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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職工運動消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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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務工會也頗有進步,有會員一千五百餘人;正太路工會依然存在,工人尚能團結一致;粵漢路工會亦秘密存在,但會員略有減少;津浦路浦鎮有五千餘人的秘密組織;株萍路工會如舊,且極有進步;此時有一新生勢力為“二七”時所沒有的,就是異軍特起的膠濟路工會,該會在中國工人階級大受打擊之後,居然能起來組織工會,會員發展到一千五百餘人,不能不算是難能可貴。北京工人周刊,依然繼續秘密出版,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

    共產黨估計了此種狀況,於是決定一九二四年二月七日在北京召集各路代表大會,計到者九路代表,二十餘人。通過正式成立全國鐵路總工會,發表宣言,其全文如下:

    全國鐵路總工會成立宣言:

    “前年十月間開灤五礦罷工時,全國各鐵路工會代表曾於北京集會,除計議援助開灤礦工外,並產生全國鐵路總工會籌備委員會,籌備全國鐵路總工會之正式成立。自籌備委員會成立以後,進行極為順利,本擬去年三月間召集全國鐵路總工會成立大會,不幸'二七'事變發生,京漢工友大遭屠殺,京漢和各路工會多被搗毀封禁,籌備委員會及各路重要分子,死傷的也有,監禁的也有,逃亡失業的也有,那麼一來,進行就極為困難,因此一年之內,除救濟死傷失業被害者外,簡直沒有餘力去精密的籌備全國鐵路總工會。幸賴籌備委員會和各路領袖都具熱忱毅力,所以全國鐵路總工會籌備事宜,沒有停頓,這不能不說是不幸中之大幸!

    “我們經過這一年多的艱難籌備,直至如今,我國全國各路工會代表,才於本年二月間集會,正式宣告成立全國鐵路總工會,章程製定好了,機關也設立了,負責人員也推選出來了。那麼全國鐵路總工會,便形成而實具了。全國鐵路總工會之成立,簡直是我全體鐵路工友於痛苦不堪之中得著一顆光芒萬丈的救星。

    “全國鐵路總工會怎麼是我全體鐵路工友的救星?我們只要看總工會的宗旨,便知道了。總工會的宗旨是什麼呢?一、改良生活,增高地位,謀全體鐵路工人之福利;二、聯絡感情和實行互助,化除境域界限,排解工人互相爭端;三、提高知識以促成工人階級的自覺;四、幫助各路工人組織各路總工會,並與全國各界工人和世界工人建立密切關係。這四條宗旨,寫得多麼明白,那一句一字,不是為我全體鐵路工人謀幸福呢?

    “總工會既然有了宗旨,辦法又怎樣呢?我們要謀得幸福,首先便要有團體,所以這次成立大會已經制定了全國鐵路組織計劃,務使已經組織好了的各路工會,團結更加嚴密,各路工會被封禁了的,設法恢復,還有沒有組織的,從速成立團體。死傷被捕的失業工友,總工會當力圖救濟;各路工會互相關係,總工會當力謀密切;從前各路罷工已要求到之條件,總工會當力爭實行;並決定加入萬國運輸工人聯合會,實現全世界聯合之目的。我總工會既係全體鐵路工友的機關,當然以謀全體鐵路工人之利益為第一要義,但工人亦國民一分子,所有救國救民、以及反抗軍閥官僚之橫暴和外人之侵略等國民運動,亦當視能力之所及,參加而促進之。我工友若參加此種國民運動,必首先提出爭自由和恢復工會等要求,如有為恢復工會而鬥爭者,吾人必同情之。

    “這些辦法,如果能夠一一做到,不但總工會的宗旨實現了,我全體鐵路工友的幸福也就不小了。

    “總工會既然有了很好的宗旨和辦法,最可注意的,還有各路工會代表的精神。各路工會代表都抱定堅強的志願,犧牲的魄力,大家約定非實行互助不可,非組織堅固的總工會不可,非奮鬥以解除痛苦謀到幸福不可。這種全體代表一致的精神,便是鐵路工人萬眾一心的表示,也就是總工會團結堅固之表證。如果我全體鐵路工友能以代表之精神為精神,那我們前途的希望,就很遠大了。

    “全國鐵路工友們!全國鐵路總工會是代表我們全體鐵路工友的,我全體鐵路工友務必擁護我們的工會,務必依照總工會的宗旨和辦法做去,並須在總工會指揮之下,一致團結起來奮鬥呀!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解除痛苦,獲得幸福哩。全國鐵路工友們!我們的總工會已經成立,從此一致團結,一致奮鬥,並一致慶祝全國鐵路總工會萬歲!”

    全國鐵路總工會成立之後,各路組織,頗有顯著之進步,如膠濟路會員之大增加,京綏路車務工會會費之確能收齊,正太路工會組織之大加整飭等。

    不料五月間武漢發生拘捕工人領袖楊德甫(叛變)、許白昊(犧牲)、羅海臣(未詳)、週天元(未詳)、黃子韋(未詳)及律師劉芬(未詳)等六人的事件,牽連所及,全國鐵路總工會北京秘密會所亦被抄封,幹事張特立、彭立和、李斌(未詳)等同時被捕(系楊德甫供出),不久,全國鐵路總工會委員長孫云鵬(後消極)亦在石家莊被捕,膠濟路工會因舉行大會而被封,領袖郭恆祥(未詳)等四人則被開除,後來又被通緝。一時各路領袖被開除者、被通緝者,共計四十餘人,都不能在本地立足,逃亡在外,於是鐵路工會又遭一次挫折。

    流氓工會的招搖

    消沉期中,還有一特殊現象,就是流氓工會的興起,“二七”失敗後,有幾個曾與武漢工會發生過關係的知識分子的共產黨員,潛逃上海,閒居無聊,由動搖以至於叛變,於是遂與湖南勞工會殘餘分子及上海招牌工會分子,聯合起來,形成流氓工會的大聯合,發起成立“上海工團聯合會”,時在一九二四年春。起首他們還標榜無政府主義,提出“只問麵包,不問政治”,“工會自治,不許政黨過問”,“穿長衫的,快滾出去”等口號。他們反對的對象,不用說是共產黨,所提口號即是針對共產黨而言(其實他們自己就是穿長衫的,呵!是穿西裝吧)。這些口號,很明顯的是帝國主義軍閥資本家所需要的,那時帝國主義在租界極端嚴禁共產黨活動,吳佩孚正在誥誡鐵路工人:“不要為學生政黨利用”;蕭耀南正在通令各工廠,勒令工人具結“永不加入政黨”,這些流氓得帝國主義的諒解與保護,在上海公開活動,不用說他們當時是共產黨的一個敵人,我們卻和他們作過堅決的鬥爭。

    國民黨改組後,革命勢力逐漸團結與開展,國民黨內立即起了分化,代表買辦階級的分子首先起來反對改組,形成第一批右派,與共產黨和當時的國民黨左派處於敵對地位。流氓工會於是又與國民黨右派相結合,實行反動。

    這些流氓工會,當時在上海專做破壞工人事業的勾當,如勾結絲廠廠主破壞絲廠女工罷工,勾結南洋菸廠廠主破壞工人復業運動,甚至毆打國民黨中央工人部代表等。

    這種流氓工會,曾經有過企圖,要組織全國工團聯合總會,他們曾派人到北方一帶活動,但是他們這種企圖,卻被一九二五年“五卅”的反帝高潮所淹沒了,他們在上海的組織也從此就煙消雲散了。

    困苦艱難中的工會工作

    消沉期中,我們的工會工作,確實困難萬分,從上面敘述中,已可看到我們在當時的工作範圍是如何狹隘,完善的僅安源礦工工會。鐵路工會又稍起即僕。在上海方面,我們只有一個印刷工會,一個機器工人俱樂部和一個金銀業工人俱樂部,後來成立一個店員工會,人數卻是很少。武漢方面,只有人力車夫工會、花廠工會等。此時給予我們最苦惱的問題,就是在困苦艱難中如何組織的問題。赤色職工國際恰於此時派代表到中國,我們與他討論的結果,於是決定以“工廠小組”為此時組織的中心工作,就是在每個工廠的工作處,成立若干個十人以下的秘密小組,這些小組,視環境而決定相互關係,如環境好的地方,各小組組長可以發生關係或開聯席會議,否則,各小組彼此不發生關係,其組長與工會的組織員接頭。這個新組織路線,的確在當時收到部分的成效。

    此時國民黨已經改組,當時國民黨左派領袖確有意思改造成為一個有組織的黨,一個接近民眾的黨,但這種事他們卻不在行,不得不依靠加入國民黨的共產分子,共產分子當時在國民黨各級黨部工作的不少,特別是工農兩部大半為共產分子主持。國民黨自改組後,經共產黨的宣傳與提攜,此時聲譽日起,共產黨當時的職工運動,在一定的條件之下,也用國民黨的旗幟去做,如在上海,我們曾用國民黨的名義,在楊樹浦、小沙渡、吳淞、浦東等處開辦工人補習學校,這種工人教育運動,的確給了我們公開工作的可能,找出不少線索,於是不久就成立工人團體,如楊樹浦,我們成立了“工人進德會”,小沙渡,我們成立“滬西工人俱樂部”等。

    職工運動之轉機————沙面罷工

    自“二七”失敗後,消沉狀態直到一九二四年上半年還未改變,七月廣州沙面發生大罷工,才表示著這種消沉狀態應該中止了。

    在沙面沒有罷工以前,中國工人遭受三大慘劇:第一是上海祥經絲廠燒死女工一百餘人;第二是山東坊子煤礦,淹死工人七十五名;第三是唐山煤礦壓死工人五十三名。這些慘案,應該激起工人的奮起,但當時工人竟無絲毫表示,這可見當時消沉到如何程度了。此外有幾個罷工影響亦不大,如五月間湖南湘潭的錳礦罷工,九江的日清碼頭工人罷工和六月的上海絲廠女工罷工,均不得結果。

    沙面為帝國主義在廣州的租借地,此時頒布一新警律,自八月一日起,沙面華僕出入租界,概須攜帶執照,照上須貼主人相片,每晚九時以後,華人非帶執照不能入境兩次,但西人、日本人、印度人、安南人卻均可自由,這分明是對中國民族的侮辱!於是引起沙面華人憤怒,於七月十五日宣布罷工,後來華捕亦加入罷崗,一直相持至八月十七日方解決,取消新警律。

    沙面罷工卻給了帝國主義相當打擊,不消說給了中國人以勞動運動在民族解放運動中的重要意義,而為後來省港罷工有力的啟示了。此次罷工確哄動了廣州與香港,並且影響還及於中部與北方。

    此時廣州確有一新的革命氣象,工人運動固然勃興,就是農民運動也發展起來,海陸豐一九二三年便有過農民減租鬥爭,此時廣寧又發生抗租鬥爭,以至與地主武裝衝突,農民協會已在好幾縣成立起來,廣州工人代表會在國民黨中央工人部直屬之下成立起來,此時工人還成立了工團軍,農民成立了農民自衛軍。正在此時孫中山因廣東商人反對他,感到地位困難,見此新生的工農勢力擁護他,一時頗為左傾,十月十五日孫中山堅決的舉兵削平商團,即受工農運動的影響。 “商團之變”是廣東當時一件大事。商團為香港匯豐銀行買辦陳廉伯與佛山大地主陳恭受所組織,受香港帝國主義指示,陰謀推翻孫中山,自建所謂商人政府。在國外私購大批軍火,被孫中山發覺扣留,商人兩次罷市要挾發還,並開槍射擊十月國慶日之遊行群眾,孫中山十月十五日舉兵將商團擊潰,是為“商團之變”。

    此時廣州還開一個太平洋運輸工人會議,有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出席,到中國、爪哇、菲律賓、日本、新加坡等處運輸工人代表,這是太平洋運輸工人的第一次聯合,當然給予中國職工運動之轉機以很大的影響。

    廣州以外,九月八日上海有南洋菸廠工人罷工,參加者七千餘人,因反對廠方反悔舊有條約另定苛刻條約而起,結果失敗,失業者一千七百多人,這次罷工失業,引起廣州工人之不平,相率抵制南洋菸草入粵,相持數月。我們在上海差不多兩年沒有領導過大的罷工了,這算是第一次“復業開張”。在這次罷工中,為援助罷工問題,我們與國民黨右派發生激烈的鬥爭。

    此外漢口發生八千多人的人力車夫罷工,蘇州發生一萬多人的機織工人罷工,浙江餘姚發生一萬多戶的鹽民罷工,廣州有報館排字工人罷工,這些都表示中國職工運動復興的朕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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