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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别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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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钦定四库全书

    东莱别集卷十三    宋 吕祖谦 撰春秋讲义【乾道庚寅严州】

    序

    学欲切而思欲近吾夫子作春秋盖以深切自命而传经者亦谓拨乱世反之正莫近春秋君子将用力於切近之地置是经其何从昔者某尝读是经矣降隐讫哀阅君十二其褒者既往之功也其贬者既往之罪也其国其爵其氏其名皆既往之陈迹也终日历数古人之臧否而我无与焉不识所谓切近者果何等语意者夫子之褒贬借古而警今邪生同世居同里荣悴戚休尚有旁观平睨茫然如不见者况用赏罚于冢中枯骨若今人何圣人作经殆不如是也然则春秋所谓切近者岂无所在耶通古今为一时合彼已为一体前和後应彼动此随然後知吾夫子之笔削本非为他人设苟尚有丝髪之蔽判然已为二物矣经非疎我而我则踈经盍内讼我之未近不当妄疑经之远也某始学者也切近用力之地何足以知之敬因诸君问津焉

    隐公

    【阙】隐之说诸家莫能定于一非晚学所敢折衷尝试以夫子始作春秋之意与诸君论之孟轲氏有言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孔子惧作春秋说之邪也天下所同闻也行之暴也天下所同见也同闻同见而惧者独孔子焉是何也手足风痹虽加笞箠顽然而不知痛无疾之人一毫伤其肤固已嚬蹙惨怛中心达於面目矣人皆风痹而孔子独无疾宜举世不惧而孔子独惧也春秋既成而乱臣贼子惧向者不惧而今者惧果安从生哉亦犹风痹之人仓佗和缓疗以鍼石气血流注复知疾痛苛痒之所在是知非自外至也医能发其知而不能与其知也觉有先後人无圣愚未惧则为乱臣贼子既惧则克念作圣庶乎其可进矣吾徒终日酣醉邪说暴行中莫觉莫悟漫不知惧自今以始盍谒医於是书一鍼一石其痛其否诸君其自知之矣岂他人所能预哉

    元年

    命日以元虞典也命祀以元商训也年祀日辰之首其谓之元盖已久矣岂孔子作春秋而始名之哉说春秋者乃言春秋谓一为元殆欲深求经旨而反浅之也彼窃意因旧制则不待圣人之笔创新例然後见圣人之功於是谓一爲元之论出焉抑不知天地之间名数声形无非至理圣人亦何所加损哉特举以示之而已首年之称元未有知其所始者自夫子笔之春秋举以示人而百圣之所宗万事之所统咸见於一字之间奚必名出夫子而後谓之精义哉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邦旧则周之名亦旧命新则周之名亦新周则一而新旧二焉学者盍以是观之

    春王正月

    尧授舜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舜授禹正月朔旦受命于神宗书载舜禹受命之始正月之外未尝复加一辞也春秋乐道尧舜之道而以王冠正月其书法与典谟不类是独何欤天下皆知有帝故虞之正月不冠以帝天下皆知有王故夏之正月不冠以王大纲已举大法已明苟复加一辞则为赘矣春秋之时人欲肆天理灭泯泯棼棼瞀乱昬惑夫子不得已而标王之一字出诸正月之上然後天下知自隐至哀二百四十二年之间予夺褒贬无非王道之流行自岁首至岁穷三百六旬之间视听食息无非王道之发见向若夫子不笔之於经则人虽终日不离王道之内习不察行不着亦不知王之为王矣呜呼夫子虽欲如书之无言岂可得哉

    不书即位

    夫子因鲁史而作春秋昔无今有者皆夫子所笔也昔有今无者皆夫子所削也夫子之笔始於书王夫子之削始於不书即位始笔始削盖有大义存焉说者论隐公之不书即位或以为摄或以为逊或以为不举践阼之礼或以为不明嫡庶之分信如是则春秋所辨者特鲁国之是非隐公之得失耳呜呼春秋万世之书也一鲁国之是非一隐公之得失岂大义之所存哉虽使隐公果非摄果非逊果行践阼之礼果正嫡庶之分春秋亦将不书即位焉是何也治纲者目在所後治源者流非所先子受命於父臣受命於君诸侯受命于天子此天地之常经春秋之闳纲大原也自周失政诸侯私其土专其封父终子袭莫知受命於天子故春秋首夺隐公之即位使万世之为子为臣为诸侯者咸知身非已有爵非已有国非已有三纲得存五品得叙皆夫子一削之力也彼鲁国隐公之故特万目之一目衆流之一流耳岂足以尽春秋之大义哉或曰春秋十二公之即位皆非受命於天子者盍皆削之可也何为有书有不书曰夫子首削隐公之即位端本正始大义既已明矣十二公虽均不受命於天子然罪有轻重情有浅深【阙】不辨则非子思所谓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者也故曰致广大而尽精微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此春秋见於行事之始也义不胜而私交焉信不足而盟诅焉是固春秋之所贬然圣人之意非可以两端蔽之也隐公即位于今三月国人卬首望维新之政意者必将创业垂统以大正于鲁顾乃汲汲然结好於附庸之邾其本既隳其志既狭其示人者既不广矣隐公岂以初政先务无若盟邾之急邪则王命废壅窃位专土而不能讨也嫡妾混殽基祸产乱而不能辨也国柄下移擅兴专决而不能收也一国大纲三者实系释此不图而邾娄疥癣之是忧首尾倒置规橅衰削远近安得不解体奸雄安得不窥伺哉窃意锺巫之难未必不兆於盟蔑之日也此圣人所以警後世人君正始之大义也伊尹有言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爱惟亲立敬惟长始于家邦终于四海隐公其亦未见此论邪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兄弟天伦也管叔之诛周公之不幸也史序其事曰乃致辟管叔于商一语而三致意焉辟之为言法也王法之所当加也周公以王法讨叛臣周公不幸适尸其责本非兄弟之相戕者也而其辞犹始以乃而继以致重之惜之忧之难之徘徊犹豫不忍之意恻然见於言外此固天理人情之极也郑伯养成叔段之恶纳之於诛芟锄翦伐略无一毫顾惜春秋因其情而书之曰郑伯克段于鄢得隽则谓之克胜敌则谓之克兄弟干戈相寻人伦之大恶国家之大辱此何事而言克乎郑伯泯灭民彛视其弟如戎狄寇雠剿除荡覆不遗余力此春秋所以因其情而命之以克也谓之克则不可言弟谓之弟则不可言克盖克非可用於弟而弟亦非可克之人二者固不得而并也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

    夫妇人之始也死丧人之终也人道始终之际莫严焉故夫妇之典实天所叙而凶礼则五礼之一也昔臯陶为舜陈谟典礼之後必继以同寅恊恭和衷哉者盖天降生民主之天子辅之大臣凡以为此而天子大臣同心恊志兢兢代天者亦专以为此也平王居舜之位乃使宰咺賵诸侯之妾宰咺居臯陶之位乃奉王命而賵诸侯之宠妾舜臯陶所与共治之天职至平王宰咺而尽废矣陵嫡妾之分则天叙之典废焉滥赙賵之恩则天秩之礼废焉夫妇之典废是人道不得而始也死丧之礼废是人道不得而终也终始俱失天下岂复有人道乎此孔子所为惧春秋所为作也其书曰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賵其意盖谓以天王上宰之尊而下賵诸侯之宠妾胡然而天也胡然而王也又胡然而宰也不待去天贬秩而居此位者固已汗顔泚颡而无措足之地矣其为万世君臣之戒深矣哉

    九月及宋人盟于宿

    内不书名微者也外不书名微者也以微者而专两国之盟春秋书之岂讥其轻盟誓之重乎曰盟非盛世之事也诚意不孚假牲血引祸福以相要刼其交际亦既薄矣轻盟誓者固不足论重盟誓者亦岂圣人之所取乎圣人所以笔鲁宋微者之盟於春秋非恶其轻盟誓之重乃悯其习盟诅以为常也君与君盟卿与卿盟则犹谨之难之未遽以为常事今鲁宋盟诅成俗习贯玩熟微者亦得主之殆以盟诅为日用饮食之常也以盟诅为日用饮食之常是泯泯棼棼皆失其本心也圣人表而出之所以【阙】

    冬十有二月祭伯来

    凡春秋书来其义有三内女书来例也中国书来贬也戎狄书来略也祭伯以畿内诸侯而书来意者以私交而贬之乎祭伯为周卿士亲见王纲颓废不能佐天子而一正之乃下比外交於列国宜圣人深贬之也昔召伯亦尝为王卿士矣黍苗之诗曰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召伯一行而四国被其泽至与上天之膏雨分功其盛乃如此祭伯一出而春秋贱之使与介葛卢白狄比抑何衰邪召伯伯也祭伯亦伯也班爵同而荣辱异作经者岂有憎爱於其间哉咸其自取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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