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那太好了,”玛诺埃尔说,又咽下了第二口杏仁糖水汁,“我这就把问题说清楚。”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确实有一串价值一百五十万利弗尔的项链,”庄家说,“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而这串项链现在在鲍埃枚和鲍桑热先生的保险柜里,这是第二点。”博西尔说。
“但是,唐·玛诺埃尔说,葡萄牙王后陛下要买下这串项链。这件事就把我们搞糊涂啦。”
“还有比这更清楚的事吗。”葡萄牙人说,“只需听清我说的话嘛。现在大使空缺,只有一个代办。新任大使苏扎先生,最早要八天以后才能到达。”
“好!”博西尔说。
“在这八天之内,有谁不让这位急于要看看巴黎的大使到来,上任呢?”
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面面相觑。
“你们要好好领会,”博西尔赶忙说,“唐·玛诺埃尔是想对你们说,来人可以是一个真大使,也可以是一个假大使。”
“一点儿也不错。”葡萄牙人补充说道,“倘若即将到任的大使想替葡萄牙王后陛下买下这串项链,难道他没这个权利吗?”
“当然有啦!”在场的同伙齐声说道。
“那么,他就会和鲍埃枚和鲍桑热先生打交道了。就这些。”
“说得再明白也没有啦!”
“但是,打完交道可得付钱哪。”赌‘法老’的庄家说。
“啊,是的。”葡萄牙人回答道。
“鲍埃枚和鲍桑热先生不会没有充分的保证金。就把这串项链交到一位大使的手上,哪怕这位大使是真的。”
“啊!保证金的事我早已想到了。”未来的大使接着就说。
“什么保证金?”
“我们不是说了,大使馆里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吗?”
“是啊。”
“大使馆里只有一个主事,这是一个法国佬,他的葡萄牙语说得和上流社会那些人一样糟③。如果葡萄牙人和他讲法语,这就可使他不感到为难,他真是求之不得。如果法国人向他讲葡萄牙语,倒又给了他显身手的机会,他也同样很高兴。”
“那又怎样?”博西尔问。
“还说那又怎样哪!先生们,我们以一个新的公使团的全套班子的排场去见这个法国佬。”
“排场是好的,”博西尔说,“然而证书更有用。”
“证书会有的。”玛诺埃尔简短地答了一句。
“唐·玛诺埃尔是一个杰出的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博西尔说。
“排场和委任状一旦使主事对我们这个公使团确信无疑了,我们就住进大使馆。”
“啊!啊!这真够劲。”博西尔打断他的话说。
“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葡萄牙人继续说道。
“这样做并不难。”其他的同伙都一致肯定地说。
“但主事如何对付?”博西尔又问。
“我们不是说了吗?让他相信嘛。”
“假如一旦他变得疑神疑鬼,只要有一点点苗头,就把他辞掉。我想,一个大使总有权撤换他手下的主事吧?”
“那当然喽。”
“那么我们就是大使馆的主人了。我们要采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去拜访鲍埃枚和鲍桑热先生。”
“不,决不能。”博西尔赶紧说,“我觉得,您似乎忘了最关键的一点,而我在宫廷里生活过,我却知道其中的细节。这就是说,象您刚才说的那次行动,一位大使在采取任何步骤之前,不事先觐见王上陛下是不可能的,而就在这一点上,我的天哪,存在着危险。那名噪一时的里莎·贝,是以波斯国王大使的身份为路易十四所接见的,他居然能泰然自若地向号称‘虔诚的基督教徒’的国王陛下献上仅值三十法郎的绿松石。我说的那个里莎·贝精通波斯语,假如在法国有什么学者能够向他证实,他并不是从伊斯法罕来的,那就该他倒霉了!可是我们呢,我们会立即被认出来的。别人当场就会对我们说,我们说的葡萄牙语带着标准的高卢音。于是作为回敬,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巴士底狱去的。我们可得当心啊。”
“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亲爱的同事,”葡萄牙说,“我们是不会自己上门去找死的,我们大家都将呆在自己的寓所里。”
“这样,鲍埃枚先生也许就不会确信我们是葡萄牙人和大使了。”
“鲍埃枚先生会明白我们来到法国的唯一任务是买项链,因为正在我们赶路时,大使已经易人了。我们接到的只是接替他的委任状。这个委任状,如果需要,我们就让鲍桑热先生看,既然我们事先已经给大使馆的主事先生过目了。不过,倒是无论如何不能把它给国王的几位厦看的,因为大臣们既好奇又多疑,他们会在一大堆细节上找我们的麻烦的。”
“啊,一点儿也不错,”大家高声说道,“可别让我们与大臣们打交道。”
“并且,假如鲍埃枚先生和鲍桑热先生要求……”
“要求什么?”唐·玛诺埃尔问。
“先预付一点款子。”博西尔说。
“这样事情就难办了。”葡萄牙窘困地说。
“因为不论怎么说,”博西尔接着说道,“一位大使到来,不是带着信用卡,就是带现款,通常都是这样的。”
“的确是这样的。”同伙的人齐声说。
“事情就糟在这一步上。”博西尔接着说。
玛诺埃尔带着尖酸刻薄的语气说:“您总是会找到一些办法来坏事,您就找不到一些办法来使事情成功吗?”
“这正是我想找出些好办法,才把困难提出来的。”博西尔回答说,“行了,行了,我找到了。”
围着坐在一圈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伸出头去。
“在任何一个使馆里,都有一个小金库的。”
“是的,一个小金库和一个信用卡。”
“我们别谈信用卡,”博西尔又说,“因为再也没有比得到信用卡更费钱的了。要得到信用卡,我们要有车马、随从、仆人、家具和行头,这些都是取得任何信用卡的基础。我们还是谈谈小金库吧。对您的大使馆里的小金库,您是怎么想的?”
“我总是把我的统治者,号称‘诚实’的王后陛下看成是一个英明的王后。她一定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吧。”
“这个,我们走着瞧吧。现在,我们假定在保险柜里什么也没有。”
“这是有可能的。”同伙都微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为难了,因为我们,使馆人员,我们可以问鲍埃枚先生和鲍桑热先生,谁是他们在里斯本的联系人,我们可以让这个联系人,根据所要求的款子为他们签字、盖章,签发期票。”
“啊,这个主意好。”唐·玛诺埃尔的思想被这个主意缠住了,神气活现地说道,“我先前还没想得这么细。”
“这个主意妙极了。”赌‘法老’的庄家把舌头舐着他的嘴唇说。
“现在,着手分配角色吧。”博西尔说,“我看唐·玛诺埃尔当大使合适。”
“啊,当然啦。”大家一致同意说。
“那么我看博西尔先生当我的秘书兼翻译还不错。”唐·玛诺埃尔补充说道。
“为什么呢?”博西尔显得有些不安,问道。
“我就是苏扎先生,我是不应该说法文的;因为这位大人,我是熟悉的,他轻易不说话,假如他开口,至多也不过是说他的本国语,葡萄牙语。而您呢,博西尔先生,您恰恰相反,您走的地方多,和巴黎人做交易有一套经验,说葡萄牙语又很流利……”
“说得不好。”博西尔说。
“让别人以为您不象是巴黎人,也就足够了。”
“这话不假……但是……”
“何况,”唐·玛诺埃尔的一对黑眼珠子盯着博西尔补充说道,“多劳多得嘛。”
“这是肯定无疑的。”同伙齐声说。
“好吧,定了,我是秘书兼翻译。”
“马上就议论一下吧,”庄家插进来说,“款子究竟如何个分法?”
“再简单不过啦,”唐·玛诺埃尔说,“我们一共是十二个人。”
“是的,十二个人。”在场的同伙互相数着说。
“那么在十二份中,”唐·玛诺埃尔补充说,“总还要有些保留。在我们之中,有些人可以得一份半。譬如说我吧,我是这笔交易的发起人和大使;还有博西尔先生,他已经嗅出了味儿,因此在来到此地时,他首先说到了百万巨款的。”
博西尔做了一个赞同的表示。
“最后,”葡萄牙人说,“卖出钻石的人也应得一份半。”
“啊!”所有的同伙都齐声一致地大声说道,“这个人不能得一份半,顶多只能得半份。”
“那是为什么?”玛诺埃尔惊奇地问道,“我倒觉得人冒的风险相当大。”
“对,”庄家说,“但是,他会贿赂、额外津贴、佣金,这些加起来是开玩笑不小的收入啊。”
大家都笑了。这些正人君子都是相互了解,心照不宣的。
“就算这样谈妥了,”博西尔说,“明天再谈细节吧,时间不早了。”
他想着奥利瓦,现在她正单独和那个穿蓝色化装服的人呆在舞会上,对这个男人,虽说他出手大方,但尼科尔的情人是决不会盲目轻信的。
“不,不,快一点儿,我们谈完算了,”同伙说道,“这些细节是什么?”
“漆着苏扎家纹章的一辆旅行马车。”博西尔说。
“要漆是很费时间的,”唐·玛诺埃尔说,“等漆干就更费时间。”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博西尔高声说,“大使先生的马车在半路翻车了,他于是不得不乘坐他的秘书的马车。”
“您有一辆马车吗,您?”葡萄牙人问。
“看见哪一辆,就拿哪一辆呗。”
“您的纹章呢?”
“看见哪个的,就拿哪个的呗。”
“啊!这样事情就简单多啦。在鞍褥上,车厢后面,还有其他漆纹章的地方,积满了灰垢污泥,那个主事在马车上除了将看见尘土和稀泥,什么也看不见啦。”
“还有大使馆的其他人呢?”庄家问。
“我们其他人,我们晚上到,一开始,这样谨慎些,还有您,等我们一切就绪,您就第二天来。”
“很好。”
“对任何一个大使来说,除了配有一个秘书外,还得要有一个随身侍从,”唐·玛诺埃尔说,“这是一个微妙的职务。”
“骑士先生,”庄家对一群小喽罗中间的一个说,“您就担当随身侍从的角色吧。”
骑士起身允诺。
“准备买东西的钱呢?”唐·玛诺埃尔说,“我嘛,我是身无分文。”
“我是有钱,”博西尔说,“不过是我的情妇的。”
“在钱柜里还有多少钱?”同伙们问道。
“拿出你们的钥匙来吧,先生们。”庄家说。
在场的每个人都掏出一把小钥匙,各自打开一把锁,这十二把锁把那张我们已经介绍过的赌桌的夹层锁住了;这样,在这个由正人君子组成的小团体中,没有其他十一个同事的允许,谁也休想自个儿打开这只钱柜。
接下来便是清点存款数目。
“除了这些公积金之外,一共是一百九十八路易。”一直被监视着的庄家说。
“把这些钱交给博西尔先生和我,不过分吧?”玛诺埃尔问。
“拿三分之二吧,把三分之一分给大使馆的其他成员。”博西尔大方慷慨地说,缓和了一下大家的情绪。
按这个分法,唐·玛诺埃尔和博西尔分得了一百三十二个金路易,剩下的六十六个留给了其他人。
大家分手了,说定次日再来碰头。博西尔急急忙忙地把化装服卷成一卷掖在胳膊下,跑回王妃行走,他希望能在那儿重新找到奥利瓦小姐,她现在不仅具有原有的一切优点,又多出了金路易————
①一种纸牌赌博。
②连着化装长袍的帽子。
③上流社会中有时为了社交需要能诌几句外国话,但只会那么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