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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文明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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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是石火电光;不过它又教人怎样压伏那变化无定的梦幻印象,怎样将那些印象和那最高真理的关系,加以解释。他们学得很好。在那春花焕发的灿烂中,在那蝉声嘒嘒的去来中,在那秋叶的残红中,在那白雪的纯美中,在那风云的变幻中,他们看见了永久意义的古寓言。即使是他们的灾难————水、火、地震、瘟疫,————也时常将那永久虚空的教旨宣示给他们。

    富士山

    屹立在本州中南部的富士山(Fujisan)是日本最高的山峰,山巅终年白雪皑皑。富士山被日本人民誉为“圣岳”,是日本民族的象征。

    伊势神宫

    在日本所有神社中级别最高的是伊势神宫,供奉着天皇家族祖先、日本的开国之神天照大神的神灵,有“圣地”之称。从公元690年起,伊势神宫每二十年重建一次,这是1890年伊势神宫进行了第五十六次重建后的模样。

    “一切存在时间中的万物,都要灭亡。树林、山岭,————一切这样存在的东西。一切有欲望的万物,都在时间中产生了。

    日与月,帝释天自己,和他一切侍从之群,都须灭亡,没有例外;没有一个能够持久的。

    起初万物都确定了;最后它们都分开了:不同的结合,引起了别种的材料;因为在自然界中,没有永远一致的主义的。

    一切形形色色的万物,必至老境;形形色色的万物都是无常的。甚至一粒胡麻子,也并不是那种永久的实物。一切都是暂时的;一切都备具着分解的本性。

    一切形形色色的万物,没有例外,都是无常的,不稳定的,无价值的,定要分开的,解散的;一切都是一霎那的海市蜃楼,幻象和泡沫。……。即使所有陶工所制的土器,结果都要被打破,人的生命也要如此结束。

    对于事物本身的信仰是记不起,说不出的,————这既不是有,也不是无:无论儿童和无知的人,都知道这个。”

    镰仓鹤冈八幡宫

    1191年开创了镰仓幕府的武将源赖朝,扩建了鹤冈八幡宫,作为古都镰仓的象征。石阶上方是正殿,左下方是神乐殿。

    诵经的隐士

    佛教对日本文化有相当大的影响,它“格外的渗透了远东人民的全部心理”,“影响了差不多每一种行动”。此图取自《莲华经》。一位幽居世外桃源的隐士,意态闲适,手持佛经,口中似念念有词,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四

    现在,这实在是一件值得的事情,就是我们来研究,民族生活中这样的无常性,这样的渺小性,倘使是没有什么相当的代价的。

    没有别样东西,比了那种生活的流动性最为显著的了。日本人民代表着一种分子,永远运行不息的媒介物。它的活动力,就在它那特具的本身。它比了西方人民的活动力更是大而向外发展,虽然在各点之间,比较的要微弱些。它也格外的要近于自然,————自然得不能在西方文明中存在着。一个欧洲人和一个日本人的相对动性;可以将什么颤动的高速度和什么低速度,两者中间的比较表示出来。不过那高速度,在这样的比较中,也许要代表着那应用的人为力量的结果,比较稍慢的颤动则不然。这种分别的意义,不但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几件事。在某种意义上美洲人想他们自己是大旅行家,也许是对的。在另一种意义上,他们确是错误了;在美洲的人以旅行家而论,不能和在日本的人两相比较。当然我们研究人民的相对动性,必要想到那大群众,工人们————不仅是小小的富人阶级。在它们自己的国里,日本人真是不论那一种文明百姓中最伟大的旅行家。他们之所以为大旅行家,是因为他们即使是在山岭重叠的境地,他们也不顾什么险阻,要旅行过去。最会旅行的日本人,并非那种需要铁道或汽船带着他往来的人。

    滑竿

    这种由两根棍子加把椅子做成的简易工具是日本古老的交通工具,看起来很像改装后的担架,据说在平安时代,朝臣们就坐着滑竿出门。直到1898年还能在大街上见到它们的身影。

    在我们中间的平常工人,比在日本的平常工人,要自由得少些。他之所以少自由,乃是为了西方社会更复杂的组织,它们的力量都是趋向着团结和凝固的。他之所以少自由,乃是因为他所倚以为生的社会的和工业的机器,使它适合了它所需要的特殊条件,其中需要着若干特别的和人为的能力,须将若干别种天生的能力耗费。他之所以少自由,因为他必需生活到一种标准程度,而这程度则使他仅仅用节俭的方法,就始终达不到经济独立的地位。他要达到这样的独立,他必须比那成千个同是渴想求得自由的额外竞争者有那更大的额外性格,和额外材力。因此,简单说来,他之所以少独立,那是因为那文明的特性,使他那不需机器或大资本帮助的生活本能,渐渐萎缩无用了。这样人为的生活着,意思就是独立运动的能力迟早之间终必失去。一个西方人行动之前,他有许多要考虑的事情。在日本行动之前,他就什么事也不必想到。他不过毫无困难的离开了他所不喜欢的地方,来到了他所喜欢的地方。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阻制他。贫穷不是阻碍,不过是刺激。他没有阻碍,有则他于数分钟间便能解决它。距离对于他没有什么意义,大自然已经给了他完美的两条腿,每天能带着他走到五十里以外,而不觉得痛苦。给了他一个胃,它的化学作用能从欧洲人所不能倚以为生的食物上吸收到巨量的滋养料;给了他一个体质,不怕什么冷热干湿,因为不合健康的衣服,过量的享乐,在芦帘低阁间火炉边寻求暖气的习惯,都与他毫发无损。

    信使

    在明治初年,信使凭着两条腿就能够把夹在竹竿上的信送到任何地方去。

    木屐店

    日本人不分贫富贵贱都喜欢穿木屐,这家店里的木屐用细绳穿着高高地堆在一起,就连横梁上也挂满了。

    我们足上的穿着,照我看起来,所表示的意思似乎还不止平常我们所想到的。那种穿着,本身就代表着对于个人自由的阻碍。它甚至还表示着浪费;不过在形式上,它所表示的还有无穷的意义。它已将西方人的脚扭失了原形,使它再不能做它所做的事。体质上的影响,不是只限于脚上。在运动器官上,直接或间接受了什么阻碍,它的影响就要达到体质的全部。祸害就这样停止了么?或者我们因为向鞋匠的残暴屈服得太久了,便向那存在任何文明中最谬误的习俗屈服了。那末在我们的政治中,在我们的社会伦理中,在我们的宗教制度中,也许就会有种种缺点,多少总和那穿着皮鞋的习惯有些关系。向身体上的束缚而屈服,一定要加添那向心思上的束缚而屈服的程度。

    日本人中的男子————能够得容易超过任何同等工业上西方工人的良工————始终很快乐的向鞋匠和成衣匠独立着。他的脚看起来很好,他的身体很健康,而他的心是自由的。倘使他要旅行一千里,他能在五分钟之内准备好了上路。他全部的行装值不到七角五分钱,而他所有的行李则能放在一条手帕中。他能够藉着十块钱,不必工作的旅行到一年,或者他只要藉着他的能力工作便能旅行,或者他做一个香客,也便能旅行。你也许要说,不论任何野蛮人也能作这同样的事的。是的,不过任何文明人是不能的;而日本人之为高等文明人,却至少已不止一千年了。因此,他现在的能力恐吓着西方的制造家。

    攀登富士山

    富士山是日本人心目中的圣地,只有身体和内心都纯净的人才有资格登临。

    我们实在太会将这种独立的行动,和我们那种求乞走江湖的生活并作一谈,要想得到这事内容的什么正确观念。我们也以为这事和不开心的东西————不洁与恶臭————有些关系。可是张伯伦(Chamberlain)教授说得好,“一个日本群众是世界上最香的。”日本的走江湖者,倘然他还有一分钱付得起应付的代价,他每天必定要洗浴一次,倘使他没有钱,他就洗冷水浴。在他那小小卷包之中,有木梳、牙签、剃刀、牙刷这许多用物。他永不会使他自己不舒服。他到目的地,他就会变成一个彬彬有礼的旅客,虽然穿着简单的衣服,却是净洁无垢。(有好些评论,对于阿诺德(Sir Edwin Arnold)的说话,加以取笑,因为他说日本群众的气味,好像一朵风吕草(geranium-flower)的花。可是那比喻是对的!那香料称为麝香,少少用一些,很容易给人当作麝香风吕草(musk——geranium)的气味。差不多在不论那一个日本人聚会之处,其中也有妇人的,总免不了一些微微的香气;因为衣裳是放在橱屉内的,橱屉里总有几粒麝香。除了这种好气味以外,一个日本人,是绝对没有气味的。)

    披蓑执伞的武士

    武士身披蓑衣,手撑雨伞,足踏木屐准备出门,虽然这只是明治中期用摄影棚再现武士的化妆摄影,但同样也极具史料价值。

    不必有家具,不必有辎重行李,只须有少少一些清洁的衣服,便能生活下去的能力,在生活的奋斗中,比了日本民族所占的天然优越,格外能够显示出来:它也显示着我们文明中的真正软弱之处。他反映着我们日常需要上种种繁文缛节的无谓。我们必须要有皮、面包和牛油;玻璃窗和火炉;帽子、白衬衫、羊毛内衣;靴和鞋;大箱子、皮箧、小箱子;床架、卧褥、被单和毛毯;所有这些东西,日本人都是用不着的,而且的确还是不用的好。思想一下看,西方衣着中,仅仅那很费钱的白衬衫一项,是何等的重要呀!可是甚至是细麻布的衬衫,称之谓“绅士之徽章”的,根本便是一件没有用的衣服。它既不给人温暖,也不给人舒服。它在我们的风俗中,代表从前一个奢侈阶级的什么遗迹,在今日呢,就和外衣袖管上的钮子一般的没有意思和无用了。

    五

    日本的文明,只是特殊的进行着,伊并没有作过什么真正的大事物留下什么大记号。它固然不能永远这样进行,可是他所进行的,已得了惊人的成功。日本,广义的说来,是在不用资本而生产着。伊已变成工业的,但没有变成完全的机械的和人为的。极大的稻米,收成是从数百万极小极小的田地上种出来的;丝绸的收成是从数百万贫苦的家庭里养出来的;茶的收成是从数不清的寸土尺地栽出来的。倘使你到了西京,问那世上最伟大的磁工之一,就是他的产物在伦敦和巴黎比在日本格外著名的这个人,定些什么货,你就可以看见那制造的工厂,不过一座木制的小舍,为不论那一个美洲农夫所住不来的呢。七宝烧(cloisonné),名磁花瓶的最大制造家,他也许要将五吋左右高的东西向你讨价二百元,而他的制造工场乃在一座六个小房间的二层楼之后。在日本制造出来,著名于英帝国各处的最好的丝带,是在一个造价不到五百元的房子里织出来的。那工作当然是手织的。可是用机器织的工厂————织得那样的好,超出了大范围的外国工业————除了极少的例外以外,很难得为人重视的。它们不过是长而轻,一二层的草舍,所费的钱差不多和我们布置一处木制的马房相似。可是像这样的草舍,却能产生卖到全世界去的丝绸。有时只要略加问询,或者听听那机器隆隆之声,你就能辨别出一个工厂和一个旧式的屋敷(大房子)或一个旧式的校舍来,————如果读得出园门上的中国字,那就格外好了。也有几处大的砖瓦厂和酿酒厂,可是即使它们已很接近着外国人的居留地,它们似乎还是和所有的景色不调和的。

    纺线织布

    农妇正在自己家的庭院里做织布前的准备工作。

    我们自己在建筑上的怪物,和我们机器的巨厦,都藉着工业资本的实用,一一的完成了。可是这种完成在远东却找不着;的确,建筑他们的资本也找不着。而且即使再过数十年,在日本的金钱势力已有了相当的组织时,要想有这样相当的建筑,也不是容易的。即使是二层楼的砖屋,在那著名的商业中心地,也发生了不好的结果;时时的地震,似乎就判定了日本的建筑只好永远的简单。这里的土地,总是反抗着西方建筑的安放,有时甚至还要将铁道线推出了平面,弄得不成样子,反对着新式的交通方法。

    不单是工业方面,保留着这种未完成的状况,政府的本身也显示着相同的地位。除了皇位以外,没有什么是固定的。永久的变更是和国家的政策一致的。部长、地方官、监督、稽查,所有高级的文武官员,都时常在说不定的短时期中迁徙不定。较小的官职,则每次政潮一来,就弄得纷纷四散。我第一年在日本所住的那一处,五年之内换了四次长官。在战事发生之前,我留在熊本的时候,那样重要的地方所发出来的军令就变更了三次。国立专门学校,在三年之内,则换了三个校长。很特别的,在教育界中,这种变更的迅速,非常可惊。就在我自己的时期中,教育部长换了五次,而教育政策的变更则尤在五次以上。二万六千个公立学校都和地方议会有密切的关系,甚至没有什么别的影响,只为了议会中有所变更,也便时常随着而有所变更。校长们和教员们,从这一处往那一处团团的转着。勉强三十岁以上的男子,国内各处差不多都已教过的,也大有人在。在这些情形之下,任何教育制度而能产生任何大效果的,简直是个不可思议。

    砖瓦店工人合影

    一家工厂的全体工匠聚集在烧瓦的炉前合影纪念,在日本建筑中,对瓦片的需求很大。

    我们总要想稳定这件事,对于所有的真正进步,所有的大发展,多少总有些关系。可是日本却已证明了,极大的发展,即使完全没有稳定性,也是很可能的。在种族性中,可以得到解释,————是一种比我们自己的种族性相反的多方面的种族性。一致的行动,一致奋发的全民族,已趋向着大目的移动着,使四千万人的全数,都受统治者的意思所陶冶,就好像沙和水为风所改形。这种改形的顺从是属于它灵魂生活的旧地位的————是很难得的不自私和完全的信仰所造成的旧地位。为了民族性,为我的个人主义的失去,已成了国家的救星;已使一个大民族,能反抗着大困难,保存了它的独立。因此日本应该好好的感谢伊的两大宗教,是伊那道德力的创造者和保存者:一是神道教,它教训一个人,在想到他的家庭和他自己之前,要想到他的天皇和国家;一是佛教,它教训他降伏烦恼,忍受痛苦,并以爱好之物的消灭,和恨恶之物的苛酷,当作永久的定律。

    浅草观音寺

    在日本,佛教的信徒们坚信人的今生取决于他前世的行为,如是因结如是果。只有通过对自我矛盾冲突的克服,世人才能达到安定超脱的境界。图为浅草观音寺,它是东京地区最古老的寺院。

    目前有一种僵硬的趋势,很可以看得出,————这是变化中的一种危险:要弄到那中国贫弱之原的官僚化地步的。新教育的道德效果,抵不了物质效果。“个性”的需要,在纯粹自私的意义中,将不再反对着下一世纪的日本人。甚至学生的论文,也已经有了新观念,将理智力当作不过侵略的武器,和个人主义的新激刺。有一个人,在他心里还有一些佛教的残痕,写道,“无常是我们的本性。我们时常看见昨天还富足而今天已贫穷的人。按着进化律这是人类竞争的结果。我们都不免于那种竞争。即使是我们本来不愿意的,也不能不互相攻战。我们用什么刀剑来攻战呢?用那为教育所熔铸出来的智识之刀剑。”

    哦,为“己”的培植本来是有两种方式的。一种趋向着非常的发展,成为高贵的性质,另一种则表示着那愈少说愈好的事情。可是现在新日本正在那里开始学习的,却并不是前者。有些人相信人类的心性,即使是在一个种族的历史中,也比人类的理智更有无上的价值,它迟早总要证明它自己,回答“人生的狮身女妖”(Sphinx of Life)的恶谜,绰有余力,我便是这些人中之一。我仍旧相信,旧日本人比我们更接近那些恶谜的解决,因为他们承认道德的美丽比理智的美丽更是伟大。我现在抄下一段布鲁尼底埃(Ferdinand Brunetière)教育论文的一段来作本文的结束:

    穿和服执伞的外国女性

    明治中叶,在日本的西方女性也偶尔会穿着和服拍照留念。

    “倘使我们不将拉门奈斯(Lamennais)所说的几句格言深深印刻在心里,则所有我们在教育上的种种努力就将归于徒然,那格言是‘人类社会是建筑在互相给与,或者人为人牺牲,或者一人为一切他人牺牲,这种种之上的;而牺牲则为所有真正社会的真正要素。’这就是我们差不多一个世纪以来,所没有学习什么的事情;倘然我们还一定要再入学校,我们可以再学习它,那总是道理。没有这种智识,就没有社会,也没有教育,倘使教育的目的是为社会造就人。现在,个人主义是教育的仇敌,就像它也本是社会秩序的仇敌一样。它也不会时常如此,可是它已是成为这样了。它将不会永远如此,可是它现在正是这样。我们不摧毁它,————这或者要变成打倒一个极端,又入另一个极端的意思,————我们必须承认,不管我们希望将为家庭、为社会、为教育、为国家,作些什么事,只有反对个人主义,大功才能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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