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补笔谈卷二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怕你们每年都要被征收这些东西,再也没有头了。”他的深谋远虑大多像这样。

    孙伯纯史馆知苏州,有不逞子弟与人争“状”字当从犬、当从大(1),因而构讼(2)。孙令褫去巾带(3),纱帽下乃是青巾。孙判其牒曰:“偏傍从大,书传无闻;巾帽用青,屠沽何异?量决小杖八下。”苏民闻之,以为口实。

    【注释】

    (1)不逞:不得志,这里指不讲理。

    (2)构讼:引起诉讼,打官司。

    (3)褫(chǐ)去:剥去。

    【译文】

    孙冕任苏州知州时,有不讲理的人和别人争论“状”字右边应当从“犬”还是应当从“大”,并因此而引起了官司。孙冕命人剥去他的巾带,纱帽下面带的是青色头巾。孙冕在文书上写下判词道:“作为偏旁从‘大’,这在书传中没听说过;但是你带着青色的巾帽,这和杀猪卖酒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判处打小杖八下。”苏州百姓听说后,一时传为笑话。

    忠定张尚书曾令鄂州崇阳县(1)。崇阳多旷土,民不务耕织,唯以植茶为业。忠定令民伐去茶园,诱之使种桑麻。自此茶园渐少,而桑麻特盛于鄂、岳之间。至嘉祐中,改茶法,湖、湘之民苦于茶租,独崇阳茶租最小,民监他邑(2),思公之惠,立庙以报之。民有入市买菜者,公召谕之曰:“邑居之民,无地种植,且有他业,买菜可也。汝村民,皆有土田,何不自种而费钱买菜?”笞而遣之(3)。自后人家皆置圃,至今谓芦菔为“张知县菜”(4)。

    【注释】

    (1)张尚书:即张咏,字复之,号乖崖,北宋大臣,谥忠定。参《神奇》卷二十注。鄂州:今属湖北。

    (2)监:考察,察看。

    (3)笞(chī):鞭打。

    (4)芦菔(fú):萝卜。

    【译文】

    张咏曾经担任鄂州崇阳县令。崇阳一带有很多荒地,百姓不从事耕织,只知道靠种茶为生。张咏命令百姓把茶园都砍掉,引导他们种植桑麻。从此茶园的数量逐渐减少,而桑麻的产量在鄂、岳一带很高。到了嘉祐年间,朝廷改革茶法,湖、湘一带的百姓都苦于茶租税重,唯独崇阳县的茶租最少,百姓们看到其他县的情况,想到张咏的恩泽,就为他建立了祠庙来报答他。有村民到市场上买菜,张咏把他们叫来说:“住在县城里的人,因为没有土地可以种植,而且他们有别的工作要做,买菜是可以的。你们这些农村人,都有土地和田产,为什么不自己种而要浪费钱去买菜呢?”把他们打了一顿后放走了。从此以后,村民家里都开辟了田圃,至今还把萝卜称为“张知县菜”。

    权智

    王子醇枢密帅熙河日(1),西戎欲入寇,先使人觇我虚实(2)。逻者得之,索其衣缘中,获一书,乃是尽记熙河人马刍粮之数(3),官属皆欲支解以殉。子醇忽判杖背二十,大刺面“蕃贼决讫放归”六字(4),纵之。是时适有戍兵步骑甚众,刍粮亦富。虏人得谍书,知有备,其谋遂寝(5)。

    【注释】

    (1)王子醇:即王韶,字子纯,北宋大臣。熙河:治所在今甘肃临洮。

    (2)觇(chān):偷偷地观察。

    (3)刍(chú)粮:供军队食用的粮草。

    (4)决讫:判决完毕。

    (5)寝:停止。

    【译文】

    王韶任熙河主帅的时候,西戎想要入侵中原,先派人侦查我军的虚实。结果那人被巡逻兵发现,从他的衣服缝中找到一封书信,详尽地记录了熙河的人马以及军粮数目,官府的属官都希望把他杀死。王韶却忽然判处用杖打后背二十下,再在脸上刺上“蕃贼决讫放归”六个字,然后把那人放了。这时戍守的军队正好人马充足,军粮也很丰富。敌人得到谍报,知道我军有所准备,于是入侵的计划就停止了。

    宝元元年(1),党项围延安七日,邻于危者数矣。范侍郎雍为帅(2),忧形于色。有老军校出,自言曰:“某边人,遭围城者数次,其势有近于今日者。虏人不善攻,卒不能拔。今日万万无虞,某可以保任。若有不测,某甘斩首。”范嘉其言壮人心,亦为之小安。事平,此校大蒙赏拔,言知兵善料敌者,首称之。或谓之曰:“汝敢肆妄言,万一言不验,须伏法。”校笑曰:“君未之思也。若城果陷,何暇杀我耶?聊欲安众心耳。”

    【注释】

    (1)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

    (2)范侍郎雍(981——1046):范雍,字伯纯,河南人。咸平初年进士,补洛阳主簿。后迁殿中丞,知端州。累官兵部员外郎、户部副使、度支副使、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陕西转运使。谥忠献。《宋史》卷二八八有传。

    【译文】

    宝元元年,党项军队围困延安足有七天,多次出现危险情况。范雍担任主帅,面露忧虑之色。这时有一位老军校站出来,自称:“我是边境上的人,遭遇过好几次围城,有的与现在的情况近似。但是敌人不善于攻城,最终也无法夺下城池。这次也千万不必担心,我可以担保。如果有什么意外,我甘愿被斩首。”范雍嘉赏他的话能激励士气,自己也稍微安心了。等解围以后,这位军校被大加赏赐提拔,都说他懂得军事,善于料敌,对他非常首肯。有人就对他说:“你当时怎么敢那么放肆地口出妄言呢,万一你说的不准,可是要被杀头的呀。”老军校笑道:“你没好好想想啊。如果城池真的陷落了,哪还有时间杀我呢?我不过是想安大家的心而已。”

    韩信袭赵(1),先使万人背水阵,乃建大将旗鼓(2),出井陉口(3),与赵人大战,佯败,弃旗鼓走水上。军背水而阵,已是危道,又弃旗鼓而趋之,此必败势也,而信用之者。陈余老将(4),不以必败之势邀之,不能致也,信自知才过余,乃敢用此耳。向使余小黠于信,信岂得不败?此所谓知彼知己,量敌为计。后之人不量敌势,袭信之迹,决败无疑。汉五年(5),楚汉决胜于垓下(6),信将三十万,自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高帝在其后,绛侯、柴武在高帝后(7)。信先合不利,孔将军、费将军纵,楚兵不利,信复乘之,大败楚师,此亦拔赵策也。信时威震天下,籍所惮者,独信耳。信以三十万人不利而却,真却也,然后不疑。故信与二将得以乘其隙,此“建成堕马”势也。信兵虽却,而二将维其左右,高帝军其后,绛侯、柴武又在其后,异乎背水之危,此所以待项籍也,用破赵之迹,则歼矣。此皆信之奇策。观古人者,当求其意,不徒视其迹。班固为《汉书》,乃削此一事,盖固不察所以得籍者,正在此一战耳。从古言韩信善用兵,书中不见信所以善者。予以谓信说高帝,还用三秦,据天下根本,见其断;虏魏豹、斩龙且(8),见其智;拔赵、破楚,见其应变;西向师亡虏(9),见其有大志。此其过人者,惜乎《汉书》脱略,漫见于此。

    【注释】

    (1)韩信(约前231——前196):淮阴(今江苏淮安)人。被刘邦任为大将,为汉开国功臣,封楚王,贬淮阴侯,后为吕后所杀。著有兵法三卷,今已亡佚。

    (2)建:树立。

    (3)井陉(xíng)口:在今河北西部,为太行山区进入华北平原的隘口。

    (4)陈余(?——前204):大梁(今河南开封)人。与张耳为刎颈之交,共立赵歇为赵王。被项羽封为侯,又拥立赵歇,后被韩信击败而死。

    (5)汉五年:公元前202年。

    (6)垓下:在今安徽灵璧东南。

    (7)绛侯:即周勃(?——前169),汉开国功臣,被刘邦封为绛侯,以功升太尉。后与陈平谋剿灭诸吕,以功拜相。谥武侯。柴武(?——前163):亦为刘邦手下武将,后以功封棘蒲侯。

    (8)魏豹(?——前204):秦末魏国公子,随项羽灭秦,被封为西魏王。改投刘邦,旋叛,为韩信所虏。龙且(jū,?——前203):项羽部将,与韩信对阵于齐,兵败被杀。

    (9)西向师亡虏:指韩信在击败赵军后,俘虏了李左车,他请李左车面向东坐,自己执弟子礼相待。

    【译文】

    韩信袭击赵国,先派一万人背水列阵,然后树起大将的旗鼓,从井陉口而出,与赵国人大战,又假装失败,抛弃了旗鼓,从水上逃走。军队背水列阵,已经是很危险的战术了,又抛弃旗鼓撤退,这是必败的战势,但是韩信却要使用这种计策。陈余是老将,不用必败的战势诱惑他,他一定不会上钩,韩信自知其才能超过陈余,所以才敢用这种计策。假如陈余稍微比韩信聪明一点,韩信怎么会不败呢?这就是所谓的知彼知己,能根据敌人的情况制定计策。后人不分析敌情,沿袭韩信的战法,那就必败无疑。汉五年,楚汉在垓下决一胜负,韩信率领三十万士兵,亲自出阵。孔将军在左,费将军在右,刘邦在其后,绛侯、柴武在高帝后。韩信率先接战不利,孔将军、费将军纵兵夹击,楚兵不利,韩信又乘机杀回,结果大败楚军,这也是当时攻下赵国的计策。韩信当时威震天下,项羽害怕的只有韩信。韩信率领三十万人,战败而退,这是真的退却,然后项羽才不会怀疑。因此韩信才能和二将得到机会夹击项羽,这是“建成堕马”的阵势。韩信的部队虽然退却了,但是二将还护卫在他左右,刘邦的军队还在其后,绛侯、柴武的军队又在其后,这和背水一战的危机是不一样的,这是用来对付项羽的计策,如果用当年击破赵国的方法对付项羽,那就会被项羽歼灭。这些都是韩信的奇策。了解古人,应当推求他们的用意,而不能只看他们的做法。班固编撰《汉书》,把这几件事删掉了,大概班固不知道韩信之所以能战胜项羽,靠的就是这一战。自古都说韩信擅长用兵,但是书中却见不到韩信怎么擅长用兵的。我认为韩信劝说刘邦夺取三秦,以占据天下的根本,这可以看出他的决断;他俘虏魏豹、斩杀龙且,这可以看出他的智谋;攻陷赵国、击破楚国,这可以看出他的随机应变;恭敬地对待俘虏,这可以看出他有大志。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可惜《汉书》记载有脱略,所以我随手记在这里。

    种世衡初营清涧城(1),有紫山寺僧法崧,刚果有谋,以义烈自名。世衡延置门下,恣其所欲,供亿无算(2)。崧酗酒、狎博无所不为,世衡遇之愈厚。留岁余,崧亦深德世衡,自处不疑。一日,世衡忽怒谓崧曰:“我待汝如此,而阴与贼连,何相负也?”拽下械系捶掠(3),极其苦楚。凡一月,滨于死者数矣(4)。崧终不伏,曰:“崧,丈夫也!公听奸人言,欲见杀,则死矣,终不以不义自诬。”毅然不顾。世衡审其不可屈,为解缚沐浴,复延入卧内,厚抚谢之曰:“尔无过,聊相试耳。欲使为间,万一可胁,将泄吾事。设虏人以此见穷,能不相负否?”崧默然曰:“试为公为之。”世衡厚遗遣之,以军机密事数条与崧曰:“可以此藉手,仍伪报西羌。”临行,世衡解所服絮袍赠之曰:“胡地苦寒,以此为别。至彼,须万计求见遇乞,非此人无以得其心腹。”遇乞,虏人之谋臣也。崧如所教,间关求通遇乞(5)。虏人觉而疑之,执于有司。数日,或发袍领中,得世衡与遇乞书,词甚款密。崧初不知领中书,虏人苦之备至,终不言情。虏人因疑遇乞,舍崧,迁于北境。久之,遇乞终以疑死。崧邂逅得亡归,尽得虏中事以报。朝廷录其劳,补右侍禁,归姓为王。崧后官至诸司使,至今边人谓之王和尚。世衡本卖崧为死间(6),邂逅得生还,亦命也。康定之后(7),世衡数出奇计。予在边,得于边人甚详,为新其庙像,录其事于篇。

    【注释】

    (1)种世衡:字仲平,北宋名将。参《权智》卷十三。清涧城:在今陕西榆林。

    (2)供亿:供给,供应。

    (3)捶掠:用棍棒或鞭子拷打。

    (4)滨:濒临,几乎。

    (5)间关:历尽道路艰难。

    (6)死间:指为了施反间计而牺牲生命的间谍。

    (7)康定:宋仁宗年号,公元1040年。

    【译文】

    种世衡开始营建清涧城的时候,有一位紫山寺的和尚名叫法崧,为人刚毅果敢而有谋略,常以忠义刚烈自称。种世衡把他延揽到自己门下,并任其所欲,供给都没有限制。法崧酗酒,又好狎玩、赌博,几乎无所不为,种世衡却待他更加优厚。留了一年多,法崧也深深感激种世衡的恩德,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怀疑。一天,种世衡忽然愤怒地对法崧说:“我这样对待你,而你却私底下和敌人勾结,为什么要背叛我?”把他拖下去严刑拷打,让他吃尽了苦头。过了一个月,好几次差点把他打死了。法崧最终还是不服,说:“我法崧是大丈夫!您听了奸人的话,想要杀我,我死了就死了,但是绝对不能被不义的罪名诬陷。”对种世衡毅然而不顾。种世衡看到无法令其屈服,就为他解开绳索,为他沐浴,然后又请到内室之中,安慰并道歉说:“你的确没什么过错,我只是想考验考验你而已。我想派你作间谍,又怕万一你被威胁,将会泄漏我的计划。假如敌人也这样拷打你,你也能像这样不背叛我吗?”法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试着为您去做吧。”种世衡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并派他前往,告诉了他很多军机密事,并说道:“可以带着这些信息,伪装投靠西羌。”临行之际,种世衡解下自己穿的絮袍赠给他说:“胡地艰苦寒冷,以此和你告别。到了那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求见遇乞,如果不是他的话就无法被敌人相信。”遇乞是敌方的谋臣。法崧就按照种世衡嘱咐的,历尽艰难求见遇乞。结果被敌人察觉并产生了怀疑,就把他抓到官府里。过了几天,有人从他的絮袍领子里找出了一封种世衡写给遇乞的信,话语显得非常亲密。法崧开始时不知道领子里的书信,敌人对他严加拷打,但他最终不肯说出实情。敌人于是开始怀疑遇乞,就把法崧放了,并把他遣送到北部边境。过了一段时间,遇乞终因受到怀疑而死。法崧找机会逃了回来,把敌方的情报都汇报给了朝廷。朝廷记下了他的功劳,任命他担任右侍禁,并恢复了他本来的王姓。王崧后来官至诸司使,至今边境上的人还把他称为王和尚。种世衡本想出卖法崧去作死间的,结果法崧以偶然的机会得以生还,这也是命中注定啊。康定年间之后,种世衡出了多次奇计。我在边境的时候,从边民那里详细地了解了这些事,于是为他重新修建了祠庙并塑了像,把这些事记录在这里。

    祥符中,禁火(1)。时丁晋公主营复宫室(2),患取土远,公乃令凿通衢取土(3),不日皆成巨堑(4)。乃决汴水入堑中,引诸道竹木排筏及船运杂材,尽自堑中入至宫门。事毕,却以斥弃瓦砾灰壤实于堑中,复为街衢。一举而三役济,计省费以亿万计。

    【注释】

    (1)禁火:指皇宫失火,事在大中祥符八年(1015)四月。

    (2)丁晋公:即丁谓,字谓之,北宋宰相,封晋国公。参《人事》卷九注。

    (3)通衢(qú):大街,大道。

    (4)堑:深沟。

    【译文】

    大中祥符年间,皇宫里发生火灾。当时丁谓负责重新营建宫殿,因为觉得取土的地方太远,就命令把大街凿开取土,没过几天,大街都被挖成了深沟。于是决开汴河的水引入这些深沟中,又调集各地的竹木排筏以及船只来运输其他零杂建材,全部从这些深沟中直接送到宫门。事情做完了,就把那些废弃的瓦砾、渣土重新填进深沟中,又恢复成了街道。一举而三得,省下的钱数以亿万计。

    国初,两浙献龙船,长二十余丈,上为宫室层楼,设御榻,以备游幸。岁久腹败,欲修治,而水中不可施工。熙宁中(1),宦官黄怀信献计(2),于金明池北凿大澳(3),可容龙船,其下置柱,以大木梁其上,乃决水入澳,引船当梁上,即车出澳中水(4),船乃笐于空中(5),完补讫,复以水浮船,撤去梁柱。以大屋蒙之,遂为藏船之室,永无暴露之患。

    【注释】

    (1)熙宁:宋神宗年号,公元1068——1077年。

    (2)黄怀信:北宋太监,曾制作过铁龙爪、扬泥车、浚河耙等器物。

    (3)金明池:在今开封市以西。澳:水边可以停船的地方,这里指深水池。

    (4)车:用水车排水。

    (5)笐(hàng):架起来。

    【译文】

    本朝初年,两浙地区进献龙船,长达二十余丈,甲板上修筑了宫室层楼,并设有御榻,以预备皇帝外出游览使用。时间长了,船身开始腐烂,想要修补它,但是在水中又无法施工。熙宁年间,宦官黄怀信出了个主意,在金明池北凿一个深水池,容积足够容纳龙船的体积,下面放上柱子,用大木头架在上面作为梁。然后挖开金明池水蓄入水池中,把船开到梁上,再用水车把水池里的水排出来,船就被悬空架了起来,等修补完成后,再用水把船浮起来,撤去下面支撑的梁柱。在外面建一个大屋子,这样就成为一间藏船室,从此再也没有暴露在外面受侵蚀的危害了。

    艺文

    李学士世衡喜藏书(1)。有一晋人墨迹,在其子绪处。长安石从事尝从李君借去(2),窃摹一本,以献文潞公(3),以为真迹。一日潞公会客,出书画,而李在坐,一见此帖,惊曰:“此帖乃吾家物,何忽至此?”急令人归,取验之,乃知潞公所收乃摹本。李方知为石君所传,具以白潞公。而坐客墙进(4),皆言潞公所收乃真迹,而以李所收为摹本。李乃叹曰:“彼众我寡,岂复可伸?今日方知身孤寒。”

    【注释】

    (1)李学士世衡:身世不详。

    (2)石从事:生平不详。

    (3)文潞公:即文彦博,字宽夫,北宋大臣,封潞国公。

    (4)墙进:指屋里坐满了人。

    【译文】

    李世衡喜欢藏书。他儿子李绪那里有一帖晋人的墨迹。长安的一位石从事曾经从李世衡那里借去,偷偷摹写了一本,献给文彦博,文彦博以为是真迹。一天,文彦博会见宾客,拿出一帖书画,当时李世衡也在坐,一见到这幅字帖,就惊讶道:“这字帖是我家的收藏,为什么会传到这里呢?”急忙派人回去,取来验证,于是知道文彦博收藏的是摹本。李世衡这才发现是被石君传出去的,就将详情告诉了文彦博。而当时在座的宾客很多,都说文彦博收藏的才是真迹,而把李世衡收藏的说成是摹本。李世衡于是感叹道:“彼众我寡,如何能再申诉呢?今天才知道我出身孤寒、人微言轻啊。”

    章枢密子厚善书(1),尝有语:“书字极须用意,不用意而用意,皆不能佳。此有妙理,非得之于心者,不晓吾语也。”尝自谓“墨禅”。

    【注释】

    (1)章枢密子厚:即章惇,字子厚,北宋宰相,封魏国公。参《故事》卷一注。

    【译文】

    章惇擅长书法,他曾经说:“写字必须集中精力,时而不集中,时而集中,都写不出佳作。这里有很高妙的道理,不是那些心有所得的人,是不能理解我的话的。”他曾经自称为“墨禅”。

    世上论书者,多自谓书不必有法,各自成一家。此语得其一偏,譬如西施、毛嫱,容貌虽不同,而皆为丽人,然手须是手,足须是足,此不可移者。作字亦然,虽形气不同,掠须是掠(1),磔须是磔(2),千变万化,此不可移也。若掠不成掠,磔不成磔,纵其精神筋骨犹西施、毛嫱,而手足乖戾(3),终不为完人;杨朱、墨翟(4),贤辩过人,而卒不入圣域。尽得师法,律度备全,犹是奴书,然须自此入,过此一路,乃涉妙境,无迹可窥,然后入神。

    【注释】

    (1)掠:书法术语,即长撇。

    (2)磔(zhé):书法术语,即右下捺笔。

    (3)乖戾(lì):原指性格、行为上的别扭,这里指不正常。

    (4)杨朱(约前450——约前370):字子居,战国时魏人。提倡“贵生”、“贵己”等主张,并创为一派学说。墨翟(dí,约前469——前376):即墨子,战国时宋人。提倡“兼爱”、“非攻”、“节用”等主张,创立墨家学派。

    【译文】

    世上讨论书法的人,大多自称书法不必有定法,各自成一家而已。这话只说对了一个方面,譬如西施、毛嫱,容貌虽然不同,但都是美女,然而手必须是手,脚必须是脚,这是不可改变的。写字也是这样,虽然形态、气势不同,但撇必须是撇,捺必须是捺,纵使千变万化,这是不可改变的。如果撇不成撇,捺不成捺,纵然其精神筋骨像西施、毛嫱一样,而手脚却不正常,最终也不成完人;纵然像杨朱、墨翟一样善辩过人,但最终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完全地学得师法,规矩法度都齐备,这样还只是奴书,但是必须从此入门,经过这一步,才能进入妙境,以至于无迹可求,然后才能达到神妙。

    今世俗谓之“隶书”者,只是古人之“八分书”(1),谓初从篆文变隶,尚有二分篆法,故谓之“八分书”。后乃全变为隶书,即今之正书、章草、行书、草书皆是也。后之人乃误谓古八分书为隶书,以今时书为正书,殊不知所谓正书者,隶书之正者耳。其余行书、草书,皆隶书也。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云:“陈仓石鼓文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苦县,《老子朱龟碑》也。《书评》云:“汉、魏牌榜碑文和《华山碑》,皆今所谓隶书也。杜甫诗亦只谓之八分。”又《书评》云:“汉、魏牌榜碑文,非篆即八分,未尝用隶书。”知汉、魏碑文皆八分,非隶书也。

    【注释】

    (1)八分书:通常是指汉代的隶书。

    【译文】

    现在世俗所谓的“隶书”只是古人的“八分书”而已,意思是说最初从篆文变成隶书,其中尚有二分篆法,所以称为“八分书”。后来就全部变为隶书,现在的正书、章草、行书、草书都是。后来的人误把古代八分书称为隶书,而把现在的字体称为正书,殊不知所谓的“正书”,就是隶书的正体。其余的像行书、草书,都是隶书。杜甫的《李潮八分小篆歌》说:“陈仓石鼓文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苦县,是指《老子朱龟碑》。《书评》说:“汉、魏牌榜碑文和《华山碑》,都是现在所谓的隶书。杜甫诗中也只称为八分。”此外,《书评》又说:“汉、魏牌榜碑文,不是篆书就是八分,从未用隶书。”可知汉、魏碑文都是八分而不是隶书。

    江南府库中,书画至多。其印记有“建业文房之印”、“内合同印”。“集贤殿书院印”,以墨印之,谓之“金图书”,言惟此印以黄金为之。诸书画中,时有李后主题跋(1),然未尝题书画人姓名,唯钟隐画,皆后主亲笔题“钟隐笔”三字。后主善画,尤工翎毛(2)。或云:“凡言‘钟隐笔’者,皆后主自画。后主尝自号钟山隐士,故晦其名,谓之钟隐,非姓钟人也。今世传钟画,但无后主亲题者,皆非也。”

    【注释】

    (1)李后主:即南唐后主李煜,公元961——975年在位。

    (2)翎(líng)毛:指古代绘画中的花鸟画。

    【译文】

    江南府的仓库中有很多书画。上面所盖的印记有“建业文房之印”、“内合同印”等。其中,“集贤殿书院印”,是用墨色加盖的,称为“金图书”,意思是说只有这枚印是用黄金铸成的。各幅书画中,常有李后主的题跋,然而未曾题写书画者的姓名,只有钟隐画都有李后主亲笔题写的“钟隐笔”三字。李后主擅长绘画,尤其工于花鸟画。有人说:“凡是写‘钟隐笔’的画,都是李后主自己画的。李后主曾经自号钟山隐士,所以隐去其名,自称钟隐,不是指姓钟的人。现在世上流传的‘钟画’,只要没有李后主的亲笔题签,那就不是真品。”

    器用

    熙宁八年(1),章子厚与予同领军器监(2),被旨讨论兵车制度。本监以《周礼·考工记》及《小戎》诗考定:车轮崇六尺(3),轵崇三尺三寸(4)。毂末至地也(5),并轸为四尺(6)。牙围一尺一寸(7),厚一尺三分寸之二。车罔也(8)。毂长三尺二寸,径一尺三分寸之二,轮之薮三寸九分寸之五(9),毂上札辐凿眼是也(10)。大穿内径四寸五分寸之二,《记》谓之“贤”(11),毂之里穿也。小穿内径三寸十五分寸之四。《记》谓之“轵”,毂之外穿也。辐九寸半,辐外一尺九寸,并辐三寸半,共三尺二寸,乃毂之长。金厚一寸,大小穿,其金皆一寸。辐广三寸半。深亦如之。舆六尺六寸(12),车队四尺四寸(13)。队音遂,谓车之深。盖深四尺四寸,广六尺六寸也。式深一尺四寸三分寸之二(14),七寸三分寸之一在轸内。崇三尺三寸,半舆之广为之崇(15)。较崇二尺二寸(16),通高五尺五寸。较,两上出式者(17),并车高五尺五寸。轸围一尺一寸,车后横木。式围七寸三分寸之一(18),较围四寸九分寸之八,轵围三寸二十七分寸之七,此轵乃木之植者,衡者与毂末同名。围二寸八十一分寸之十四(19),此式之植者,衡者如较之植轵而名互异。任正围一尺四寸五分寸之二(20),此舆下三面材持车正者。辀深四尺七寸(21),此梁舡辀也(22)。轵崇三尺三寸。此辀如桥梁,矫上四尺七寸。并衡颈为八尺七寸。国马高八尺,除衡颈则如马之高。长一丈四尺四寸,前十尺(23),队四尺四寸。前一丈,筞长五尺(24),衡围一尺三寸五分寸之一,长六尺六,轴围一尺三寸五分寸之一,兔围一尺四寸五分寸之二(25),辀当伏兔者,与任正相应(26)。颈围九寸十五分寸之九,颈,辀前持衡者。踵围七寸七十五分寸之五(27)。踵,辀后承辕处。轨广八尺,两辙之间(28)。阴如轨之长,侧于轨前。二(29),前著骖辔(30),后属阴。在骖之外,所以止出。胁驱长一丈(31),皮为之,前系于衡,当骖马内,所以止入(32)。服马颈当衡轭(33),两服齐首。骖马齐衡,两骖雁行,谓小却也。辔六。服马二辔,骖马一辔。度皆以周尺,一尺当今七寸三分少强。以法付作坊制车,兼习五御法。是秋八月,大阅,上御延和殿亲按。藏于武库,以备仪物而已。

    【注释】

    (1)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

    (2)章子厚:即章惇,字子厚,北宋宰相,封魏国公。

    (3)崇:高。

    (4)轵(zhǐ):车轴端,轴头。

    (5)毂(gǔ):车轮中心插轴的部分。

    (6)轸(zhěn):车箱底部四周的横木。(bú):垫在车厢和车轴之间的木块,原作“”,据别本改。

    (7)牙围:车轮外周的粗围。

    (8)车罔:车轮周围的框子。

    (9)薮(sǒu):指轮轴上辐条汇聚的地方。原作“数”,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0)辐(fú):连接车轮和车毂的直木条。

    (11)贤:车毂内端用来穿车轴的大孔。

    (12)舆(yú):车厢。

    (13)队:通“隧”,这里指车厢的宽度。

    (14)式:通“轼”,车前的横木扶手。

    (15)广为:原作“深谓”,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6)较:车厢两旁超出车轼的部分。

    (17)(yǐ):车厢两旁可以倚靠的木板。

    (18)式:原作“贰”,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9)(duì):车轼下面横直交接的栏木。

    (20)任正:车箱底部的横木,在前方、左方、右方的专名为“任正”。

    (21)辀(zhōu):车前驾牲畜的两根直木。

    (22)舡(chuán):船。

    (23)(fàn):车厢前面的挡板。

    (24)筞(cè):同“策”,赶马用的棍子。

    (25)兔:又名伏兔,勾连车厢底板和车轴的部件。

    (26)辀当伏兔者,与任正相应:原作“與前当辕者,與任正相为四面”,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27)踵:指辀后承车厢横木的地方。《观堂校识》以为当作“踵围七寸七十五分寸之五十一”,未知孰是。

    (28)辙:原指车轮经过的痕迹,这里指车子两轮之间的距离。

    (29)(yǐn):引车前行的皮带,一端系在车轴上,一端系在骖马胸部的皮革上。

    (30)骖(cān):古代一车四马,驾在车前两侧的马称骖马。辔(pèi):驾驭牲口的缰绳和嚼子。

    (31)胁驱:一种驾马的用具。

    (32)当骖马内,所以止入:原作“后属于轸内,胁所以止之”,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33)服马:古代一车四马,夹着车辕的两匹马称服马。颈:字原脱,从王国维《观堂校识》补。轭(è):驾车时搁在马颈上的横木。

    【译文】

    熙宁八年,章惇和我共同主持军器监的工作,皇帝下旨要讨论兵车规制。军器监根据《周礼·考工记》以及《小戎》诗而考定:车轮高六尺,轵高三尺三寸。从毂末端到地面,加上轸是四尺。牙围一尺一寸,厚一尺三分之二寸。即车罔。毂长三尺二寸,直径一尺三分之二寸,轮轴辐条汇聚处长三寸九分之五寸,就是毂上札辐凿眼的地方。大穿内径长四又五分之二寸,《考工记》称为“贤”,是毂的内穿。小穿内径长三又十五分之四寸。《考工记》称为“轵”,是毂的外穿。辐长九寸半,辐外一尺九寸,加上辐的三寸半,一共三尺二寸,就是车毂的长度。金属包片厚一寸,大穿、小穿,其金属包片都厚一寸。辐宽三寸半。厚度也像这样。车厢长六尺六寸,队长四尺四寸。队发音为遂,指车厢的长度。意思是长四尺四寸,宽六尺六寸。车轼长一尺四又三分之二寸,七又三分之一寸在轸内。高三尺三寸,以车厢一半的高度为高。较高二尺二寸,通高五尺五寸。较是车厢两边长出车轼的部分,加上车高是五尺五寸。轸围一尺一寸,即车后横木。轼围七又三分之一寸,较围四又九分之八寸,轵围三又二十七分之七寸,这个轵是木插入的地方,横着的轵与毂末同名。围二又八十一分之十四寸,这是车轼插入的地方,横着的就像是较上插的轵,而名称不同。任正围一尺四又五分之二寸,这是车厢下的三面的横木,用来保持车厢平衡。车辕长四尺七寸,这是梁舡辀。轵高三尺三寸。这种车辕就像桥梁,矫上四尺七寸。加上衡颈是八尺七寸。国马高八尺,除去衡颈就相当于马的高度。长一丈四尺四寸,前十尺,队四尺四寸。前一丈,筞长五尺,衡围一尺三又五分之一寸,长六尺六,轴围一尺三又五分之一寸,兔围一尺四又五分之二寸,辀当伏兔,与任正相应。颈围九又十五分之九寸,颈是辀前连接车衡的部位。踵围七又七十五分之五寸。踵是辀后面承辕的地方。轨宽八尺,这两轮之间的距离。阴如轨的长度,在轨侧前方。绳两根,前面系在骖马的缰绳上,后面连接阴。在骖马之外,用来防止它们跑出去。胁驱长一丈,皮制的,前面系在横木上,装在骖马内侧,用来防止它们挤进来。服马的颈部架在衡轭上,两匹服马的马头相齐。骖马和横木对齐,两匹骖马如雁行,指它们稍微靠后一点。缰绳六根。服马一匹两根,骖马一匹一根。长度都按周代的尺计算,一尺相当于现在的七寸三分多一点。用这种规格交付作坊制作战车,并学习五种驾驭马车的方法。这年秋天八月,举行了盛大的检阅典礼,皇帝到延和殿亲自检查。之后收藏在武库中,以备作用礼仪用品。

    古鼎中有三足皆空、中可容物者,所谓鬲也(1)。煎和之法(2),常欲湆在下(3),体在上,则易熟而不偏烂(4)。及升鼎(5),则浊滓皆归足中。《鼎卦》初六:“鼎颠趾(6),利出否(7)。”谓浊恶下,须先泻而虚之,九二阳爻,方为鼎实。今京师大屠善熟彘者(8),钩悬而煮,不使著釜底(9),亦古人遗意也。又古铜香垆(10),多镂其底,先入火于垆中,乃以灰覆其上,火盛则难灭而持久。又防垆热灼席,则为盘荐水(11),以渐其趾(12),且以承灰灺之坠者(13)。其他古器,率有曲意,而形制文画,大概多同。盖有所传授,各守师法,后人莫敢辄改。今之众学人人皆出己意,奇邪浅陋,弃古自用,不止器械而已。

    【注释】

    (1)鬲(lì):古代煮饭用的炊具,类似于鼎,足部中空。

    (2)煎和:烹调。

    (3)湆(qì):肉汤。

    (4)偏烂:夹生。

    (5)升鼎:指肉煮好后取出。

    (6)趾:指鼎足。

    (7)否(pǐ):污垢。

    (8)彘(zhì):猪,这里指肉。

    (9)釜(fǔ)底:锅底。

    (10)香垆:指古代室内燃烧香饼的一种熏香炉。垆,通“炉”。

    (11)荐:承放,容纳。

    (12)渐:浸泡。

    (13)灺(xiè):焚香的香灰。

    【译文】

    古代有一种三足皆空、中间可以装东西的鼎,称为“鬲”。烹调的方法,常常是肉汤在下面,肉块在上面,这样就容易煮熟而不容易夹生。烧完以后,那些肉渣滓就沉到鼎足之中。《鼎卦》初六爻说:“把鼎颠倒过来,有利于清除污垢。”意思是污垢在下面,需要先把那些东西倒出来,把鼎清空,到九二阳爻,才是鼎里有东西。现在京城那些擅长烧肉的大厨师,都把肉钩起来悬着煮,不使肉和锅底接触,这也是古人流传下来的方法。又如古代的铜香炉,大多把底部镂空,先把火种放到炉子里,然后盖上灰,这样可以使火力旺盛而持久,难以熄灭。又比如为了防止炉子过热烧到席子,就准备一个盘子装上水,用来浸泡炉足,并且也可以用来盛放掉下来的香灰。其他的古器,也都有特殊用意,而形状、图案则大致相同。大概是有所传授,各自遵守师法,后人不敢随便更改。现在的各种学问,人人都想自出己意,离奇而浅陋,放弃古意而自以为是,不只是在器械制作上而已。

    “大夫七十而有阁。”(1)“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五。”(2)阁者,板格,以庋膳羞者(3),正是今之立(4)。今吴人谓“立”为“厨”者,原起于此,以其贮食物也,故谓之“厨”。

    【注释】

    (1)大夫七十而有阁:出自《礼记·内则》。阁,指贮藏食物的柜子。

    (2)“天子之阁”三句:出自《礼记·内则》。达,夹室,指储藏食物的地方。

    (3)庋(guǐ):放置,收藏。膳:羞,美食。

    (4)立(guì):通“柜”,柜子。

    【译文】

    《礼记》上说:“大夫七十而有阁。”“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五。”其中的阁就是指板格,是用来存放美食的,就是现在的立柜。现在江浙一带的人称立柜为“厨”,起源就在这里,因为是用来贮藏食物的,所以称为“厨”。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