ○賜藥酒于左議政朴訔、右議政韓尙敬、淸城府院君鄭擢、玉川府院君劉敞。

    ○罷書筵及宿衛司。

    ○罷趙克寬職,命趙慕勿論。以慕爲功臣之子也。

    ○禮曹上墳墓步數,上言:

    永樂十二年三月,本曹受判:「文武兩班祖父母墳墓隨品步數及庶人父母墳墓步數,定用周尺定限。」受敎,然宗室墓地基限,不及詳定,且其文武兩班各品墓地步數,亦甚窄陜。乞自今宗室一品墓地,四面各一百步,二品九十步,三品八十步,四品七十步。文武兩班墓地,一品四面九十步,二品八十步,三品以下亦各以前定步數,加一倍定限,竝於人戶百步之內,毋得安葬。

    從之。

    ○刑曹、臺諫請漢老、黃喜之罪,上覽疏曰:「姑留之。黃喜之罪,予欲掩之,因漢老之罪而幷論之已極,毋令更請。喜之爲人,事予久矣。其爲承宣,不欺國,至于近年,爲其子孫欲附世子,對問不直,親近大臣亦言喜之不直,乃至於此,其漢於之罪,則庸陋爲甚。具宗秀事之未發也,以卞季良爲證,而漢老墮淚具啓曰:『雖世子,其所行有過,則敢不啓乎?』此言爲良。其後所犯甚陋,又不直對。予欲取敬哉之招,以示漢老,使敬哉歸養老母,亦是人情。然老母非予老母,予何恤乎?敬哉居近畿,因緣淑嬪,不無來往,欲於他處安置,爾等其知之。」乃命崔閑傳旨承政院曰:「當敬哉問,前日承世子之言,告其父之言辭及其父回答之事而取招。又當李孝仁問,前日承命宣諭漢老之事及漢老回答之辭而取招,以憑後考。其敬哉許令還就果川祖母家,毋得出入,如有所不謹,則性命可惜,愼之。漢老任用久矣,且以世子妻父之故,予不欲用重典。」卽傳旨於敬哉,敬哉招辭曰:「今月十二日,世子招我言:『汝父以已知之事,對問以不知不可。今吾已啓,毋諱而以直啓聞可也。吾出蓮花洞宅時,判書與吾言:「新女則不可,於里非新女,入殿不妨。其入殿之事,母及妻出入時可圖。」又於前年吾生日,吾與於里同坐,判書親見之。』承此具告于父,父曰:『前年生日進殿內,得見有一從前未知女坐在障子內,問於加伊,加氏答曰:『此其女也。』然後我亦知之。」餘辭父不答。

    李孝仁招辭曰:「今月十四日,奉旨當漢老問:『子敬哉傳說之言,卿其知乎?攸司請付處全羅遐方,予乃付處忠淸。近官亦請付處敬哉于忠淸道遐方,予乃付處祖母一處,卿其知乎?』漢老伏地曰:『臣已知之,臣罪當十死,不受一杖,近處下送之恩,一口難言。』仍墮淚。」

    代言等具此以啓。

    ○命義禁府,執書雲視日李良日、署令高仲安、前咸興少尹高若水以來。以書雲副正金候啓,和州崔氏陵修補之誤故也。

    ○對馬州豆地要里浦都萬戶沙文多羅使人獻禮物。

    5月23日

    ○壬申,大雨。京都開川水溢,橋梁漂沒。

    ○命罷漢京軍營之役。召判書朴信、贊成李原等曰:「軍營之作,今方盛熱,姑且停之。」信啓曰:「庶幾成矣,畢事可也。」敎曰:「赴役者何人?」信曰:「補充軍、軍器監別軍、司宰監其人等也。」傳旨:「小休其力,待秋改作仁政殿如何?每當使臣之來,恨其陜小,恐勞民力,迨今未改。」原與信等啓曰:「臣等亦且恨其陜少。作軍營時,擇其大材以蓄之,則可不勞民而新之。」

    ○命司僕寺:「自今世子出入,必待予命,乃進鞍馬。」召右賓客卞季良,傳敎曰:「書筵賓客等誰歟?」對曰:「趙庸、金汝知、卓愼及臣也。」上曰:「捨此更無他求。求之中國則可得,求於本國則更不得也。古者有賜死其母,而子爲太子者。金漢老雖有罪,淑嬪何罪?欲還納殿。」季良啓曰:「婦人內夫家,以夫爲重也。淑嬪之情,豈欲彰世子之過乎?淑嬪所爲,於婦道得矣,淑嬪還殿甚當。漢老雖被重罪,於淑嬪何害?臣嘗有此意,欲啓而不敢也。」上曰:「世子之言,勢亦如卿之言也。古者亦有不可多設宿衛之議,罷宿衛司速毛赤等何如?」季良曰:「上敎是矣。宿衛司速毛赤無益於世子,罷之,以待自新而復立可也。但久罷書筵不可。世子有過,尤勤講經,請速復設。」上曰:「予當復設,其僚屬精加選擇,毋以如趙克寬、趙慕者而差下,敎以孝友溫仁可也。世子當兵曹官員傳敎之日聲言曰:『欲處百姓之家。』其不恭如此。予聞此言,口不足責,然欲使卿往言其過,而慮卿經宿勞行,期以七月後遣之。今則欲使崔閑往漢京,還淑嬪于殿,而其本家奴婢,不許一口得入于殿,卿其知之。」季良對曰:「世子之欲處百姓家者,豈有他心?世子已爲識理,故恐其欺天、欺宗廟、欺父、欺君,而自怨自責,發此言也。世子向於里昵愛成疾,則不可不慮,不然則屛諸遐方,不使密通。曩若如此,必無此事。」上曰:「三省請漢老之罪,予當不置於法,然欲使世子,絶不爲親。」季良啓曰:「雖至親,若有大罪,則絶不爲親例也,況外舅乎?」上曰:「卿之言是,予當處之。」遣崔閑于漢京,還入淑嬪于本殿,且命復書筵。閑至,傳旨於賓客趙庸、卓愼等曰:「旣往不咎,雖悔可追?俾世子速改前日之愆,以自新之端,速聞於予。」庸等詣書筵請講,世子辭以足腫。固請又辭,復請曰:「雖未寧,暫出書筵廳,以聽某等之言。」亦辭以疾。庸、愼及書筵官臺諫同辭固請,至再至三,尙不出。庸等又請曰:「於某等有敎旨,以便服出書筵廳,告以上敎,終以未寧辭,人皆缺望。」後數日,內官金淳語書筵官曰:「世子以腹病,未能聽講。賓客及書筵官、臺諫同辭固請,辭以未寧。」趙庸涕泣曰:「吾在賓師之位,已有年矣,而無補導之效,痛憤痛憤。請暫出以聽上敎。若不接某等,則邸下悔悟之心未著,恐動上意。」世子終以疾辭。

    ○命還給尹臨等二十五人職牒,崔洵、李敢、柳善、李椒、金熙、宋箕、鄭坤、洪陶、許恒、朴融、宋命山、陳仲誠、楊脩、安止、鄭之澹、張允和、柳濱、朴安臣、權照、權緩、趙瑨、權守紀、趙源、權尙溫也。

    ○以金廷儁爲咸吉道都觀察使。李灌將行,上問母年,灌啓曰:「八十三歲。」上曰:「母年老,何不言而行乎?」灌曰:「不敢也。」命以廷儁代之。

    ○司憲府上疏曰:

    江原道都觀察使南琴性行殘酷;金廷儁所行荒淫,皆不合監司之任,請代循良之人。

    不聽。

    ○囚和州牧使朴允忠于義禁府,令與高仲安、李良一憑問也。丁酉年,巡審使來啓:「咸吉道八陵,歲久頹缺,宜速修治。」卽下書雲觀卜吉,咸州義陵、李氏陵、德陵,和州崔氏陵修治,來戊戌年吉。至是,命書雲觀,義陵高仲安,李氏陵李良一,德陵金候,咸吉道觀察使柳思訥於和州崔氏陵修治。差牧使朴允忠,又以允忠爲四陵都差使員。旣而,思訥恐允忠未能兼辦,使知高原郡事朴質修治崔氏陵。然於差牒不書和州,故質意謂高原之崔氏陵,至吉日修治之。思訥知其誤,恐獲罪,與良一、仲安等潛謀,不啓其誤。金候與思訥因事有隙,候具書蒙蔽之由以聞,卽下義禁府推之。承政院啓:「允忠到京對問,前則曰莎土蓋墻,後則曰以瓦蓋墻,其言不直。」又啓曰:「朴質不察監司文字,擅自修補,以隱監司移文之錯。請令義禁府鞫問。」從之。

    ○罷內贍少尹金興福職。興福與弟申福,妄以再從兄物故請暇,憲司請罪,以功臣之子,只罷其職。

    ○命囚內資寺判事安從約、注簿李叔福、直長許扉于義禁府,以太祖忌晨奠物不精也。從約、叔福罷職,扉依律科罪。

    5月26日

    ○乙亥,大風以雨,水溢城中,川邊之家漂沒者數十,皆失家産。又靜因寺後山頹壓寺,僧徒死者五名。

    ○豹入漢京開川,市人聚搏之,納于兵曹。

    ○判廣州牧事禹希烈啓守令不修堤堰之罪,上曰:「希烈之事,非爲其身,全爲國家,其心忠矣。雖不中,不足過也。各官守令及大小員人,皆厭毁之,如有不察利害而毁之,則痛懲戒後可也,此三省之任也。」

    ○遣義禁府副鎭撫李孝仁于和州,審視諸陵修補,且問觀察使柳思訥、經歷吳先敬失錯移文之故、不報誤修之事也。

    ○一歧上萬戶道永使人獻禮物,發還本國逃民。

    5月27日

    ○丙子,大雨水溢,大市爲川,人不能行。傳于承政院曰:「予終夜不寐。此水比於甲申年何如?」李明德等啓曰:「此水不及甲申,況甲申年當七月穀成之時,此水當立苗,其害又不甚也。」上曰:「甲申之水,乃七月也。今當五月而如此,後不知有何事,是不可不慮也。知戶曹代言慮節用,知工曹代言寢工役。仁政殿陜隘,欲新之,然不改此殿,今已十餘年,何必改作?」明德啓曰:「此水於臣心不爲已甚,然殿下遇災而懼,慮其後患是矣。」上曰:「予不慮患,臣下當慮之。予雖不慮,子賢則當慮之。今吾子不賢,故予有是憂也。備諭此意於政府、六曹。」明德等宣傳於宰執。兵曹判書朴信、贊成李原等曰:「此水不爲已甚。近年以來,屢有旱氣,每祀祈雨,今年不祈而雨,故恐或多害也。仁政殿不改與節用等事,以待各道馳報,知水損之狀而後乃定也。」金孝孫獨曰:「此水乃爲災也,何以爲常也?」上問代言等曰:「今兩京費用調度,有加前數者幾何?」明德等啓曰:「公私常用,不異於前,但有往來轉輸之弊耳。」上曰:「不然。改磨勘以聞。」

    ○命保放李良一、高仲安、高若水、朴允忠。

    5月28日

    ○丁丑,議還都。命召議政府、六曹、臺諫,使趙末生等傳旨曰:「予之來此,非但避厄,自誠寧卒後,心有所未安故也。今有水災,尤加恐懼。大小臣民分于兩京,豈無糜費之弊?妻子分離,豈無怨咨之嘆?卜者云:『十月小厄。』然豈盡信?自七月不過十月,議定還都之期。」政府、六曹、臺諫或云八月,或云九月,或云十月,論議不一,云十月者居多。朴訔曰:「自古我國家,戊年則不得寧矣。莫如守靜俟吉,立春後還京可也。」敎曰:「左議政之言是矣。然以十月爲定。」

    ○移置黃喜于南原府。刑曹、臺諫上疏曰:

    忠直人臣之大節,爲人臣而無忠直之心者,不可一日苟容於天地之間也。喜幸蒙上恩,位至宰輔,固當盡心,思報上恩於萬一也。亂賊宗秀,夫人所共誅,而喜乃輕論上達,又當親問,不以直對,其無忠直之心,斷可知矣。殿下特以不忍之心,只收職牒,廢爲庶人,其於懲惡勸善之義何如?伏望殿下,將喜不忠不直之罪,命下攸司,按律施行。

    故有是命。仍遣司憲監察吳致善,宣旨於喜曰:「予以爾前日近臣親愛之情,是用放置于近地交河,今臺諫言之不已,故移于南原。然不遣人押去,可率老母自歸。」致善,喜之妹子也。

    ○移置金漢老于羅州。刑曹、臺諫交章上言:

    儲副,國本,當養之以正,不納於邪。漢老唯知進、諂之爲事,而累及於世子,此宗社不赦之罪,而臣等所共拊心也。殿下特霈寬恩,只收職牒,留置近地,臣等深有憾焉。伏望殿下,一依義禁府照律,明正其罪。

    命移置漢老父子于羅州。

    ○賓客趙庸、卓愼問安於世子,世子曰:「前疾未愈。」庸等謂宦者尹德仁曰:「告于邸下,遣人問安于行在。」語未畢,宦者金淳出曰:「世子曰:『比來久曠問安,遣人何如?』」庸等答曰:「正合某等之望,然問安於行在,則上必問邸下之安否,答以累日未寧,恐傷上心。若非他病,果腹病,服藥調理,出書筵聽講,毋以未寧聞于上聰。」請之再三,固辭以疾。庸等更告曰:「辭以未寧而不服藥,恐有心疾。」世子曰:「獲罪於上,敢安平心?」庸等曰:「治心病之藥,非醫所能。願悔其旣往,遷善自新,以慰上心。治病莫切於忠孝俱全。」世子曰:「賓客常以戒謹訓我,我背師傅之訓,乃至於此。然猶未寧,未能接見。」終不聽賓客之言。尹德仁宣言於外曰:「邸下自還殿以來,不嗜進膳,闔戶不出,恐其憂憤成疾。」

    ○世子貳師劉敞、左賓客金汝知、右賓客卞季良啓曰:「漢老,世子之舅也,而以不義誘之,願俾世子絶不爲親。」上乃下旨刑曹曰:

    世子,國君之儲副,預養素敎,不可不謹。奸臣宗秀等交結憸小,誘以不義,幸賴天地、宗社之祐,事覺伏誅。其時,世子告廟上書,悔過自新,不意漢老以世子之舅,曾不是懲,反生譎計,陰進女色,以誤儲副,得罪宗社。政府、勳臣、六曹、臺諫合辭請罪,欲置於法,予尙不忍,姑黜于外。今又書筵官援引故事,請俾世子絶不爲親,其議允當。其令世子絶漢老而不以爲親,以斷迷誤之源,以告中外,以幸宗社。

    ○禁漢京及開城留後司公處營繕。

    ○以米布貿易金銀於濟州。工曹啓:「濟州人家,多蓄金銀器。」故有是命。

    ○命濬源殿及諸山陵,祭用砂器,從咸吉道都觀察使之請也。

    ○以觀音堀屬于曹溪宗。命承政院曰:「擇能幹事僧,俾修演福寺。」

    5月30日

    ○己卯,世子遣內官朴枝生,上書親製手書。辭曰:

    殿下侍女,盡入宮中,豈盡重念而納之?欲出加伊,憐其居生艱難,且出外與人相通,則聲譽不美,以此不出。到今出臣數妾,哭聲及於四隣,怨望盈於國內,何不反求諸身乎?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臣無如此,故絶樂器之絃之行,無含忍將來縱意聲色之計,唯率意任情,以至於此。漢高祖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乃終定天下;晋王廣雖稱其賢,及其卽位,身危國亡。殿下安知臣之終有大孝也?禁此一妾,所失多而所得少。何謂所失多?不能禁千萬世子孫之妾,此所失多也,出一妾,所得少也。王者無私,申孝昌陷太祖於不義,罪重赦之。漢老唯以悅臣心爲事,忘布衣之交,棄之暴也,功臣自此危矣。淑嬪有孕,一不飮粥,一朝有故,則非常。願自今自新,無一毫動念。

    上覽之,出示六代言及卞季良曰:「此言皆辱予,所謂夫子未出於正之辭也。予若有愧,何敢示此書於爾等乎?皆以妄事爲言,予欲明辨。」使季良製答書,啓曰:「此事皆妄也,何足與答?但使大臣擧義責之可也。」上曰:「可。世子惡我責善。古有易子而敎,今後大臣敎之,予則寬大。予昔納內風流,止爲予身就閑,爲太祖娛也,知申事之所知也。勢將難敎,處之若何?」末生等五人皆請斬於里,以絶其惑。季良、孝孫言:「蔽固已甚,勢難卽止,姑還其女。」上曰:「如六代言之言,則其讎嫌可不畏乎?予將送人責之。」命取枝生招。其招曰:「世子今後如有啓聞事,必先送啓聞,上許然後詣闕直達,毋令依式事外,入傳及上書。如此之意,傳說尹德仁及殿內內官施行,不然則大懲鑑後。如謀叛及時事則不在此限。」命枝生傳諭世子,其辭曰:

    日者,予告汝以漢老納女之事,且曰:「此言若出,則國家必欲殺之。」漢老亦曰:「臣罪十死。」汝何以爲漢老無罪乎?申孝昌承命隨太祖,故有司雖請,予心以爲未便而不允,汝何以爲孝昌罪重乎?淑嬪有子,故不以罪人之女爲嫌而還殿,雖死予何惜乎?予何以不飮粥有故非常,恐動我乎?師傅、賓客請絶漢老,不以爲親,故絶而付處羅州,如有再請,其死必矣。

    枝生卽歸京都。世子爲人狂惑淫戲,好馳馬,不喜儒生,不事學問,每於書筵,稱疾不出,書筵官請之再三,然後或出。論師在前,援引前言往行,反覆諭之,不專心聽之。其所好者,非射御有力之士,則必便嬖伶人之徒。嘗於上講武出幸平康之日,託故不出,以廢都門拜送之禮,卽其日率其群小,潛往衿川、富平等處,馳騁放鷹,游舟爲樂,三日而還。又上之宴朝廷使臣之日,命世子侍宴,方溺於倡妓,辭疾不從。咸吉道節制使進俊鷹聞之,使人要於路,誘而取之,代他鷹進之。又於四月八日夜,踰宮墻,與憸小之徒,挾彈彈燈爲戲。嘗陰結嬖人具宗秀、伶人李五方等,使踰墻入宮,博奕飮酒達夕,或於月夜,與群小踰墻而出遊,街上踰琵琶爲戲。又與五方等往宗秀家,酣飮達曙者再矣。及其事覺,宗秀、五方等皆伏誅。禔以悔過之意,作誓告于宗廟,旣而匿於里於漢老第,復納于殿,事又覺。上以宗社大計,痛切責之,庶幾自新。且流漢老于外,世子反懷怨憤,遂上書,辭甚悖慢。且大書特書,敷陳二張,甚爲無禮。乃命趙末生,齎世子書,示于領議政柳廷顯、左議政朴訔等曰:「世子多日不孝,然家醜不可外揚,予常欲掩其過,而但面說其非,冀悔悟,今反有怨懟之心。爲惡至於如此,予何敢隱?」

    ○京畿開城縣北山,有坎陷處三十餘尺,命書雲觀往觀之。

    ○建影殿於於背洞,太祖潛邸舊宅也。

    六月

    6月1日

    ○庚辰朔,遣崔閑于漢京,召左議政朴訔、玉川府院君劉敞、贊成李原、禮曹判書金汝知等。命崔閑傳旨曰:「予見世子書,竦身難敎。卿等旣兼師傅之任,共議善敎之。予則從寬,還給其女如何?」訔啓曰:「豈可還與?不如早除其女,以絶其惑。」上曰:「此兒難變。以其言之勢觀之,則爲政之日,向人禍福難測。從寬還給其女,令書筵官諫而出之,似當成矣。如此而不變,則依古例處之。」卽遣閑齎世子書,示書筵官,仍敎世子,閑受命以行。世子使尹德仁告于書筵曰:「去夜雷動,不得入睡。且耳邊太陽穴痛甚,未出書筵。」賓客曰:「前前日旣曰明日出書筵,而不果,前日又曰明日出書筵,而今日亦以疾辭,竊爲邸下惜之。若未寧,則書筵不可强也。請暫出接見某等。」答曰:「若能見賓客,則何不聽講?」獻納權孟孫曰:「前前日旣曰明日,前日又曰明日,今日更以疾辭,某以邸下爲失信。」答曰:「若以不信爲執,則橋下水流,如何此言?書筵官其知之。」賓客卓愼曰:「獻納之請,非欲敢爲書筵,疾若小愈,力疾出接賓客而止耳。請暫出何如?」答曰:「賓客之言誠是。上有皇天,予之不出,病之使然。」愼涕泣而告之曰:「邸下指天而誓,何敢更煩?愼無感人之德,未足以動邸下之心,然太祖創業,今殿下備嘗艱險,以致今日之太平。上則中國待之以誠;下則倭奴慕德自服,誠千載難得之時也。以如此太平之業,期望邸下至矣。邸下何不體殿下之心乎?」崔閑至世子殿,欲入書筵廳,宣傳于世子,使賓客、書筵官、臺諫共聽傳旨,且示其所上書,世子曰:「予甚慙愧,何必共聽?賓客與一二書筵官聽之足矣。」卓愼與崔閑告曰:「上敎如此,閑夫復何言?」請之十除度,然後出書筵廳。賓客、書筵官、臺諫俱入,閑宣傳曰:

    汝昔時,有夫之女踰墻引入,或至夜分,踰墻出外,樂工之家,無一不知。因是伏誅者幾人?被罪者幾人?父子之間,不責善,故予因不言。汝又告曰:「金漢老之罪,國人所共知。」則當請置極刑也,何今言之異歟?予於丙戌,屬憂於汝,朝夕欲孝太祖,而人心之惡已甚不果,實有慙愧。申孝昌、鄭龍壽之事,予豈不知?予於是時,命孝昌等侍衛太祖,故已輕重而處罪。汝何不自新,速改前日之愆乎?父子之間,豈容杖而敎之乎?今見汝之書,亦不可謂之不知書也。書筵汝欲則爲之,不欲則勿爲。日接賓客,求聞善言。

    賓客與輔德見書,其他書筵官欲見之,世子止之,使不得見,弼善以下出外,乃得見之。卓愼極陳上書之不恭,且以忠孝立志之正、自新改過等語竊言之。閑持其書以還。

    ○命斬權堡。上曰:「權堡,五方之黨也,至今尙在。」乃遣義禁府知事申敬原于仁同,斬堡,籍其家。

    ○命義州牧使朴礎還京。先是,遼東軍人以迎使臣到義州,潛入民戶,易換馬匹而爭奪,礎禁之而收取遼軍所挾物貨,使臣大怒。至是,命刑曹令礎私馬上京,此非欲加罪,欲使都司及使臣知之耳。

    6月2日

    ○辛巳,大雨。

    ○以崔迤爲議政府贊成,李原吏曹判書,閔汝翼禮曹判書,沈溫工曹判書,鄭鎭右軍都摠制,金汝知判漢城府事,李都芬開城留後司留後,李之剛咸吉道都觀察使,朴礎全羅道水軍都節制使,任龜年判義州牧事。

    ○議政府、三功臣、六曹、三軍都摠制府、爲司臣僚上疏,請廢世子。柳廷顯、朴訔、韓尙敬、劉敞、鄭擢及六曹、三軍、臺諫皆詣朝啓廳,趙末生、李明德等傳旨曰:「世子禔聽奸臣之言,冒亂女色,恣行不義。若後日擅生殺予奪之權,則勢難可測,諸相其審克之,國家當以正施行。」於是,議政府、六曹、三功臣、三軍都摠制府、文武大小各司臣僚等上言:

    臣等竊謂,臣子之職在於忠孝,忠孝有闕,則不可爲人,況世子乎?頃者,世子私通逆臣宗秀等,恣行非義,卽合廢放,殿下以其嫡長,不忍遽廢。且以世子自陳其失,旣告宗廟而又上書,冀其自新自艾,殿下之心可謂慈矣。所宜深自刻責,思免厥愆,以承宗廟之重,以答君父之恩。世子曾無悔過自新之意,聽用奸臣漢老之謀,復蹈前日之非,殆有甚焉。其罪至於欺天、欺宗廟、欺君、欺父,其不可承祧主鬯,又益昭矣。殿下乃以父子之私恩,止黜漢老于外,其於宗社國家之大計何;億兆臣民之望何?大小臣僚莫不憤懣,顧以事重,不敢發言。今世子非惟不自悔過,反生怨怒,慠然上書,其辭悖慢,殊無臣子之意。臣等驚惶戰慄,昧死上書,伏望殿下,思太祖草創之艱難;念宗社萬世之大計,俯循大小臣僚之所望,斷以大義,許廢世子,放之于外,公道幸甚,宗社幸甚。

    司諫院上疏曰:

    臣等竊觀,昔太甲不惠于阿衡,欲敗度、縱敗禮,伊尹曰:「玆乃不義,習與性成,予不狎于不順。」營于桐宮,太甲自怨自艾於桐〈宮〉,處仁遷義三年,以聽伊尹之訓,已復歸于亳。臣之於君,尙且如此,況今世子不惠於殿下乎?伏望殿下,使世子悔過自新,然後乃復其位,以固宗社之本,以慰臣民之望。

    司憲府上疏曰:

    建儲副,卽以文臣兼置書筵者,講明道義,日進於善,不納於邪也。不幸世子信聽姦臣之言,恣行非義,殿下以父子之恩,不忍廢黜,今又憤怒上書,其辭不恭,其於父子之意何;其於大小臣僚之望何?人心所歸,天命可知。伏望殿下,斷以大義,廢黜世子,放之于外,其書筵留都賓客以下,亦收職牒,按律施行。

    6月3日

    ○壬午,廢世子禔,放于廣州,以忠寧大君〈諱〉爲王世子。上曰:「百官狀辭,予覽之竦身,是天已去之也,乃從之。」領議政柳廷顯、左議政朴訔、右議政韓尙敬、玉川府院君劉敞、淸城府院君鄭擢、贊成崔迤、兵曹判書朴信、漢平君趙涓、平城君趙狷、長川君李從茂、判左軍都摠判府事李和英、吏曹判書李原、谷山君延嗣宗、工曹判書沈溫、都摠制朴子靑、李澄、大提學卞季良、知敦寧府事金九德、刑曹判書朴習、參贊金漸、摠制權希達、柳殷之、崔閏德、崔沄、文繼宗、洪敷、洪涉、李培、金貴寶、文孝宗、尹惟忠、禮曹參判申商、兵曹參判李春生、同知敦寧府事李湛、工曹參判李迹、府尹李原恒、戶曹參判李潑、府尹閔繼生、司諫鄭尙、執義許揆等會于朝啓廳。命知申事趙末生、左代言李明德等傳旨曰:

    世子之行,極爲無道,不可承祧,因大小臣僚之請,已廢之。凡人改過爲難,古之人能改過者,惟太甲而已。在末世海外之國,吾子安能似太甲乎?國本不可不定,若不定,則人心洶洶。古者植遺腹,朝委裘,且立嫡以長,古今之恒規。禔有二子,長年五歲,次年三歲。我欲以禔子代之,長有故則立其弟以爲後,稱爲王世孫乎?王太孫乎?稽古議聞。

    韓尙敬已下群臣皆以立禔子爲可,柳廷顯曰:「臣不學,未知故事,然事有權經,當擇賢。」朴訔曰:「廢父立子,有古制則可,無則擇賢。」趙涓、金九德、沈溫、金漸、柳殷之、李春生、崔沄、文繼宗、李培、尹惟忠、李迹、李原恒、李潑、鄭尙、許揆等十五人曰:「擇賢。」李原曰:「古人有大事,必以龜筮,請以卜定之。」末生等還入內,上辟左右曰:「諸卿云何?」末生以群臣之議進,上覽之曰:「予以卜定之。」末生出,上入內,以群臣擇賢之請語妃,妃不可曰:「廢兄立弟,亂之本也。」上亦是之。旣而,乃悟曰:「今日之事,當擇賢耳。」卽命崔閑,追還末生。閑未至,末生已傳旨於群臣云:「將從李原議。」末生還,上曰:「議有願從卜筮之言,故予欲爲之,然定國本,不可不擇賢。」乃傳旨曰:「予欲以禔之子代之,諸卿皆曰不可,宜擇賢以聞。」廷顯以下群臣又啓曰:「知子知臣,莫如君父。」上曰:「古人有言曰:『國有長君,社稷之福。』孝寧大君資質微弱,又性甚直,無開坐。聞予言但微笑而已,予與中宮見孝寧常笑之。忠寧大君天性聰敏,頗好學,雖當盛寒極熱,終夜讀書,予恐其致疾,常禁夜讀,然予大冊皆請去,且識治體,每於大事,獻議允合,且有出於意料之外。若接上國使臣,則身彩言語、動靜周旋合禮。飮酒雖無益,然對上國使臣,主人不能一飮,則何以勸賓而得其歡心乎?忠寧雖不能飮,適中而止,又其子有將大。孝寧大君不能一飮,是亦不可,忠寧大君〈諱〉可任大位。予以忠寧定爲世子。」廷顯等曰:「臣等所謂擇賢,亦指忠寧大君也。」議旣定,上哭泣失聲。已而,敎末生等曰:「大抵如此大事,留時則必傷人。汝出宣旨,宜速陳賀。」於是,文武百官詣闕,賀定世子,上卽遣長川君李從茂于京都,告于宗廟曰:「世子禔,於往歲之春,悔過自責,作書以告,臣尙保焉。不期復蹈前日之非,殆有甚焉。臣且薄責,冀其悔悟,近復上書,辭甚悖慢,全無臣子之禮。大小臣僚合辭請廢,以忠寧大君〈諱〉孝友溫仁,允合儲副之望,是用敢告。」

    又命上護軍文貴爲傳旨官,與崔閑齎百官請廢章疏,如京都示禔,且諭以廢放之意。時廷顯等請禔與家屬放于春川,上從之。俄而,傳敎曰:「中宮自誠寧大君之卒,無日不泣,請置禔于近官,欲數知音問,又水深難以發遣,出其私第,待其水落乃送。」廷顯等曰:「不可留在京都。」上然之,卽命僉摠制元胤爲陪置官,如京都,以根隨婢十三名、奴六名、火者四名,放置禔于廣州,乃下敎曰:

    建儲以賢,乃古今之大義;有罪當廢,惟國家之恒規,事非一槪,期於當理而已。予嘗建嫡長禔爲世子,迨年旣冠,不好學問,沈于聲色。予以其少也,庶幾長成改過自新,年踰二十,顧乃私通群小,恣行非義,往歲之春,事覺伏誅者數人。禔乃悉書其過,告于宗廟,上書於予,似自悔責,未幾又入奸臣漢老之陰謀,復踵前轍。予以父子之恩,止黜漢老,禔乃罔有悛心,反懷怨怒,憤然上書,辭甚悖慢,全無臣子之義。政府、勳臣、六曹、臺諫、文武百官合辭署狀以爲:「世子之行,不可以承祧主鬯,以任付託之重。伏望仰思太祖草創之艱難,又念宗社萬世之大計,俯循大小臣僚之所望,斷以公義,許廢世子,放之于外,擇宗室之賢者,卽建儲貳,以定人心。」且謂:「忠寧大君英明恭儉,孝友溫仁,好學不倦,允孚儲副之望。」予不獲已,放禔于外,建忠寧大君〈諱〉爲王世子。嗚呼!古人有言曰:「禍福無不自己求者。」予豈有一毫愛憎之私心哉?咨爾中外大小臣僚,體予至懷。

    忠寧大君聰明好學,德譽日彰,中外歸心,兩宮寵愛尤盛。禔狂縱如彼,國人亦憂其不堪負荷,而上曾無廢立之心,及群臣之請,猶難之,中宮亦言不可,群臣固請,乃從之,中外洽然欣慶。李叔蕃嘗白上曰:「人皆稱忠寧不治家,可謂直者矣。」上黨君李薆屢致殷勤,成達生、李宏皆有願從效力之志。李迹亦白於大君曰:「迹有姻親之故,得以進見矣,外人願見而不得者多矣。」一時景慕大君之德,人皆歸心如此。大君平居,敬待夫人,其進退,必起送迎。時,上御昌德宮,大小人過景福宮,少有下馬者,大君每過必下,雖暮夜雨雪不廢,其敬愼,出於天性類此云。使臣黃儼見大君,每稱分曉曰:「英明絶類父王,東國之傳,將歸於此。」及是,元閔生齎請封世子表,至燕京,儼問其爲來事,閔生曰:「請易世子。」儼曰:「必是請封忠寧也。」

    ○置封崇都監,備冊封世子儀也。以贊成崔迤、參判李迹爲提調。

    ○領議政柳廷顯率二品以上就闕庭,請漢老之罪,不允。

    ○命召直藝文館李隨于漢京。隨嘗授世子書,將以爲書筵官也。

    ○司憲府上疏。疏曰:

    守令之職,民之休戚係焉。我東方郡縣三百餘,其守令,豈盡父母斯民乎?其間强暴不法,枉刑殺人者;貪汚無道,聚斂入己者,容或有之。使吏民告之,則無敦厚之風,長告訐之俗,不可爲法。風憲之臣,又以風聞有禁,不敢推劾,何所忌憚哉?逞欲恣行,無所不至,殿下之赤子,不免愁嘆,臣等爲明時,不能不爲之憾焉。竊惟,國家所以禁風聞言事者,恐傷良善也。若情迹曖昧之事,則然矣,至於守令所爲,暴於一邑,吏民共知,側目而怨,獨朝廷不知,而以風聞不敢擧劾,則雖有謹重之意,而非懲戒之道。乞自今,大小守令不法厲民等事,暴著民之耳目者,與夫監司所爲不法,暴於一道者,許令覈實科罪。

    從之。

    6月4日

    ○癸未,罷書筵輔德以下官職。司諫院上疏曰:

    竊謂,國家建儲副設書筵,所以講明道義,輔之以正,不納於邪也。今留都賓客行成均大司成趙庸、吏曹參判卓愼及以下書筵官,使儲副恣行非義,曾無輔導之效,又殿下累遣中使,警備者至矣。當儲副上書之時,故莫聞知,罔有一言及止,其於委任之意何?且除惡務本,國家之常刑,今日之事,至於此者,由不能早除禍根也。伏望殿下,將上項書筵官趙庸等罪,下攸司按律施行,幷將於里女,放之遐方,以杜禍萌。

    司憲府疏曰:

    我殿下卽位之初,建儲副爲國本,卽以文臣,兼置僚佐,置諸左右者,預養素敎,欲其切磋琢磨,日進於善,以成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之功也。賓客趙庸、卞季良、金汝知、卓愼、輔德趙瑞老、弼善柳直、朴瑞生、文學禹承範、司經柳九思、柳升濡、正字李師孟等不以正心術、明道學爲進,徒以阿附諂諛爲事,唯唯諾諾,使陷於不義,其於聖上立官置師之意,爲如何哉?乞將上項書筵官等,收其職牒,按律施行,以戒後來。

    命賓客勿論,其餘書筵官罷職。

    ○司憲府、司諫院請金漢老之罪。諫院上言曰:

    前日、刑曹、臺諫將奸臣金漢老之罪,交章以聞,殿下特從寬典,只令竄于羅州,臣等倍切痛心。竊謂,漢老之罪,天地、宗社之所不宥,而大小臣民之所共憤也。殿下何惜此一夫之軀命,不答天地、宗社之靈,不慰臣民之望乎?伏望殿下、一依前章所聞,明正其罪,垂戒於後。

    憲府亦上言曰:

    金漢老旣以儲副之舅,當進規箴之言,使世子日進於善,終不納於邪也。不此之慮,反以諂媚爲心,暗進女色,長其縱欲之心,使陷於不義,皇天譴之,宗社怒之,假手於殿下,廢黜於外。臣等竊謂漢老之罪,天地宗社之所不赦,非殿下之所得而私也。伏望殿下斷以大義,將漢老明置於法,籍沒家産,以釋天地宗社之怒。且於里,迷心之禍根,傷人之怪物,竝置於法,以示子孫萬世之戒。

    竝皆不允。

    ○賜送燒酒及藥酒于禔。又命醫員鄭從夏、韓用珍等,相代往於廣州,湯藥治病,仍賜送蘇合圓淸心圓養脾圓木香圓。

    ○遣判司譯院事鄭喬,押送被倭擄唐人陳益原等二十四人于遼東。

    6月5日

    ○甲申,賜世子官敎。封沈氏爲敬嬪,降封禔爲讓寧大君,淑嬪金氏爲三韓國大夫人。沈氏,溫之女也。以柳廷顯領敦寧府事,韓尙敬領議政府事,李原右議政,李枝左議政致仕,權弘判敦寧府事,李之崇判右軍都摠制府事,沈溫吏曹判書,鄭易戶曹判書,柳觀藝文館大提學、世子左賓客,孟思誠工曹判書、世子右賓客,李之剛戶曹參判、世子左副賓客,權遇藝文館提學、世子右副賓客、判承文院事,尹淮判典醫監事,金益精爲輔德、藝文館直提學,柳穎典祀寺尹,鄭招爲弼善、典祀少尹,權蹈直藝文館,李隨爲文學,卞季良禮曹判書,金汝知判漢城府事,李孟畇忠淸道都觀察使,李潑咸吉道都觀察使。

    ○命內官李村,送讓寧大君官敎及金氏官敎于廣州。

    ○命左議政致仕李枝給祿第二科。

    6月6日

    ○乙酉,改敬承府爲順承府,屬于世子殿。以洪汝方、成抑爲順承府尹,禹希烈判淸州牧事,李培判廣州牧事。

    ○文貴、崔閑回自漢京。初上之遣文貴也,謂貴曰:「卿戚連宗室,世子見卿,則必不驚駭。予欲遣卿,群臣皆曰以爲宜,卿往以予言,說與世子。」因痛哭失聲,乃敎曰:

    汝雖狂悖,予欲使汝期於自新,豈圖不悔不悛,以至於此?百官今以汝罪請廢,故不得已而從之,汝其知之,汝自取禍耳。予與汝父子也,然有君臣之道焉。予見百官之請,予身亦爽寒矣。汝昔告予曰:「我欲辭位以侍衛。」予對以不可也。今汝之辭位,汝之素願也。孝寧大君質弱,忠寧大君高明,故予以百官之請,定爲世子。汝昔告予曰:「我愛忠寧甚篤,雖小物,思欲與同喫。」今忠寧代汝位,必厚待汝。懷安持兵刃而欲害予,然予厚待,安保平生,況汝於忠寧有何罪?安享一生,可知也。群臣皆欲置汝於遐方,中宮泣請於予曰:「禔率稚兒輩,歸於遐方,則安否不通,乞置近處。」予亦非石木,豈無心乎?肆請於群臣,群臣姑且從之,故置汝于廣州。汝見百官狀,則知汝之罪,且知予之不得已也。婢子率十三口,汝所愛者,皆率居,奴子將量宜更送。殿內雜物,悉皆持去不妨,然古無此例,持汝彈弓,其餘皆置於殿。惟汝生資,我其圖之,無使不足也。雖悔何及?然迨今父母生時,以善譽聞則可矣。其世子印信、官敎、服用凡物,皆令所掌官收領可也。

    卿傳敎世子,崔閑傳敎淑嬪。

    至是回啓曰:「臣等以上敎宣諭世子,又示百官狀,世子見之,讀至憤怒二字曰:『是非我心所有也。昔日請辭不獲,今日得罪矣。』又曰:『古今天下,爲子有臣而如我者,未有生存於世也。』貴曰:『上使臣將百官狀,自首至尾百官着名處,皆披見,請宜更見之。』答曰:『大體已知矣。』更不披見。貴又曰:『上旣敎以懷安安保之故與前日請辭之言,後日安享之事,何以說如我者未有生存於世也?』禔曰:『昔辭位之請、厚愛忠寧之言,臣所啓聞也。』使崔閑禁殿內喧泣,翼日未明,與淑嬪如廣州,貴以殿內雜物付各司,從婢十三之外,有四婢,問其根源,皆侍女也。故不使出外,姑置殿內。」

    上曰:「禔悲嘆乎?」貴對曰:「宣敎之時,臣不忍墮淚,讓寧非惟不墮淚,略無悲嘆之容。」上更問:「然乎?」貴對曰:「如臣所啓。」上曰:「如彼故如彼,焉得悔過?四婢,予將送於禔所,使於里亦隨至廣州。」乃遣內臣洪得敬於漢京,送四婢於廣州。元胤回啓曰:「讓寧至於東大門,問臣曰:『卿爲何事來?』對曰:『護送也。』讓寧又曰:『此地復見無由,嗟乎!』又到廣津,乘舟墮淚,又於辭別時,語臣曰:『我性本麤暴,常時進見,言必不恭。今乃再見上書之辭,不恭如此,罪甚不死,上德也。何以報謝?我性怯,故誤失斟酌,頻犯不孝,安有見上之期乎?』其侍婢十三,國家之定數,而小兒加隨者二人,故臣奪四季等二人,送于漢京。」上曰:「二人皆其妾也,卿奪之誤矣。」卽命送于廣州。

    6月7日

    ○丙戌,賜謝恩使同知摠制元閔生衣服及鞍子。召見閔生曰:「東殿病勢可畏,欲令世子,不違八月朝見,歲前回還,卿八月內可回還乎?卿雖勞,世子之行,必使卿隨從。宰相以通事隨從,已有前例,前世子之行,李玄爲之。」閔生對曰:「臣於八月初生,可以回還。」

    ○遣判事偰耐,祈晴于東門。

    ○復立十司中領,各置護軍一人。

    ○設義勇衛。以長川君李從茂、唐城君洪海、同知摠制沈泟爲節制使,命世子監撫之。兵曹啓:「新設義勇衛,忠武五領、龍武五領、虎勇五領、護軍十五、甲士一百六十六,除出分屬何如?其衛節制使三,以三軍鎭撫所例,輪番入直何如?其衛鎭撫,十五定數,三軍鎭撫五除出,其餘以可當人充之何如?」依允。命兵曹判書朴信曰:「十司中領,今已復立,十司五領隊長、隊副加定,加數三千,則春秋講武之時,外方之民不與於驅軍矣,如何?」諸卿曰:「然。」乃命下兵曹。

    ○賜送讓寧大君禔飯床所用銀器一件、酒器一件。

    ○定察訪于兩京間。命承政院曰:「兩京間驛路至困,議弊事以聞。」趙末生曰:「分司往來,驛路馬草有弊,罷驛丞,定察訪,巡行考察,六七月間賜馬何如?」上曰:「定察訪,五日一度巡行考察,且給馬料,驛丞仍置。」

    ○置翊衛司。改世子左右司衛爲左右翊衛,左右翊衛爲左右翊贊。初,敎曰:「加設衛士之數,以三分之一侍衛世子,擇甲士可當者差下。又擇功臣子弟,雖非功臣,而宰相子弟可當衛士者,亦許敍用。予嘗驗之,素所親愛者退立,而素所不親愛者反效忠節,皆在立心之如何耳。」

    ○以左議政朴訔爲世子師,玉川府院君劉敞爲世子貳師。

    6月9日

    ○戊子,遣同知摠制元閔生如京師,謝賜《菩薩名稱歌曲》也。兼齎請封世子奏本以行,其奏曰:

    臣長子禔,於永樂三年,欽蒙奏準,立爲世子。見今年旣長成,而其所行,多有不堪爲後者,不獲已出置于外。第二子補,資質柔弱,難付重任,第三子〈諱〉性頗聰慧,孝悌好學,一國臣民,悉皆屬望,請立爲後。臣不敢擅便,爲此謹具奏聞。

    ○判海州牧事金有良卒,致賻米豆各十石、紙百卷及棺槨。仍命黃海道都觀察使,令所過處設朝夕奠,具給輸轉丁夫。

    6月10日

    ○己丑,書筵官等請進講四書,許之。上謂朝啓臣僚曰:「世子乳母,嘗入宮中,白靜妃曰:『常時讀書,至二更乃罷。』因此,曾知世子好學,予無勸學之憂矣。」左右皆歎服。

    ○九州節度使代官來獻土物。

    ○置酒于新樓。宜寧府院君南在來自漢京侍坐,上戲言:「在戊寅秋,無人議罪,發怯在逃之狀曰:南誾之亂,卿來自留後司,不知所之,恐懼蹜踧。予使人押置吾家,到吾家,抱今世子,獨坐大廳恐怯曰:『吾將何之?願入隱處。』靜妃曰:『千萬毋懼。若有事則必使人通之。』在竟不自安逃去。國家圖其形,布諸郡縣,物色求之,將以付處宜寧也。在微服徒行,暮投一村舍,主人嫗熟視曰:『觀客狀貌,似是方今所索南政堂。』在徐答曰:『我貧賤如此,若爲南政堂則幸矣。』嫗曰:『明朝當詣州官告之。』比曉起視,則行已久矣。馬天牧遇諸南原途中,在杖策驅馬,天牧下馬控立曰:『令公何之?』在不顧而行曰:『咄,以我爲何人也?』天牧曰:『令公且止。我豈不識南政堂乎?』在却立直視曰:『我爲南在歟?』天牧笑而止之,在茫然歎曰:『若眞我之三世讎也。』」諸卿競言之,在不能答,但呵呵而已,上亦大笑,諸卿皆解頤。

    ○司憲府上疏,請右議政李原伴人張良守肆暴於洪汝方母家之罪。承政院仍請啓曰:「良守作亂,以內贍寺奴內隱達女子之故也。前此,原欲以內隱達女子爲妾,聞尹向欲爲妾而中止,至是向卒,復欲爲妾。汝方,向之妻弟也,而其所爲如此,皆爲不美。請下義禁府,鞫問其罪。」

    上曰:「原功臣也;汝方功臣之子。雖其風俗不美,事不關係,下義禁府,其終何如?」諸代言曰:「李原、汝方,雖不罪之,內隱達以一女子,兩處定約,且良守作亂於宰相家,請罪之。」上曰:「汝等之請可也。然下義禁府,使國人皆知之,其終乃何?汝等善辭於司憲府掌務以送,內隱達、良守,承政院拿來親問以啓。」知申事趙末生、代言元肅等具內贍奴內隱達、朴小斤、阿只及良守、汝方家近四隣人等言及尹向書狀內辭以啓曰:「汝方雖曰前年十一月十二日,來宿內隱達家,而尹向約婚書狀分明。又內隱達、小斤、阿只等以直對問曰:『尹向赴京時,脫衣送之。』則向之約婚明矣。汝方雖曰良守等直入吾家,恐動母親與女子,掠奪內隱達之女,然良守不報,且四隣皆以不知答之。又其女所在之家各別,難以分曉。良守曰:『汝方身進政丞宅,告乞勿推內隱達之女,許令吾作妾,政丞曰:「吾未見其女,何敢處分?」汝方歸後,政丞曰:「汝方之行可憎。汝輩推考其女,幸則率來。」聽此,與韓安禮推尋奪來,置于安禮家。』則良守聽政丞之言,汎濫侵奪可知矣。」

    上曰:「汝方親到政丞家告乞乎?告乞則政丞之宿爲後明矣。是則予未聞也,其餘則予悉知之。汝方何敢以尹向約婚之女,奪爲己妾乎?汝方誤矣。內隱達以一女,推稱於汝方兄弟而亂倫,又許政丞之宿而欲去之,其情甚憎。下當直廳,決打五六十度以戒之。良守汎濫之罪,亦宜決放,然良守受罪,則政丞必有愧,又與汝方無分揀,敎良守放送。其內隱達女子,予將區處,勿令出入嫁夫。」內隱達號爲大賈,而其妻,金士文之婢也。所生唯一女耳,年十三,判書尹向欲取爲妾,年幼不果。其奉使入朝也,受內隱達細麻布二十匹,是亦結爲妾之約也。汝方,向之妻弟也。及向之死,乃有代向爲妾之心,及聞原之有約,率內隱達之女而匿其家。原使伴人奪來,汝方之母訴于憲司,憲司請罪,上令承政院覈實而處之如此,蓋以醜汝方,而且非原之汎濫也。汝方本好酒色者也。命召原出仕,原卽詣闕啓曰:「汝方謀害臣曰:「良守作亂吾家,驚動我老母,且使女子驚胎下血。」已告於所司,乞以此意,更推汝方。且此女,向曾送書與衣,期已定矣,實向之妾也。汝方何以爭之?向卒後,內隱達皆從汝方之言,無他,以向入朝時,將內隱達細麻布二十匹,段子交易,中路而卒,其物盡入於向本家,內隱達求而未得,汝方誘內隱達曰:『吾請妹氏則可得。』而內隱達悅而從之。」

    傳敎曰:「此意,予曾知之。」原曰:「上已知其故,臣不復請。」肅啓曰:「內隱達妻寶排言:『五月二十二日,良守到夫之父母家曰:『尹判書已卒,何至今不出女乎?此事,兩大君、兩政丞皆知之,上位亦想知之。」在傍夫之四寸別監李蔭相與言詰。其實當蔭及婢之同生小斤、阿只等問之。』聽此問之,辭同然。二人皆其親戚,他無公證。」

    上曰:「此言不足算也,置而勿問。良守無實之人,政丞何以爲伴人?」

    6月14日

    ○癸巳,遣梓人吳德海于江原道,率船軍六百名,斫木於原州、寧越、麟蹄等處,將以修葺昌德宮也。

    ○命敬嬪族親及宗親、駙馬出入世子殿者,勿禁。

    ○賜米二十石、豆十五石、正布五十匹于演福寺。時,僧徒方修葺,故有是賜。

    ○黃海道都觀察使報海州事宜:「海州兵馬,陸地深入,邑內屯兵。牛峴以南居民三百五十,四五息程途,沿海遍野,倭寇擄掠可畏。右兵馬於要害之地牛峴、蛇浦等處移排,築城、養兵備患。」乃下兵曹。議得:「海州邑城已築,一邑內不遐處,新城造築未便。於海州設鎭,如有倭寇,則領其兵馬,要害處屯住應變。」從之。

    6月15日

    ○甲午,命給月俸于讓寧大君,從戶曹之啓也。

    6月16日

    ○乙未,司憲府上疏,請右議政李原、順承府尹洪汝方等罪。上覽之,召趙末生曰:「憲府之疏,深有愧於李原、洪汝方也,宜藏此疏。」掌令朴軒啓曰:「本月初五日,除李原爲世子師,初八日,使奴隷圍把人家,奪人之妾,是燮理調元宰相之事乎?又豈密邇儲副,薰陶調護之人乎?汝方於尹向,妻弟也。向曾於此女,結約爲婚,信宿其家,脫衣與之,以防他人。今向之卒未滿一旬,汝方遽奸其女,是人倫之所可忍爲哉?況此女亦非美色,年且未壯,特以其父爲大賈,多蓄財産,二人皆以宰相,欲圖其利,私相爭奪,其志貪汚。伏望收原右議政世子師之任,汝方順承府尹之職,公道幸甚。」不允,皆命召就職。原居冢宰,乃朝廷之表儀也,汝方亦一時之名臣也。相竊其妾,行鄭、衞淫亂之風,以干邦憲。上雖原之,爲憲司者宜當固請,使罷黜之,以正風化可也,憲司諸臣聞命而止,可爲長太息也。

    6月17日

    ○丙申,以崔沄爲慶尙道兵馬都節制使,朴實左軍同知摠制。

    ○御正殿,賜世子及敬嬪冊寶,宥境內。世子冊曰:

    建儲貳,係人心,實爲大典;擇元良,端國本,惟在至公。爰正名位之隆,式擧封崇之禮。咨爾忠寧大君〈諱〉寬弘莊重,孝悌謙恭。愛敬事親,居常翼翼。聰明好學,惟日孜孜。付託是宜,臣民屬望。是用,冊爾爲王世子。嗚呼!天祚明德,神享克誠。主鬯承祧,尙念負荷之艱大;臨深履薄,永膺福祿之綏將。

    敬嬪之冊曰:

    順公義而建元良,儲副卽定;重匹配以承宗社,位號宜崇。爰擧徽稱,冊尊彝典。咨爾沈氏,貞嘉稟性,端正飭躬。常存敬畏之心,夙著勤儉之德。克敦婦道,允孚家人。穀朝于差,縟禮斯備。今遣臣某,冊爲敬嬪。肅雍內助,誠恒切於雞鳴;黽勉相成,祥益膺於麟趾。

    仍下宥旨:

    王若曰。建儲端本,所以承宗廟,係人心,爲萬世計也。昔者,周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惟其賢也。詢諸臣僚,乃立子〈諱〉爲王世子,已嘗布告中外。若稽典禮,當行冊命,肆於永樂十六年六月十七日,授以冊寶。屬玆盛擧,宜布寬條。自永樂十六年六月十七日昧爽以前,除謀叛、大逆及歐殺父母、祖父母、妻妾殺夫、奴婢殺主、蠱毒魘魅、謀故殺人,但犯强盜外,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咸宥除之。敢以宥旨前事,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嗚呼!旣建元良,以慰神人之望;載滌瑕垢,旁施廣簜之恩。

    世子進箋謝曰:

    負扆當陽,誕布冊命;建儲端本,謬及臣身。良切悚兢,冞增感激。伏念臣某,識見淺拙,性稟愚蒙。視膳東廂,罔知順承之道;傳經外傅,未究蘊奧之精。何期睿恩,遽霑陋質?玆蓋主上殿下齋莊中正,濬哲文明,謂主器必有攸歸,而人心所當預定,遂命庸品,獲荷崇儀。臣謹當思付托之匪輕,無斁亦保;奉訓戒之至切,永矢不諼。

    敬嬪亦進箋謝。

    ○置酒,餉宗親、功臣、議政府、六曹。

    6月18日

    ○丁酉,命停中外賀封世子禮。

    ○兩府以下文武百官具公服,詣世子殿陳賀。

    ○遣內官申以熙,賜酒果于芳幹。

    ○命大小使臣老病服藥,皆令用酒。

    ○命還給楊弘達、曺聽、元鶴等職牒、科田,朴居只免令史。

    6月19日

    ○戊戌,傳旨各道都觀察使,精白禱雨。

    ○下旨刑曹,考宥旨錄輕罪以聞。

    6月20日

    ○己亥,王世子始開書筵。

    6月21日

    ○庚子,王世子參朝啓。

    ○命金萬壽外方從便,移置金漢老父子于淸州,張思靖自願德川安置,李垠、李有喜、姜宗德、鄭之唐、金益濂、辛孟和、辛叔和等,京外從便。

    ○加置醫女。禮曹據濟生院呈上言:「醫女共七名,成才者五名,諸處分遣,每不足焉。乞以各司婢子內,年十三歲以下者十名,加定何如?」從之。

    ○承政院請金漢老之罪。啓曰:「原其情則實干社稷,不可輕宥。」上曰:「漢老爲人,雖得第一科名,於文學蓋闕如也,且無稜角拔越之氣。予嘗戲語此人曰:『宜爲富家翁也。』推其罪,至於謀危社稷,原其情則不應至此。予欲移置農舍,俾終天年,卿等勿復敢言。」司諫鄭尙等請金漢老之罪,上不允曰:「予欲親見說之,適有疾未果。頒降宥旨條目外罪人,如有未蒙,則所司當條具啓聞放赦,惟其職也。如漢老者,其壻被黜不用,唯其女子爲禔之妻,故移置近處,然永不敍用也。此等人,似在宥旨條目之外,而未蒙大赦,則予乃失信。」

    ○義勇衛請司僕少尹權移出入世子宮之罪。承政院以聞,上曰:「褆爲世子時,或踰墻、或出竇,潛行越江,陰與群小恣行非義。予不能敎,故令鎭撫所守門禁亂。今世子不然,孝友溫恭,好學不倦,予亦已老,欲使世子參決國事,以屬重事,何必泥於前規而禁人出入乎?惟汝代言等常在左右,不知予心之所向歟?繼自今有欲見世子者,雖草茅微賤,亦勿禁斥,皆得入見,須使世子深得人心,此予志也。予保世子,不如褆之所行也。」

    6月22日

    ○辛丑,命申禁酒令。仁德宮供上酒外,各殿一皆禁斷,以憂旱也。

    ○以吉昌君權跬、宜山君南暉爲義勇衛節制使。

    ○命遣典醫副正李軒于洪州。申以熙回自洪州,上聞孟衆之疾,卽命軒賜內藥以遣。

    ○命李垠、李有喜、姜宗德、鄭之唐、金益濂,依舊外方從便,蓋因義禁府之啓也。

    ○命金漢老復置羅州。刑曹、臺諫上疏曰:

    金漢老罪干宗社,法不當宥,殿下以好生之心,只流于外。政府、諸曹請罪,而臺諫具疏以聞,留而不下,臣等第因慶事,不敢固請。今者漢老父子,又令安置淸州,臣等竊謂,漢老之罪,天地、宗社之所不赦,豈殿下所得而私哉?伏望斷以大義,將漢老明置於法,籍沒家産,以快臣民之望。

    故有是命。

    ○平壤府蝗。

    ○刑曹、臺諫上疏,請辛孟和、叔和等罪。疏曰:

    孟和、叔和黨於叛逆之家,相爲昵比,至於婚姻,無欲不成,罪當不宥。今者又令京外從便,臣等不得不爲之憾也。許令孟和、叔和等還置於外,以示奸臣懷貳心者之戒。

    又上疏曰:

    金萬壽過蒙上恩,位至都摠制。當慮遐之逃也,國家排門、粉壁而推之,朝夕出入君門,內懷奸譎,匿不以告,其於人臣忠直之心,爲如何哉?推此心則將無所忌憚可知矣。今殿下特從寬典,外方從便,臣等竊恐赦此萬壽,則人臣之無忠直者,效此而爲也。伏望殿下,還收萬壽從便之命,垂戒後來。

    又上疏曰:

    張思靖幸蒙上恩,保全首領,亦云幸也,今又令安置德川。臣等竊恐思靖之罪,宗社之所不宥;臣民之所共憤,況德川境連彼土,尤非罪人之所處。伏望殿下,採納狂瞽之言,仍置尙州,以慰臣民之望。

    皆不聽。

    ○命還給不忠不孝外,犯罪人職牒。

    ○下敎旨。敎曰:

    大小臣僚請置禔於江華,予以謂,江華乃前朝之季,人所竄亡之地,似乎不祥,故欲於春川安置,今乃飜然思之,此計不通矣。以我朝言之,則太祖革前朝而入壽昌宮;以中國言之,則金陵幾經興亡,而至於今日。以此論之,吉凶存亡,豈係於土地哉?予將待秋起第於江華,使禔居之,俾絶往來之人,保全性命,卿等其知之。然事竟寢。

    ○命禮曹禱雨。上曰:「氣候似乎久旱,恐懼修省,宜急圖之。凡古典所載禱雨之事,盡擧以聞。」禮曹啓請祭雩祀圓壇禱雨,且掩骼埋胔,修溝洫、斷繖扇、徙市,從之。敎趙末生、李明德等曰:「天之降災祥,惟人所召,今之久旱,不識何故歟。寡人來于舊都,移徙之際,豈無公私之費?無乃以此而致傷和氣乎?」末生等對曰:「公處費用之弊則自二月移駕之日至于五月,唯楮貨五百張、造米三石耳,私處之費則在此在彼,何有損益之殊哉?」上曰:「予之此言,特以無所控告,憫悼之辭耳,是乃兒說也。」傳旨曰:「此間連有齋戒,故停朝啓,毋得詣闕,各就衙門,修其職事。予聞慶尙道因旱失農,想各道皆然,宜設救荒之策。」

    6月24日

    ○癸卯,以右軍同知摠制河敬復爲義勇衛掌軍節制使,以左軍都摠制趙秩、同知摠制李順蒙、成達生等爲義勇衛節制使,皆加定也。

    ○以前府尹吳湜,代成達生爲全羅道都觀察使。

    6月25日

    ○甲辰,命放遣漢京宮闕修理浮石軍人,以旱也。

    ○谷山、白川等郡蝗。

    ○命承傳色崔閑,歸于廣州。

    6月26日

    ○乙巳,遣司醞署令高得宗于濟州,將糙米六百石、木綿一百五十匹、女服八件,易換民間金銀,將以充上國歲貢也。得宗將行,賜單衣一襲及內藥。

    6月27日

    ○丙午,命王世子字曰元正。傳旨于議政府、六曹、承政院曰:

    予若有疾,連日不得視事,則如之何?予深有憂焉。歷觀古昔帝王之事,如其有故,不能聽政之時,則或有以子代之者;或有以臣代之者,況世子國儲君副乎?寡人有故之時,欲以世子代之聽政,俾習莅事之道。其聽政之所、接待之禮,卿等稽諸古禮,若於古制,未有可考,則酌宜以聞。

    政府、六曹、承政院啓曰:「大殿報平廳,向南設御座虛位,世子坐於東壁。至於處決之事,義不可獨斷,必告于內。若是,則可以不悖於理矣。雖稽古文,不過此矣。」上從之。

    ○漢京及開城留後司聚巫禱雨三日。

    ○禱雨于北郊。

    6月28日

    ○丁未,雨。北郊祭獻官參贊金漸行祭以得雨,遣知印馳啓,賜知印單衣一。

    ○命內侍別監等,奉香祝,授各道都觀察使,禱雨于名山大川。

    ○禮曹啓:「濟州漢拏山,以諸山初祭日倂祭之。」敎曰:「諸山旣皆祭之,獨此一山,何不祭之?若祀典不載,則不宜輕擧。前此,濟州牧官無乃祭之乎?置之前規可也。」

    ○禱雨于漢江、白岳。

    6月29日

    ○戊申,禱雨于中央土龍。

    ○內官崔閑回自廣州,齎讓寧大君所持書冊以來,只許《論語》、《大學》看之。

    ○濃州太守平宗壽使人獻土物。

    〈太宗恭定大王實錄卷第三十五〉

    秋七月

    7月1日

    ○己酉朔,遣左議政朴訔,祀圓壇。圓壇,祭天之所也,旱則就祈焉。聚僧徒於興福、演福寺,盲人於明通寺,設祈雨精勤,又沈虎頭於朴淵。

    ○求言。上憂旱傳旨曰:「今方久旱,察其天氣,似有蟲災。令政府、六曹、臺諫及各司,除船軍、補充軍、奴婢事外,感傷和氣,時政之失,悉陳無隱。」

    7月2日

    ○庚戌,上覽六曹陳言,遂定還都之計。召政府、六曹、臺諫曰:「今予來于舊都,儲峙供頓之煩、大小臣民往來轉輸之勞與夫驛路之弊,誠不小矣。且今六曹陳言,亦以還都之事爲先。大抵七月則耘事已畢,正農隙也。八月九月則秋收秋耕,農務最劇,不可一日動民也。在此都而有益者,何事?還彼都而有損者,亦何事也?當本月望後,予將還都矣。若於本月未還,則來八月世子朝見之後,過九十月乃還若何?諸卿酌宜以聞。」知司諫院事崔士康、司憲執義許揆等曰:「七月則炎熟未除,難於動駕,不如九月望時之爲愈也。」右議政李原及諸卿,皆以十月晦時爲可。領敦寧府事柳廷顯、兵曹判書朴信曰:「方今兩都之間,往來轉輸,臣民之弊,曷可勝言?但以殿下於誠寧之卒,有所傷心。又有四月爲殿下厄朔之言,故臣等未敢固請,今四月已過矣。殿下慨念臣民之弊,幡然欲還,甚盛擧也。須於七月農隙之時還都,以答臣民之望。」上然之,命遣都摠制朴子靑於京都,修古世子殿。命柳廷顯、李原、六曹判書、參判、臺諫,擇各司陳言內可行之言以聞,請速還都者最多,上以本月十九日爲定。

    ○兵曹判書朴信、左軍摠制崔閏德、義盈庫使李繼長等陳言:「收租之法,隨損給損,已有成式。各司納貢,雖値凶荒,未嘗減損,實爲未便。幸今倉庫盈溢,陳陳相因,伏望於失農州郡,特下敎旨,減今年雜貢之半,以倉庫陳米太貿易,以充其數,以優民生。」敎曰:「行移諸道,於損分時,令考其豐歉,錄其失農州郡以聞。」

    ○知司諫院事崔士康等陳言:「凡官吏犯公罪杖以上者與貪汚不法犯私罪杖以上者等,論皆收職牒,又取科田。其中專賴科田資生者,一朝遽有妻子飢餓之嘆,雖有特旨,其科田只給三分之一。臣等以爲,犯私罪而收田者則然矣,犯公罪者,亦依貪汚之例,遂收其田,故其人怨咨之心,或傷和氣也。曾受職牒,而不還科田者,竝皆還給,以解怨咨。自今不忠不孝外,犯公罪者,只治其罪,勿收科田。」

    右條,領敦寧臣柳廷顯、右議政臣李原、六曹臣朴信等議得:「犯公罪者蒙宥後,科田全科還給,已有敎旨。凡已受職牒者,攸司以其曾受田,隨卽啓聞還給。決事官除受贈挾私,知非誤決情迹著現者外,皆以公罪論何如?」敎曰:「依陳言及議得內行移。」

    ○司憲府執義許揆等陳言:「本朝義禁府,不論職之高下,直問其由,雖至杖流,不收職牒,今也此府決罰者,皆收職牒。臣等竊謂,文武官犯公罪者,非循私逞欲,或失於覺察,或短於施措之致然也。今律犯杖罪,收其職牒,亦收科田,恐非盛代重士之美意也。且時王之制,文武官犯公罪,杖以上者,無追奪宣勑之律乎。願自今義禁府決罰,文武官犯公罪,杖以上者,除敎旨內職牒收取外,一依時王之制,勿收職牒,以示忠信勸士之道。」從之。

    ○順承府判官林穆等陳言:「段匹綾羅,非本國所産,已有禁令。但綃子及丹木、白磻等物,亦非本國所産,而未有禁令,商賈賤隷之徒,染爲衣裏。願自今一皆禁止。」從之。

    ○禮賓寺尹李蓁等陳言:「自古求忠臣,必收孝子之門。乞於朝野,擧其孝行著聞、恬靜無求者,尤加崇奬。」敎曰:「行移諸道,備細訪問,錄其姓名以聞。」

    ○內資少尹李寧等陳言:「惟我太祖創業之初,慮民食之不裕,許令新墾之地,初年全除,二年半收,三年全收,載諸《六典》,實爲良法。今皆收租,願依《六典》擧行此法。」敎曰:「此乃《六典》所載,官吏不奉行耳。移文諸道,擧而行之。」

    ○校書校理金尙直等陳言:「蠶桑,王政之大者也。故國家設公桑蠶室,其示民養蠶之方者至矣。然公桑未盛,摘取民戶之桑,以致怨咨者,容或有之。願度閑曠之地,加植公桑,以待長盛,然後許令養蠶,以慰民望。」領敦寧柳廷顯、右議政李原議得:「公桑長盛間,各其蠶室在處山桑及空地桑木多少,量宜養蠶,勿奪各戶桑葉,違者痛治。」命依議得內行移。

    ○同知摠制李順蒙陳言:「各道監司、節制使之行,伴黨公事齎持,依憑鋪馬,或二十餘匹,或至三十匹。且道內族親及閑散員人,或因公事,給馬橫行,願自今一禁。」敎曰:「依陳言內行移。」上憂旱求言,百官皆上言,條陳時政得失、民生休戚,下政府、六曹,議得右八條,乃其所擇也。

    ○知司諫院事崔士康、獻納權孟孫、正言鄭載等陳言曰:「慶尙監司禹均、江原監司南琴素稱酷吏,不合監司之任,請罷其職。」上傳于趙末生曰:「予之用人,非我獨專,必從政曹之議。婦寺之族濫受官職者幾人歟?予豈有一毫之私哉?禹均、南琴歷仕中外,秩至參議,無有毁言。但禹均則守任南州之時,得枉刑殺人之名。然今已悔過,何必以旣往之事,禁錮而不用?右人等有可請之罪,當悉書某某之事,不合監司之任,明請其罪可也。徒以酷吏濫稱,而所以爲酷吏之實,略無一言及之,此與無名示榜何異哉?使二人聞此言,則其心喜歟?怨歟?予之求言,專以弭災也。此爲弭災之言乎?若以言事不中,加以譴責,則違於求言之本意。予當姑置而勿論,然此狂妄之輩,在於諫院,非吏曹之過乎?」末生啓曰:「旣往不咎,不念舊惡,先聖之格言。今殿下之用人,誠無愧於古之聖人,諫院之言,誠爲不中矣。然其狂妄,臣亦何嘗知哉?必也授之以事,然後可以知其人之賢否矣。古之人有言曰:『試可乃已。』」

    ○司憲執義許揆等上疏曰:

    天人相與,通達無間,福善禍淫,捷於影響。古人有言曰:「于公痛哭而三年不雨;鄒衍含悲而六月飛霜。」感應之理,可不畏哉?慶尙道都觀察使禹均,素無才德,專任苛暴,所歷之處,怨讟迭興。曾任永川,枉殺五人,又任密陽,亦殺四人。其人之父母、妻子之怨,豈下於于公、鄒衍乎?今陞爲監司,巡諸郡縣,永川、密陽之人,愛之如父母歟?怨之如仇讎歟?且江原道監司南琴,擧於汚吏之下,徒以簿書期會、便捷應對爲能,其寬弘慈愛,則不知其爲何事也。輕薄剛愎而擧措失宜,則一方之弊,可勝言哉?乞皆罷黜,以慰生民之望。

    上曰:「南琴始擧於沈藏庫;禹均大臣之所擧也。且人悔過自新,擧而用之,古昔帝王任人之法也。二人庶幾改之,故任之。」持平崔宗理歷陳二人任監司爲政之失,上曰:「二人,宰相也。宰相尊而後君尊,不可以此小過而罷黜也。」

    ○執義許揆等又言:「安邊大都護府使辛悅其始除也,經十日而不謝恩,私謁於吏曹判書沈溫之家。臣等劾之,不避嫌而赴任,固不當矣。」上不聽曰:「悅之所爲如此,而憲司請罪之是矣,然得人不易,數易亦不可也。」

    ○禱雨西方土龍之神。

    7月4日

    ○壬子,雨雷電。

    ○命世子如漢京,謁宗廟。上密有內禪之志,六代言泣曰:「何謂也?非臣僚之所望。」上曰:「爾等勿露此言。」

    7月5日

    ○癸丑,雨、雷電。六曹詣闕賀雨,仍請進酒,不允。朴訔啓曰:「殿下斷酒,則上王亦斷酒;殿下減膳,則上王亦減膳,凡食膳一遵無違。今時雨霈然,請勿復斷禁,以慰上王。」上乃許之。

    ○召兵曹判書朴信曰:「予向者命停仁政殿改創之役,專以憂旱也。然旱雖太甚,事之所當爲者,則不可廢也。況今年之旱,非太甚也?我太祖草創之初,乃營景福宮,予承其緖,乃營昌德宮,以至陵廟,無所不備,惟此仁政之殿狹隘,在所當新。土木之役,勞民之重事,民甚病之。所以欲速營之者,無他,要使小民之責,當我之身,而世子卽位之後,雖拳土寸木之役,不加於民,以深得民心耳。」

    ○王世子遣安壽山問起居,蓋以昨夜雷雨太甚,恐上心之驚動也。

    7月6日

    ○甲寅,囚校書校勘房文仲于典獄署。文仲上書陳言,略曰:

    靜妃、明嬪各設兩殿,以嬪竝嫡,臣之未解一也。宮中多納倡妓,臣之未解二也。寵愛後宮,多作大家,號曰新殿,臣之未解三也。千乘之家,與民爭利,尙且不爲,況國君乎?置本宮書題,魚梁之稅無不爲之,使書題竝受官爵,臣之未解四也。勞民自奉,豈天意乎?眞羽之直,多至粗二十斗;天鵝之直,多至粗四十斗,皆剝於民,臣之未解五也。

    上覽之,以示承政院曰:「予之忠臣,唯文仲耳。萬世之下,予何逃罪?」代言等見之,皆驚駭。命召文仲敎曰:「此等條件,予所不爲之事,將何心以陳之乎?予若有此,汝雖不說,無所逃於史筆矣。」諸代言啓:「文仲將殿下所無之事,妄自陳言,乞下獄鞫問。」上曰:「予始令中外,言或不中,亦不加罪,今何鞫問?置而勿問。」代言等問文仲曰:「古者人君有妃嬪、媵妾,何以曰竝嫡乎?又何以曰多納倡妓乎?」文仲曰:「我末學,不知其理也。」又問:「人君之庶子,豈無家?又何以新殿稱號哉?」文仲曰:「昔聞權約之言,言新殿。我外方儒生,不知其實而言之。」又問曰:「何處有本宮魚梁?雖書題,豈不授軍職及東班不要雜職乎?」文仲曰:「我不知其實也。」又問:「眞羽,外方方物之獻;天鵝,宗廟薦新,或外方使臣隨時進上之物。何以言上之剝民乎?」文仲曰:「我見人民難得,妄以爲上命也。」代言等請罪不已,上以文仲書示六曹曰:「今以無實之言,被欺於下,吾甚慙焉。然因求言而發,宜勿罪之。」兵曹判書朴信、吏曹判書沈溫、戶曹判書鄭易、禮曹判書卞季良、工曹判書孟思誠等執文仲而啓曰:「文仲妄言君父之失,臣等不共戴天之讎也。請問之。」上曰:「文仲所言,皆吾過也。予何自明也哉?且有求言之命,言而罪之不可,大臣之請罪,亦不可也,卿等勿復言。若復請,則予將不食矣。不食則其能生乎?」信等曰:「不明文仲妄言之罪,則後世必謂時之大臣,皆竊位苟祿,而不言君上之非,獨文仲當求言之時,直言極諫也。請推核其罪,以明其言之妄。」不允。末生、河演等相與泣曰:「以我殿下之敬戒,終負如是之妄言,豈不痛哉?文仲實關時數之妖物也。」信等退而覈問文仲,文仲伏招曰:「以所聞於人者,勿辨眞僞而言之。」信等乃上疏曰:

    文仲以無根之言,誣揚君父之失,罪不容誅。且明白納招,無復可議。請下攸司,依律施行。

    上謂諸代言曰:「此事不可使衆知也,勿露之。」信等遂囚文仲,俾刑曹治之。

    ○召六代言,面命曰:「欲令孝寧大君及崔閑等傳旨,恐未得詳悉,親見若等言之。文仲之言,雖不盡實,皆有其根,以揚君之過,罪之則予從之,誣揚君父之失,罪之則予乃不允。予心以謂,一笞一杖,皆欲當罪。每當雷電之時,誓告曰:『不知而誤刑則已矣,知而失之則無矣。』予於太祖,不獲已而獲罪,何愧如此?卽位今已十八年,而水旱相連,歲在丙戌,欲傳位未得,厥後禔不中度,常以爲慮。今世子性本純直,精通斗別,可以任國,封崇之日,已定內禪之計,予心乃安。元閔生回還則傳位,稱王朝見,無乃大幸乎?」因流涕曰:「大小臣僚愛我之誠,予已知之。然誠寧早卒,無日不懷,豈有爲國之念?且內禪之事,稽諸古事,臣不得諍之。時哉,不可失,爾等毋得雜談。且與大臣因閑話,說予之志,毋得進諫。」六代言涕泣,上曰:「爾何涕泣?臣無如此之例,爾等皆出。」代言皆出,復啓曰:「春秋鼎盛,玉體無疾,當正示世子以爲政之體之時,何以曰時哉,不可失乎?且親王朝見,古無此例。上國太平之時,猶之可也,如不平之時,援例召之,則何以爲之?」上曰:「然。予未察其弊,而爲此言也。世子朝見回還後,乃定大事,爾等勿露此言。」

    ○議政府右議政李原等上疏曰:

    臣等謂,人臣有不忠之心,則不忠之言,發之於外。今校書校勘房文仲造飾虛言,欺侮殿下,其爲不忠,莫大於此,不可一日容於天地之間。伏望殿下俯從六曹之請,下令攸司,依律施行,垂戒萬世。

    ○司憲執義許揆等上疏曰:

    不忠不敬,人臣之大惡,天地所不容,宗社所不赦者也。今我殿下慮時不雨,乃命政府、六曹、臺諫、各司,俾言時政之失。房文仲問不及之,而率然上言,皆以盛德所無之事,而舞文誣飾,以累上德,不忠不敬之罪,孰加於此哉?文仲蕞爾微生,纔受九品,其設心若是,他日所就,其可量乎?伏望殿下,將文仲與其共謀李筌等,下於本府,鞫問其由,明置於法,垂戒後來。

    司諫院右司諫大夫鄭尙等亦上疏曰:

    人臣之罪,莫大於揚君之過,矧今房文仲陳言文辭,皆羅織虛妄,欺侮殿下,原其設心,實是亂賊,豈吾臣子所共戴天者乎?伏望殿下斷以大義,置之極刑,以慰臣民憾憤之心。

    竝皆不允。

    ○六曹上疏曰:

    存心以敬,盡言以實,此乃臣子事君父之道也。如有一毫不敬之念根於中,則見於言辭之間者,必不以實,其罪無所容於天地之間矣。今文仲以輕薄不肖之資,專欲釣名,乃進妄言,以揚殿下所無之失,其心甚姦,其罪甚大,不可不寘於法。臣等請得而條之。

    歲在辛卯,禮官援引古制以謂:「天子諸候所以衆其妃嬪者,蓋爲廣繼體也。今後宮之額,不稱古制,乞依禮典,以充其數。」其時,殿下重違其請,從之,然只許一嬪二媵而已。其妃嬪之號、尊卑之分,秩然不紊,此實殿下齊家之至德也。文仲妄謂有二中宮,其罪一也。

    古者,帝王皆選良家,以充後宮,殿下則皆選本宮及內資內贍之婢,又以京妓二人充其數,僅備內事而已,此實殿下之謙德。且其受宮人之職者,一人而已。文仲妄謂多納倡妓,以備後宮之職,其罪二也。

    公卿大夫,有妻必有妾,故有嫡子、有庶孽。嫡子,傳家者,故必別作舍,或以與妾,或以與孼子,其常也。況以國君之尊,命營二家,以賜侍女與側室之子乎,此何害於義哉?況其家之規模甚少,且以本宮之私財,備其用乎?文仲妄謂爲宮人築室,號爲新殿者非一,其罪三也。

    自古帝王之創業者,皆化家爲國,其繼體者則傳其國,庶子與側子則必以潛邸私財分給。今殿下之有私財,蓋此例也。其本宮私臧獲所營私利,雖或有之,非殿下所得而知也。文仲妄謂以國君之尊,而營私利,其罪四也。

    殿下尊祖敬宗之誠,曠古所無,於四時常享之外,必薦時物,天鵝其一也。故諸道監司皆以月令進之,蓋以此也。古者四時有田,殿下重民時,只於春秋講武,諸道節制使或進箭羽,此非殿下出令而然。文仲妄以二事爲勞民自奉,其罪五也。

    古人之愛君者,雖以直言,尙不顯諫,不使子弟得窺其藁。今文仲相與權約潛議宮禁之事,今又以上書示諸鄭廣元及李筌,其不忠甚矣。況以妄言,楊君父之失乎?其罪六也。

    前日,臣等以其自服,上言請罪,未蒙兪允,不勝憤懣。臣等不欲與不共戴天之人,竝容於昭代,伏望殿下,斷以大義,特下攸司,依律施行,以正邦憲,以戒後來。

    命照律啓聞。

    7月7日

    ○乙卯,下典祀注簿鄭廣元、陽川縣監權約于典獄署。約嘗與文仲言後宮之事,廣元素與文仲善,文仲以陳言藁,示廣元,故皆下獄按問。

    ○刑曹判書朴習等啓:「房文仲姦惡不忠之罪,律無正條,比罵祖父母父母條絞。又文仲妄議君過,與人論說,且以上書示人,書辭悖慢,不敬不忠,莫甚於此。請以謀叛律施行。」又啓:「李筌白:『房文仲陳言時,可否議論,且曰:「有可言之事,而不言則不直。」』權約白:『自甲午至乙未八月,與文仲同仕鑄字所,文仲先言鄕校洞加伊翁主新殿之事,約答曰:「不是,加伊翁主官名可喜兒,今乃入內。」西京翁主金英乃潛邸時所納,妄稱今入。』鄭廣元白:『非因公事,擅入香室,見文仲陳言而不禁,且不首告。』得此照律以共犯罪,分首從條,李筌、權約減文仲一等,杖一百、流三千里;廣元以宮殿門擅入條,杖六十、徒一年,見文仲陳言,不禁不首之罪,以應奏不奏之律,杖八十,二罪俱發從重。」竝皆不允。

    ○議政府、六曹、承政院請房文仲悖逆不忠,宜寘極刑,上曰:「文仲之言,有愧於我,我告天以不殺。亂臣賊子,人得而誅之,何請殺於予乎?毋得更啓。」

    ○改營仁政殿。

    ○世子以朝服,謁見于宗廟。

    7月8日

    ○丙辰,改順城縣爲綾城,復立和順、交河兩縣。

    ○政,沈溫爲議政府參贊,鄭易吏曹判書,崔迤戶曹判書,趙末生吏曹參判,姜尙仁兵曹參判,卓愼禮曹參判,李之實中軍摠制,禹博順承府尹,李春生中軍同知摠制,李明德知申事,申商慶尙道都觀察使,李貞幹江原道都觀察使,姜淮仲京畿都觀察使兼開城副留後。先是,上罷朝啓後,謂諸代言曰:「予本無才德,然卽位以來,無作不善,以違天道,而比年水旱蟲災相繼,予未知其故也。曩者欲傳位於世子,重違群臣固諫,遂寢,是天意果不應也。卜者云:『壽命不長,至六十一當逝。』予有宿疾,選賢而立世子,思欲傳位,但以未朝見爲慮。」至是,除末生參判曰:「若吾曹老人等,可以出矣。」

    ○王世子還自漢京,敎曰:「世子朝見發行日,以八月初六日爲定,進獻方物及行次內諸事,毋致稽緩。」

    ○又曰:「風雨可畏,移文諸道,禾穀成熟,隨卽刈穫。」

    ○作敬德宮北涼亭。

    ○改德恩縣爲恩津,從市津人之請也。

    ○幸於背洞,觀影殿經營,以其柱細,命改之。

    ○遣前司譯院判官崔天老,管送唐人倪專心等男女五名于遼東。專心等自日本逃來者也。

    7月14日

    ○壬戌,命除步牌甲士。

    ○禮曹詳定葬日。禮曹據書雲觀呈啓:「安葬十全大利日、次吉日於葬書及《剋擇通書》、《元龜集》、《剋擇全壽》,竝皆載錄。自今葬日除陰陽拘忌,專用十全大利日壬申、癸酉、壬午、甲申、乙酉、丙申、丁酉、壬寅、丙午、己酉、庚申、辛酉及次吉日庚午、庚寅、壬辰、甲辰、乙巳、甲寅、丙辰、己未。」從之。

    7月15日

    ○癸亥,遣奉寧君福根于齊陵,告以還都之意也。上欲親告,以雨未果。

    7月16日

    ○甲子,杖房文仲一百,籍沒爲奴;權約以下決罪有差。議政府、六曹、臺諫詣闕,固請房文仲之罪,不允。政府、六曹諸臣相與各陳其議,有曰:「亂臣賊子,人得而誅之。臣等誅而後聞,以待擅殺之罪可也。」有曰:「當今昭代則可,若後世權臣以臣等藉爲口實,擅殺無辜,則可爲寒心。臣等令百官議其可否,合辭更請可也。」退而百官合辭上疏曰:

    臣等竊謂,房文仲、權約、李筌之罪,神人之所共憤,天地之所不容,非殿下所得而私宥也。政府、六曹、臺諫竝皆請罪,未蒙兪允,大小臣僚,無不憤懣,必欲寘之於法而後已,至有欲先發後聞者。第恐後世權臣藉爲口實,未敢擅便,謹更上請,伏望殿下,斷以大義,特命攸司,依律施行。廣元之罪,亦依刑曹所申,以解大小臣僚之憤懣,以謹萬世臣子之綱常。

    上曰:「予有過失,何敢殺文仲乎?可以殺而殺之,則國人所當誅,誰得謂擅殺乎?」

    ○司諫院右司諫大夫鄭尙、司憲執義鄭招等上疏曰:

    君親一也,臣子一也。子之於親,有過當諍,猶且柔聲以諫,未敢顯其親之過,此天理人情之至也。豈有以所無之事,誣妄非毁,暴揚於人之道乎?爲子而如此者必誅;爲臣而如此者必誅,萬世不易之典也。伏見房文仲內懷不是君父之心,曾於往年,與權約妄以誣辭,非毁聖德,今上書條件,皆殿下所無之事,又以其書宣示李筌、廣元等,暴揚於人,無臣子之義,其罪上通於天。權約造作誣辭,私相議論,非毁君父;李筌私視其書,略不驚恐,反以奬勸成就,若非素懷不忠,安肯如是哉?右三人者,爲殿下之臣者,所不共戴天。政府、六曹與臣等具疏以請,殿下以好生之德,不加誅戮,一國臣民,莫不憤痛。伏望俯從僉言,明寘於法,以正綱常,以快臣民之望。廣元私視其書,不告於朝,亦非臣子之義,伏望幷許依律施行,以戒後來。

    上曰:「文仲罪過狀辭,史筆必書,予亦不無過失,常以爲愧。今見臺諫章疏,不言吾過,與政府之疏同也。」仍謂李明德等曰:「吾卽位十有八年于玆,日夜欲無失也。然文仲之言吾過,非其自言也,乃天使之言也。政府、六曹、臺諫再上章疏,請罪不已,何面目數見群臣乎?還京都,亦不敢見大臣,其國政則敢不聽治。」明德等曰:「文仲以妄言,誣揚殿下所無之失,於殿下無愧矣,而曰:『何面目見群臣?』臣等觖望。」上曰:「今所司狀辭,略無予身之過,其愛我之志,可謂感動。」谷山君延嗣宗、參贊金漸、判書朴習、摠制李春生齎奉議政府、六曹、三功臣、三軍都摠制府、百官狀,請文仲等罪,上曰:「我不能上不愧於天,下不怍於人,不可從其請也。如有允請之意,則其於所司、六曹之狀,當允之矣。豈欲如此動論,然後從之乎?予實不從。若國人動論討罪,則誰得謂權臣擅殺直言人乎?」命明德等曰:「文仲繫獄久矣。以予意諭政府、六曹宥釋之。後日必有誅之者。」領敦寧柳廷顯曰:「文仲誣妄君父之失,臣等所不共戴天之讎也,終必不能自保。願殿下,當臣等固請之時罪之。議者曰:『亂臣賊子,人得而誅之。』先發後聞可也。但恐後世藉爲口實,故必待兪允,然後誅之。」上曰:「必有卿等誅之之時。當其時誅之,則兩全矣。」廷顯等曰:「殿下之敎,至於如此,討罪時無古今,請姑以不死罪之。」上曰:「擬議以聞。」廷顯等議啓:「杖文仲一百,籍其家,身及妻子爲奴,屬晋陽官奴;杖權約一百,籍其家,屬光州官奴;杖李筌一百,付處于固城;杖廣元六十。」從之。

    7月17日

    ○乙丑,上謁齊陵,世子隨駕。

    ○命給米豆一百石于衍慶寺。

    ○囚隊副韓彦于義禁府。彦告摠制文孝宗與姊夫江原道觀察使李貞幹私聚兵馬謀亂,以貞幹家婢開刮爲證,命囚彦及開刮,使刑曹、臺諫行首與吏曹參判趙末生按問。義禁府啓請刑問開刮,上曰:「刑問,重事也。古人云:『箠楚之下,何求不得?』雖一笞一楚,宜審施行。」又下孝宗、貞幹于義禁府,與韓彦憑問。命左副代言元肅與義禁府同問。又命義禁府曰:「孔子謂:『仲由、冉求,弑父與君亦不從也。』貞幹、孝宗皆端人也。必不爲此,實彦之誣告也。其審覈之。」彦果服其誣,命釋貞幹、孝宗囚。義禁府照律,彦誣告死罪,而不至死,當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命議政府、六曹擬議,皆曰:「如此誣告叛逆當死。」遣義禁府都事金尙寧于伊川,拿前典書李原實以來,蓋韓彦辭引原實與宰臣文達漢爭奴婢,故敎我以此說。達漢,卽孝宗之父也。

    7月19日

    ○丁卯,命王世子及敬嬪,侍靜妃還漢京,且命政府、六曹、臺諫竝皆先還。上曰:「還都時,與三殿俱行,則路狹必致損穀,予當後日動駕。」兵曹啓:「今還都時,田地踏損禁止條件,依永樂十六年四月十八日曹受敎,考察何如?」從之。

    ○上謂李明德曰:「予之風疾,無藥餌之效。浴溫泉理疾,雖不見於醫書,予將往浴伊川溫水以驗如何?」明德曰:「雖不見醫書,然有浴而去疾者,請試之。」召伊川人朴殷林,問山川道路之形。

    7月20日

    ○戊辰,王世子先至漢京,入于藏義洞本宮。

    ○賜米一百五十石于各驛。上恤兩京間驛路人馬俱困,命戶曹自迎曙至招賢五驛,賜米五十石;靑坡、盧原二驛五十石;靑郊、狻猊二驛五十石。

    ○命司饔司膳,駄載雜物,勿用虎豹皮覆之。先是,司饔司膳雜物載持之馬,率用虎豹皮覆之,上曰:「虎豹皮,民間納貢價重之物,自今一皆除之。」

    7月21日

    ○己巳,靜妃與敬嬪還漢京。世子率各司一員,出迎靜妃于慕華樓,靜妃下輦于景福宮,敬嬪入于本宮。上曰:「以本月二十七日還都矣。議政及六曹判書、參判、臺諫,皆從直路先還,毋得隨駕。」且曰:「霖雨不霽,世子朝見發行之日,以來八月十八日改定。」命禮曹判書卞季良曰:「世子乃國本,而世子之子,於予爲長孫,又當承繼者也。況世子今以朝見,將行萬里,世子之子,宜定名位,以一人心,卿其參考古制以聞。」

    7月23日

    ○辛未,地震。

    7月24日

    ○壬申,罷慶尙道水軍都節制使朴仁幹職。初,懷安君芳幹以仁幹兄道幹之女爲妾,仁幹匿不告,事覺被流,旣而蒙宥。至是爲節制使,詣闕告辭。李明德等啓曰:「仁幹所犯如此,且不合軍務,請罷其職。」從之。

    ○命刑曹令慶尙道都觀察使禹均私馬赴京,蓋因旱而禾穀不盛,一不啓聞,無委任之意故也。

    7月26日

    ○甲戌,幸西郊觀稼,敎諸代言曰:「予欲分軍爲二,一屬三軍,一屬義勇衛。予在外則世子掌一在內,予在內則世子掌一在外,有相濟之義,無彼此虛實之虞,無乃可乎!」又曰:「予若去背上之瘇,則其一當爲予侍衛矣。」

    7月27日

    ○乙亥,大風以雨,損傷禾穀。

    ○駕還新都。

    7月28日

    ○丙子,慶尙道善山朱勒寺主山水湧,沙崩沒寺,石壓而死者二僧。

    7月29日

    ○丁丑,車駕還宮,王世子出迎于楊州南坪,百官迎于興仁門外。

    ○賀千秋使藝文館提學尹思永回自北京。思永啓曰:「臣奉箋筒,初到遼東,遼東以黃袱裹外,自遼東至帝所,相遞而裹。獨我國不裹以行,誠爲未便。請自今以後,奉使者以黃袱裹行。」敎曰:「聖旨筒到我國時,亦裹黃袱乎?」李明德問於通事金乙玄,乙玄曰:「然。」思永又啓曰:「中國之人以書狀官秩卑而問曰:『書狀官在汝國,亦著紗帽乎?』此以書狀二字而問也。請除書狀二字,而改稱從事官。」敎曰:「書狀之名久矣,不可改也。」思永又啓曰:「自義州至遼東有八站,乃使臣黃儼陪黃氏、韓氏入歸時,彼土人所作。結構堅實,木柵亦密,本國使臣皆宿此站,臣等亦宿焉。到平壤聞,監司之言曰:『今世子朝見之時,欲造新站。』臣心以謂使我國之人造之,則常時猶可以能,至於倉卒之時,不能如此其周密也。但因使臣之往來,馬糞多積,掃除而小加修葺之功,則力役省而事半矣。」敎曰:「陋如之何?」明德曰:「世子朝見,非常事也。何必賴彼人之營乎?元閔生時猶不還,朝見之日亦且不逼,雖使我國之人造之,猶可及也。」

    八月

    8月1日

    ○戊寅朔,行圓壇報祀祭。淸城府院君鄭擢啓曰:「臣等行圓壇祭,此祭天也,其禮不小。壇無欄墻與門,且豚不充肥,殊無事天之義。」命禮曹修治之。

    ○上詣仁德宮起居,遂幸昌德宮,觀仁政殿經營之狀,仍御廣延樓,饋監督官吏及侍衛臣僚,賜魚酒于役徒,至暮還幸景福宮。先是,上問於李明德曰:「予欲詣仁德宮,誠寧之家在路邊,見之則必生哀毁之心。予固知汝等之笑予,然不能忍視也。欲出崇禮門,回入西箭門謁見,然後還出西箭門,而來觀仁政殿改造之役何如?」明德對曰:「殿下悲念之心,未嘗小弛,見之則愈切矣。」上從其言,往還皆由崇禮門。

    ○敎中外行幸,槍牌侍衛。

    8月3日

    ○庚辰,賜酒五十甁、乾獐、鹿各五口于成均館。成均館獻松子與生梨,乃有是賜。上曰:「予少時游於是館,飮酒則必歌舞而發興,今飮此者,亦當如之。」於是,本館與藝文、校書館、承文院官吏、生員、幼學百餘人會飮,竟日乃罷。

    ○戶曹啓漕轉事宜。戶曹據忠淸道都觀察使報以啓曰:「漕轉之弊,問於各官,咸曰:『歲前收納,歲後上納,則浦所收納,過冬有弊,且盜賊可畏。』歲前上納,則損實審驗前,定稅督納,有防秋收、秋耕、拾栗,而將失生理矣。若歲後收納,正月晦時始出浦上納,則秋耕、秋收、救荒之事,無有闕一,而得免飢饉之苦矣。」朝啓諸臣,各執所見,議論紛紜,上曰:「從其道監司所報。」

    ○以朴光衍爲慶尙道水軍都節制使。先是,以金乙和爲水軍都節制使。平陽府院君金承霔啓曰:「乙和才無特異,而有酒失,不合防禦之任,又於李叔蕃五寸叔也。叔蕃今謫慶尙道,乙和執防禦之權,則其心難測,不可遣也。」上曰:「予亦素知乙和爲叔蕃之五寸,且有酒失,則不可遣也。可改以他人。」知申事李明德啓曰:「鄭幹才智俱能,不憚防禦之任,可使代之,但曾經此任於慶尙道。」上曰:「幹已經則不可,擇廷臣可當者以聞。」乃以光衍代之。

    ○日本國大內殿德雄、多多良道雄等遣使來獻土物。

    8月4日

    ○辛巳,命李貞幹就職。

    ○工曹判書孟思誠以父病辭。思誠父希道居溫水縣,賜內藥,且給傳以送。

    8月5日

    ○壬午,大雨雷。

    ○命旌表孝女孝養門閭,復其戶。孝養,忠淸道洪州任內新平縣人,權至之女也。年十三父死,廬於塚傍,居憂三年。年二十五,母死亦如之。觀察使以聞,故有是命。

    ○分遣損實敬差官于諸道。

    8月6日

    ○癸未,大雨。

    ○議政府、六曹獻壽于慶會樓,蓋以還都也。

    ○更立吹角作運序立之法。兵曹判書朴信等上兵制曰:「內吹角聲初發時,入番兵曹應之以角,世子殿亦應之以角。次義勇衛入番掌軍節制使入殿門出令,左右牌節制使及各領護軍各率軍士,於殿門外作運序立;王世子服甲冑率軍士,詣闕門外,三軍軍士作運之後,別作一陣待命。若命召則驗信牌,率左右牌及翊衛司入闕。出番節制使及軍士,隨其聞角先後,奔走聚會,依義勇衛序立圖作運。」

    敎曰:「近者久不吹角,軍馬虛疎,今世子新立,宜吹角而齊其軍馬也。當吹角之日,若有虛疎之勢,則暫不寬宥,將此意傳諭於各軍。」

    ○議定王世子朝見日。上謂李明德曰:「今霾雨不霽,泥濘難行,來十八日世子發行,則非獨行路之難,至於方物亦難輸也。在我境內,猶可以輸,入彼境,遼野水溢,則尤難行也。況元閔生時,未回還乎?是月二十八日、來月初一日皆吉。擇此兩日而發行,則庶聞閔生之回話,霪霖收而行路便矣。如此則及至十月,可以朝見也。從十月而計之,則正朝不遠,恐皇帝留之,過正朝而後遣還。然世子托言中宮未寧,則皇帝何須强留之?以此意,傳諭於政府、六曹,擬議以聞。」朴訔、李原等曰:「朝見不可緩也。閔生之還,在於十八日之前,則十八日宜乎發行,若在十八日之後,則當如殿下之所敎也。」贊成沈溫曰:「十八日,受死日也。然三凶今所不用,故當於大事而不敢發言,今霾雨不霽,行路實難。二十八日、初一日中發行,則霾雨收而亦避三凶矣。」參贊金漸曰:「非獨霾雨,敬嬪有彌月之祥,苟如殿下之敎,則一擧而兩全矣。」吏曹判書鄭易曰:「當世子之朝見也,皇帝欲示厚意,則必留之,使過正朝。十月朝見,留至兩朔,似乎不可。十月發行,十一月朝見,則只經一朔矣。如此則不必別備正朝之貢,且大觀天下之會同也。雖托以中宮之不寧,皇帝必賜藥,先使送人也。」兵曹判書朴信、戶曹判書崔迤、禮曹判書卞季良、刑曹判書朴習等曰:「豈肯賜藥而留之乎?」易曰:「臣嘗以正朝使入朝,行賀禮後,留四十日。今世子之行,欲示厚意,則安知强留之乎?」明德具以聞,敎曰:「豈賜藥强留之有乎?以本月二十八日爲定。」

    ○朴信啓曰:「仁政殿改造材木,凡五百章,而以五百章,猶曰不足,況其內五十章,世子殿修理時已用之乎?其他雜木,積於江原道,今當大水,可以流下。然徒以船軍,力不能支,請用民力。」敎曰:「前日已用民力,今於四方未有美事,而每聞凶荒,其可忍用民力乎?曾知如此,則不如不毁之爲愈也。尹瞻役本宮之奴,備材木百餘章,誠若不足,則姑用此木。」

    ○左副代言元肅啓曰:「禹均今已私馬上來,請推其所犯。」敎曰:「待雨晴,予當親問,然後推之。」

    ○敎李明德曰:「義和宮主老且有疾,不離藥酒。自今勿用陳酒,以新酒進焉。」宮主,前朝玄陵定妃安氏也。

    8月7日

    ○甲申,地震。大雨、雷電,水遍郊野,牧馬溺死,禾稼大傷。

    ○行祈晴祭。禮曹啓:「當百穀結實之時,陰雨連日,當八日行祈晴祭。」從之。

    ○命行解怪祭于大掘浦。全羅道都觀察使報:「羅州大掘浦自六月二十七日至七月十四日,浦水潮滿,則色赤如血。」故也。

    8月8日

    ○乙酉,大雨。

    ○上授世子國寶,移御于蓮花坊古世子宮。先是,上欲行內禪之擧,御慶會樓下,召知申事李明德、左副代言元肅、右副代言成揜等曰:「予在位今已十八年,雖無德望,然無非義之擧,而未能上答天意,屢致水旱、蟲蝗之災。且有宿疾,近來尤劇,玆欲傳位于世子。父傳於子,天下古今之常事,臣下不得議諍。壬申、戊寅年事,皆卿等所知,其戊寅年事則免死欲生而爲之也。今反思之,其定社稷,豈人力所爲?天實定之也。予之像貌,非君像也,威儀動靜,皆不合於人君。以《無逸》考之,在位或十年,或二十年。二十年則享國長久之主也,予之享國久矣。其間思念太祖喪失鍾愛二子之傷心,雖予身爲國主之榮,而不得見於親,或率百官詣殿,不得入見還來,思欲去位如棄敝屣,騎匹馬率一官,昏定晨省,以表予心。乃於丙戌,欲傳位世子,而百官請止,母后之靈涕泣見夢。又陽村具辭上書,閔氏之事始起,臺諫固諍,是用不果。今予以謂,元閔生回還,世子朝見後傳位,則當兩全矣。然有所未便者,東殿危病,予疾復作,世子豈可朝京?況懷安父子在焉,又讓寧雖至親,而無疑於生變,昨居名分之地,今乃廢黜在外,豈無窺伺之人乎?故欲停朝見、行內禪,已告天、告宗廟矣。內禪之事,非臣下所得議也。元閔生在京師,雖言世子朝見,無明文言語而已。且世故無時而生,又萬機之身,不可輕行,皇帝豈以外國之事爲詰?予以八月初四日,發病爲辭,移咨奏聞,皇帝必降誥命,以今所辦金銀、馬匹爲謝。若正朝進賀使,以右議政李原爲之,元閔生回還,則謝恩使當以贊成沈溫差遣。傳位之後,予當與老相輔翼省事。唐睿宗五日受朝,不必効也。爾等毋得諍之,各記予言,備傳于政府大相,令思予意。」代言等啓曰:「不可。」上曰:「十八年騎虎,亦已足矣。」明德等涕泣而出,宣傳于政府、六曹。領議政韓尙敬、左議政朴訔、右議政李原等及六曹判書、參判同辭對曰:「上春秋未至老耄,病未至廢政,且遣元閔生請立世子,又令奏世子朝見。不數月,傳位自逸,絶爲不可。況內禪國之大事,當順人心,不可勒令不諍。自殿下踐祚以來,民安物阜,海寇賓服,未有若今日之太平也。其或有水旱,豈殿下之德,未享於天心而然歟?堯、湯亦有所未免耳。」上曰:「父傳於子,非臣下所得諍也。臣諍之法,載何經典?予志已定久矣。不可改爲,毋更言之。」至日午,上正衣冠扶杖,移御報平殿,使承傳宦者崔閑敎承政院曰:「今日有開印事,速納大寶。」代言等號泣至報平殿門外,上閉門不納,令內臣召世子,命尙瑞司進大寶,督之再三。領敦寧柳廷顯及政府、六曹、功臣、三軍摠制、六代言等排闥直入,至報平殿門外,呼天痛哭,請寢禪擧,共執大寶,令不得進。上大聲勑明德曰:「君有命,臣不聽,義乎?」明德不獲已而進大寶于上前,世子未知命召之急爲何事,顚倒而來,由西戶而入。上見世子曰:「兒乎!今授大寶,受之。」世子俯伏不起,上執世子袖起之,而授以大寶,卽入于內。世子罔知所措,卽置大寶于案,隨入于內,至誠請辭,群臣亦痛哭不已,請還國璽曰:「請封世子,未見奏準,如何遽迫乎?」上曰:「豈無奏聞之故乎?」乃令閑敎大小臣僚曰:「予已與國王相對而坐,卿等勿復請也。」命世子受寶留宮,仍賜紅陽傘,命尙瑞官及代言一人守寶而宿,命駕從十餘騎,出自西門,幸蓮花坊古世子殿。百官隨至,詣殿庭痛哭,請復位,世子奉大寶詣殿,進寶固辭。至夜,上曰:「諭予之意,已至再三,何不以孝我爲念,而紛紛然若是乎?予若欲聽臣僚之請而復位,則予將不得其死矣。」乃拱手指北斗而誓之,以示更不復位之意,令閑傳命曰:「予以此擧,誓告于天地、宗廟矣,何敢變乎?」世子惶懼,顧謂明德曰:「奈何?」明德對曰:「上意已定,宜當盡孝。」世子令明德奉寶而出,還于景福宮,令代言金孝孫守寶宿焉。臺諫上疏,請止內禪,其疏皮封,書上前開拆。上曰:「予已辭位,乃曰上前開拆何也?若曰上王前開拆,則予當覽之。」乃却其疏。是夕,靜妃移御于蓮花坊古世子殿。

    8月9日

    ○丙戌,司諫院右司諫大夫鄭尙、司憲執義鄭招等上疏,請止內禪之擧,其疏曰:

    傳國,大事也。必順於人心,合於天道,然後乃可以行。伏觀,殿下春秋鼎盛,聽斷方明,遽厭萬機,遂欲傳位,大小臣僚聞者,莫不悲泣,人心如此,天意可知。且殿下承天子之命而有國,不可不告而傳之。今若不告而傳之,將何以聞?況前日以請立世子,遣使以聞,使者未還,乃行此事,此乃宗社之大計,不可輕也。又殿下每降一令,必與大臣謀之。至於大事,不與大臣謀之,豈所以貽謀之道也?乞殿下,俯察人情,仰稽天命,收還成命,宗社幸甚。

    議政府、六曹、三功臣、三軍都摠制府、文武百官等上疏曰:

    臣等於倉卒之際,伏聞下敎,驚惶戰慄,不暇致詳,姑擧大槪,條陳于後。殿下旣擇賢有德者,定爲東宮,國本已固,人心已定,無復可慮。今殿下欲爲內禪之擧,然年未至於耄期,病未至於廢政,遽釋重任,欲此暇逸,此其不可者一也。我太祖化家爲國,至於殿下,始受帝命。帝於我朝使臣之至,必親殿下之至誠,君臣相遇,誠爲千載一時。良由殿下事大之禮,出於至誠,前古所未有也。今以國家相傳,非有急遽不獲已之大故。曾不以聞于朝廷,擅自行之,殿下二十年事大恭謹之禮,一朝而廢之,必有朝廷之詰責,將何以對之?此其不可者二也。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此聖人之格言,而萬世之大訓也。古之帝王,凡有擧事,必順民心,以若天道。躋世昇平,歷年悠久,載諸方策,昭然可考,皆殿下所洞觀而默識者也。殿下卽位以來,垂二十年,民安物阜,海寇賓服,天子優禮,東韓之民游泳聖澤,歌詠太平。殿下無故欲行內禪之禮,一國臣民,呼天痛哭,從義而不從命,期於兪允,死執不可。人心之不順,至於如此,上天之意,從可知矣。

    大抵人君之道,必與臣隣都兪吁咈,能有所濟。小事尙然,況於以國相傳乎?古今天下國家之事,順天意、從民欲而凶者,未之有也;逆天命、拂人心而吉者,亦未之有也。孟子論文、武之取不取,乃以民心之悅不悅,蓋人心之所歸,卽天命之所在也。殿下雖曰嘗以告天、告宗廟,然臣等的知上天之必不從、宗廟之必不報。何者?古人有言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今擧國臣民之心如此,天與宗廟之意,不外是矣。殿下此擧,上不聞于天子,下不順乎人心,其不可也昭昭矣。人心所向,卽天命所在也;不順人心,卽不順天命。恭惟太祖草創洪業,順天命也,順人心也。殿下卽位以來二十年間,無一事不順天命、不順人心。今於以國家相傳之大事,乃欲違天命、逆人心,以肆己意,臣等惟知待罪,斷不承命。伏惟殿下,念天地、宗社付托之重,皇帝眷愛之隆,俯循擧國臣隣哀痛之至情,勿爲退避自逸之計,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萬世幸甚。

    上不覽而却之。參贊金漸手執疏,更授李明德曰:「上不覽此狀而却之,則臣民將奈何?」仍哭泣嗚咽,蓮城君金定卿笑曰:「誤哉,彼客!於此公事,胡乃獨別乎?」漸揚言定卿之失,嗾臺諫劾之。

    ○藝文館大提學行成均大司成趙庸等,以釋奠祭致齋于成均館,與學官、學生等,同上疏曰:

    伏覩永樂十六年八月初八日,主上殿下欲以寶位內禪于王世子,朝野臣民罔不驚駭。臣等竊謂,內禪之事,歷代所罕見。唐高祖之授太宗,出於臨湖之變;宋光宗之授寧宗,出於危疾疑懼之後。凡若此類,迫於變故,皆非得已,後之議者,猶不取焉。至若帝堯之試大舜,由在位七十載,耄期倦于勤,然猶俾之居攝而已,未嘗命以帝位;文王之聖,年踰九十,武王之在東宮,亦且八十,然亦不以大位禪之,所以示天下萬世君臣、父子之大倫者如此。

    恭惟,主上殿下聰明聖智,勵精圖治,至于動植,咸濡睿澤,何圖今日,遽欲如此?且殿下年甫中身,康寧勤健,非帝堯耄倦、文王百齡之譬。乃當太平無事之日,而欲脫屣萬乘,臣等未知殿下何爲出此意也。臣等伏覩,耿光猶且有此疑惑,況後世乎?臣等又謂,殿下至誠事大,凡有重事,必待聞于天子而後乃敢,矧殿下之位,內傳之于祖宗,上受之於天子,使天子有聞,殿下能必其無疑我之心乎?臣等反覆籌之,殿下此擧,無一可者。伏望特回睿斷,寢罷內禪之命,以副臣民之望,不勝幸甚。

    上皆不覽。在位文武大小臣僚與前銜二品以上,詣殿庭請入上前親請,上閉門不通內外之言,群臣痛泣坐地。上使閑傳敎曰:「予已誓告于皇天、宗廟,誓不可改也。」訔曰:「民惟邦本。臣聞傳國以民相傳;未聞以誓相傳也。人心所在,卽天心之所在,天人一理,通達無間。皇天、宗廟必不是殿下之矢也。」廷顯曰:「殿下卽位以來,海寇不侵,邊境無虞,民安物阜,德至渥也。以國相傳,國之大事,而年未耄期。不布告臣民,遽以傳之,臣竊謂,殿下此擧,大德之累也。殿下殺臣而臣死則已,未死之前,不可不固請也。」上曰:「我嘗以傳國之意,誓告皇天、宗廟。諸臣請予改之,是以我欺天、欺宗廟乎?」昌寧府院君成石璘曰:「一日萬機,殿下不聽政,而至於如此,國事將以虧矣。」金漸曰:「今國家邊境無虞,上國待之以誠,皆殿下至誠事大之美德。今年六月,易置世子,八月傳位,則上國必疑之;後世聞者,亦必有疑矣。」上曰:「予雖傳位,國有大事,則當與大臣議之,以輔其不逮也。」二品以上諸臣,入中門內庭,終日固請,上曰:「傳國於子,古今之大法也。其相傳之際,所與共國大臣請止之,亦人情之所必至。然請之再三而不聽,則可以已矣,何若是之强聒不順哉?」群臣皆大哭,聲振宮庭。上曰:「諸臣自少不習坐地,今終日坐於卑濕之地,無乃得疾乎?予甚痛之,胡乃强請如此乎?若明日又來,則予亦不愛身,而對坐於地矣。」群臣至日沒乃退。

    ○上令代言等歸景福宮。代言元肅守大寶于景福宮宿焉。翼日未明,王世子命內官盧希鳳,請詣殿問安,上不允。

    8月10日

    ○丁亥,王世子受內禪,卽位于勤政殿。上遣崔閑,送乘輿儀仗,又命遣闕內侍衛司禁、雲劍、備身、笏陪,迎王世子來,世子乃使閑請辭以烏杖、靑陽傘詣殿。上令內臣視之,怒曰:「不從命則勿來也。」世子不得已以朱杖、紅陽傘前導而來,上召世子入。世子親袖辭箋以進,其辭曰:

    臣性資愚魯,學問未成,爲政之方,懜然無覺。叨居儲副之位,夙夜惕厲,猶懼不稱,何圖今日,乃有付畀之命?事出意外,顚倒無措。恭惟,主上殿下春秋鼎盛,聖德方隆,遽倦萬機,欲以廟社之重,委諸顓蒙之驅,豈惟臣子之心,倍加兢惶,誠恐祖宗之靈,有以驚動。且以國家而相傳,實惟國家之大事,悤遽乃爾,中外臣庶罔不駭愕。重念,殿下立臣爲後之時,猶以不敢擅便,奏于天子,況以軍國之重,擅授於臣,臣恐事大之禮,亦且有失。伏望殿下,察愚臣之至情,慮國家之大計,以慰宗社、臣民之望。

    上不允。時,政府、六曹、三軍都摠制府、文武百官及前銜二品以上,咸造殿門,把門甲士把截不納。廷顯叱門者欲入,門者固拒,廷顯排闥而入,群臣隨入殿庭,固請復位,呼哭不已。上命左代言河演、都鎭撫李春生,令甲士堅守中門,禁入大小臣僚,命尙敬、訔、原及六曹判書,同議新君卽位諸事。訔曰:「殿下堅拒群臣之請,奈何奈何?其勢終不得請,欲與六曹,議卽位諸事。」石璘、廷顯及群臣又排中門入內庭呼哭,聲徹御座。上使孝寧大君傳命曰:「予傳位于異姓之君,則卿等之請然矣。予傳位于子,何以如此?往者,予欲傳位于前世子,然知子莫如父,予知禔之不善,故不傳,而至于今乃傳,勿以爲請。」群臣愈哭不退。金漸曰:「殿下此擧,於殿下、世子俱有失德。何則?臣奉使中原,皇帝之於殿下,眷顧之心懇懇無已。元閔生將建儲之請,今未反命,殿下一朝解位,世子一朝卽位,其在帝心,以爲如何?是皆有失德也。請姑待閔生之還。」上皆不允,親加衝天角帽于世子,遂令世子備國王儀仗,往景福宮卽位。王世子不獲已承命,命開內門出曰:「我幼沖愚魯,難堪大事,故至誠請辭,終不蒙允,不得已歸景福宮矣。」群臣見世子着衝天帽,止哭聲,或跪或伏地,相顧無一言。世子以紅陽傘,如景福宮。訔曰:「世子,吾君之子也。固辭不允,已着上位之帽,臣等固無更請之理。」群臣皆曰:「不獲已也。」乃議卽位諸事。

    ○上命河演與兵曹判書朴信,磨勘兩殿侍衛諸事以聞。

    ○兵曹啓:「請改義興府爲義建府,司禁爲司嚴。」從之。又啓:「中軍義興司、忠佐司、雄武司、忠武司,左軍龍驤司、龍騎司、龍武司加一司,右軍虎賁司虎翼司虎勇司加一司。因在前甲士六百二十六,加三百七十四,護軍十、隊長、隊副三百五十何如?」從之。又啓:「義建府左牌則內禁衛節制使及軍官仍舊,右牌則內侍衛節制使及軍官仍舊何如?」從之。又啓:「兵曹入直於義建府與其府鎭撫所及三軍鎭撫所,依前例軍士考察,以義勇衛都鎭撫及鎭撫所,爲三軍都鎭撫及鎭撫所,以三軍都鎭撫及鎭撫所爲義建府都鎭撫及鎭撫所,以義勇衛左牌爲內禁衛,以右牌爲內侍衛何如?」從之。又啓:「三軍二品以上及僉摠制爲半,入直於都摠制府及義建府,以上、大護軍入直於各其司分屬處何如?」從之。又啓:「別侍衛、鷹揚衛亦令分半何如?」從之。又啓:「三軍各領內,中領司直一、副司直一,以正品差下,其餘各品及三軍五員十將,竝以從品差下何如?」從之。

    ○命崔閑,傳敎朴訔等曰:「主上未壯之前,其軍事,予親聽斷。且國家難斷之事,令議政府、六曹各陳可否而施行,予當參與於可否之一可也。」訔對曰:「臣嘗聞此敎。」乃與李原啓曰:「上之傳位,臣等以謂,欲爲暇逸,今乃知上意之大計。請作敎書,諭以辭位之意,以寬臣民之望。」上曰:「予意亦然。」乃命禮曹判書卞季良作傳位敎書,又傳旨於諸代言曰:「兵曹堂上皆侍從於予,代言等速去景福宮。」諸代言啓曰:「臣等亦分半侍衛。」上傳敎曰:「自古承宣從人主,無別行之理,須速去。」諸代言又啓曰:「軍士皆屬於殿下,願留知兵曹代言河演。」上曰:「雖兼兵曹,豈以承宣分置乎?」仍命演急領司禁、朱杖及人君儀仗以去,諸代言皆拜辭。季良製敎書,與議政府、六曹同議以進,上曰:「今日受朝賀,事甚繁劇,宜速頒敎。」於是,大小臣僚俱以朝服,班序殿庭,頒降傳位敎書:

    王若曰,予以否德,纉承太祖之洪業,夙夜祗懼,勵精圖治,蓋已十八年于玆矣。澤未及民,屢致災變,且有宿疾,近日乃劇,不堪聽政。世子諱英明恭儉,孝悌寬仁,合登大位,已於永樂十六年戊戌八月初八日,親授大寶,俾專機務,唯軍國重事,予親聽斷。咨爾中外大小臣僚,咸體至懷,同心協輔,以迓惟新之慶。故玆敎示,想宜知悉。

    命百官,詣景福宮陳賀。是日庚時,文武百官具朝服,班序景福宮殿庭,世子服絳紗袍、遠遊冠,御勤政殿,受百官朝賀。議政府領議政臣韓尙敬等上箋陳賀,上受朝訖,尊上王爲太上王,父王爲上王,母后爲大妃,封敬嬪爲妃。

    ○以沈溫爲靑川府院君,溫妻安氏爲三韓國大夫人。

    ○以朴信爲贊成,朴習兵曹判書,趙末生刑曹判書。

    8月11日

    ○戊子,上使知申事李明德,啓於父王曰:「願上尊號爲太上王,因使代言三人輪日侍側,省視供上。」父王曰:「當以上王爲太上王,以予爲上王。予非敢謙德,以天倫之序也。主上欲孝於我,須從我言。然非予所自擅,當從宰相之僉議也。又主上欲使代言三人,侍予之側,主上新卽位未更事,汝等盍言之乎?父王之意,若曰苟如主上之言,則是國有兩君,不可也。」明德反命,上曰:「父王孝我之敎,不可不從,然其令政府、六曹擬議以聞。」明德承命,問於政府、六曹,柳廷顯、朴訔、李原、朴習、趙末生等曰:「上王雖先卽位,父王功德深重。況上受位於父王,則當由親而及疎,宜尊父王爲太上王,上王則仍爲上王也。」卞季良、鄭易,參判卓愼、李迹、李之剛、韓尙德,代言元肅等曰:「爲之後者爲之子,則當論卽位之先後,不可以功德論也。宜尊上王爲太上王,父王爲上王。」明德將僉議以啓。旣而,上王亦遣人曰:「太上二字,非予所敢當,實有過焉。」於是,寢仁德宮太上王尊號。

    十一月

    11月8日

    ○甲寅,上上王尊號曰聖德神功,大妃尊號曰厚德。上率群臣,獻玉冊、金寶。上王冊文曰:

    維永樂十六年,歲次戊戌十一月丁未朔,越八日甲寅,國王臣諱稽首再拜謹奉冊上言。恭以聖神之妙,雖絶名言,臣子之情,必崇徽號。玆擧彝憲,用申孝思。恭惟上王殿下,高明配天,博厚齊地。扶聖祖而啓運;尊嫡長以守成。德冠百王,孚舜、文之所性;功高萬代,與湯、武而同符。敦敬天愛民之誠;盡事大交隣之道。惟至仁之浹洽,致斯世於隆平。念襲重艱,悉深祗懼。欲昭盛美,當極尊稱。爰率臣僚,式陳冊禮。臣諱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聖德神功上王。伏惟,上王殿下特留睿鑑,以徇卑忱。俯受鴻名,擁純禧之川至;茂迎和氣,享多壽於嵩呼。臣諱誠懽誠忭,稽首再拜上言。

    大妃冊文曰:

    維永樂十六年,歲次戊戌十一月丁未朔,越八日甲寅,國王臣諱再拜稽首謹奉冊上言。恭以承天厚載,雖盛德之難名,孝子至情,惟尊親之爲大。祇率禮文之舊,少伸愛敬之誠。恭惟,王大妃殿下柔惠安貞,慈和淑愼。基《周》《南》之美化;嗣摯仲之徽音。儆戒無違,克盡相成之道;劬勞罔極,難酬載育之恩。儷日御以恒升,示母儀於家國。念臣弱質,叨守鴻圖。仰惟顧復之私,宜擧稱揚之典。臣諱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厚德王大妃。伏惟,王大妃殿下光膺顯號,茂介繁禧,享壽富於萬年,昌本支於百世。臣諱誠懽誠忭,稽首再拜上言。

    ○今上三年辛丑九月丁卯,議政府使參贊卞季良,六曹使禮曹參判河演,詣樂天亭,進文武百官請加上尊號箋。箋曰:

    領議政府事臣柳廷顯等謹齋沐稽首,上箋于聖德神功上王殿下。臣廷顯等竊伏惟念,往歲之春,主上殿下率臣等上言,請崇徽號,未蒙兪允,繼有大故,遷延至今,縟禮闕焉,臣心慊然。近以主上殿下憂制將終,敢申往歲之請。殿下謙沖抑損,使臣等之誠未遂,臣等兢惶無措,復陳卑抱。臣等竊謂,帝王之道廓然大公,以順人爲心而已。順人爲心,卽所以順天也。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故民之所欲,天必從之,此之謂也。今殿下執謙固讓,臣等愚惑,罔知所爲,請得而申之。

    恭惟,殿下開國以尊親,定社而讓兄,功德之盛,固已至矣。事大以禮,而再受誥命;交隣以道,則海寇賓服。尊祖宗而祭如在,至敬也;存王氏之後,俾遂其生,至仁也。姦邪擯黜,而忠直登用;儉素是崇,而奢靡是斥。先德禮而後刑罰;懼天災而恤民隱。萬機之暇,樂觀經史,亹亹不倦。十八年間,四方寧一,兵戎不興,人民樂業,天降甘露。殿下之功德,冠冕乎百王,軼越乎千古,非諛言也。

    臣等幸生此時,深荷殿下天覆地載之洪恩,他無以仰報絲毫之萬一,又不能崇殿下之徽號,使殿下之盛美闇而不彰,蔽而不揚,則無以告天地、宗社;無以示臣僚衆庶,又無以垂諸史冊,而傳之萬世,臣罪大矣。此所以拳拳顒顒,當食忘飱,寢不能寐者也。又況主上殿下之至孝,出於天性,盛典未擧,而太后之仙遊甚迫,主上殿下永抱終天罔極之悲矣。嗚呼痛哉!

    今殿下廓然而大公,達節而不守,光膺冊禮,容受鴻名,以遵太祖之成憲,則豈不有以慰夫主上殿下罔極之悲,必將至於感激歡欣而不能已矣。且殿下尊崇太祖之心,卽今我主上殿下尊崇殿下之心也。殿下於太祖則旣極其尊崇之號矣,主上於殿下,安有不得極其尊號之理乎?而殿下謙讓再三,使我主上殿下之孝誠,鬱而未得伸焉,此尤大小臣僚,所以嗷嗷而不知止者也。伏惟,殿下霈然回慮,俯從公義,以順天地、宗社之心,以慰主上殿下之孝誠,以答臣僚衆庶之至望,公道幸甚,萬世幸甚。臣等無任區區悃懇之至,謹奉箋固請以聞。

    上王乃許之。

    ○今上三年辛丑九月壬申,上太上王尊號,其玉冊文曰:

    國王臣諱稽首再拜,謹奉冊上言。恭以聖德極尊,推崇無上;神功至大,報效何施?唯有徽稱,庶昭盛美。恭惟,上王殿下建開邦之策,決定社之機。愛親敬兄,爲生民而立極;交隣事大,回世道以底平。修祀盡如在之誠;發政先無告之類。乾坤覆載,動植咸囿於堯仁;日月貞明,邪正自形於舜智。念承付托,常切憂勤。雖冊禮之已陳,尙臣心之有慊。爰上加尊之號,用申歸美之儀。臣不勝大願,謹奉冊寶,上尊號曰聖德神功太上王。伏惟,太上王殿下垂竝育之慈,擴優容之度。曲從輿望,俯受七字之鴻名;茂迓天休,永享萬年之聖壽。臣諱誠懽誠抃,稽首再拜上言。

    ○今上四年壬寅五月丙寅,聖德神功太上王薨于蓮花洞口離宮。九月丙辰,上尊諡曰聖德神功文武光孝大王,廟號太宗。其諡冊曰:

    孤哀子嗣王臣諱謹再拜頓首上言。竊以大德隆功,夐越前古。鴻名顯冊,宜示後人。祇率彝章,式薦徽號。恭惟,皇考聖德神功太上王,聰明神聖,勇智寬仁。當麗運之旣窮,識天心之攸屬。扶翼太祖,肇開萬世之基;入覲高皇,持荷三接之寵。炳幾微於未著,致宗社之永寧。立愛惟親,克篤承顔之孝;因心則友,載錫讓德之光。武威肅於風霆,文治昭於日月。交隣有道,事大以誠。化洽邇遐,恩覃動植。念叨承於景緖,期榮養於遐齡。何遽上昇,乃貽末命?難堪號擗之痛,庸擧顯揚之儀。謹奉玉冊,上尊諡曰聖德神功文武光孝大王,廟號太宗。伏冀睿靈,俯垂沖鑑。永綏多福,保子孫於無窮;幽贊丕圖,與天地而竝久。謹言。

    ○今上四年壬寅九月庚申,葬于獻陵。其哀冊曰:

    殯宮斯啓,縿幕將移。百僚侍從,萬仗葳蕤。曉露凄兮山川慘;酸風動兮草木悲。聖上叩地號天,摧肝毁脊。仰宸扆兮如在;悼天顔兮永隔。爰命詞臣,式宣盛德。其辭曰:粤惟東方,爰自王氏。統一三韓,幾五百祀。主昏政亂,神怨人離。天眷懿德,俾造丕基。恭惟我后,灼知天命。扶翼聖祖,撫有萬姓。欽承帝命,用賓王庭。敷奏懇款,接遇寵榮。炳幾靖亂,宗社是定。祗事恭靖,益敦愛敬。比纉洪業,式弘至治。恩及飛潛,頌騰遐邇。交隣以道,事大彌勤。帝命丁寧,詔辭繾綣。印章有赫,冕服斯煌。島夷賓服,家國平康。功光先祖,德垂後人。惟德之聖,惟功之神。夐越前古,克配上天。斂此盛美,垂耀簡徧。嗚呼哀哉!道參化育,明燭幽微。禮興樂作,文昭武威。始終二紀,勤勞庶政。志于怡養,傳之神聖。畏天之敬,憂民之誠。未嘗頃刻,弛于聖情。庶幾遐齡,永享榮養。奈何一朝,偶嬰微恙?遂大漸而不愈;貽罔極之哀號。嗟臣庶之簿祐;致天日之永韜。嗚呼哀哉!儼祖庭兮盡禮;獻寶冊兮揚徽。惟聖上之茹痛兮,如窮人之無所歸。塵栖兮宮掖,雨泣兮臣民。執靈轜以擗踊兮,望橋山而怨蒼旻。嗚呼哀哉!噫脩短之有數兮,雖聖智而難逃。惟功德之至大兮,與日月而齊高。嗚呼哀哉!

    ○命藝文館大提學臣卞季良撰神道碑文。其文曰:

    天之將降大任於有德也,必生聖子神孫,以開景運,以永洪祚。我朝鮮太祖康獻大王之興也,以我太宗爲子,以我殿下爲孫。噫戲盛矣,豈人爲之所能及哉?天也其與商家賢聖之君繼作;周家太王、王季、文、武之相承,何以異哉?

    臣謹按璿源,李氏,全之望姓。司空諱翰仕新羅,娶宗室之女,六世而至諱兢休,始仕高麗。十三世而至皇玄祖穆王,入仕元朝而長千夫,四世襲爵,咸能濟美。元政旣衰,皇祖桓王還仕高麗恭愍王,積功累仁,其來久矣。我神懿王太后以至正丁未五月辛卯,誕太宗于咸興府厚州私第,我太祖之第五子。生而神異,稍長英睿絶倫,好讀書,學日進,年未冠,中高麗科第。時,政散民離,國勢杌隉,慨然有濟世之志,太祖愛之異諸子。嘗以書狀官,偕侍中李穡朝京師,累官至密直司代言。洪武辛未九月,神懿王后薨,廬于齊陵之側,欲終三年,壬申春,太祖西行,遘疾而還,來侍湯藥。恭讓之臣,乘隙謀傾,勢甚急。太宗應機制變,討除渠魁,群謀瓦解。秋七月,與諸將相倡以大義,推戴太祖,化家爲國,封靖安君。

    甲戌夏,高皇帝命遣親男入朝,太祖以我太宗通經達禮,最賢諸子,卽遣應命。旣至,敷奏稱旨,優禮賜還。戊寅秋八月,太祖不豫,權臣朋家聚黨,有欲挾幼擅政,以肆己志者,禍發斯迫,太宗炳幾殲除。時,宗親、將相皆欲請冊我太宗爲世子,太宗牢辭,推尊恭靖,上請太祖,冊封世子,以定宗社。九月丁丑,太祖以疾未瘳,禪于恭靖。

    建文庚辰正月,逆臣朴苞謀戕同氣,陰誘芳幹父子,稱兵爲亂,太宗勒軍平之。誅苞餘悉釋,安置芳幹,不廢懿親。恭靖以無嗣,且謂開國定社,皆我太宗之績,冊爲世子。冬十有一月,亦以疾傳位于我太宗,遣使請命。明年辛巳六月,建文帝遣通政寺丞章謹等,奉誥命印章,來封我太宗爲王。冬,遣鴻臚寺行人潘文奎,來錫冕服,秩視親王。歲壬午,今皇帝卽位,遣左政丞臣河崙賀登極,帝嘉忠誠,明年癸未四月,賜以誥印,遣都指揮使高得等來,仍封爲王。秋,遣翰林待詔王延齡,來錫袞冕九章、錦段紗羅、書籍,太祖錦段紗羅,元敬王太后冠袍錦段紗羅各有差。自時厥後,帝賚荐至,無虛歲矣。

    歲乙酉,以漢陽太祖所都,排群議而還。歲丁亥,帝語正朝使臣曰:「朝鮮國王至誠事大。」自後每當使臣之至,輒稱至誠。戊子五月,太祖晏駕,哀慕罔極,居于諒闇,喪葬以禮。遣使告訃,帝震悼罷朝,遣禮部郞中林觀等,賜祭太牢,贈諡康獻。又勑太宗,賜厚賻。

    壬辰冬,有以王氏之裔,隱於民間者上言,攸司請誅之,太宗曰:「帝王之興,自有天命。誅王氏之後,非我太祖本意。」乃下敎曰:「王氏之後存者,俾之各安生業。」甲午六月,甘露降于咸興府月光仇未里及定平白雲山,明年乙未四月,甘露又降咸興府德山洞,吾東方前古所未有也。政府俱進箋賀,不受。

    戊戌六月,以世子禔敗德廢之,封讓寧大君。以我殿下聰明孝悌,好學不倦,國人屬望,冊封世子以聞,帝兪允。是年八月,禪于我殿下,遣使請命。十有一月,我殿下奉冊寶,獻號曰聖德神功上王。明年己亥正月,帝遣鴻臚寺丞劉泉等,奉誥命封我殿下爲王。五月,對馬島倭犯邊,殺掠軍士,命領議政臣柳廷顯及長川君臣李從茂等,以舟師往討之,島倭納款如舊。

    八月,帝遣使賜宴,勑書略曰:「王至誠篤厚,祗事朝廷,一德一心,終始不怠。能簡賢命德,宗祀有託,以副國人之望。」又賜宴我殿下,勑書略曰:「爾父篤厚老成,祗敬天道,忠順之誠,兪久不替。」九月,恭靖王卽世,服斬衰,終易月之制,遣使告訃。明年四月,帝遣使致祭,賜諡恭靖。是年春,我殿下率群臣,請上太上王之號,不允。秋七月,元敬王太后薨,以我殿下哀毁過禮,命從易月之制,殿下涕泣固辭,乃命葬後釋服,白衣終制。九月壬午,葬太后于廣州治之大母山,陵曰獻。辛丑秋九月,我殿下奉冊寶,獻太上王之號。十月,稟太宗,命冊封元子珦爲世子。

    太宗以不世之資,緝熙聖學,孝悌通於神明,誠敬格于宗社。事大則天子稱其至誠;交隣則倭邦服其有道。欽天?民,崇儉節用。先德禮而愼刑罰,進忠直而黜奸邪,闢異端而禁淫祀,酌古今以定制度,昭文敎而嚴武備,積弊悉革而庶績咸熙,四境按堵而民安物阜。帝王之道,嗚呼盛哉!宜其紆帝眷之隆,再獲甘露之上瑞矣。壬寅四月始不豫,五月丙寅,薨于離宮。我殿下不勝哀痛,三日輟膳,群臣涕泣請進膳,竟不許。定爲三年之喪,不用易月之制。太宗春秋五十六歲,在王位十有九年,居閑頤養五年,而弓劍忽遺,大小臣僚,下至僕隷,莫不失聲號哭,愈久愈哀,如喪考妣。嗚呼慟哉!以是年九月初二日丙辰,上尊號曰聖德神功文武光孝大王,廟號太宗。初六日庚申,合葬于元敬王太后之陵,遺命也。及訃聞,帝哀慟輟朝,特遣禮部郞中楊善等賜祭,其文略曰:「惟王篤厚至誠,聰明賢達,敬事朝廷,忠順之心,終始不替。訃音遠聞,良深感悼。」又賜誥命,諡曰恭定,又賜殿下賻優厚,蓋我太宗功德之盛及我殿下孝誠之至,前後相承,克享天心,故於始終之際,寵異之典,如此其備至矣。

    中宮元敬王太后姓閔氏,驪興世家。自高麗門下侍郞平章事文景公諱令謨,六世而至皇高祖諱宗儒,相毅陵,位都僉議侍郞贊成事,諡忠順。忠順生皇曾祖判密直司事諡文順諱頔,文順生皇祖大匡驪興君諱抃,大匡生皇考純忠同德贊化功臣大匡輔國崇祿大夫驪興府院君修文殿大提學領藝文春秋館事諡文度諱霽。母宋氏,封三韓國大夫人,高麗重大匡礪良君諱璿之女。積善流慶,是生淑德,聰慧異常,將筓擇配,來嬪于我太宗。

    太宗少有濟世之志,留心經史,不事家産,太后能儉於治家,謹於主饋,以勉其功。敎誨多男,俾循義方;禮遇妾侍,克盡婦道。洪武壬申,封靖寧翁主。戊寅,太宗定社之際,勢甚孤危,太后盡心輔贊,以濟大事。庚辰春,封貞嬪,其年冬,太宗卽位,封靜妃。永樂癸未,帝賜冠袍,自是年至丁酉,累受帝賜凡五。戊戌冬,我殿下獻號曰厚德王大妃。庚子九月,上諡元敬王太后,春秋五十六歲。太后稟幽閑貞靜之德,克配太宗,以專內治,二十年間,壼儀肅穆,又誕聖子,俾主宗社,以享榮養。及薨,嬪媵妾侍,莫不盡心悲痛,婦則母儀其至矣乎。

    誕四男四女,我殿下居三。長卽禔;次曰??[1],封孝寧大君;次曰?,封誠寧大君,先卒。女長貞順公主,下嫁淸平府院君李伯剛,非一李也;次慶貞公主,下嫁平壤府院君趙大臨;次慶安公主,下嫁吉昌君權跬,亦先卒;次貞善公主,下嫁宜山君南暉。懿嬪權氏生一女,貞惠翁主適雲城君朴從愚。昭惠宮主盧氏生一女,幼。信寧宮主辛氏生三男七女,男長?,封恭寧君,餘幼,女長貞信翁主適鈴平君尹季童,次貞靜翁主適漢原君趙璿,次淑貞翁主適日城君鄭孝全,餘皆幼。宮人安氏生一男三女,皆幼,金氏生一男??,封敬寧君。高氏生一男,崔氏生一男一女,李氏生一男,金氏生一女,皆幼。

    我中宮恭妃沈氏,門下侍中諱德苻第四子溫之女,誕四男二女,男長卽世子,餘皆幼。讓寧娶金漢老之女,生三男一女,皆幼。孝寧娶前判中軍都摠制府事鄭易之女,生四男,皆幼。誠寧娶前全羅道都觀察使成抑之女,無子。貞順公主生一女,適龍驤侍衛司護軍李季疄,亦非一李。慶貞公主生四女,長適敦寧府丞安進,次適幼學金仲淹,餘幼。慶安公主生二男,男長娶漢城少尹鄭淵之女,次幼。貞善公主生二男一女,皆幼。敬寧娶戶曹參議金灌之女,生二男,皆幼。恭寧娶兵曹參判崔士康之女,生二女,皆幼。

    臣竊觀,我太宗之盛德隆功,固已高出於百王之上矣,而配匹之賢、內助之功,又有可與蜀、塗、莘、摯同符而儷美者矣。群臣咸願刻銘于陵之神道碑,昭示永世,殿下以命臣季良,臣季良承命祗慄,不敢辭,謹拜手稽首而獻銘,銘曰:

    天眷海東,降我太宗。亹亹太宗,盛德在躬。推戴聖父,克集大功。乃覲帝庭,敷奏從容。優荷睿恩,保我黎元。炳幾靖亂,嫡長是尊。雖値鬩墻,友愛猶惇。孝悌之至,從古罕聞。維德之厚,維功之懋。天鑑孔昭,式申保佑。煌煌金寶,輝映前後。帝誥荐臻,我乃龍受。祖訓惟服,還于漢北。制作禮樂,煥乎郁郁。遭喪居廬,哀慕罔極。以葬以祭,古典是式。祇事朝廷,帝稱至誠。肅肅承祀,感于神明。交隣有道,倭邦來庭。存?王裔,俾遂其生。中外乂安,垂二十齡。浥浥甘露,歲降咸府。廢昏命德,以作民主。期享永年,父臨下土。何促賓天?一疾莫愈。哀哀聖子,痛悼無比。輟膳三日,不勝摧毁。凡百喪事,維禮之履。帝聞慟悼,遣使以祀。贈諡褒崇,賜賻優隆。?典之備,喜諡臣工。思齊太后,允也肅雝。密贊定社,克配亶聰。篤生聖哲,俾主宗祏。乾健離明,恭定之德。坤厚柔貞,元敬之則。琴瑟以友,藏同其域。子孫振振,于嗟其麟。綿綿宗祀,垂億萬春。臣拜獻詞,刻之貞珉。萬代不磨,照我東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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