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八章 胡宏的理学思想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胡宏是南宋有造诣的理学家,著述不多,然而其理学思想却有独到之处,于本体论、人性论、理欲观以及道物、名实诸关系方面,其见解颇别开生面,具有非正宗的思想倾向,因而遭到正宗学者的非难。全祖望对其学问十分推崇,谓“中兴诸儒所造,莫出五峰之上”,“卒开湖湘之学统”(《宋元学案》卷四十二《五峰学案》) ,说明胡宏之学在宋代理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胡宏的主要著作有《知言》六卷和《皇王大纪》八十卷。此外,尚有《易外传》、书、表、记等。本章着重研究《知言》的理学思想及其特点。

    第一节 胡宏的家学渊源

    胡宏(公元?——1161年) [1] 字仁仲,胡安国的少子,学者称之五峰先生。他一生不耽于仕途,初荫补右承务郎,不调;后秦桧当国,留意于“故家子弟”,拟起用,遭其婉言谢绝。他在《与秦桧之书》中说,功名利禄为其“志学以来所不愿也”,谓自己志在“立身行道”,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他所理想的“大丈夫”是“傑然自立,志气充塞乎天地,临大节而不可夺,有道德足以赞时,有事业足以拨乱,进退自得,风不能靡,波不能流,身虽死矣而凛凛然长有生气如在人间者”(《五峰集》卷二) 。他这种洁身自好、不求富贵利达、不阿权势者的思想性格,与其父胡安国的为人处世极为相似。秦桧死,胡宏被召,以疾辞,终避不出,竟卒于家。

    虽然胡宏无意于仕途,但这并不表明他不关心国事。相反地,他时刻以社稷的安危为念。他曾为此向高宗上万言书,陈述其治国安邦的政治主张。首先,他建议人主整饬三纲,认为三纲为“中国之道”,治国之本;只要三纲立而“边鄙之叛逆可破也”(同上《上光尧皇帝书》) ,把维护封建纲常同抗击金人、收复中原失地联系起来。其次,他建议人主要有“爱民之心”,“视民如伤”,反对朝廷“科敛无已”。他说:“夫国之有民,犹人之有腹心也;国之有兵,犹身之有手足也。手足虽病,心能保之;心腹苟病矣,四肢何有焉!是故欲富国者务使百姓辟其地,欲强兵者务使有司富其民”,而不能“行诛剥之政,纵意侵民以奉冗卒,使田莱多荒,万民离散”(同上) 。这是对儒家传统的重民、仁民思想的具体发挥,表明胡宏对人民的疾苦的同情。第三,他建议人主要重视人才,认为“欲成王业者必用王佐之才。所谓王佐之才者,以其有王者事业素定于胸中也”(同上) 。此外,他还提出大兴屯田、罢度牒、裁汰冗兵等措施,希望高宗励精图治,振兴宋室。这说明胡宏所说的“立身行道”,始终是同“治国平天下”的经世思想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然而,胡宏生平志在大道,以振兴道学自任,谓“道学衰微,风教大颓,吾徒当以死自担”(《宋元学案》卷四十二《五峰学案》) ;又潜心于学术,视“为学是终身事”,认为只要“断之以勇猛精进,持之以渐渍熏淘”,必能“有常而日新”(同上) 。其学术渊源,据张栻说,先生“自幼志于大道,尝见杨中立(按杨时)先生于京师,又从侯师圣(按侯仲良)于荆门,而卒传文定公(按胡安国)之学,优悠南山之下余二十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力行所知,亲切至到”(《知言·序》) 。《宋史》本传和《宋元学案》也本此说:“幼事杨时、侯仲良,而卒传其父安国之学”(《宋史》本传) ;“尝见龟山(杨时)于京师,又从侯师圣于荆门,卒传其父之学”(《宋元学案》本学案) 。清人在评述《知言》时也称:“宏作此书,亦仍守其家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九十二) 。

    所谓“卒传其父之学”,显然是针对胡宏早年师事杨时、侯仲良而言的。有关胡宏与杨、侯之间的师承传授关系,文献有缺,无法考定。至于“卒传其父之学”则大体可信。例如论治道,胡安国在宋哲宗绍圣四年的进士策试里曾“以渐复三代为对”,主张恢复古制(详见本书第六章)。胡宏在《知言》中也大倡此说,认为“井田者,圣人均田之要法也”,“三王之所以王者,以其能制天下之田里”(卷三) ,而“封建诸侯,可以持承平,可以支变故”(卷二) ;自秦、汉以来,“三代之道不行”,“井法不立,诸侯不建,天下荡荡无纲纪”,致使世道多变故(卷三) ,公然把复井田,行封建,视为治道的纲纪。这种崇复“三代”古制的复古理论,直接承其父之学甚明。当然,这种复古理论也是儒家的传统思想,孔、孟唱之于前,世儒应之于后,历代相传,构成儒家正统历史观的重要部分。就此而论,胡宏的治道论可谓源远流长。

    又如,胡宏《知言》中的《春秋》说也是明显地继承父说的。孔子为何作《春秋》?历来是说经家的一大论题。胡安国认为,孔子作《春秋》意在“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春秋传·序》) 。胡宏秉其父之说,认为“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清人欲复天理,莫深切于《春秋》”(《知言》卷四) ,把孔子作《春秋》说成是为了“明辨”“天理人欲”,完全按照宋儒的伦理道德说教解释《春秋》。关于《春秋》“笔法”,胡安国认为,其于“天象”只书“灾异”不书“祥瑞”,意在戒“人主之慎所感”(《春秋传》卷八) 。胡宏也持此说,谓“孔子作《春秋》必记灾异,警乎人君,万世不死也”,“不书祥瑞者,惧人君之自满”(《知言》卷五) 。可见胡宏的《春秋》说也是本自家学。

    至于论治学,胡安国重在匡世,他著《春秋传》就是为了阐明“圣王经世之志”,以供时君世主取法(《春秋传·序》) ,其目的性甚明。胡宏也十分强调治学的目的性,指出:“学道者正如学射,才持弓矢,必先知的,然后可以积习而求中的矣。……君若不在于的,苟欲玩其辞而已,是谓口耳之学,曾何足云”(《知言》卷四) !在他看来,为学不“求中的”无异于空谈,毫不足取。这种反对空谈以“求中的”的治学态度,实际上是要求“通经致用”,所以他说:“故务圣人之道者,必先致知,及超然有所见,方力行以终之”(同上) 。就是说,为学、务“道”,以“致知”始,以“力行”终。所谓“力行”即是“致用”之意。这与其父治学重在“经世”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宋儒言“道”多沿袭《易传》“形而上”之说,含义极其抽象、神秘。胡安国则认为“道”即在人们的日常物用之中:“冬裘夏葛,饥食渴饮,昼作入息……只此是道”(《宋元学案》卷三十四《武夷学案》) ,毫无抽象、神秘可言。胡宏也有类似的观点,认为道不离物,又以性为道之体,而声、色、食、味即是性(《知言》卷一) 。可见在道的问题上,胡氏父子的思想观点是相通的,其家学渊源十分清楚。其弟子张栻,与朱熹、吕祖谦齐名,时称“东南三贤”。

    总之,胡宏学有渊源,而“卒传其父之学”,此论断大体符合事实。当然,由于胡安国没有理学的专书,因此对于胡宏理学思想的家学渊源尚难详论,上举数例,只能窥其一斑而不能观其全豹。

    第二节 胡宏理学思想的主要内容和特点

    胡宏的理学思想,主要反映在《知言》一书中。该书是著者平日论学言治的随笔札记,连缀成篇,屡经改订而成。原书无篇名,明人遂仿《论语》,以每篇开头两字命名,故与其内容往往不符。清人认为这是“明人传刻古书好意为窜乱”的通病。该书唯永乐大典所藏本尚不失其真,可资研究胡宏理学思想的依据。

    《知言》对于理学诸重要范畴,如道、理、心、性等,均有所论述,而尤其重在言性。门人张栻曾经指出这一点:“今先生是书,于论性特详焉”(《知言·序》) 。因此,弄清胡宏论性的实质和特点,是了解其理学思想的关键。

    宋儒论性,大体本《中庸》的天命说和孟子的性善说,而又有所发挥,如程、朱直接以“理”“天理”“正理”论性与天命;更分性为二,即所谓“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前者又称“义理之性”,指仁、义、礼、智等封建伦常;后者指人的生理要求和愿望,如耳之于声,目之于色,口之于味,饥吃、渴饮等。他们认为,“天命之性”是人的本然之性,禀受于天,孟子谓性本善,即指此而言;“气质之性”则由后天气禀而成,气禀有昏、明,故“气质之性”有善与不善;所谓“去人欲、存天理”,就是去其不善以复其本然之善,实质上是使人性复归于天理,即以人合天。这是对思、孟以来正统儒家关于“天人合一”思想的继承和发挥。

    胡宏论性,虽本《中庸》的天命说,因而未能从根本上突破正统儒家关于“天人合一”的思想体系,然而又有其新意,他敢于对孟子的性善说和宋儒的上述观点提出异议,因而表现出与正统儒学相离异的思想倾向。在道物和名实诸关系方面,胡宏的观点还包含着若干合理的思想因素。这是胡宏理学思想的基本特色。对此,我们可以从如下几个方面加以说明。

    一、性本论的宇宙观

    性为宇宙本体,是胡宏论性的重要特点之一,也是其理学思想的一大特色。

    宇宙本体问题,是宋明理学的重大论题之一。理学家们依其对此问题的不同观点而分成程、朱和陆、王两派:程朱派以“理”为宇宙本体,陆王派以“心”为宇宙本体。胡宏则于“心”“理”之外,提出以“性”为宇宙本体。他说:

    天命之谓性。性,天下之大本也。(引自朱熹《胡子知言疑义》)

    性也者,天地所以立也。(同上)

    大哉性乎,万理具焉,天地由此而立矣。(《知言》卷四)

    万物皆性所有也。圣人尽性,故无弃物。(同上)

    非性无物,非气无形,性其气之本乎!(同上卷三)

    像这样立天地、包万物、具万理、主形气的性,其为宇宙本体之义十分清楚。那么,作为宇宙本体的性,其实质是什么呢?

    如果性指的是宇宙万物的性质或本质;那么,它应该是在宇宙万物之中,为宇宙万物所固有。可是,胡宏所讲的性,是指作为“天下之大本”,“天地所以立”的宇宙万物的根源:它在宇宙万物之先而又派生宇宙万物,它独立于宇宙万物之外而又君临于其上,它体现天的意志,故说“天命之谓性”。像这样的性,只能是一种脱离客观世界的物质基础而永存的抽象原则或“绝对精神”的化身。就此而言,它与程、朱的理,本质是相同的,可谓之名异而实同,同属于客观唯心主义的范畴。这就是被胡宏作为宇宙本体的性的实质。这样的“性”,与“理”“心”等理学范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呢?

    (一)性与理

    在胡宏看来,性与理既有其同的一面,又有其异的一面。所谓同,是指同属于天命。他说:“性,天命也”(同上卷一) ,“夫理,天命也”(同上卷四) 。程、朱也有类似的观点,如程颐说:“理也,性也,命也,三者未尝有异。穷理则尽性,尽性则知天命矣”(《遗书》卷第二十一下) ;朱熹说:“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朱子语类》卷五) 。说明胡宏与程、朱在性理观上也有相同之处,他们都把性、理与天命直接联系起来,视性、理同属天命。所谓异,是指性、理的基本属性不同,因而它们在与天命的关系方面也不相同。

    胡宏认为,性是宇宙本体,而理则不具有这一基本属性。他凡言“理”,所着重强调的,一是“物之理”,即事物的规律:

    物之生死,理也;理者,万物之贞也。……物之理,未尝有“无”也。(《知言》卷一)

    万物不同理,死生不同状,必穷理然后能一贯也。知生然后能知死也。(同上卷四)

    二是与“义”连称的伦常之理和治世之理:

    为天下者,必本于理义。理也者,天下之大体也;义也者,天下之大用也。理不可以不明,义不可以不精。理明然后纲纪可正,义精然后权衡可平。纲纪正,权衡平,则万事治,百姓服,四海同。(同上)

    以理义服天下易,以威力服天下难。理义本诸身,威力假诸人。(同上卷三)

    但从性、理与天命的关系看,胡宏认为二者不能等同。因为“性”是“天命之全体”,“理”只是天命的局部。所以他反对“世儒”以“性”类“理”,指出:“世儒之言性者,类指一理而言之尔,未有见天命之全体者也。”(同上卷四) 这样的性、理关系,与他上述的“性具万理”的观点是一致的。二者的关系相当于哲学上一般与特殊的关系,简化成一个公式,就是:性一理殊。这恰与程、朱的性理观形成鲜明的对照。程、朱有“性即理”的命题,其意是“性”本于“理”。如果说,“理”是宇宙本体;那么,“性”则是人化了的“理”,即“理”在人身上的体现,故说“性者,人之所得于天之理也”(朱熹《孟子集注·告子章句上》) 。这样的性、理关系,也相当于哲学上一般与特殊的关系,同样也可以简化成一个公式:理一性殊。可见,胡宏与程、朱在性、理关系上,其观点正相反对。它反映了胡宏的性理观与程、朱的性理观不仅有同的一面,而且还有异的一面,因而表现出偏离正宗理学的倾向。

    (二)性与心

    在心、性关系问题上,程、朱有心主性、统性之说:“心则性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所主为心,实一道也”(《程氏粹言》卷第二) ;“心,统性、情者也”(朱熹《孟子集注·公孙丑章句上》) 。陆、王有心体性用之说:“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象山全集》卷二十二《杂说》) ,认为“心”是宇宙本体;“所谓汝心,却是那能视、听、言、动的,这个便是性”(王阳明《传习录》上) ,认为“性”是“心”的作用或功能。

    与此相反,胡宏从性本论出发,主张性体心用:

    道之所以名也,非圣人能名道也。有是道则有是名也。圣人指明其体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引自朱熹《知言疑义》)

    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同上)

    夫性无不体者,心也。(《知言》卷二)

    未发只可言性,已发乃可言心。(《宋元学案》卷四十二《五峰学案》)

    据上文,胡宏的“性体心用”说包含着如下几层意思:

    第一,所谓“性体心用”就是说,“性”是本体,“心”是作用。这种体用关系表明:“性”是第一位的,“心”是第二位的,是由“性”之动、“性”之发所派生的。所以说“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已发乃可言心”。

    第二,所谓“夫性无不体者,心也”,就是说,“心”是“性”的体现者,“性”是被体现者。这种体现与被体现的关系表明:“性”是内在的、深藏的东西,“心”是“性”的外在表现。这大体与哲学上本质与现象的关系相类似。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目录下一页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