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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摇摇手,就重新又去拔那别针。马上,那条蓝布“外番证”就到他手里来了。他忍住笑,闭着嘴,轻轻点着脚走开,把那条蓝布藏在袋子里,这才跑到刘长发身边坐下来,右腿架在左腿上,两手交叉在胸前。一会儿他假咳了一声嗽,自言自语道:

    “唉,今天不晓得是哪个当外番?要是轮到我,我一定出去玩他妈一个痛快。”

    当时刘长发眼前正幻出一幅图画:靠近杂木林山脚一片四丈见方的地面,密密长着玉米秆的林子,每个秆上都有一寸来阔的长叶片在阳光下倒垂下来,吐着烟丝一般黄须的玉米包挺直地夹在叶缝里。微风吹过来,满林的叶片便刮着黄须的玉米包哗,哗,哗……

    忽然听见耳边有声音,他便微笑着喃喃自语道:“去年这两天,我们在家里正要收玉米了!”

    “哼,这笨牛还在做好梦呢!”伍占云哈哈地笑了一声,一歪头就看见刘长发那对网满红丝的眼睛,“我是说今天哪一个当的外番。”

    “外番么?”刘长发颤动着嘴上一圈胡子望着他,“是我吓!”

    “是么?”伍占云装做吃惊的样子站了起来,深深地瞪了他一眼道,“啊?”

    “你看,这不是?”刘长发微笑着把左肘抬起来,但立刻他的脸色变白了,眼珠子发了愣,连胡子也颤抖起来。

    “做什么呀!你?”伍占云见他从门槛下抓起军帽转身要走开,就一把将他拉住,这么问。

    “我的外番证掉了!”刘长发颤声说着,额上和颊上的皱纹皱成了一团。

    “掉了么?哎呀不得了,你要挨打了,快去寻吧!”伍占云说着,把刘长发的左肘抓起来看了一看,“哦,真的掉了!门槛后面找找看。”他把头俯下去,刘长发也跟着把头俯下去,门槛后面的地上是一片灰尘。伍占云直起身子,刘长发也跟着直起身子。“你不会没有带吧?袋子里面找找看。”说着又伸手去摸他的袋子,刘长发赶快把胸口让开,耸着肩,双手向两边张翅膀似的平肩抬着,大张着嘴巴,两眼骨碌地望着在自己脸前袋子里动着的伍占云的两手。

    “哎呀,是掉了!”伍占云皱着眉,摇摇头说。

    大殿上的弟兄们都跑出来了,那三个先躺下去的胡子也跑出来了。大家在门槛外的阶沿边立刻把刘长发包围了一大圈,哈哈哈地又笑了一阵。麻脸的那个偏着头,指着圈子边的一个脚后跟说道:“喏,那不是?”

    刘长发便俯下身去,那里的四个脚后跟便同时并拢了。他看见似乎有一点小尖角露在外边,便伸手去抓住一根脚胫,猛力地摇了几摇,鼻尖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他好容易才扳开了一只脚,但那脚一滑立刻又并拢去了。于是他头上就马上撒下来一阵哈哈的笑声。他不由得“×妈”“×妈”地大骂一起,眼珠子几乎要挺了出来,眼白涨得更红。及等到扳开另外一只脚,才看见地上却是小小一张打醮用过的破蓝纸幡。他呸的吐一口唾沫,就跳起来了。大家马上看见他那许多皱纹的脸涨得血泡一般通红。他鼻孔一呼一呼地冲着就要向外跑。弟兄们向前一拥,更把他铁桶一般紧紧地包围着。他又喷着口沫叫起来:

    “让开呀!你们为什么老是欺负我?”

    “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哄堂的笑声。

    矮子等他顿了一会脚,抓了一会耳,才挺身出去皱着眉头说道:“你的外番证么?”

    刘长发的腮帮子立刻又鼓了起来,眼珠挺直,一跳跳转身来,正要发作,但一望见是矮子,就又沉住气,屈着腰,把手掌放在矮子的肩上,轻轻摇两摇,说道:

    “你知道么?”

    “我知道。”

    伍占云向矮子瞪了一眼,仍然手叉手的站着,嘴角闪着微笑。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刘长发的声音更平和了,苦笑着露出一排黄牙齿。

    矮子马上屈着五指,抓着后脑勺上的癞疮,眉头皱着,眼睛一*(左目右夾)一*(左目右夾)地净看天花板。大家一下子都沉寂,张着嘴巴看他后脑勺上飞下来的白疮疤。一会儿,他把手放下来,仍然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你掉了!”

    周围一大圈的弟兄们马上又哄堂大笑。伍占云更笑得前仰后合。刘长发立刻跳着双脚,飞着口沫,咆哮得像发疯一般。他捏起了铁锤一般的拳头,但那矮子嘻嘻几声,已从两个肩头缝里一溜不见了。

    “唉,唉!”刘长发举着拳头高叫着。

    一个黑脸的弟兄在他耳边悄悄说:

    “你找伍占云就成了。”

    大家一下子都转头望着伍占云,翕开嘴唇又准备要哈哈哈。

    伍占云转身要去拿起自己的军帽,刘长发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伍占云撒腿就跑,刘长发紧紧的追着。追到铺满阳光的天井,刘长发一迭连声的嚷道:“还我,还我!”

    弟兄们看见刘长发的手掌把伍占云的肩头抓住一提,伍占云的军衣立刻被扯了上去,裤腰上面便露出一段汗水淋漓的粗黑皮肤,便又大家哗笑起来,都在他们后面跟去。

    伍占云虽被抓在刘长发手里,却一声不响,微笑着闭住嘴,一直向外走。刘长发的手抓得更紧,也跟着向外走。伍占云跨出大门槛,刘长发也跟着跨出大门槛。

    “随你走到哪里,我也跟你到哪里!”他粗声地喷着口沫说。

    弟兄们跟他们到大门口,乐得大家张开笑口再也收不起,但看见他两个走出大门去了,只得齐斩斩在门槛里站住,目送着两个扭在一起的背影。等到背影消失了好一会儿,大家这才收起了笑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大殿上都很寂静。忽然那矮子好像发觉自己受了骗似地,失声叫道:

    “呵哈!这两个家伙一定下河洗澡去了!”他一转身就要向大门冲出去。

    一个胡子在他背后叫道:“你去吧,不怕吃生活的就去!”

    矮子听见这话,就在门槛边突然站住,像一块木头。

    黑脸的也现出不平的眼色,将右手一挥望着麻脸的说道:

    “妈的,一定下河去了!”

    麻脸望了望他对面的那个缺嘴,缺嘴望了望他旁边的那个长脸,长脸转过背来,就看见一个长子正瞪住他。这么一眼递一眼地,立刻二十几个人的脸上都现着紧绷绷的皮子,眼睛都炯炯地望着门外。终于那个胡子向地上粗声地吐一口唾沫“呸!”脑子里面立刻闪出一种思想:“嘿,吃生活!”于是直起身子,就啪————哒————啪————哒————地拖着草鞋向天井里走去。立刻那二十几个人的团体动摇起来了。大家同时转了身,零零乱乱地从火辣辣的阳光底下各自走回大殿。立刻那吱喳吱喳的蝉声又送进各人的耳朵,矮子这才又觉得热起来。他向四周围瞥了一圈,看见每个人的眼睛都还炯炯地向大门外望着,胸膛都亮晶晶地闪着一大片汗水。他也把眼睛望着大门外,还是不见那两个的影子。那空映着一片阳光的大门口,好像吞去了他什么宝贵东西似的。他不期然的张开口打了一个呵欠,软亸亸又往大殿的一只角落里躺下去,一看弟兄们也横七竖八的都躺着了。立刻满大殿又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嗯嗯!”

    “嗳嗳!”

    “……”

    三

    街心火似地闪着一大片阳光,两旁店面紧闭着的门板都反映得黄黄地非常明亮。天空是一片的青,一丝云都没有,圆圆的白热太阳停在那上面好像一点也没有动。伍占云就在这下面满脸流汗地走着;刘长发在他旁边,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也满脸流着汗,连眉毛都湿成一片了。他两个的脚边就躺着两个短短的影子,跟他们一同移动着。

    “你要把我引到哪去?”刘长发一下子在街心站定,喷着口沫粗声地喊了。

    “不要叫。你叫就不给!”伍占云向他*(左目右夾)一*(左目右夾)眼睛说,“听我说。”

    “好,那你说。”刘长发挺着的眼珠子平了些下去。

    “走。我们下河洗澡去。”

    “不干。我不去。”刘长发马上又把眼珠子挺出来。

    “不去,就拉倒!”伍占云说着,嘻的一声又向前走。刘长发又一把抓住他的肩头,腰弯着,射出苦笑的眼光,说道:

    “给我吧!连长会……”

    “傻瓜,连长正在打牌,我们快去来,鬼知道?”伍占云说着,就拉了他走。

    “不,不,连长会知道的。”

    “连长?”伍占云眼睛一闪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告诉你吧,那一次他当排长带了伤,还是我背他下火线的;你当是那伤是敌人那里来的么?见鬼!是他自己拿手枪在腿子上打的呀!我亲眼看见的。如果连长问,你就说我拖你去的,成不成?”他说完,就在自己胸膛上拍了一掌。

    刘长发闪动粗黑眉毛下的一对眼睛,深深地瞪了他一眼,脑子里面转动着一些念头,这才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既然你不怕,我还怕什么?不过,外番证还了我,我才干!”

    “好吧,就还你。”

    刘长发把外番证拿到手,掉转头撒开腿便跑。

    “嘿!连长来了!”伍占云这么一喊,看见刘长发果然愣住了,便斜刺里从他夹肢窝下伸进手去一抓,又把外番证抢回来了。

    “我知道你要跑的!”说着,向地上呸的吐一口唾沫,“你这人简直不够朋友!还是回去操你的田去好!”

    刘长发当手里又空了那一瞬间,愤怒得捏着拳头直跳,眼睛闪着红光,好像疯了似地。伍占云没有给吓退,却挺着胸膛站到他面前去说道:

    “哈哈,你要打么?来!是好汉,你就打。”他又在自己的胸膛上拍了一掌。

    刘长发盯着了看了好久,才慢慢地把拳头放下来。无可奈何地,终于张着嘴巴,向他擎着一双手掌。

    “别开玩笑吧,给我。”他颤抖着嘴唇说。

    “偏不给。”伍占云涨红着脸说。

    “好,你给了我,我真同你去。”

    “你这家伙滑得很,你赌个血淋淋的咒,就给你。”

    刘长发愣着一双眼睛站着,苦笑了一下,露出一排黄牙齿,却不肯开口。

    “不赌就拉倒!你这人一点都不爽快。”伍占云说着,便又转身要走。

    “好,好,我赌吧。我跑的,炮子打死我,对不对?”说完,他深深地叹了两口气,“咹!咹!”

    “对,一句话。早说了不是早到河边了!”

    刘长发把外番证套在左肘上,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伸手抓一抓后脑勺,又弯下身去拴着右脚上的破草鞋,看见伍占云的影子在他脚边动来动去,瞪着眼珠子向影子里吐了一口唾沫。

    “喂,别耽搁时候了!”伍占云皱着眉,望着太阳光,抓着后脑勺催他走。

    刘长发不看他,又伸手到左脚上去拴那只草鞋,眼珠子不住向营门口那方转动。一圈胡子的嘴唇喇叭管似地嘟着。

    “不要又想跑,会炮子打死你的!”伍占云扯住他的胳臂,就把他拉了起来,“走吧!”

    “咹!咹!你真是……咹!”刘长发紧皱起脸上横横直直的皱纹,叹着气跟他走去。

    伍占云满脸笑嘻嘻,走两步跳一步地,他伸着一根指头,指点着左边一家豆腐店笑说道:

    “噌,你看,那个老头子吊着尺多长的口水。”转过身又指着右边一爿香烛店:

    “噌,你看,那两个家伙睡得像猪一样了。”

    他向刘长发脸上看了一眼,看见他仍然皱着两道浓眉,眼睛模糊地瞪着前面,走得一步高一步低地。

    “哈哈!你这傻瓜!”伍占云拍拍他的肩头说,“成天闷着,开心一下吓,喏,你看,那前面,从那条巷子进去,就是河边了!喏,你看你这身多脏,呵!去洗洗,清爽清爽!哈哈,你这傻瓜笑笑吧,笑笑吧。”

    刘长发忍不住笑了一下,现出一排黄牙齿,但立刻好像害羞似地把肩膀从旁边一歪,脱开伍占云的手掌。

    “哈哈!笑了!再笑一笑吧。对不对?我对不住你,我把你————噌,屎!”伍占云从眼角梢看见前面一堆狗屎,乌金似的正对住阳光发闪,就一面这么叫着,一面去拉刘长发的手;谁知刘长发已经不偏不倚地踩了上去,那堆狗屎立刻给踩得扁扁的,向草鞋两边让开一条路,像两根面条似的夹住了草鞋。刘长发提起脚来一看,五个脚趾尖上也已沾上一塌黑糨糊。

    “哈哈!你这傻瓜!你眼睛看什么的!”

    于是刘长发脸上仅有的一线笑纹又逃得无踪无影。他觉得自己非常晦气,就在那烂屎旁边顿了顿脚,“呸!”了一声,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又想掉头回去了。

    忽然伍占云用手拐子碰他一下,低声说道:

    “噌,连长出来了!赶快转弯!”

    刘长发吓了一跳,急忙抬起头来,果然看见连长同排长正从一家南货店里走出来,吴团正站在门槛外的石级上拱手送他们。他立刻嘴唇发白,不由得站住不走垂直的右手掌自然而然地立刻就在屁股边照操典上的样式把五指弯曲起来。趁连长向吴团正点头的当儿,他急忙微偏着头,从右肩上偷偷望下去,看看手掌的姿势对不对,自觉弯得太过分了点就赶快改正伸直一些等到连长转过身来,他就很敏捷地把微曲着五指的手掌伸起来插在耳旁了。————这手掌摆的地方对不对?他脑子里这么一闪,眼睛直视着连长。

    连长一面点头,一面还在打呵欠,掉过头,看见一个兵扬着两肩跑进对面的巷口,他立刻挺出眼珠子,两腮涨成深紫的大声喊道:“哪里跑!”

    伍占云心想糟糕,只好立刻停住,脚停得太急了,脸颊几乎撞在墙壁上。他眼珠骨碌地闪了一下,急忙面向着墙壁,两只污黑的手暗暗伸下去扯一下裤裆,这才气喘着跑到连长面前,两脚跟碰拢,站得笔挺,举起右手来,插在军帽的遮阳边,掌心向外,正对着连长的眼睛。这时四下什么声息都没有,他可以听见自己扑扑扑的心跳。

    连长偏侧着把头一扭,眉毛一扬,颈根又微微的挺起。这么着左右望了一眼,看见太阳底下远远地两边都站着八九个探头探脑的赤膊汉子,王排长和吴团正就站在他背后,那一瞬间,仿佛全镇都屏息着,四下里非常寂静。一条白毛夹黑团花的狗,嘴边抖着三寸长的红舌头走过来,闪着眼睛望了一望,也掉头走开去,挺到阶沿上去乘凉了。

    “见了我为什么跑!嗯?嗯?”连长鬓边的青筋蚯蚓似地涨起来,向着伍占云的脸将眼一瞪说。

    “报告连长,”伍占云的嘴唇发白,颤颤地,“我的确没有看见连长出来,因为尿胀忙了。”

    “哼,尿胀忙了!鬼话!”他掉过头去,向王排长说:

    “你去把吴团正他们的‘手心’借来用用。”

    王排长脚跟一碰便和吴团正走进团部办事处去了。连长鼻孔里面发一声“哼!”又问道:

    “你们跑出来干什么!嗯?”眼光打伍占云脸上掠到刘长发脸上。

    伍占云抢着答道:

    “报告连长,刘长发出来买柴,他叫我帮他搬一搬。”

    “哼,买柴!什么地方去买柴!”连长看了蓝布外番证一眼。

    刘长发的心立刻扑的跳了一下,脑子也好像要爆了。插在耳边的手掌好像也在发抖似的。他愤怒地把黄瞳子转到眼角梢,仅仅看得见伍占云插在遮阳边的手掌。及至连长第二声又喊出来,他的瞳子一抖,立刻又转回居中的位置,依然注视着连长扬着的眉毛,肚里暗暗地骂道:“妈的,你说谎,你要拖累我的!”同时脸上痛苦地起着痉挛,嘴唇白得纸一般,鼻尖对着太阳光冒出大颗大颗豆一般的汗珠。

    不多会儿,王排长走在吴团正的前面,手里拿着一条一尺来长一头红一头黑的木“手心”,送到连长手里。旁边那些探头探脑的赤膊汉子,大家伸了一下舌头,便都望着伍占云和刘长发两个。他们都是嘴巴紧闭着,黑带红的瘦脸上,又添上一层灰色,两只屈指头的手还搁在帽檐边,在阳光下直直地并排站着,就像一对红铜铸的雕像一般。连长拿着“手心”只一指,伍占云就自己把手掌伸出来,接着就听见“手心”在那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伍占云只是铁青着脸,咬住牙,“哼,哼!”地透出一点点的鼻音。等到那“手心”离开伍占云的手掌,对着刘长发的鼻尖指了两指之后,就又清楚地听见连长大声喊道:“回去!”

    连长把头又偏侧着一扭,眉毛一扬,左右向众人望了望,把“手心”交回吴团正,在阳光下,满脸发光地同着王排长擦过刘长发的身边大踏步去了。————营长的头也是这么扭法的吧!他脑子里面这么一闪;同时听见两耳冲着空气响的声音。

    伍占云乌白着嘴唇,在阳光下拿自己的手掌一看,看见掌心红而亮,已像发糕一般肿了起来,热辣辣地仿佛在炭火上烙着,五根指头也都僵红了。他吐上一口唾沫在掌心,擦了两擦,鼻孔里喷出粗重的一声,掉回头就走。

    刘长发在他旁边走着,脸上的皱纹皱成一团,眼前只见那红木“手心”不住在鼻尖上摇动。他深深地透出一口气,偷眼去看看街两旁的那些赤膊汉子们,看见他们的眼睛都盯住他看,仿佛周围全是眼腈,都好像有刺一般向他背上刺来的。他觉得脸上热得像害虐疾,一步高一步低地走着,嘴里咕噜道:

    “都是你!我不出来,你偏拖我出来。都是你!倒霉!”

    伍占云立刻脸青着站住,把红红的眼睛横了他一眼,两颊的皮肤抖了一下。对他吼道:

    “唉!你……”但他没有说完,就又盯住前面昂然走去了。————火热的阳光仍然在街心发闪。

    一九三五年二月

    1935年4月1日载《文学》第4卷第4期

    署名:周文

    ①“外番”是做外出办伙食之类的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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