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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省港大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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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工的準備==

    省港罷工是為了抗議上海“五卅”慘案而起,繼續了二年多之久,成了“五卅”以來反帝國主義長期潮流之最後砥柱。罷工繼續到這樣長久的歲月,詳細敘述所佔篇幅太多,我們這裡只能將這次罷工擇要的作簡括的敘述。

    省港罷工未能繼上海“五卅”運動立時發動,其原因是廣州此時發生劉楊戰爭。廣州正在準備戰爭狀態中,故中華全國總工會接到上海“五卅”慘案消息後僅只能召集一次示威的群眾大會,還不能有省港罷工的決定。雖然如此,但全國總工會已準備於劉楊戰爭告終之後,必須號召這個罷工以響應上海。故當戰爭方殷之際,就派代表到香港去準備。

    當時香港的情形是這樣:工會雖有百餘,但不是黃色工會,便是行會工會。海員工會雖有我們的影響,特別是林偉民、蘇兆征兩同志相繼加入共產黨後,我們在海員工會中的影響增加,但該會會長還是一個極右傾的分子。香港的共產黨員,此時還不滿十人,而多為最下層的碼頭工人,共產主義青年團員雖比黨員多幾個,但多數為學生。很顯明的,如以我們主觀力量估計起來,罷工能否發動,確無把握。我們當時鼓動這個罷工是從上下兩方面著手,一方面在各工廠散發傳單,一方面與各工會領袖接頭。此時上海反帝革命高潮風起雲湧,這種影響給予香港工人極為巨大,果然,不到數日,我們的鼓動工作生效了,罷工情緒繼續增高。當時我們最感困難的是香港工會的不統一,我們在十一章便已指出。當時香港工會大別為三派:一、工團總會派,包含七十幾個工會,多屬手工業,就中海員工會為一大產業工會;二、華工總會派,包含三十個工會,亦屬手工業,重要的只電車工會;三、無所屬派,約二十幾個工會,卻多是大工會,如機器、起落貨、煤炭、洋務等工會。在這樣分立狀況之下,罷工如何能夠一致!幸第二次全國勞動大會成立了中華全國總工會,香港各工會是參加過勞動大會的,故對於中華全國總工會的代表頗有信仰。於是全國總工會之代表召集各工會代表聯席會議,罷工公然竟在此次會議上無異議通過,還通過罷工宣言與罷工要求。過一日又開第二次聯席會議,組織罷工的統一指揮機關,定名為“全港工團聯合會”並選定職員。

    上面說過,香港工會不是黃色工會,便是行會工會,為什麼這些黃色領袖會贊成罷工呢?這因為黃色領袖有他們自己的企圖與希望。這般黃色領袖實際上是些百業不居的分子,以抽收會費為生,他們以為參加罷工,與自己並無不利,因為罷工之後,領導權握在手中,一方面固可取得愛國虛榮,一方面又可取得剋扣罷工經費的實利,所以他們贊成罷工。這一點我們當時是估計到的,所以在香港與這些黃色領袖計議罷工時,關於他們爭奪罷工指揮機關的位子,我們當時取放任態度,因為那時如要香港罷工實現,的確少不了他們,去了他們罷工便會被搗亂。我們所需要的是罷工實現,故對於他們一時不能不採取容忍策略。雖然如此,但黃色領袖事到臨頭終於畏縮起來了,向我們提出許多難題:第一個是罷工工人的食宿問題,他們說劉楊戰爭未平,罷工工人何處取得宿食?我們解答:劉楊戰爭三日內可平,回廣州宿食不成問題。果然削平劉楊的消息第二日便證實了,但黃色領袖還不相信宿食問題有把握,一定要派代表到廣州接洽,其時劉楊戰後,廣東政府接受共產黨的提議,贊助香港罷工,因此香港工會派去接洽的代表得到滿意的答覆。第二個是如何應付香港政府封鎖出口問題,他們說:香港政府如下戒嚴令,停開火車,罷工工人不能出口,怎樣辦?我們解答,即使火車停開,尚有好幾條水路與旱路可回廣州,萬一香港政府真的封鎖水陸交通,我們起來暴動,我們有全世界工人的同情與援助。到最後,第三個難題來了,黃色領袖提出罷工程序問題,他們主張分批罷工,其畏懼罷工更明顯了,我們極力主張同時罷工。在會議上,他們勉強通過我們的主張,但我們已預料到黃色領袖必然怠工。在此千鈞一發之際,當晚共產黨黨團開會決定,首先由受我們指揮的各工會(海員、電車、華洋排字、洋務等工會)先行罷工,再來逼迫黃色工會罷工。於是這偉大歷史意義的省港罷工,就在這個決議之下,於六月十九日晚實現了。

    罷工的爆發

    未罷工以前,香港各工會聯名送給香港政府公文一件,敘明罷工理由,並臚列罷工要求條件,分兩大綱:第一綱,擁護上海工商學聯合會之十七條件;第二綱,對香港政府要求六項:一、政治自由,二、法律平等;三、普遍選舉;四、勞動立法;五、減少房租;六、居住自由。

    宣布罷工時,發表宣言,其大意如下:

    “中國自從鴉片戰爭之後,帝國主義除了經濟的政治的文化的侵略以外,還要加以武力的屠殺,是而可忍,孰不可忍!故我全港工團代表聯席會議,一致決議與上海漢口各地取同一之行動,與帝國主義決一死戰。我們為民族的生存與尊嚴計,明知帝國主義的快槍巨砲可以製我們的死命,然而我們亦知中華民族奮鬥亦死,不奮鬥亦死;與其不奮鬥而死,何如奮鬥而死,可以鮮血鑄成民族歷史之光榮。所以我們毫不畏懼,願與強權決一死戰。”

    六月十九日晚起,香港如大地震一樣,罷工爆發了,海員、電車、印務首先發難;接著是洋務、起落貨、煤炭工人以及各種工人相繼而起,最後是機器、船塢工人亦相率罷工,前後約十五日,完全罷盡,罷工人數約二十五萬人,而罷工局勢遂以大定。工人紛紛乘火車、輪船由前山、江門、三水河口分道回廣州。

    廣州沙面洋務工人亦同時罷工。

    這裡須略略補述的,上面說過黃色領袖事到臨頭便畏縮起來,真的,如果不是海員、電車、印務首先發難,罷工一定發生變化,事實上黃色領袖對於同時罷工之決議案怠工,一直到後來影響所及,工人群眾紛紛自動罷工,才不得不跟著走。所以共產黨黨團決議是正確的。最有趣的是,海員工會會長是一極右傾的分子,對於罷工,臨時發生動搖,海員逼著他下罷工命令,說:“下不下,不下以老拳奉送。”因此他不得不下罷工命令了。更有趣的是,香港機器華人會本系香港帝國主義之御用機關,對於各工團聯席會議始終拒絕到會,罷工發生以後又始終不肯下罷工命令,但是其屬下的機器船塢工人群眾,卻不待工會罷工命令,紛紛自動罷工,這就是機器船塢工人罷工獨後的原因。

    香港政府事先對於罷工本有所聞,密探四出,捉拿領袖,並佈告說:“上海事件與本港無關,工人應安心樂業,不得妄動,妄動者嚴懲不貸。”但這種恐嚇,對於罷工工人,絲毫不生影響。罷工發生,香港政府一時手忙腳亂,宣佈歐戰時的戒嚴令,宣布禁止糧食出口令,宣布禁止金銀圓塊紙幣出口令,海軍陸戰隊全體登陸,軍艦升火往來海面巡邏,香港頓時陷入戰時狀態,但工人卻萬死不辭,蜂擁離港。

    沙基慘殺

    罷工工人紛紛回廣州,六月二十三日偕同廣州市工人、四郊農民、青年軍士、學生共十萬人舉行大示威遊行,當路過沙面租界對岸之沙基時,英法帝國主義命令水兵巡捕在沙袋背後瞄準遊行群眾,開放機關槍掃射,同時,兵艦發炮示威,二十五分鐘後,五十二個中國人當場被槍擊身死,重傷者一百七十餘人,輕傷者無數。上海、漢口、青島等處大屠殺,又重演於廣州。但帝國主義這樣一來,卻更激起中國民眾反抗的決心,於是各界人民更表示熱烈援助省港罷工。

    罷工工人的組織

    罷工工人到達廣州以後,中華全國總工會召集香港沙面各工會代表大會,當通過罷工委員會的組織法。罷工委員會以十三人組織之,香港方面九人,沙面方面四人。罷工委員會之上為罷工工人代表大會,以人數為比例,每五十人選一代表,為最高議事機關。共計代表八百餘人,間日開會一次。罷工委員會之下設幹事局,分置文書、宣傳、招待、庶務、交通、交際、遊藝七部。另設財政委員會,籌措以保管罷工經費。後來又添設會審處,為審判破壞罷工,私運糧食,偷賣仇貨之走狗的機關,並有監獄,拘禁犯人。設保管拍賣處,為保管及拍賣被糾察截獲仇貨的機關。設法制局,為起草各機關組織法及各種辦事細則的機關。設審計局,為審核各機關開支賬目的機關。設築路委員會,為管理修築馬路事宜的機關。另有糾察隊(見後)、水陸偵緝隊、罷工工人醫院、宣傳學校等機關。又設工人飯堂、工人宿舍,封閉原來之賭館煙館及所有廣州市空屋充之;分全市為八區,每區設登記處,罷工工人登記後領得憑證,分往宿舍住宿,至於吃飯則只要有憑證及飯票,到處可以吃飯。到後來,還添設不少機關,不能詳述。真的,這個罷工委員會,按其實際,實不啻一個政府,它有絕對權力,可以處置一切與罷工相關之事,廣東政府不得過問,所以後來香港帝國主義宣傳廣東有“第二政府”,就是指此。

    罷工委員會委員長就是蘇兆征同志。原來當大會通過罷工工人組織法時,黃色領袖力持異議,首先反對組織統一的罷工委員會,謂香港沙面應各有機關各辦其事,但是遭大會的打擊而失敗。繼則反對代表大會以人數做比例,謂應以工會為單位(黃色工會多半系手工業的小工會,人數不多),亦遭大會的打擊而失敗。三則中華全國總工會向香港工會提出希望:罷工委員會中香港方面之九人,應包含海員、起落貨、機器、煤炭、洋務各一人及工團總會、華工總會務二人,他們又反對,主張自由選舉,但選舉結果全國總工會的希望完全勝利,他們又失敗。因此黃色傾袖著著失敗,他們在香港時之一切企圖,到此皆空。蘇兆征同志被群眾擁護起而充當委員長。

    我們對於黃色領袖的策略,在重要地方雖不讓步,但在次要地方亦可放任,比方在香港發起罷工之指揮機關————“全港工團聯合會”,我們聽其存在,月給津貼。各部亦網羅他們參加辦事。設法分化他們。這些黃色領袖在罷工過程中,營私舞弊,層見疊出,後來經代表大會————加以懲戒,有不少還被逮捕送會審處,處以有期徒刑。

    我們須特別指出的,是這次罷工,這個八百餘人的代表大會的確起了不可思議的偉大作用。罷工策略經過集體的討論,因而取得一致的團結。罷工內部許多糾紛,都依靠代表大會的威權予以解決。黃色領袖以及一切反動分子之陰謀企圖,都受到代表大會的嚴厲制裁。工人群眾的一切意志,都經過代錶帶到代表大會。罷工消息又經過代錶帶入工人群眾。罷工委員會的會務及財政,皆經常在代表大會報告,以致外面一切謠言都失其效用。罷工各機關重要職員,都經過代表大會選舉,不稱職時又經過代表大會隨時撤職,因此罷工各機關不致腐化。真的,代表大會奠定了此次罷工。這個經驗我們是在這次罷工中第一次取得的。

    再須附帶提及的,是罷工委員會一切權力都有,只沒有殺人權,正因為此事,當時曾發生一場激烈的鬥爭。原來罷工起後,香港帝國主義派遣大批走狗,混入廣州,造謠搗亂,破壞罷工。有林和記者,運動海員復工,會審處以其情節重大,判處死刑。此消息傳出以後,廣東檢察廳長以“尊重法律,保障人權”、“破壞罷工,罪不至死”為辭,提出抗議。罷工工人大憤,以為此次罷工,系反帝國主義的革命的非常時期,不能以普通法律,寬宥國賊。結果是由廣市政府另組“特別法庭”,處斷此等人犯。

    封鎖香港

    封鎖香港本是一九二二年海員罷工的舊經驗,故罷工工人一回廣州,各工會即紛紛自動組織糾察隊封鎖香港。罷工委員會成立以後,乃統一各工會糾察隊,加以整理與擴充,設總隊部,置總隊長一人、訓育長一人,為全隊主腦(後來改為七人的糾察委員會)。設總教練一人,施以軍事訓練。下分五大隊,每大隊置大隊長一人,大隊副一人,訓育主任一人。每大隊下分三支隊,每支隊置支隊長一人,支隊副一人,訓育員一人。每支隊下分三小隊,每小隊置小隊長一人,每小隊下分三班,每班置班長一人,每班十二人(這個編制後來略有變更)。糾察隊起初總數為二千餘人,後來還有擴充。糾察隊的責任,為維持秩序,逮捕走狗,截留糧食,扣緝仇貨。糾察隊佈置以後,分派到各海口駐防。因此省港交通完全斷絕,繼以澳門附和香港,亦宣告斷絕。當廣東尚未統一時,糾察隊封鎖線還只限於珠江口一帶,東起深州,西抵前山。後來廣東政府收復東江南路,糾察隊的封鎖線也擴張了,東至於汕頭,西至於北海。廣東沿海港口皆有糾察隊駐紮,蜿蜒數千里,旌旗相望,金鼓之聲相聞。糾察隊還有小艦十二艘,電船數只,往來巡查。糾察隊槍枝號稱四百餘支,實只二百餘支能用(我們當時為增加槍枝,不知花了若干氣力,結果增加不多)。香港便在這樣封鎖之下,肉食菜蔬,無從取得,豬肉漲至一元餘一斤,雞蛋漲至五角多一個,牛肉幾乎絕跡,街市等於虛設。街上垃圾糞穢,堆積如山,樓居者以紙包糞,拋擲街中,加以暑日炎蒸,臭氣熏天,故當時群呼香港為臭港。但是最使香港痛苦的,還是經濟上受到空前未有的大打擊。

    香港經濟上的空前損失

    當沙基慘殺後,沙面英國領事送來一函,大意是說:“你們抵制英貨好了,何必罷工!”當時我們頗為詫異,繼乃考察《中國海關貿易冊》 ,則知香港每年出入口貨價值為一萬五千萬金鎊,約合華幣二十五萬二千萬元。罷工以後,航業商務概行停止,平均罷工一月,損失二萬一千萬元,罷工一日,損失七百萬元。但英國貨每年輸入廣州者不過三四千萬元,這樣罷工五六日,便抵得排貨一年。罷工是如何有力量的武器呀!於是我們堅持罷工排貨與封鎖,以與香港帝國主義相周旋。

    真的,香港自被封鎖以後,經濟上受到空前大損失。我們根據當時香港報紙自己披露的消息,就可看得出來。

    就輸入輸出來說。一九二四年輸出為八百八十一萬鎊,一九二五年只得四百七十萬鎊,相差四百一十一萬鎊。一九二四年秋季入口稅,總數為一千一百六十七萬鎊,一九二五年秋季則降落到五百八十四萬鎊,相差五百八十三萬鎊。總之,輸出輸入,一九二五年皆只得一九二四年之半。原因是這樣的,香港出口貨中,四分之一往中國北部,四分之一往南洋群島,四分之二往中國南部,香港罷工工人封鎖以後,即使中國北部與南洋群島未被封鎖,但中國南部是被封鎖了的,所以輸出輸入皆損失一半。

    我們再就其他方面來說,都可證明香港經濟上的損失。例如航業,一九二四年到港船數為七萬六千四百九十二隻,共噸數為五千七百萬噸,平均每日有船二百一十隻,共噸數為十五萬六千一百五十四噸。但自一九二五年七月起計算,平均每日僅有船三十四隻,噸數為五萬五千八百一十九噸。一九二五年與一九二四年比較,船數減少五·五倍,僅得一九二四年百分之十六;噸數減少一·八倍,僅得一九二四年百分之三十六。

    再如商店破產。罷工以後,香海報紙與政府通告,每日必有商店報窮案。僅就一九二五年十一、十二兩月,計破產的商店已達三千餘家。

    又如銀行。罷工以後,存款斷絕,提款突增,紙幣被抵制,現金流出。雖然當時香港報紙對於銀行損失,諱莫如深,我們無從考察,但股票是低跌的,如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二日至十月十九日,匯豐銀行股票,由一千二百九十元跌到一千一百四十元,已減少百分之十一·五。

    又如政府收入。罷工以後,出入口貨稅固然損失大半,地價也跌到十分之五,房租又跌到十分之四。稅收固然銳減,同時開銷卻又銳增,因為政府要應付罷工風潮,軍備等項突然增加。真的,香港政府當時把常存不用的存款一千七百萬元,都從銀行提出來用了,並提出製定新預算,高唱“裁員減薪”。

    也就因此引起香港帝國主義對於廣東的憤恨,七月二十七日,召集什麼公民大會,電請倫敦英皇,立即出兵攻打廣州,驅逐“過激黨”,說廣東人都是“過激黨”。後來八月十五日,又召集公民大會,以前次電報,英皇不理,乃改電首相,意態極其憤懣,仍請立時出兵。但當時英國倫敦政府因本國無產階級之不穩,各殖民地之蠢動,各帝國主義間之衝突,有此種種原因,所以對於香港什麼公民大會之答覆是:“香港困苦,倫敦至深繫念,惟統觀全局,現時無法出兵。”英國倫敦政府當時藉款給香港三百萬鎊,為救濟商業之用。但當時有名的演說家哥爾就說:“此次借款,只不過救濟香港危機於一時罷了”;香港此時真是陷於絕地。罷工、排貨、封鎖,這是如何有力量的武器呀!

    國民政府的成立

    罷工以後,廣州當時的政治情形是這樣:劉楊雖被削平,但東江又被陳炯明佔領,南路仍被鄧本殷割據,就是廣州內部各派軍閥亦是擁兵自恣,各有異志,總之此時廣東仍是四分五裂的狀態,仍然是處於內憂外患岌岌可危的環境。幸而有此次罷工,十餘萬革命工人,集在廣州,表示擁護革命政府,當時國民黨左派,也為之氣壯,採納共產黨的提議,重建新政府,即國民政府,宣布新政綱,主張軍政統一,財政統一,民政統一,各軍受政治訓練,軍需獨立。這樣一來,廣東內部即起分化,主要分成三派:一派以許崇智為首,而魏邦屏、梁鴻楷及所有粵系軍官屬之;一派以胡漢民為首,而一般官僚政客屬之;一派以廖仲愷汪精衛為首,而左派黨員及工農群眾屬之。共產黨不用說是讚助最後一派。新政府成立了,但三派之明爭暗鬥,也愈趨愈烈。胡許兩派陰謀政變,首為罷工委員會查覺,於是召集罷工工人於八月十一日舉行肅清內奸大運動,遊行示威,其意即在於壯國民黨左派之膽,實行斷然處置,但國民黨左派當時卻極其動搖,懍然不動手。此時胡許兩派公開宣傳“反共產”(其實劉楊叛變亦以反共產為口號),形勢更為嚴重,一直到八月二十日廖仲愷被刺,國民黨左派方下最後決心,解散梁鴻楷、魏邦屏的部隊,並下令捕拿胡毅生、朱卓文諸人。在軍事行動時,罷工工人為軍隊作偵探與嚮導,盡力甚多。隨後驅逐胡許離粵,許崇智則以“請假赴滬”為名,胡漢民則以“出使蘇俄”為名。廣東政權從此完全遞入左派之手,此一時期,可說是左派執政時期。

    此時罷工工人與國民黨政府真是相依為命,有存則俱存、亡則俱亡之勢,內外環境更為惡劣;在廣州,謠諑繁興,反側蠢動;在全省,陳炯明陷落惠州,鄧本殷進攻江門,中山縣被土匪佔領;在省外,香港勾結北艦南來,資助陳鄧反攻。於是罷工工人援助國民革命軍東征與南征。

    在東征與南征的時候,罷工工人組織運輸隊,運輸輜重接濟前線;組織宣傳隊,隨從大軍前進,向農民宣傳;組織衛生隊,救護戰場傷亡戰士。罷工糾察隊請纓出征,上陣殺賊。政府囑其鞏固後方。真的,國民革命軍得罷工工人之助,行軍迅速,東征軍一鼓而下惠州,再鼓而佔汕頭,東江以次收復。南征軍一鼓而平高雷,再鼓而入瓊崖。商路也以次底定。前後不過三個月,廣東全省統一了。

    當時中國國民革命唯一的根據地,就在罷工工人幫助之下完全鞏固了,以至於能再準備力量,而有後來之出師北伐。

    罷工的中心策略

    罷工的頭兩個月,因封鎖香港,海外交通完全斷絕,任何國家輪船皆不准其出入廣州。這樣一來,這種封鎖不只封鎖了香港,而且封鎖了我們自己。

    因為廣東米糧向來仰給海外,以香港為總轉運之門廣,如不溝通海外直接航運,勢必自困;再則廣東工業尚不發展,貨品無以自給,特別是燃料缺乏,如不溝通外埠直接運來,亦係自困。此外還有兩個問題須得解決:一個是商人營業問題,很顯明的,沙基慘案之後,愛國空氣高漲,一時商人停止貿易,尚可隱忍;時過境遷,熱潮低降,商人非要求貿易不可。再一個是帝國主義聯合問題,也是很顯明的,英、美、日帝國主義年來爭奪廣東市場,極為猛烈。據《中國海關貿易冊》的數字,英貨逐年遞減,日、美貨則逐年遞增。廣東排英,在日、美自然認為是取英而代的絕好機會,如廣東抵制一切外貨勢必逼成日、美與英協同對我。罷工委員會有鑑及此,於是決定一種“特許證”制度,訂定“凡不是英國貨英國船及經過香港者,可准其直來廣州”。此特許證由罷工委員會、商務廳、公安局、外交部共同鑑字發出。這個特許證實行後,真的,上海、暹邏等處商船聞風而來,美國大來公司、日本三井洋行及各國商船亦要求領證復業。於是上海廣州間之航線,暹邏與廣州間之航線,直接打通,廣州江面每日有四十餘隻船入口,為廣州有史以來所未有的現象。

    這一個“凡不是英國貨英國船及經過香港者,可准其直來廣州”之原則,是省港罷工的中心策略,真的,在這個中心策略之下,解除廣東經濟的困難,保持廣東商人的中立,拆散帝國主義的聯合戰線,最後還促進廣東經濟的獨立發展,使這個偉大的罷工,得以堅持如此長久的歲月,就是由於這個中心策略之正確。

    工商聯合

    這裡我們要說到當時廣東商業資產階級對於罷工的態度。當罷工開始時,特別因為發生沙基慘殺,商業資產階級為愛國空氣所降住,當然不敢公開反對罷工,同時也不贊助罷工,譬如罷工開始時,我們要廖仲愷(當時他身兼國民政府財政部長和廣東省政府財政廳長)召集全市商人開會,商量捐助罷工經費,結果是商人只捐數千元敷衍面子。罷工委員會自動宣布特許證制度後,商業資產階級才乘機向罷工委員會進攻,原因是此時正是胡許兩派陰謀政變,政局杌隉不定,我們內部裡極端困難的時候,他們看清了這一點,受胡許兩派的指使,於是挺身出來反對特許證制度。問其所持理由,則曰“手續麻煩,手續費太重”。罷工委員會認為這是枝節問題,手續可以力求簡單,手續費亦可准予減免,但不能取消特許證。商人仍堅持反對,主張根本取消。不久廖案發生,政府斷然處置,解散反動軍隊,通緝反動政客,驅逐胡許出境,政府轉危為安。罷工委員會又自動取消特許證,並提倡“工商聯合”,邀請四商會共同商議善後辦法。罷工委員會提出仍以“凡不是英國貨英國船及經過香港者,可准其直來廣州”為原則,訂立工商善後條例,共同蓋章,張貼佈告,以資遵守。以後只在罷工委員會領取輪船出入口證,不須經過商務廳公安局外交部等機關簽字,手續費一律減免。商業資產階級見我們鎮壓反動如此神速,政局突然安定,又見我們自動取消特許證,已無可藉口,對於“凡不是英國貨英國船及經過香港者,可准其直來廣州”這一原則,當然不便反對,如反對無異自承為英帝國主義走狗。因此商業資產階級完全接受罷工委員會的提議,罷工委員會與四商會聯名蓋章的皇皇佈告遂貼滿街上了。

    的確,從此以後,商業資產階級對於罷工不僅不反對,而且相當贊助,這不是他們革命性的表現,而是有經濟的原因。原來廣州自與海外直接建立交通以後,商務突然興盛,不僅比罷工開始時興盛,而且比沒有罷工以前還要興盛。茲將粵海關一九二五年七月罷工以後各月份收入統計,與一九二四年同月份的作一比較:

    一九二四年一九二五年

    七月二二九、五二三(以海關兩計)七○、七一一

    八月二八一、八一六一五○、一八○

    九月二八九、六三二二三二、四○七

    十月二四二、○七八三○六、一二五

    十一月三一九、八三五三三七、五三二

    十二月二八二、五六四三○四、八三八

    一九二五年一九二六年

    一月二五七、五四一四二二、九七一

    觀上表,可看出,七月罷工初起時,海關收入較一九二四年同月份少三分之二,此時商務可說極壞,但自十月與海外直接建立交通後,則不僅完全恢復原狀,而且逐月均有增加,一九二六年一月比一九二五年同月,超過五分之三。為什麼呢?第一,因為廣州與海外直接建立交通,第二,因為廣州與香港澳門交通斷絕,而且內地向來向港澳直接採辦貨物者,現在都改向廣州採辦,廣州之批發商業乃驟然興盛;所以當時資產階級的報紙也說:“此種情況,誠出一般人意料之外也。”這樣,罷工不僅不妨害廣州商務,而且大有造於廣州商務。這就可以解釋當時廣州商業資產階級能夠接受罷工委員會“工商聯合”的口號,甚至於到一九二六年一月,香港政府不接受罷工條約時,廣東四商會開大會,義形於色的做決議說:“此次罷工為人民自動,出於愛國運動,爭回國體與人格,各工友如此犧牲熱烈,我等商人亦應聯合一致熱烈援助,務求達到香港完全承認復工條件為目的。”

    國民黨與這次罷工

    這次罷工是由共產黨發起而成的。究竟國民黨對這次罷工取如何態度呢?這裡須得加以敘述。在罷工發動的開始數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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