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德意志、奥地利和阿尔卑斯地区 (一五八〇年十月八日—二十七日)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鸟。我们看见有波兰鸽子,他们叫做印度鸽子,我在别处也见过:它们身体很大,嘴像鹧鸪。

    我们也观看到一位园丁的绝活,他能够预见寒潮和暴风雨,把他收获的许多朝鲜蓟、白菜、莴苣、菠菜、菊苣和其他草本植物放进了一个小房子,仿佛立即要吃掉似的,把它们的根部埋在某种土里,可望两三个月内保持质量和新鲜。事实也是,他那时有一百株朝鲜蓟,没有一株枯萎,虽然他收割已超过六周。

    我们还看到一支铅制的弯形器具,两头打洞穿孔,把它灌满了水,让两头孔眼朝上,突然把右边的一头倒转过来,这样一头放进满的水桶里就会吸水,另一头则把水灌在桶外;这样流动后管子不出现真空总是不停地吸水和放水(8)。

    富格尔家的族徽是一块中间一分为二的盾牌,左边是金黄色麦田中一朵青色百合花,右边是青色麦田中一朵金黄色百合花,这是查理五世皇帝册封他们贵族时赐予的。

    我们还去见了从威尼斯给萨克森公爵带来两头鸵鸟的几个人。雄鸟毛色较黑,红颈子,雌鸟较灰,生了许多蛋。他们带着它们步行来的,他们说他们的畜生比他们精神还好,屡屡乘机要摆脱他们;但是他们用一个环束住它们大腿上面的腰部,另一个系在肩上,再在身子上绕一圈,留出长长的皮带,他们牵了要停要转弯全凭自己心意。

    星期二,蒙该城领主的盛情邀请,我们去参观这座城的一扇暗门;夜里任何时分,谁要进城,不论是步行、骑马,只要报出他的姓名,说出到城里哪一家去或者他寻找的旅店名称,都可以走这扇门。城里雇用两个忠于职守的人看守这道出入口。骑马的人入内要付两巴岑,走路的人要付一巴岑。对外联通的那扇门包了一层铁皮,旁边有一块铁片系着一根链子,外面人拉动这块铁片。链子弯弯曲曲一长条,与一个守门人高高在上的房间相连,敲响一口小钟。守门人穿着衬衣,在床上前后拉动一个什么装置,打开离他的房间足足有一百多步之遥的第一扇门。那人进了城,坐在一座约有四十步左右的桥上,桥的四周密封,架在城壕上;沿着这座桥是一条木头水渠,沿着水渠是开启这第一扇门的机械装置,人一进来这扇门随即关上。走过桥进入到一个小空地,这里对守门人说话,报出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守门人听到他呈报后,打钟告诉他的同伴;同伴住在这扇门下一层楼,那里有大房间。那人拨动跟房间相连的走廊里的一个弹簧装置,首先打开一根小铁栏杆,然后推动一个大齿轮拉起吊桥,所有这些动作表面都是觉察不到的,因为这一切都是隔了厚墙与厚门进行的。突然又声音响亮地把一切都关上了。过了桥,一扇大门打开,木制的门很厚,还用大铁条加固。外来人处在一间厅里,一路上看不到人可以跟他说话。在他关进那里以后,才给他打开另一扇相似的门;他进入第二个厅,那里有了亮光。他看到一只锡罐吊在一根链子上往下放;他把进城费放在里面。这钱由守门人提了上去;他若不满意,让这人晾着一直到第二天;他若满意,根据规矩,他用同样方法打开又是一扇跟其他类似的门,夜归人一通过门就立即关闭,他也进入了城内。

    这是当年罕见的复杂工程之一。英国女王特地派遣一位大使,请求领主公开这套设施的工艺。他们说他们予以拒绝。在这扇城门下面有一个大洞穴,可以潜藏五百匹马,在战时接受援军和出征,都不用惊动城内老百姓。

    从那里我们又去参观了圣十字教堂,非常美丽。他们正在为将近一百年前发生的一桩神迹举行盛大庆典。一名妇女不愿意咽下耶稣-基督身上的肉,从嘴里取出,用蜡包住放在一只盒子里,她进行了忏悔;大家一看这一切变成了真正的肉。他们对此提出许多证据,还在许多地方用拉丁语和德语写下这个神迹。他们把这块蜡、然后又把呈肉色的小片放在水晶盒里以供瞻仰。这座教堂用黄铜作顶,如同富格尔的公馆,这在当地不是很稀罕。

    路德派的教堂就紧挨在旁边;就像在其他地方,他们的住宿与教堂很近,如同天主教教堂里有修道院一样。在这座教堂的门上,他们挂上圣母手抱耶稣-基督,还有其他圣人和孩子,有这句话: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等等。

    在我们的旅店有一架铁皮机械,伸出两根管子直插到一口深井的底部,一个男孩在上面摇动一个器具,把这些铁皮上下升降到两三尺,轮流打压这口井底的水;用唧筒打得水往上喷涌,通过一条铅渠送往厨房和其他需要的地方。

    他们还有一名清洁工,付给他钱就能马上来把弄脏的墙面洗刷干净。

    那里还供应大大小小的糕饼,盛在彩陶盘子里,形式跟烤糕一模一样。每餐差不多都送上一些糖果和几盒蜜饯;面包美味之至;葡萄酒质量良好,在这个国家最多的是白葡萄酒。奥格斯堡周围不产葡萄,都是从五六天路程外的地方运来的。主人在葡萄酒上花费一百弗罗林,共和国要收去六十弗罗林,对其他买了自用的私人只收一半价钱。

    在许多地方,他们还有习惯在客房和餐厅里放香水。

    这座城市最初都是茨温利派。后来,天主教被召回,路德派取代了茨温利派的位子;目前,天主教徒居高位的占多数,在人数上则少得多。蒙田先生也去会见了耶稣会人士,发现有几位非常博学。

    十月十九日星期三早晨,我们在那里吃早饭。蒙田先生很舍不得离开,因为离多瑙河才一天路程而不去看一看,还有他顺路经过的乌尔姆城,和仅半天路程的酸泉浴场。这是在平原上的一个浴场,水是凉的,要加热后才能饮用或沐浴。这水味道微带酸辣,很好喝,适用于头痛与胃病;一家著名的浴场,旅店设施齐全住得很舒服,据人家跟我们说,如同在巴登一样。但是冬天来得很快,而且这条路又处在我们这条路的反方向,我们必须再折回到奥格斯堡:蒙田先生怎么也不喜欢走回头路。

    我在蒙田先生住宿的旅店餐厅门前刻上他家的族徽;画得很好,这样我付了画工两埃居,木工二十苏。

    里库斯建在莱希河边。我们穿过一个美丽、盛产小麦的地带;我们到

    布鲁克(五里)投宿。这是巴伐利亚公国内环境非常优美的大村庄,信天主教。我们在第二天十月二十日星期四离开,继续穿越一块种植小麦的大平原(这地区不产酒),然后又是一片极目看不到边的草原,我们到

    慕尼黑(四里)吃中饭。城市面积约相当于波尔多,巴伐利亚公国的首府,选侯们在伊萨尔河边都建有自己的王府。城内有一座壮丽的城堡,还有我从未在法国和意大利见过的最美丽的拱顶马厩(9),可圈养二百匹马。这是一座笃信天主教的城市,美丽、人口多、商业发达。

    从奥格斯堡北面走了一天路程,人与马的日常开销打算四里弗尔,仆人四十苏。在我们的房间里有窗帘,没有床顶帐,一切设施什物都保持干干净净。他们用木屑把水煮开,用来擦地板。这个地区到处都在切两个品种的萝卜,就像打麦子那样仔细和快速。七八个大汉,每只手里拿大刀,有节奏地在像我们的压榨机似的大桶里捣鼓。这样把它们像卷心菜一样加上盐腌制过冬。他们这两种果蔬不是种在花园里,而是种在田地里,到时候收获。

    巴伐利亚公爵那时正在当地,他娶了洛林公爵的妹妹,有了两个大男孩和一个女儿。公爵两兄弟(10)在同一城市;我们在的那天,他们带了妻子和全家都去狩猎。星期五上午我们离开那里,穿越那位公爵的森林,看到无数棕色兽群,如绵羊。我们一口气到达

    柯尼格斯道尔(六里),破旧的小村子,位于巴伐利亚公国内。

    耶稣会人强势统治这个地区,发动了一场大运动,逼迫神父赶走他们的相好,否则将受重罚(11),招来人们的憎恨。看到神父对此大发牢骚,好像以前对他们这种做法十分容忍,以致被他们当成合情合理的了,自后还忙于在他们的公爵面前吁请。

    我们在这里吃到了德国过鱼日(12)的第一批蛋,或者也可说切成四块放在色拉里的鸡蛋。他们在好些银器之外,还使用像箍桶似的木制大口杯招待我们。这个村里一位贵族家的淑女给蒙田先生送来了她家酿造的酒。

    我们在星期六清晨离开;在右边遇上了伊萨尔河(13)和巴伐利亚山脚下的一条大湖;在一座小山上走了一小时,爬到山顶,上面有一块铭牌,上写一位巴伐利亚公爵约一百年前命人凿通山洞。我们借一条易走、方便、维护良好的道路,又加上风和日丽,完全钻入了阿尔卑斯山的腹部。

    从这座小山下来,我们遇到一个非常美丽的湖,长与阔各为一加斯科涅里,四周是高山绝壁;我们在山脚下始终沿着这条路,有时遇到芳草菲菲的小平原,还住着人家。这一路走到了

    米滕瓦尔德住宿。小村沿着伊萨尔河畔,地理位置良好,属于巴伐利亚公爵。他们给我们送来第一批栗子尝新,在德国也曾给我们送过,完全是生的。旅店里有一间浴室,旅人都习惯花一巴岑半来这里出身汗。我在先生们吃晚饭时去了那里。有许多德国人来拔火罐和放血。

    第二天,十月二十三日星期日上午,我们继续走山中的那条夹道,遇见一扇门和一幢房子挡住了去路。这是进入蒂罗尔地区的门户,它属于奥地利大公;我们到

    泽费尔德(三里)吃中饭。小村子,修道院,环境宜人;这里的教堂颇为秀丽,以这样的一次神迹而为世人所知。一三八四年,有个人,他的名字邻近的人还叫得出来,复活节那天,不愿意只是领到一块普通的圣饼,他要一块大的。他拿了放进嘴里,土地在他身下坍塌,他跌进窟窿里只露出个头;他抓住祭坛的角落;神父从他的嘴里把这块圣饼抠了出来。他们还给大家看那个洞,上面盖了一块铁栅栏,还有祭坛,上面还有那个人的手指印,圣饼是殷红的,好像沾了血滴。我们也看到近代一个蒂罗尔人用拉丁语写的一篇文章,说他几天前吞进一块肉,卡在咽喉口,既咽不下也吐不出足足有三天;他许了个愿,到了这家教堂里立即痊愈了。

    从这里开始,我们发现我们经过的这片高地有一些美丽的村庄;然后下坡走了约半个小时,在山脚下遇到一个地势良好的小镇,在一个仿佛不可攀援的陡峭悬崖上有一座雄伟的城堡,控制着这里狭窄、开在石头里的下山道。宽度连得一辆普通的大车也过不去,这座山的其他不少地方也无不如此;以致要走这条道的车把式通常都是把普通的大车缩小至少一尺。

    从那里我们见到一条长长的峡谷,因姆河在此流过,走向维也纳投入多瑙河(14)。在拉丁语中是Oenus。从因斯布鲁克走水路五至六天可到达维也纳。这条峡谷好像在蒙田先生看来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美景。两边的山忽而收紧,然后又向着我们还在走着的河的左边豁然开朗,在那些并不是直线的山坡上留出一些宜于耕种的土地;忽而在另一边也是如此。然后又发现有两三层叠在一起的平原,上面都有美丽的贵族府邸和教堂;这一切都被包围和封闭在看不见顶的群山之间。

    在我们这边的巉岩上,我们发现一个耶稣受难十字架,在这个地方不用绳索自高处往下放,那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到达的。他们说查理五世的祖父马克西米连皇帝,在山里打猎迷了路,为了证明自己在此脱险,命人竖立了这个纪念像。这则故事也画在奥格斯堡市政府弓箭手使用的大厅里。我们当晚前去

    因斯布鲁克(三里),蒂罗尔伯爵领地的主要城市,在拉丁语中是Oenopontum。奥地利大公斐迪南居住于此。非常美丽的小城市,巧妙地建于这个山谷的谷底,到处是泉水与溪流,在我们所见过的德国和瑞士城市内这是常见的胜景。房屋都是沿山建成的平台式建筑。

    我们住宿在玫瑰旅店,设施良好。他们用锡制餐具招待我们。至于法国式餐巾,我们在几天前已经使用上了。有的床前还有帐子;为了显示民族的特色都绚丽多彩,用布裁成一定形状,细工透雕,然而短而窄,对我们的使用习惯来说根本用不上,帐顶才三手指宽,有许多缨子。他们把蒙田先生使用的床单交给我,四边都有四寸宽的做工讲究的白色花边。

    如同德国其他许多城市,整夜有人巡逻街头,钟点响起高声报时。

    我们路过的地方到处都有这个习惯,上肉时还配鱼;但是在鱼日子里上鱼是不配肉的,至少对我们如此。

    星期一,我们离开这里,左边沿着因姆河走在这片美丽的平原上。我们到

    哈尔(二里)吃中饭,我们走这条路仅是为了看看它。这是像因斯布鲁克这样的小城,面积约利布恩那么大(15),在那条我们后来走桥重新越过的河边上。当地开采的盐供应德国全境。每星期做九百个盐饼,一埃居一个。盐饼每个厚达半乌依德,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因为当模具的盒子就是这个形状。这属于大公;但是花费是很大的。为了制盐,我看到那里堆积的木头就比我在别处见到的多:因为煮盐的铁皮锅,圆周足足有三十步那么大,放在锅里煮的盐卤是从邻近两里外的一座大山中引过来的。

    那里有几座美丽的教堂,主要是耶稣会的教堂,蒙田先生前去参观;在因斯布鲁克,他也参观了其他教派的教堂,都环境幽美,建筑清丽。

    中饭后,我们又到了河的那边,因为斐迪南大公居住的豪华府邸就在那里,蒙田先生要去拜谒,向他吻手致意。他在早晨去过,但是据一位伯爵跟他说大公正忙于开会,无法见他。我们于是在下午又去了,见他在花园里;至少我们相信窥见的是他。然而,有人向他报告有几位先生在这里,并说明原委,回来传达说他请他们原谅,但是第二天他更方便恭候;他们若是有什么托付,可以向某位米兰伯爵提出。这种冷淡态度,又加上不让他们去参观城堡,有点惹恼了蒙田先生;当他同一天向王府的一位官员发牢骚时,那人对他说这位亲王回答说了,他不愿意见法国人,法国王室是他家的敌人(16)。我们回到

    因斯布鲁克(两里)。我们在一座教堂内看到奥地利皇室亲王和公主的十八尊人头铜像,非常精致。

    我们也去参加了奥地利红衣主教和布尔戈侯爵的晚宴,他们都是那位大公与奥格斯堡城里的一名小妾所生。她是商人的女儿,有了这两个儿子后也无再生,大公娶她是为了给予两个儿子合法的地位;那位夫人就在今年逝世的。整个朝廷还在为她服丧。他们的仪式跟我们为亲王举行的仪式相差不多。大厅张挂黑布,天盖与椅子也是。红衣主教是兄长,我相信他还不到二十岁。侯爵只喝瓶装酒,红衣主教酒内掺很多水。他们不用有盖的碗,菜都是碗面朝天端了上来,上肉的方式跟我们一样。当他们要入座时,离桌子稍远,然后有人把放满菜肴的桌子给他们端过来。红衣主教居上座;他们的上座总是在右边。

    我们在这座宫殿里观看网球比赛和一座秀丽的花园。大公是位能干的建筑师,还是这些设施的设计师。我们在他的家里还看到十到十二门火炮;打的炮弹大如鹅蛋,架在极其华丽的镀金轮子上,火炮本身也镀金;其实它们只是木制的,但是炮口贴上一层铁皮,内部也同样是铁皮;一个人就可以把它扛在肩上,使用寿命不如铁铸的那么长,但是攻击力量差不多同样大。

    我们在他的城堡耕地上看到两头牛,身体大得出奇,白头灰身,那是弗拉拉公爵送给他的;因为那位弗拉拉公爵娶了他的三姐妹之一,佛罗伦萨公爵娶了另一个,曼图亚公爵娶了第三个。三姐妹以前都在哈尔,被人称为三王后;因为对皇帝的女儿都这样称呼,就像其他人根据她们的封地被称为某某伯爵夫人或公爵夫人;以皇帝君临的王国作为她们的别名。这三姐妹有两位已经作古;第三位还健在,蒙田先生欲求一见而没有如愿;她已入教门当修女,耶稣会也是被她接受和建立在当地的。

    这里的人有这样的说法,大公不能把自己的财产留给子女,财产必须回归帝国的继承者;但是他们又不知道让我们听懂这其中的道理;他们说到他的妻子,虽然被他娶了,并不是一门适当的亲事。大家认为是合法的,他的孩子也是没有问题的;不管怎样,他积攒了大量财富,足够留些给他们。

    星期二,我们早晨出发,穿过平原,继续山间的那条小道又走上原来的道路。走出旅店一里路,我们登上一座小山,从一条好走的路爬高一个小时。在我们左边看到其他好几座山,山坡更为平缓开阔,都是村庄和教堂,大部分种上庄稼直至山顶,不同的地貌穿插交叉,煞是好看。右边的山较荒野,只有少数地方建有房屋。我们穿过好几条小溪和湍流,走向都不一样。在我们走的那条路上,无论山顶上与山脚下,遇见许多大村镇,好几家漂亮的旅店,在我们左边还有两座城堡和乡绅庄院。

    约离因斯布鲁克四里地,在右边一条非常狭窄的小道上,我们遇到一块雕刻精致的铜铭牌,钉在岩石上,有这样的拉丁语铭文:“一五三〇年,查理五世接受皇帝加冕典礼后,从西班牙和意大利回驾途中,他的弟弟、匈牙利与波希米亚国王斐迪南从潘诺尼亚过来与他在此相会,之前他们两人相互思念,但已八年没有见面。斐迪南国王下旨在他们见面相互拥抱之处立碑纪念”(17)。再往前,我们穿过一扇封住道路的大门,门上也有拉丁语写的诗句,提到查理五世皇帝在俘获法国国王和攻下罗马后,经过这里并驻跸于此(18)。

    蒙田先生说他十分喜爱此间的关隘,从这里看到景物多变,唯一的缺憾就是从未见过那么稠密的灰尘滞留在两山之间,一路不离左右,令人不堪忍受。十小时后(蒙田先生说这是他一口气的路程。他确有这样的习惯,不论他半途中要不要停下,总是在早晨离开旅店之前给马喂足燕麦)我们在深夜————而他一直没有进食————抵达

    斯特钦(七里)。属于蒂罗尔伯爵的小城,颇为秀丽,往上四分之一里处,有一座美丽的新城堡。

    餐桌上,供应的是两只连在一起的圆面包。在整个德国芥末都做成液汁状,味道跟法国白芥子相近。醋到处都是白醋,这些山里不产酒,麦子产量足够满足居民;但是这里的人喝质地非常醇厚的白葡萄酒。

    所有这些关隘安全绝对可靠,商人、车把式、拉大车的络绎不绝走在这条道上。人家对我们描述这里气候寒冷,我们却遇到几乎忍受不了的炎热。

    这个地区的妇女戴布便帽,类似我们的窄边软帽,头发梳成辫子挂下来,像别处一样。蒙田先生在一家教堂遇见一个美丽的少女,把她当成了男学生,问她会不会说拉丁语。

    这里床上都挂帐子,用粗布染成大红色,每隔四指交叉一条横格,一条是密织的,一条是网眼的。我们在德国一路旅行,没有一间卧室和客厅不是板壁墙,天花板都相当低。

    蒙田先生那一夜肠绞痛了两三个钟点,据他第二天说,挺厉害;那个第二天起床时,排出一粒中等大小的结石,很容易碎裂。外面发黄,粉碎后中间发白。他在这前一天感冒,不舒适。他在勃隆皮埃那次腹绞痛以后再也没有患过。这一次消除了他的一部分怀疑,就是他在勃隆皮埃膀胱里落进的沙子要比这次排出的多,他害怕有什么东西沉积变硬而排不出。看到自己把这个也排了出来,有理由相信就是有结石也会随同排出来的。上路不久,他就诉说腰痛,他说这是他这天跑长路的原因,认为骑在马上还比在其他情境下舒服一点。

    他找来城里的小学校长,用拉丁语问他情况;不料这是个笨蛋,向他打听城里的事竟然一问三不知。

    第二天,十月二十六日星期三,早饭后我们从那里出发,穿过一个八分之一里宽阔的平原,伊萨可河在我们右边。在这块平原上走了约两里地,邻近的山顶上有许多耕田和民宅,经常是满满一片叫我们猜不出哪里是出入口。一路上有四五座城堡。我们走上一座木桥过河,在另一边岸上继续循着河走。看到几名工匠正在修路,只是因为路用石板做的,跟佩里戈尔地区很相似。我们然后穿过一扇石门登上高地,面前是块约一里长的平原;在河的前面发现另有一块高度相近的平原;这两块平原贫瘠,多石头。在我们脚下沿河一带都是美丽的草地。我们不停地走到

    布雷萨诺内(四里)吃中饭。非常秀丽的小城,这条河穿过一座木桥流经全城。这是一个主教管辖区。我们在那里看到两座十分美丽的教堂,我们住进房屋精致的老鹰旅店。这块平原不太大;但是四周的山,即使在我们左边,坡度平缓,让人在上面耕耘佃作快近山顶。山里到处都是建在高处的钟楼与村庄,靠近城市有好多幢结构巧妙、环境幽美的房屋。

    蒙田先生说他一辈子都不相信人家对外国的衣食住行发表的评论,因为每个人都只会按照自己村子里的风俗习惯来作判断,他对于旅行者提出的看法都置若罔闻;到了这里他对于那些人的愚蠢更加骇异,事前,尤其在这次旅行中,他听说这地区阿尔卑斯山的隘道充满艰险,民风奇异,道路崎岖难行,房屋简陋,空气稀薄呼吸困难。说到空气,他谢天谢地竟觉得那么温和,因为他能忍受大热而不能忍受大冷;在这次旅行中,直到那时为止只遇到三个冷天和一小时左右的雨水。甚至还可说,他若要带了只有八岁的女儿散步,宁可到这条路上也胜过在自家花园的小径上。还有客栈,虽然他总是在生活资料与葡萄酒供应充足、价格合理的美丽城镇里投宿,也从未见过其他地方客栈像这里那么密集和漂亮。

    这里有另一种转动烤肉铁扦的方法,这装置有几只齿轮,由一根绳子紧紧缚住大铁桶。放绳时慢慢后退,这样转动约一个小时,然后又再重新回绕。靠热烟带动的熏肉机我们已经看见过好多。

    他们铁矿产量丰富,除了窗户全都装上形形色色的铁栅栏,他们的门,即使是护窗板,也都加一层铁皮。我们在这里又见到了葡萄园,这在奥格斯堡以前已在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里附近大部分房屋每层楼都有拱顶。在法国不会用凹形瓦铺盖狭窄的斜坡,他们在德国却是这样做的,即使在钟楼上也是。他们的瓦片更小更凹,有些地方还用石膏填缝。

    第二天早晨我们离开布雷萨诺内,又进入了这条相当开阔的峡谷,一路上大多数山坡都有几幢美丽的房屋点缀其间,伊萨可河在我们左边,我们穿过一个小镇,名叫克劳琛,那里有各种手艺的工匠。我们从那里来到

    科尔曼(三里)吃中饭。是个小村子,大公在那里有一幢宴乐楼。他们用彩陶酒杯和银酒杯招待我们,用白沙子洗玻璃杯。第一道菜盛在一口简洁的平底锅里,用一个小铁架托着,举起它的柄放到桌上。在锅内是黄油荷包蛋。

    从那里起,道路对我们是窄了一点,有些岩石把我们挤在峡道和河道之间几乎有冲撞的危险,幸好在河与旅人中建了一道隔墙,在有的地方长度还超过一德国里以上。虽然贴着我们身子的大多数是野山石,有的是实心的,有的是被湍流冲得都是窟窿与裂缝,还有是鳞甲状的,它们把无数体积惊人的巨物冲下山去(我相信遇上山洪必然十分危险),如同在其他地方我们也见过整座冷杉林连根拔起,挟着还与山脚相连的土丘一起往下滚落。然而这个地方人口还很兴旺,我们看到在头几座山上更高处有农田和住宅。我们还听说在这片山顶有大块美丽的平原,它们给山下的城镇供应麦子,还有非常富裕的农民和美丽的住宅。

    那里有不少木桥,我们走在其中一条上过河,让河到了我们左边。我们特别注意到,在我们看来高耸入云无法攀登的山峰上有一座城堡,他们说是当地一位男爵的,他居住在此,里面还有一个美丽的庄园和狩猎场。在所有山岭后面就是阿尔卑斯山山麓,这些土地都没有开垦,封住了峡谷的出路,以致必须再一次回到我们那条水道,从另一头重新出去。

    蒂罗尔封邑的全部收益都来自这些山岭,大公每年从中收取三十万弗罗林,这笔收入也超过其他领地的总和。我们又在一座石桥过河,早早来到了

    博尔扎诺(四里)。坐落在该河上,城市面积相当于利布恩,跟德国其他城市比较死气沉沉,以致蒙田先生高声说他知道他正在离开德国了:街道较窄,没有一个美丽的广场。然而水井、溪流、彩画和彩色玻璃窗户还是有的。

    那里盛产葡萄酒,数量充足能够供应全德国。沿着这里山区可以吃到世上最好的面包。我们参观的教堂也是建筑精美,其中尤为珍贵的是木制管风琴:体积庞大,在大祭坛前面基督受难十字架旁边;演奏者要站在系管风琴的大柱下十二多尺的地方;风箱突出在教堂的墙外,在演奏者身后十五六步,风从地下传上来。

    这座城市所在的空间并不比城市本身所需要的大了多少;但是就在我们右边的群山,往后移动山腰,把它扩大了。

    蒙田先生在这里,给他在巴塞尔遇见的弗朗索瓦·霍特曼写信,说他在德国旅游那么高兴,如今要离开真是莫大遗憾,虽然他最终目的地是意大利;外国人在这里也像在其他地方深受店主的欺诈;但是他认为这个现象可以纠正,如果大家不受出卖他们和从中分利的导游与中介的摆布。其余一切在他看来还是舒适、讲究礼貌,尤其公正与安全。

    星期五我们一早离开波尔萨诺,到

    布朗佐尔(两里)给马备上一份燕麦并吃早饭。一座小村庄,北面是伊萨可河,是它把我们送到这里,并与阿迪杰河合流,阿迪杰河流入亚得里亚海,河面宽阔,水流平稳,不再像我们在上面这些山里遇到的河流奔腾咆哮。就是这片平原也开始变宽,群山在某些地段也低下它们的尖角,直至特兰托。山腰也不及前面的山那么土壤肥沃。这条峡谷里有几处沼泽地,使道路变窄,其余都很畅通,几乎一直走在平坦的谷底。

    从布朗佐尔出发走上两里,我们遇到一个大城镇,因为逢上集市日,熙熙攘攘人很多。从那里另有一个村子,房舍很好,叫萨洛诺,大公在那里有一座城堡,在我们左边,位置很怪,在一块山石的顶端。

    ————————————————————————————————————————

    (1) 康斯坦茨,是著名的康斯坦茨公会议的所在地。1414——1418年,在德意志皇帝西吉斯孟指使下,在该城内召开会议,旨在结束天主教会大分裂和加紧对付改革派胡斯运动。后被改革派占领,1548年又被查理五世压服,城市归奥地利皇族。

    (2) 今日腓特烈港。

    (3) 指塞巴斯蒂安·孟斯特的《环球胜景》。

    (4) 参见《新约·马太福音》:“因为无论在哪里,有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会,哪里就有我在他们中间。”

    (5) 蒙田在《随笔集》中提到自己受不了坐船颠簸。

    (6) 指《奥格斯堡信纲》(也称《奥格斯堡信条》),为基督教新教路德宗的基本信仰纲要。有1530年版,后有1577年版。蒙田不懂德语,故不知。

    (7) 富格尔可能是当时欧洲最富裕的家族,自十四世纪起发迹于奥格斯堡,纺织工人出身,后建立金融王朝,马克西米连皇帝,查理五世、腓力二世都曾向他借钱渡过财政难关。

    (8) 其实这只是在描述一种在当时还觉得稀奇的虹吸现象。

    (9)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当时蒙田尚未到意大利,这句话可能是蒙田后加的。据另一部书的注解,也可能是秘书自己说的。

    (10) 指威廉五世和斐迪南两兄弟。

    (11) 神父是不是可以结婚,在中世纪已经争论不休,到蒙田时代依然尚未完全定论。

    (12) 指礼拜五。

    (13)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不是伊萨尔河(Isar),应是卢瓦萨赫(Loisach)河。

    (14)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注,这条河不是在维也纳,而是在帕绍投入多瑙河。

    (15) 在这部《意大利之旅》中,城市面积都习惯跟蒙田的家乡加斯科涅地区作比较。

    (16) 据加拉维尼版,当时奥地利与法国并不在战争,据另一位P.米歇尔的说法:斐迪南冷淡的真正原因,是法国邮政部门拒绝向他赔偿一块遗失的宝石。

    (17) 查理五世在博洛尼亚接受克莱芒七世教皇加冕后回国,斐迪南国王则与土耳其战争结束后返朝。

    (18) 指1525年帕维亚之战,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获胜,生擒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