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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理学开山周惇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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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志不行”;“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利见大人,以刚得中”;“利用狱,以动而明”;“主刑者……任用可不慎乎”(本于“君子以明慎用刑”);“童蒙求我”;“再三则渎,渎则不告”;“山下出泉”;“时中”;“艮其背”;等等。至于整篇之中,贯串《易》义,更是十分明显。第一章结尾说道:“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第三十章《精蕴》,用整章的篇幅专门谈论《易》,说道:“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卦不画,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微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闻。《易》,何止五经之原,其天地鬼神之奥乎!”所以书名《易通》,是十分恰当的,正是表现了周惇颐“深于易学”的学术素养。

    但是,也还应该看到,《易通》不是一部单纯的易学著作,它渗透了思孟学派关于“诚”的说教。它开宗明义第一章,讲的是“诚”,第二章讲的也还是“诚”,第三章讲的是“诚、几、德”,第四章讲到“诚、神、几曰圣人”。此外,第九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五章,分别讲到“几动于此,诚动于彼”,“君子乾乾不息于诚”,“心诚”,“诚心”,“无妄则诚”,“至诚则动”等。可见,“诚”是《易通》的主要思想。“诚”,源于《孟子》,特别是源于《中庸》。因此,《易通》又是易学与思孟学派唯心主义的结合。

    《易通》还涉及《论语》《春秋》《大学》《乐记》的一些说教,推尊孔子与颜渊。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因为与以后理学家经常讨论的问题相关联。例如《易通》提到的“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就是理学家所反复讨论的一个问题。

    《易通》四十章,共二千六百〇一字,平均每章六十五字。最短的有两章,各为二十二字。还有一章二十三字,一章二十四字。最长的一章一百八十九字。可见《易通》四十章,各章都是写得十分简约的。文字风格,摹拟《论语》。

    《易通》不是一部结构严整的著作。朱熹认为,胡宏定《易通》,“章次先后,辄颇有所移易”,非周惇颐原本之旧。他因而恢复了原本章次之旧。但是,今日考察通行的《易通》,其章次也颇有不可理解的,例如第十三章《礼乐》,第十七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乐上》《乐中》《乐下》,这四章应该紧相衔接。但是《礼乐》章后,却插入不相干的《务实》《爱敬》《动静》等章,把《礼乐》与《乐》隔断了。又如第三十章《精蕴》,褒赞大《易》,应该是全书的总结,却没有排列在书的最后。这些,反映了《易通》结构并不谨严。

    尽管如此,《易通》全书,还是展示了周惇颐理学思想的体系。朱熹在《周子通书后记》里说:

    (《易通》)大抵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决道义、文辞、利禄之取舍,以振起俗学之卑陋。至论所以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又皆亲切简要,不为空言。顾其宏纲大用,既非秦汉以来诸儒所及;而其条理之密,意味之深,又非今世学者所能骤而窥也。(《晦庵先生文集》卷八十一)

    朱熹的这篇《后记》作于孝宗淳熙十四年丁未(公元1187年),完成了《易通》的注释之际,上距始读《易通》三十六年。朱熹于此,发了甚深的感慨。他说:“比年以来,潜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顾自始读以至于今,岁月几何,倏焉三纪。慨前哲之益远,惧妙旨之无传,窃不自量,辄为注释。虽知凡近,不足以发夫子之精蕴,然创通大义,以俟后之君子,则万一其庶几焉。”朱熹对《易通》的褒赞,未免溢美。但是他认为《易通》从理、气、五行的分合上,论述了道体的精蕴;从道义、文辞、利禄的取舍上,激励了俗学的卑陋;又论述了入德之方、经世之具。就是说,《易通》论述了宇宙论、道德论、学术论、政治论等几个方面,具有比较完整的体系。这样的分析是在深入“潜玩”多年之后得出的,不是泛泛之言,值得重视。

    二、《易通》的宇宙论、性论、道德论和政治论

    下文具体分析《易通》所反映的周惇颐的理学思想体系。

    首先,是周惇颐的宇宙论。《易通》第一章、第十一章、第十六章、第二十二章、第三十五章,都论述了有关宇宙论的问题。

    诚者,圣人之本。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纯粹至善者也。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诚上》第一)

    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生,仁也;成,义也。故圣人在上,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天道行而万物顺,圣德修而万民化。大顺大化,不见其迹,莫知其然之谓神。(《顺化》第十一)

    动而无静,静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非不动不静也,物则不通,神妙万物。水阴,根阳;火阳,根阴。五行,阴阳;阴阳,太极。四时运行,万物终始,混兮辟兮,其无穷兮。(《动静》第十六)

    ……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小大有定。(《理性命》第二十二)

    至诚则动,动则变,变则化。故曰: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拟议》第三十五)

    《易通》的这些论述,结合《易通》其他有关章的论述,周惇颐的宇宙论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万物的根源是阴阳二气与水火木金土五行。万物是从二气五行化生出来的。所以说,“二气五行,化生万物。”这个说法与《太极图·易说》一致。

    (二)五行等于阴阳,阴阳等于太极。这就是所谓“五行,阴阳;阴阳,太极”,也就是《太极图·易说》所谓“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四时的运行,万物的终始变化,无穷无尽的混(收敛)辟(发舒)运动,都从阴阳太极产生。

    (三)阳的作用是生万物,阴的作用是成万物。天道运行,万物生成,这叫作“大顺”。大顺,无形迹可见(无迹可见),无原因可寻(莫知其然),所以叫作“神”。这个“神”,也叫作“道”,所以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这个“神”,这个“道”,到程、朱就发展为“理”或“天理”。

    (四)“阳生万物”,就是乾生万物,就是“大哉乾元,万物资始”。问题还不止此,不止乾生万物的一面,还有“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的一面,就是万物各自的性命,是从乾道的变化中形成的。所以说:“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小大有定。”万物之所资以为始,性命之各具以为正,一与万的关系,这些,到程、朱就发展而为“万物统体一乾元,物物各具一太极”,发展而为“一本万殊,万殊一本”。

    (五)诚,是圣人之本。万物的性命蕴藏着诚。《圣》第四章云:“寂然不动者,诚也;感而遂通者,神也。”可见诚是寂然不动的大本,神是感而遂通的作用。诚不光是圣人之本,性命之蕴,而且具有更高的根本的意义。

    (六)物,动而无静,静而无动,动则不能有静,静则不能有动,动和静都是绝对的。神,动而无动,静而无静,这不是不动不静,而是有动而又无动,在静而又非静,动和静都是相对的。因为动、静都绝对,所以物不能通。因为动、静都相对,所以神能妙极于万物。绝对的动和静,那是不通的物,相对的动和静,那是妙万物的神。

    (七)《易通》,诚字凡二十见,计一章五见,二章四见,三章一见,四章三见,九章一见,三十一章一见,三十二章四见(其中诚心二见,心诚一见,诚一见),三十五章一见。这二十个诚字,大部分是道德论的范畴,小部分是宇宙论的范畴。凡涉及宇宙论的诚字,都指的绝对精神,如“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诚’之源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诚’斯立焉。”“元亨,‘诚’之通;利贞,‘诚’之复。”“‘诚’,无为。”“寂然不动者,‘诚’也。”“至‘诚’则动。”这个涉及宇宙论的“诚”,也叫作“道”,也叫作“神”,相当于程朱的“理”或“天理”。关于道德论的“诚”,另行论述。

    (八)《易通》,“神”字九见,计三章一见,四章二见,九章一见,十一章一见,十六章二见,三十章一见(鬼神),四十章一见。其中,七处做作用解,如“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感而遂通者,‘神’也”;“‘神’,应故妙”;“知几其‘神’乎”;“不见其迹,莫知其然之谓‘神’”;“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神’,妙万物”。所谓作用,就是动力,是运动的本原,相当于程、朱的“理”或“天理”。这是《易通》哲学范畴“神”的本义。两处做神道解,如“天地鬼神之奥”,“筮,叩神也”,这不是《易通》哲学范畴“神”的本义。

    (九)《易通》“理”字四见,三章一见,十三章三见。其中三处做条理解,有“理曰礼”,“礼,理也;乐,和也”,“阴阳理而后和”。一处做道理解,“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这仿佛像是程、朱“理”或“天理”的意思,但是周惇颐对此没有说明,不知其究竟的含义。因此,可以断言,周惇颐并没有“理”或“天理”的概念。“理”字,在周惇颐的理学思想体系里,并不含有宇宙论的根本意义。程颢说:“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这话是符合事实的,就是说,程颢虽受学于周惇颐,但是天理论却是程颢自己体悟出来的,并非出于周惇颐的传授,虽然我们知道,张载也提出了“理”或“天理”。这个问题,留待论述张载、程颢的理学思想时再说。朱熹认为,《易通》“推一理、二气、五行之分合,以纪纲道体之精微”云云,其实,周惇颐并没有明显标出如程朱理学“理”或“天理”的范畴,他所提出的太极、乾元、神、道、诚等范畴,并不等同于“理”或“天理”,这是应该指出的。但是太极、乾元、神、道、诚等范畴,在理学发展的过程中,后来发展而为程、朱的“理”或“天理”。这也是应该看到的。

    周惇颐在《易通》里论述的宇宙论,与其在《太极图·易说》里论述的宇宙生成论基本一致,不过更加详细。(《太极图·易说》论及“自无极而为太极”,而《易通》不言无极。这是两书的不同处。)宇宙的本原是太极,或者叫作乾元,它是万物和性命之所由产生。诚是太极所派生的德性,通乎万物和性命之中,所以朱熹解释为“诚即所谓太极”。“诚”在《易通》里具有最高的德性的含义,是寂然不动的大本。可以说,在周惇颐的宇宙论中,诚是宇宙的中心。(同时,诚又是圣人之本,这在道德论里再说。)神,是诚的作用,也叫作大顺。

    周惇颐宇宙论中的动静问题,在《太极图·易说》和《易通》中都放在重要的地位来论述。阳动阴静也好,动而无动静而无静也好,其归宿是“主静”,是“静则止”,要“慎动”。虽然提到“四时运行,万物终始,混兮辟兮,其无穷兮”,看到了宇宙的永恒运动,但是主观上却归结为静。《太极图·易说》和《易通》都谈到变化,这个变化是从太极产生的,但是《易通》却认为其归宿是“寂然不动”的诚。这是周惇颐动静观中的矛盾。

    第二,是周惇颐的性论、道德论和教育论。周惇颐的性论、道德论和教育论,是互相联系着的。性论是基础,道德论和教育论围绕性论而建立。

    《易通》性字五见,其中性字单见的三处:“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这是引的《易传》。在论仁、义、礼、智、信五常的地方说,“性焉安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在论师道的地方说,“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性命二字连见的二处:“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这是引的《易·乾卦彖辞》:“大哉易也,性命之源乎!”考察这五处,性与性命意义相通,只是性命二字把性与命连在一起,更强调天赋。《易通》全书,有不少章未出现性字,实质却是在论性。第二十二章,标《理性命》,章中却未出现理性命字样。

    周惇颐论性,认为人性有刚、柔、善、恶、中五品,这是性三品说的发展。所谓刚、柔、善、恶、中,不是平列的,而是刚、柔与善、恶相结合,成为刚善、刚恶、柔善、柔恶,再加上中,形成五品。五品实际还是善、恶、中三品。

    刚与善相结合为刚善。刚善的性,“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刚与恶相结合为刚恶。刚恶的性,“为猛、为隘、为强梁。”柔与善相结合为柔善。柔善的性,“为慈、为顺、为巽。”柔与恶相结合为柔恶。柔恶的性,“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周惇颐认为,刚善、柔善也还不是最高的,最高的是中,“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宋明理学,喋喋不休地谈论“中”这个问题,未发之中,已发之中,如此等等,都是从周惇颐的性论来的。周惇颐的性论,在第七章《师》里讲的最明白。在第二十二章《理性命》里也简单讲过同样意思的话:“刚善刚恶,柔亦如之(意即柔也同样有柔善、柔恶),中焉止矣。”可见周惇颐性论的这个论点是他所反复论述的。

    周惇颐认为,“易”是性命之源。什么是易?朱熹说,易者,交错代换之名。天地之间,阴阳交错,为性命所出之源。周惇颐又认为,“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万一各正,小大有定。”就是说,阴阳二气与水火木金土五行,化生出万物。五行各有特殊的质(五殊),二气也是各有内容(二实),二气的根本是“一”(二本则一)。“一”指“太极”,指“道”,道是抽象的。这就是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所以万物出于一道(是万为一),一道乃分为万物(一实万分)。万物与一道各有自己的标准(万一各正),天地间的一切不论小的或大的,各有自己的命定(小大有定)。周惇颐《易通》的这两段话是分在第一《诚上》章及第二十二《理性命》章论述的,彼此连贯。性命是由阴阳二气的交错产生的。而阴阳交错则是由抽象的“一”产生的。万物出于一,一分而为万物。所有小的大的万物各有自己的命定。这种命定就是所谓性命。《易通》的这种理论,脱胎于《老子》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其本质是客观唯心主义。周惇颐借《易》理“一阴一阳之谓道”,论证性命出于“道”,论证天地间或小或大的万物,其性命是由“道”决定的。这个“道”或者叫作“一”,或者叫作“太极”,是抽象的绝对存在,超脱任何规定。

    周惇颐道德论的中心是“诚”。诚是“圣人之本”,是“五常(仁、义、礼、智、信)之本,百行之原”。诚,资始于乾元,即源于乾元,产生于性命,是“纯粹至善”的。可见诚既关涉宇宙论,又关涉道德论。明末刘宗周说,“《通书》一编,抒《中庸》道理,又翻新谱,直是勺水不漏。第一篇言诚,言圣人分上事,句句言天之道也,却句句指圣人身上家当。‘继善成性’,即是‘元亨利贞’,本非天人之别。”圣人之道就是天之道,天人不别。这就是说,诚,体现了道德论与宇宙论的一致。

    什么是诚?《易通》说,“无妄则诚。”又说,“诚,无为。”按照宇宙和人心的本然,不加矫饰,杜绝人为,就是诚。又说,“寂然不动者,诚也。”诚既是无妄、无为、寂然不动的,则在道德领域内就排除了修养。所以又说:“诚则无事”。朱熹说,“事”与“事斯语”之“事”同,谓用功也。诚无事,就是不须用功。排除修养,不须用功,按照心的本体自然,这就是诚。它,“静无而动有”,心静之时,好像没有这个诚;心动之时,又好像有了这个诚。它,“至正而明达”,静无的时候,是至正不偏的,动有的时候,是明照一切的。这个诚,是道德的极致,所以说,“圣,诚而已矣。”君子就是要“乾乾不息于诚”。怎么才是“乾乾不息于诚”?周惇颐说,“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既然排除修养,不须用功,却又要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这不是明显的矛盾么?朱熹的门人蔡元定就产生了疑问:“周子亦有照管不到处。”这虽是对《诚几德》章而发,但也确实反映《易通》本身是存在着“照管不到处”的。

    《易通》论述了诚、几、德。“诚,无为;几,善恶;德,爱曰仁、宜曰义、理曰礼、通曰智、守曰信。”诚是无为的,而几则有善有恶,德则包括仁义礼智信五常,仁义礼智信是德之体,爱宜理通守是德之用。周惇颐的这段论述,理学家对此有争论的是“几善恶”一语。“几”是人心萌发之微,其中“天理固当发现,而人欲亦已萌乎其间。”“诚无为,则善而已;(几)动而有为,则有善有恶。”诚既是全善的,那么从诚萌发的几为什么有善又有恶,有天理又有人欲呢?胡宏认为,这是因为“同体异用”。朱熹的学生赵致道说:“善恶虽相对,当分宾主;天理人欲虽分派,必省宗蘖。”善是主,恶是宾;天理是宗(根本),人欲是蘖(旁枝)。如果画成图,则为:

    而胡宏的图则是:

    清初理学家孙奇逢说:“周子几图,善出于正,恶出于偏。胡则善恶并出。所以是周非胡,已有定论。”理学家的这种争论,辨析毫芒,从北宋理学的发生到明末清初理学的终结,经历好几百年。《易通》文句简约,意思含混,在理解上出现分歧,因而引起争论,是必然的。

    《诚几德》章,又说:“性焉安焉之谓圣,复焉执焉之谓贤,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之谓神。”提出了人格上的圣、贤、神三等。这与《中庸》对勘,性焉、安焉,相当于生知、安行,执焉、复焉,相当于学知、利行。这就是圣与贤两等。至于最上等的神,则如《中庸》所说,能够“至诚”“尽性”,“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与天地参矣”的一种“可以前知”的“神”。《易通》《志学》章提出,“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举伊尹、颜渊为例,说:伊尹、颜渊是大贤。“伊尹耻其君不为尧舜,一夫不得其所,若挞于市。颜渊不迁怒,不贰过,三月不违仁。”所以要求学者“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能够做到,就是大贤;超过这个要求,就是圣人;达不到这个要求,也不失为有“令名”的士。以后宋明理学家就把“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作为对自己的德性要求。

    《易通》第二十八《文辞》章,提出“文辞,艺也。道德,实也。”“不知务道德,而第以文辞为能者,艺焉而已。”周惇颐是“文以载道”论者,鄙薄不载道的文为“艺”,为“虚车”,指斥说,这是一种久已存在的“弊”,“弊也久矣!”他又说:“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彼以文辞而已者,陋矣”(第三十四《陋》章) !周惇颐的这种思想,对后世有很大影响。

    《易通》用四章论述礼乐问题,占全书分量的十分之一,可见十分重视。周惇颐认为,礼就是理。所谓“理”,指“阴阳理”,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万物各得其理”。这就是说,理就是条理,理有似于治。它的含义,并不完全等同于程、朱所说的“理”或“天理”。乐就是和。“阴阳理而后和”,“万物各得其理然后和”,所以先要求讲礼,然后讲乐,有礼才有乐,“礼先而乐后”,就是说要先有封建秩序(理)才能达到封建社会内部的一致(和)。这个和,自然是指封建统治阶级内部的一致。

    论礼乐的四章之中,有三章专门论乐。周惇颐认为,“礼先而乐后”,要在“圣王制礼法,修教化,三纲正,九畴叙,百姓大和,万物咸若”的条件下,“乃作乐”。乐的作用是“宣八风之气”,“平天下之情”,就是要使天下的人心得到宣达。乐声的要求是“淡而和”,“淡则欲心平,和则躁心释”,使人不起欲念,放弃躁竞,做到心如“一潭死水”。这种淡而和的乐是古圣王制作的古乐。但是“后世礼法不修,政刑苛紊,纵欲败度,下民困苦”,统治者以为“古乐不足听”,就创作“妖淫愁怨”的“新声”。这种“新声”,“导欲增悲”,助长了社会上“贼君弃父,轻生败伦”的风气。周惇颐反对这种“新声”,主张“复古礼,变今乐”。这种复古主义的礼乐观,是与其复古主义的政治观相对应的。

    周惇颐论述音乐和政治的关系,认为,乐本乎政,政善民安,天下心和,故“圣人作乐”,以宣畅和心,达于天地。“天地和,则万物顺,故神祇格,鸟兽驯。”这就是说,圣人的乐不光是宣畅天下人的和心,而且能使“天地和,万物顺”,以至感动了神祇、鸟兽。这就走到了神秘主义。它,来源于《书·舜典》。

    周惇颐认为,乐声淡,乐辞善,能够移风易俗。而“妖声艳辞”,则会败坏风俗。这种音乐的理论,具有相对的真理性。

    周惇颐的礼乐论,是其道德论的组成部分。

    《易通》用三章论述师友问题。周惇颐认为,人幼小时候是“蒙”然无知的,没有师友的教育辅导,长大了还是不免于“愚”。有了师友的教育辅导,就能够身有“道义”,身有“道义”,则“贵且尊”。“先觉觉后觉,暗者求于明”,这就是“师道”树立的标志。“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把政治的隆污系于人才的多少,把人才的多少系于师道的是否树立,这是对教育的高度重视。

    周惇颐的性论、道德论、教育论都贯串着“诚”这个中心思想。这是应该很好理解的。

    第三,周惇颐的政治论。周惇颐政治哲学的中心思想是“顺化”。周惇颐认为,“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万物的生成是阴阳二气的本然作用。因而“天道行而万物顺”,阴阳之道自然流行,万物就能够顺利生成。又认为,“生,仁也。成,义也。圣人在上,以仁育万物,以义正万民。”因而,“圣德修而万民化”,圣人修仁义之德,万民就能够接受教化,就能够化而为善。“万物顺”,“万民化”,就是顺化。“大顺大化,不见其迹,莫知其然”,这就叫作“神”。顺化,是“不见其迹,莫知其然”的,是不可穷究的“神”。这就通向神秘主义。

    周惇颐的“顺化”,是《易·豫卦》“顺动”思想的发挥。《豫卦彖》曰:“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这里以天地与圣人对举,与《顺化》章的以天与圣人对举是一致的。天地顺动,则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即免于日月的陵食,四时的错乱,万物可以很好地生成。圣人顺动,则刑罚清明而万民从化。这与《顺化》章的以“天道行而万物顺”,与“圣德修而万民化”相对举也是一致的。可以看出,《顺化》章是从《豫卦》脱化出来的,同时,又做了发挥,引向“大顺大化,不见其迹,莫知其然之谓神”的神秘主义。

    顺化思想在第三十六《刑》章中,还有论述。“天以春生万物,止之以秋。物之生也,既成矣,不止则过焉,故得秋以成。圣人之法天,以政养万民,肃之以刑。民之盛也,欲动情胜,利害相攻不止,则贼灭无伦焉,故得刑以治。”也还是以天与圣人对举,以春生秋成与政养万民刑肃万民对举。万物的春生秋成,意味着万物的阳生阴成,万民的政养刑肃,意味着万民的仁育义正。从自然哲学引申到政治哲学,其关键是要说明“圣人法天”。这是《顺化》章与《刑》章相同的。董仲舒贤良对策里的天人思想,在这里留下了明显的印迹。

    周惇颐是十分重视刑狱的,强调“得刑以治”,要对万民“肃之以刑”。他反复称引《易卦》,说道:“讼卦曰,‘利见大人’,以刚得中也。噬嗑曰,‘利用狱’,以动而明也。呜呼,天下之广,主刑者,民之司命也,任用可不慎乎。”考《易》有五卦论刑狱,讼、豫、噬嗑、旅、中孚。《讼卦》:“刚来得中”,“利见大人”。《豫卦》:“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噬嗑》:“利用狱”,“刚柔分,动而明”,“雷电噬嗑,先王以明罚敕法”。《旅》:“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中孚》:“泽上有风,中孚,君子以议狱缓死”。包括上述《顺化》是从《豫卦》脱化出来在内,周惇颐引用了其中的四卦。可见周惇颐论刑狱,根据《易》义。刚得中,利用狱,动而明,明慎用刑,明罚敕法,都是《易》卦辞,周惇颐直接地或稍变其辞地引用了。只有《中孚》的“议狱缓死”一条未引用。引用的,都是说的要用刑,要明罚,而未引用的,说的却是“缓死”。这就是周惇颐“得刑以治”,“肃之以刑”的思想的根据吧,也就是周惇颐“屠奸剪弊,如快刀健斧”的刽子手作风的根据吧。

    《易通》从“明慎用刑”的《易》义,论述了“公与明”,论述了“明通公溥。”第二十一《公明》章说:“公于己者公于人。未有不公于己而能公于人也。明不至则疑生,明无疑也。谓能疑为明,何啻千里。”这里谈公与明两个问题,似乎都是指治狱的原则。朱熹注:“此篇言贵去私以明理,不在用察以滋疑”(《周子全书》卷九) 。又说,“此为不胜己私,而欲任法以裁物者发”,“此为不能先觉,而欲以逆诈亿不信者发”(同上) 。对己公才能对人公。不能公于己,而要任法以裁物,势必枉法而枉人。明于事实,就不至怀疑;明有所不至,就产生怀疑。以疑为明,即以怀疑为明察,势必导致以事实为虚假,致疑于本来明白的事实。周惇颐的这种思想,从认识论上说,含有唯物主义因素,有一定价值。但是完全看不到怀疑在考察事物中的作用,也有片面性。

    《易通》第二十《圣学》章提出“明通公溥”,说:“圣可学乎?曰可。有要乎?曰有。请问焉。曰一为要。一则无欲。无欲则静虚动直。静虚则明,明则通。动直则公,公则溥。明、通,公、溥,庶矣乎。”周惇颐提出了“一”,提出了“无欲”。这是从道教来的。心中无欲,就能够做到静虚,动直。静虚指心境的宁静而虚灵,做到了静虚,就能够如镜之明,无所不照。心明则能通照一切(明则通)。动直源于《易·系辞上》的乾“其动也直”,这里指行动正直,做到了动直,就能够如衡之公平无所偏倚地对待人和己(公则溥)。明通公溥,与第二十章的公明是联系着的。“明则通”的明,就是二十章“明无疑”的明;“公则溥”的公,就是二十章“公于己则公于人”的公。二十章从“一则无欲”以学圣,二十一章从公而且明以治狱,二者是相通的。“明罚敕法”的先王就是“一则无欲”的圣人。

    《易通》第二十七《势》章,论形势问题,说:“天下,势而已矣。势,轻、重也。极重不可反。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反之,力也。识不早,力不易也。力而不竞,天也。不识不力,人也。天乎?人也。何尤!”意思是说,天下,要讲一个“势”字,要讲形势。形势有两种:严重的与不严重的。形势到了极严重,就不可挽回了。认识到形势的严重而及早挽回,就好了。挽回形势靠力量。认识不早,力量就不易积蓄。力量不能与别人相竞,那是天意。不能及早认识,不能用力挽回,那是人事问题。天意吗?不,是人事问题。哪能怪天意呢!这里说的都是关于形势问题的原则意见。朱熹用历史事实,做了比较中肯的解释。“问:极重不可反。识其重而亟反,可也。曰:是说天下之势。如秦至始皇强大,六国便不可敌。东汉之末,宦官权重,便不可除。绍兴初,只斩陈少阳,便成江左之势。重极,则反之也难;识其重之机而反之,则易”(《语类》卷九十四) 。应该把周惇颐论势同北宋形势联系起来。周惇颐当时,北宋积弱,以后王安石变法,力图富国强兵。据蒲宗孟所作墓碣,周惇颐称颂新政,以为“上方兴起数百年无有难能之事,将图太平”。可知周惇颐对北宋形势的认识,是积极的。这一点要肯定。

    《易通》根据《大学》的教义,论述了专制君主的地位。他说:“天下之众,本在一人”(《顺化》) 。又说:“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本必端,端本,诚心而已矣。则必善,善则,和亲而已矣”。又说:“治天下观于家,治家观于身而已矣。身端,心诚之谓也。诚心,复其本善之动而已矣”(《家人睽复无妄》) 。这些说教,是《大学》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翻版,以后为朱熹的《大学章句》所继承和发挥,为宋以后封建专制主义的强化制造理论根据。

    综观周惇颐的政治论,着重从顺化的自然法则角度论述封建统治的合法性,其引据《易》义以论刑狱,引据《大学》以论封建专制主义,都具有强化封建社会后期地主阶级统治的意义。

    第四节 《爱莲说》的佛说因缘

    周惇颐的《爱莲说》很有名,长时期被选文家所看重,甚至被选入青少年的语文课本。文章篇幅短,文字干净,意境似乎也不错,够做一篇范文来学习的吧。但是这篇文章含蕴的真实思想内容到底是什么,注意的人可能不多。为了解剖周惇颐的思想,我们也要解剖这篇文章。篇幅不长,全录如下: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上文已经说过,《爱莲说》是在周惇颐卜居庐山、在“濂溪”筑了书堂之后写的。这座书堂就名“爱莲书堂”,又名“濂溪书堂”。“濂溪”发源于莲花峰下,水中有莲。庐山曾是晋僧慧远与陶渊明等结莲社的所在,是佛教的胜地。在这样的地方写《爱莲说》当不是偶然的了。当时周惇颐在虔州任通判,但是已有“退居”的思绪。孔平仲《题濂溪书堂》所谓“犹曳绯衣佐方牧”,希望他“脱去簪绅卧林麓”者,写的正是这种情况。两年后蒲宗孟寄诗谓“湓浦方营业,濂溪旋结庐”“山水平生好,尝来说退居”者,是追述当时的情况。

    分析《爱莲说》的思想,不能不从莲花象征着什么入手。慧远的莲社,以莲为名。莲是佛教的花朵。把《爱莲说》与《华严经探玄记》卷三的一段文字对勘是十分有意义的。《华严经探玄记》以莲花为喻,对于自性清净做了形象的表述:

    大莲华者,梁摄论中有四义。一、如世莲华,在泥不染,譬法界真如,在世不为世法所污。二、如莲华自性开发,譬真如自性开悟,众生若证,则自性开发。三、如莲华为群蜂所采,譬真如为众圣所用。四、如莲华有四德: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譬真如四德,谓常乐我净。

    《爱莲说》里的“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这几句话,是《华严经探玄记》这段话的翻版。周惇颐这样爱莲花是有原因的。正因为莲花自性清净,自性开发,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香远益清,这些佛性的特征,与人的本性特征相契合,就不知不觉把佛性移植于人性,或把佛性与人性相比附。周惇颐作《爱莲说》,又“以爱莲名其居之堂”,其对佛性的欣赏可以概见。莲花是清净的、香洁的、可爱的、不可污的,人性是至善的、清净的、香洁的、不可染的。理学家与华严宗的观点在这里完全合拍。

    莲花四德,香、净、柔软、可爱,以及莲花的在泥不染,触及净染问题。净染问题是理学家性论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从佛教来的。人性本自清净,但会染污;虽会染污,却又并不损害自性清净。染污有两种,一为欲染,二为惑染。欲是生理要求,惑是邪见障蔽。二者都是垢,是不好的。所以要“灭染成净”。只有无欲、治惑,才能现净理,才能呈露自性清净。作为理学家的开山,周惇颐是最早主张无欲的。在《养心亭说》中提出,“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予谓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焉以至于无。无则诚立明通。诚立,贤也;明通,圣也。”《易通·圣学章》提到学圣人有要,要在一,“一则无欲”。无欲则为贤为圣,就呈露人性的清净。这就是“莲之出污泥而不染”,就是莲花的“在泥不染”。

    《爱莲说》与佛说的因缘,证明周惇颐理学思想所受的佛教影响。对此,朱熹曾写了一首《爱莲诗》加以歌颂。诗云:

    闻道移根玉井旁,开花十丈是寻常。月明露冷无人见,独为先生引兴长。

    诗里说出,是周惇颐独对这佛教的莲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是朱熹看清了个中消息。由此可知,“周茂叔,穷禅客”这句话,绝非虚语。

    蒲宗孟撰周惇颐墓碣,称其“孤风远操,寓怀于尘埃之外,常有高栖遐遁之意。”朱熹称周惇颐有仙风道骨。就周惇颐的思想体系来说,得于道教者为独多。这在他的诗里也得到佐证。《题酆都观三首》云:

    山盘江上虬龙活,殿倚云中洞府深。钦想真风杳何在,偃松乔柏共萧森。

    右仙都观(上作酆都观,未知孰是)

    始观丹诀信希夷,盖得阴阳造化机。子自母生能致主,精神合后更知微。

    右读英真君丹诀

    久厌尘坌乐静元,俸微犹乏买山钱。徘徊真境不能去,且寄云房一榻眠。

    右宿山房

    这个具有仙风道骨的理学开山,想真风,读丹诀,寄云房,乐静元,真是要飘飘仙去了。蒲宗孟称其“以仙翁隐者自许”,“与高僧、道人跨松萝,蹑雪岭……弹琴吟诗,经月不返”。这是可信的。然而不要忘记,这位具有“仙风道骨”的人物,是“屠奸剪弊”的“快刀健斧”。

    探索宋儒的二氏根柢,以上所举的材料,虽非大量的,却是有力的,足以说明问题。

    周惇颐的理学思想,对尔后七百年的学术发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太极图·易说》《易通》成为理学的不刊经典,甚至被比作《论语》《孟子》。周惇颐的宇宙论、性论、道德论、教育论、政治论,其中所提出的问题和哲学范畴,如无极、太极、阴阳、五行、动静、性命、善恶、主静、鬼神、死生、礼乐、诚、无思、无为、无欲、几、中、和、公、明、顺化等,为之后的理学家所反复讨论和发挥。

    周惇颐生前,学术地位并不高。南宋初年,胡宏加以尊信,誉为“启程氏兄弟以不传之妙。一回万古之光明,如日丽天;将为百世之利泽,如水行地。其功盖在孔孟之间。”以后朱熹称之为“先觉”,为《太极图·易说》《易通》做注解,张栻称之为“道学宗主”,到处鼓吹。于是许多地方建立周惇颐祠,或建立周惇颐、二程三先生祠。地位逐渐抬高。南宋宁宗时,赐谥元,理宗时从祀孔子庙庭,确立了周惇颐理学开山的地位。

    周惇颐的理学思想,是道教思想与传统儒家思想的混血儿,也间杂一些佛教思想。《太极图》来自道教,《易通》发挥了《中庸》的思想,二者又都用《易》义装饰起来,构筑了周惇颐自己的唯心主义的理学思想体系。这个思想体系是具有开创性的。

    周惇颐的唯心主义理学思想体系,在中国思想史的发展过程中,曾起过重大的作用。从周惇颐开创的理学是中国思想史整个链条中的重要环节。它提出了前人在认识上的许多新的问题,做了新的探讨,把唯心主义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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