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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去罗马的路上 (一五八〇年十月二十八日—十一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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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从那里来到了

    特兰托(五里)住宿。城市比阿让略大一点,不怎么好玩,完全没有德国城市的雅致情趣,大多数街道狭窄、曲里拐弯。

    约两里路后我们进入了意大利语地区。这座城市讲这两种语言,各占一半。有一个区和一座教堂他们称为是德国人的,一位教士用他们的语言布道。至于新教派,从奥格斯堡起就不被提起了。它坐落在这条阿迪杰河边。我们看到那里的穹顶,这好像是座十分古老的建筑,在那附近有一座方塔,也证明年代久远。我们看见了那个新教堂,圣母教堂,我们的特兰托公会议(1)就是在那里召开的。教堂内有一架管风琴,是私人捐赠的,精美绝伦,托在一个大理石底座上,底座镌刻许多栩栩如生的雕像,主要表现唱经儿童。据教堂自身所记,由红衣主教贝尔纳多斯·克勒西乌斯建于一五二〇年。他是这座城市的主教,也出身于当地。这是一座自由城,在主教的管理控制下。后来,在与威尼斯人的一场战争中,他们无奈向蒂罗尔伯爵求援,作为对此事的回报伯爵对该城的某种行政权力抓住不放。主教与他发生了争执。但是现在当主教的是马德吕西奥红衣主教。

    蒙田先生说,他一路上注意到由于某些公民的出生而使城市受惠不浅,如富格尔家族对奥格斯堡,这座城市大部分美丽景物都是由他们而来的,因为他们在所有的通衢大道盖上了他们的府第豪宅,在教堂里增添了许多建筑;还有这位克勒西乌斯,除了这座教堂和几条街道都是他出资修建以外,他还在市府城堡内造了一座非常华丽的建筑。外表不怎么起眼,内部的家具、油画、装饰、居住条件则是他处所少见的。

    底层的板壁墙上全是绚丽的油画与格言,浮雕都金光闪闪、精工细雕。某些天花板坚硬和涂抹得像大理石;一部分采用我们的风格,一部分采用德国的风格,带有炉子。其中一个是用红土加工成紫铜色,铸成好几尊人像,四肢部分升火(2);有一堵墙附近有一或两尊雕像,它们把低处庭院水井放过来的水再送回去:这是一项精致的工程。我们还看到天顶画中有一幅是火把照亮恺撒夜间凯旋的画像,蒙田先生非常欣赏。

    那里有两三个圆形房间,其中一个有一块铭牌,一五三〇年圣马太节克莱芒七世教皇给查理五世皇帝加冕,克勒西乌斯被匈牙利和波希米亚国王、蒂罗尔伯爵、查理五世皇帝的弟弟斐迪南派遣前去参加此项典礼,他原是特兰托主教,从而晋升为红衣主教;命人在这个房间四周和墙上布置陪伴他这次出使的贵族的族徽和姓名,约五十人,都是主教区的藩臣、伯爵或男爵。其中一个房间还有一扇暗门,他可以不通过房门而由此潜入城内。那里还有两个装潢富丽的壁炉。

    他是一位善良的红衣主教。富格尔家族造房子是给自己的后代享用的,而他这人是为了大众;因为他把这座花了十几万埃居添置家具(这些今日依然还在)的城堡留给后来的主教使用。在主教继任者的公账上有十五万塔勒现金,凭此开销不用挪动本金;虽则他们没有把他的圣母教堂建成,他本人的墓葬非常简陋。藏物中还有一些写生画和许多地图。后来的主教在城堡里不使用其他家具,冬夏两季使用的都有,这些都是不能变卖的。

    我们现在要使用意大利里计算了,五千意大利里相等于一千德国里;到处一天以二十四小时计,然而不是昼夜对分的(3)。我们住玫瑰旅店,一家好旅店。

    星期六午饭后,我们从特兰托出发,在加宽的峡谷内走上一条相似的路,两旁都是无人居住的高山。阿迪杰河在我们右边。我们在路上穿过大公的一座城堡,它横贯在道上,就像我们在其他地方发现许多相似的围墙,把道路都堵住封杀(直到那时我们还不曾尝试过夜晚的清凉,我们对旅程都有固定的安排)。我们很晚才到

    罗韦雷托(十五里)。城市属于大公。

    在这里我们又见到了我们建筑形式的房屋,感到不足的是房间、家具,以及彩玻璃没有德国人那么干净清洁。还有炉子也是;蒙田先生觉得生炉子要比生壁炉舒适得多。

    至于食物,虾是尝不到了。在蒙田先生看来这是个极大的奇迹,就是从勃隆皮埃以来,在该地区走了将近两百里,每顿饭都供应虾。这里,沿着这些山,他们经常吃到的是蜗牛,比法国的蜗牛要肥大得多,味道没那么好。他们这里也吃块菰,剥皮,切成薄片放入油与醋里,味道不错。他们在特兰托给我们吃的已放了有一年。这里也是,迎合蒙田先生口味的则有丰富的橙子、柠檬和橄榄。

    床上都用棉布或粗毛呢剪成的帐子,门面宽阔,用针线缝成。蒙田先生也怀念德国那些当盖被的褥子。这些褥子不是我们那种,而是用非常细软的羽绒包在洁白的织物里,在好旅店里都有。床垫即使在德国就不是这样的,用作盖被不可能感到舒服。

    我真诚相信,蒙田先生要是只与他自己的随从一起,他宁可从陆路朝着克拉科夫或希腊过去,而不会转身到意大利。他就是喜欢漫游陌生的国家,他觉得这才是甜蜜的乐趣,以致忘了自己年龄与健康上的弱点,他做不到让同行的人感受这种乐趣,他们每个都只想往回走。他经常说,度过不安稳的一夜后,到了早晨想到他又要去参观一座城市和一个新地区,立刻就会满怀希望、心情愉快地起床。我从来没有见他精神这么抖擞,也从不唠叨自己的疾患,不论在路途中或在旅店里,心思都那么专注于他将遇到的东西,寻找各种机会跟外人交谈;我相信这使他分心不思他的病痛。

    当有人向他抱怨说,他经常带领大家绕道不同的路径和地区,又几次回到离他出发前很近的地方(他确是这样做,不是听了人家说那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一看,就是自己根据情况改变主意),他回答说他本人除了现在待的地方以外哪儿都去,他不能错过和绕过他的路线,他的意图无非是到陌生的地方溜达。只要让他不重走老路和两次看到同一地方,他不去改变他的计划。

    至于罗马,那是其他人的旅行目的地,什么人都去过,就是一名跟班也能跟他们说说佛罗伦萨和弗拉拉的情况,这反而使他去哪儿也不想去看罗马。他还说自己好像是这么个读书人,只怕没一会儿就把某篇有趣的故事或一部好书读完。同样,他那么喜欢漫游,就是不爱走近他必须停留的地方,如果他单独出行的话,会准备好几个随心所欲的自由游计划。

    星期日上午,他希望重睹加尔达湖,这在当地是很出名的,鲜美的肥鱼也都出在那里;他租了三匹马给自己、卡萨利领主和马特科隆领主,每匹二十巴岑;埃斯蒂萨克先生另租了两匹给自己和奥托瓦大人。他们不带任何仆人,那天把自己的马留在(罗韦雷托的)旅店,到

    托博拉(八里)去吃中饭。蒂罗尔管辖区的小村。坐落在这条大湖的头上,在这头的另一边,有一座小镇和一座叫里瓦的城堡,他们从湖上去那里,来回各五里,由五名船工约划了三小时左右走完全程。在里瓦城堡没有什么可看的,除了一幢塔楼看起来非常古老,碰巧还遇见了福多那托·马特吕奇奥大人,是当前特兰托主教、红衣主教马特吕奇奥的弟弟。俯视大湖一望无际,因为它的长度有三十五里。他们所能见到的宽度仅仅是五里。湖的头部属于蒂罗尔伯爵,湖的脚部两岸都归威尼斯领主,那里有许多美丽的教堂和美丽的花园,栽满橄榄树、橘树和其他果树。这条湖遇到暴风雨则波涛汹涌。湖四周的山,据大人们说,比我们一路看到的都要荒瘠干燥。从罗韦雷托起,他们越过阿迪杰河,把前往维罗纳的路留在左边,直至一条深谷,见到一座狭长的村子和一座小镇;这是他们走过的最崎岖的道路和最荒野的景色,因为四周都有高山封路。从托博拉起,他们又回到

    罗韦雷托(八里)吃晚饭。他们把行李放在筏子上,在德国称为Flotte,花一弗罗林借阿迪杰河这条水路运到维罗纳;第二天我负责押运。第一次运送时在船上给我们吃荷包蛋、大量各种肉类的同时还有一支串烧。

    第二天星期一上午,他们一大早就动身;走上这条居民还多的山谷,但是土地不肥沃,两旁是高高的童山秃岭。他们到

    博格赫多(十五里)吃中饭。还是属于蒂罗尔伯爵领地,这个伯邑很大。关于此事,蒙田先生问人,我们经过的峡谷和眼前呈现的山峰是不是不包括在内,他得到的回答是那里有好多这样的峡谷,又宽阔又肥沃,还有其他美丽的城市,我们看到的就像是一条折叠的长裙,若把它摊开,蒂罗尔就会是一个非常大的国家。那条河一直在我们右边。

    早饭后从那里出发,我们(4)走同一条路直抵丘砦,这是威尼斯人赢得的一座碉堡,建在俯视阿迪杰河的一个山坳里,我们沿着山坳走在一条陡峭的石坡上往下去,马匹也走得跌跌跄跄,穿过这座威尼斯国驻扎了二十五名士兵的碉堡;我们在走出博格赫多以后却在威尼斯领土上走了约一两里路。他们走到了

    沃拉尼(十二里)住宿。村子小,民房简陋,就像从这里直到维罗纳一路上的房子一样。当地领主不在,从城堡里走出了一位闺阁小姐,她是主人的妹妹,向蒙田先生赠酒。

    第二天早晨,他们完全把群山抛在右边,也远离左边绵延的丘陵。他们很长时间走在一块贫瘠的平原上,然后走近那条河流时,土质才较为良好与肥沃,葡萄枝都挂在树上,这是这个国家从罗马时代留传下来的习惯种植法。他们在万圣节做弥撒前抵达

    维罗纳(十二里)。城市面积相当于普瓦蒂埃,在阿迪杰河上建有一座大码头,河流穿越城市,上架三座桥。我带了行李前往那里。要不是在特兰托开出了卫生检验证,在罗韦雷托又通过认可,这些行李是进不了城里的,虽然没有什么瘟疫的传闻;这是出于惯例,或者是要在检验证的费用上再捞取一些钱。

    我们去参观穹顶大教堂,他(5)那天在大弥撒时觉得有些人的举止很奇怪。他们在教堂唱诗时照常说话,不脱帽,背朝祭坛,只有在举扬圣体时才做得是在做礼拜的样子。望弥撒时有管风琴和小提琴伴奏。我们也参观了其他教堂,那里没有什么突出的东西,更没有女性美的点缀。

    他们还参观了圣乔治教堂,那里德国人留下许多遗物证明他们在这里待过,还有不少纹章。此外还有一段铭文,记载有几位德国贵族跟随马克西米连皇帝从威尼斯人手中攻下维罗纳,在一个祭坛上放了一部不知什么著作。他注意到这点,这个领邑不忘保存自己城市失策的证物;它也同样完整保存斯卡里杰的殉难领主颇有气派的墓葬。我们住的那家希瓦莱旅店,是一家很好的旅店,招待我们的菜肴花样迭出,埋单也比在法国贵上四分之一。其中一个墓葬就属于那位主人的家族。

    我们也参观了那里的城堡,由城堡的守卫军官全程陪同。领邑在里面保存了六十名士兵;还有,据人家当时亲口对他说,既防外国人也防城里的市民。

    我们见到一群修士,他们自称圣哲罗姆的耶稣会修士。他们不是教士,也不做弥撒或布道;大部分人不学无术;自诩有一手高超的酿制橘花汁或类似水的技能。他们到哪儿都穿白衣,戴白色小帽,外罩一件棕黑色袍子;许多英俊的年轻人。他们的教堂整齐清洁,他们的膳堂也是,那里餐桌已经准备好吃晚饭。他们看到那里有几间还是罗马时代的老房子,他们说那里原是一座梯形舞台,再用地下挖掘出来的其他木材拼搭而成的。从那里回来时,我们发现他们已为我们把他们的小室熏了香,让我们进入一个满是小玻璃瓶和陶罐的小间,给我们熏香。

    我们在那里看到、他也说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建筑,那是他们称为角斗场的地方。这是一座椭圆形梯形剧场,差不多所有的座位、所有的拱和外围建筑全都一目了然,除了外层结构的极端部分,总之剩下的遗迹足够让人看明白这些建筑昔日的形式与用途。领邑使罪犯以劳役代刑,修复了若干部分;但是离完整恢复原状相差甚远。对于城市是否有力量进行这项修复工程他也深表怀疑。它是椭圆形的。有四十三层台阶,每层高一尺多,最高处一圈约六百步。当地的贵族还在这里比武和进行其他公众娱乐。

    我们也见到了犹太人,他去了他们的会堂,跟他们谈到不少有关他们仪式的问题。

    那里有几处美丽的广场和整齐的市场。从那座高耸的城堡,我们看见平原上的曼图亚,在我们这条路右面二十里处。他们那里铭文比比皆是;因为不论在城里或大路上修复什么小水沟,总是刻上城市最高行政官和工匠的名字。他们这点跟德国人一样,就是富人和其他人都有标识;在德国,不但是城市,即使大部分乡镇也有自己的纹章。

    我们从维罗纳出发,出城时看见神迹圣母堂,以出现许多神奇的事迹而闻名,也因此予以翻修一新,加了一圈非常美丽的圆形外墙。那里的钟楼在许多部位盖了横卧的砖瓦。我们穿越一个生态不同、时而肥沃,时而贫瘠的狭长平原,左边远处是山,右边也有几座。我们一口气赶到

    维琴察(三十里)吃晚饭。这是一座大城市,略小于维罗纳,到处是贵族宫殿。

    第二天我们看到不少教堂,那时广场上正在办集市,集上许多小店都是用木头临时搭建的。

    我们也看到了几位耶稣会修士,他们在那里有一座美丽的修道院;还看到了他们的制水店,向群众公开出售,我们花了一埃居买了两瓶花水;因为他们把它作为包治百病的万灵药推销的。他们的创建人是乌尔班五世教皇时期的圣约翰·哥伦比尼,锡耶纳贵族,他是在一三六七年建立的。目前尼古拉·德·贝尔维奥是他们的保护人。他们只在意大利建修道院,有三十所。他们的住所非常舒适。他们说他们每天鞭打自己。每人在祈祷室自己的位子上都有小铁链,在那里向上帝不出声默祷,到了一定时刻就集中在这里。

    那时陈酒已经快要断档,这令我为他的肠绞痛担心,他就是喝这些浊酒才有奇效。德国的酒令人怀念,虽然它们大部分加上香料,正是不同的香味才叫德国人喝了喜欢,即使用鼠尾草也行。他们称之为鼠尾草酒,喝惯了味道也不坏;说到底,酒还是醇厚可口的。

    我们星期四午饭后离开那里,走一条非常平坦宽阔的直道,两旁是沟渠。地面稍高,四周都是非常肥沃的土地,像前面那样远处看得见山岭,我们到

    帕多瓦(十八里)投宿。这里的旅店在接待方面来说是无法跟德国相比的。不过他们价格要便宜三分之一,跟法国的相近,这也是事实。

    城市面积确是很大,以我看来城墙至少有波尔多这么长。街道狭窄难看,居民不多,很少漂亮的房子。它的地理位置非常优异,处于四周开阔的平原上。第二天我们待了一天,去参观剑术学校、跳舞学校、骑术学校,那里有一百多位法国贵族。蒙田先生认为这对我国去那里的年轻人有极大的缺陷,就是这个社会培育他们去适应他们自己国家的风俗与语言,而剥夺他们获得外国知识的途径。

    圣安东尼教堂在他看来很美。拱穹不是整体完成,而是由好几块凹面构成一个圆顶。那里有许多罕见的大理石与青铜雕像。他看到班博红衣主教雕像的脸部很有好感,显出他性格慈祥,精神上自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温和。

    那里有一座厅,没有柱子,我以前没见过有这么大的,他们都在这里进行审判;在厅的另一头是瘦瘦的李维头像,显得这是个博学忧郁的人,一件古代杰作,栩栩如生。他的墓碑也在那里;当他们找到他的墓碑时(6),把它竖立在这里也是为他们自己增光,这是很对的。法学家包鲁斯也出现在宫殿的门上。但是他认为这是一件近代的作品。房子在古角斗场的中央,不值得一看,花园也是这样。学员在这里生活有条有理,主人一月七埃居,仆人一月六埃居,膳宿安排很公道。

    星期六我们一早就离开,沿着河走在一条非常美丽的堤岸上,两旁是富饶的麦田,井然间隔种在葡萄地里的树木浓荫匝地,路上都是美丽的休闲屋,其中一幢房子是康塔里尼家族的,门前有一块铭牌,说国王从波兰回国途中曾驻跸于此(7)。我们前往

    弗西那(二十里),在那里吃中饭。那里只有一家旅店,从旅店上船前往威尼斯。所有的船只都沿着这条河停靠这里,带着机械与滑轮,由两匹马转动,如同推动榨油的磨坊。他们把轮子放到船底下,然后滚上一块木板,推入运河上,这样驶入威尼斯所处的海面。我们在这里吃中饭;乘上一艘贡多拉,我们到

    威尼斯(五里)吃晚饭。第二天是星期日,上午,蒙田先生去见国王大使费里埃先生,受到他热烈欢迎,带了他去望弥撒,留下他吃中饭。

    (这位老先生,据他自己说,已有七十五岁,身体健康,性格开朗;他的谈吐与举止有一种我说不出的学究气,不太激情与尖刻;谈到我们的事务,他的意见明显倾向加尔文的改革主张。)(8)

    星期一,埃斯蒂萨克先生与他还在这里吃中饭。对这位大使的众多评论中,这一条在他看来很奇怪,就是大使跟城里任何人都没有交往,这里的人性情多疑,如果他们哪个贵族跟他谈了两次,他们就觉得贵族这人可疑。还有这件事:威尼斯城给领邑带来一百五十万埃居收益。此外,这座城市独有的景物也为世人所知。他说他看到的跟他原来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那么出色。他对这座城市以及它的种种特点都观察得极为细致。政府治理、位置、兵营、马可广场和蜂拥而至的外国游客,在他看来都是了不起的事。

    十一月六日(9)星期一吃晚饭时,韦罗尼卡·弗朗哥夫人,威尼斯贵妇,遣人给他送来她写的一部诗文集;他赏了来人两埃居。

    星期二午饭后,他腹绞痛持续了两三小时,看他的样子不是最厉害,晚饭前先后排出两粒大结石。

    他没有在威尼斯女人身上见到大家竭力推崇的绝世美貌;但是却见识了以美色为职业的最高贵名妓。看到这么一个群体,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购买家具服饰出手如同公主;完全以色相维持这样水平的生活,这在他看来也实在惊讶不已。当地许多贵族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养妓女。

    他租一艘贡多拉给自己日夜使用,付两里弗尔,约合十七苏,船夫则不必开销。这里食品跟巴黎一样昂贵;但这是世界之都,生活还是相对便宜,因为这里随从对我们是一点不需要的,每人都是单独出行,衣服的花费也如此,此外根本不用骑马。十一月十二日星期六,我们早晨从那里动身,到了

    弗西那(五里),在那里花了两埃居连人带行李一齐登上一艘船。他平时一直怕水;但是相信这是水的流动使胃不舒服的,于是愿意试一试这条平稳缓和的水流是否也会伤胃,尤其船还是用马拉的,他试了试,没感到不舒服。在这条河上必须经过两三道闸门,不时要给旅客开启和关闭。我们从水路到

    帕多瓦(二十里)住宿。卡萨利先生在这里离队,留下来当寓公,每月七埃居,膳宿皆很好。他还可以花五埃居雇个跟班,而且这是最高级的公寓,有说话投机的人作伴,主要是米拉克大人,乃萨拉尼亚克领主的儿子。他们平时不用跟班,只是公寓的一名仆人或者几个女佣侍候他们;各人都有自己干净的房间。房间里的炉子和蜡烛都自己解决。旅客接待从我们看到的来说很好;生活开支非常便宜。我认为这是许多外国人,即使不再做学生,还住在里面的原因。这里没有骑马和带了跟班进城的习惯。我在德国注意到每个人即使手艺工人都腰佩长剑;在这块领主的土地上,正巧相反,没有人佩剑。

    十一月十三日星期日中饭后,我们出门去参观在我们右边的温泉浴场。他直接前往阿巴诺。这是山脚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上去三四百步有一块多石头的小高地。这块高地很宽阔,从山岩间流出好几条滚烫的温泉。泉眼四周太烫不能洗浴,饮用更不行。温泉流经的边上留下灰色痕迹,就像烧过的尘土。形成许多沉积物,样子像坚硬的海绵。味道有点咸,带硫磺气。整个地带雾气弥漫。因为泉水在平原上到处流转,把热气与气味都传播至远处。

    那里有两三间接收病人的简陋小屋,把温泉的水引至屋内就成了浴室。不但有水的地方冒气,就是山体的裂隙与豁口都冒气,使得到处都热气腾腾,以致他们在有的地方打个洞,容一个人能够躺下,借这股热气暖身和出汗。这样做立竿见影。他让这水沉淀散热后含在嘴里,他觉得这水比什么都要咸。

    我们再往右边走,发现普拉格里亚修道院,它以美丽、财富与热情接待外来人而闻名遐迩。他没有要求去,声称这整个地区,尤其是威尼斯,他今后有空会再去的(10),也没把这次参观当一回事;然而他那时所以计划这次旅行,本来就是执意要游览这座城市。他说过他若不重睹威尼斯,待在罗马或者意大利其他地方都不会安心。由于这个原因,他改变了自己的路线。他抱着这个希望,在帕多瓦把他在威尼斯购买的红衣主教库萨努斯的作品交给了一位法国教师弗朗索瓦·布尔杰。

    我们从阿巴诺到了一块叫圣彼得的低地,群山贴近我们右边。这是一个绿草如茵的牧区,在有些地段同样也是弥漫温泉的蒸气,有的泉发烫,有的泉稍温,也有冷泉。味道比一般的清淡,硫磺气味也较弱,除了微咸以外几乎什么味道也不觉得。

    我们找到一些古建筑遗迹。周围有两三间小屋供病人栖身;但是实际上这一切都很荒凉,我决不会把我的朋友送到这里来。他们说这是领邑当局对这事漠不关心,害怕外国领主来到这里。他说,最后这几处浴场使他想起达克斯附近的普莱夏克浴场。这里的水发红,在舌头上留下土渣;他体味不出任何味道,相信这里的水更多铁质。

    我们从那里经过一幢非常美丽的房子,属于帕多瓦的一位贵族的。埃斯特红衣主教患痛风住在里面已有两个多月,享受温泉的治疗,更有威尼斯美女作伴。我们到了离那里不远的

    巴塔格里亚(八里)住宿。坐落在弗拉辛运河上的山村,河水很浅,有时只有两三尺深,然而运送的船只大得出奇。我们在那里用的是陶土和木头餐具,没有锡制的;其他一切还可以。

    星期一上午,我骑了母骡往前赶路。他们沿着运河的堤岸去看在五百步外的浴场。据他后来说,只有一家浴场有十到十二个房间。他们说五月或八月,那里会来许多人,但是大多数住在村里或者埃斯特红衣主教现在住着的庇奥领主城堡里。温泉的水从小山洼往下流,通过渠道进入这家浴场和下面地方;他们不喝这水,喝从圣彼得运来的水。这水从这同一条山洼通过附近好喝的甜水渠道下来的。根据途径的长短,水的温凉也不同。他登上山顶去看这个泉源;他们不让他看,只说水来自地下打发他走。他觉得喝在嘴里味道不浓,像圣彼得的水一样,很淡的硫磺味,很淡的咸味;他想谁喝了,也就像喝圣彼得的水一样疗效。从这些管子里过来的水也是红的。在这家店里有浴池和病人伸出病腿在上面滴水治疗的场所。有人对他说,一般说来,治头痛则滴在额头上。

    在温泉水渠流经的一些地方,他们还造了若干小石屋,人关在里面打开渠道的气门,蒸气与热量立刻令人出一身大汗;这是干烤炉,还有几种不同形式。

    这里最主要的是泥土浴。房屋下面有个无盖的大浴池,用一个工具把泥土取到附近的房间。房里有一只木桶,把泥土灌进,然后又有许多用于大腿、手臂、臀部和其他部位的木制工具,把有病的肢体放入合上。泥土可以根据需要更换。这泥土像巴博丹的土那么黑,但是没那么多颗粒,更肥,温度适中,几乎没有气味。这些浴场除了离威尼斯很近之外没有多大优势。这里一切都因陋就简,死气沉沉。

    他们早饭后离开巴塔格里亚,沿着这条运河走。运河两旁都筑有小路,人称双路运河。过去不久他们就遇到运河上的那座桥;在这地方的堤岸外面建了几条公路,与小路同样高,旅人在公路上来来往往;堤岸内的公路往下直至运河底的水平。在这里有一座石桥,把这两条路连接,运河通过这座桥从一个拱顶流至另一个拱顶。在这条运河上有一座非常高的桥,桥下通过走这条运河的船只,桥上则走要过这条运河的人。在这块平原的深处另有一条大溪,源自群山之间,流经这条运河。为了使水在运河里畅通无阻造了这座石桥,桥的上面走运河的水,桥的下面走溪流的水,运河两旁插上木板断流,以便溪水能够载船。这样在宽度与高度上有足够的空间。然后在运河上有其他船只不停地驶过,在最高那座桥的拱面上有马车奔跑,这里有三条重叠的道路(11)。

    从这里起,运河一直在我们右边,我们绕着一座叫蒙斯里斯的小城走;城处在低地,但是其城墙缘山直至山顶,里面有一座古城堡,属于这座城市的古代领主,今已成为废墟。我们把山留在右边,走左边那条道路。这条道路稍高、漂亮、平坦,逢上季节必然形成一片浓荫。在我们两边都是非常肥沃的平原,根据当地的习惯,麦田中有成排的树木,葡萄藤从树上挂下。身躯庞大的灰毛牛在这里已司空见惯,我也就不像看到斐迪南大公的牛那样大惊小怪了。我们相会在一条堤岸上,两旁都是沼泽地,宽度要超过十五里,目光看不到边。从前这里是大河塘,但是领邑存心把河塘抽干以便作为耕地;在某些地段获得成功,但效果甚微。目前只是一块无边的烂泥地,种不了东西,长满芦苇。企图改变土地,却得不偿失。

    阿迪杰河在我们右边,我们站在连接两艘小船的木板桥上渡河;两船可以承载十五到二十匹马,攀着一根系在五百多步外、浸在水里的绳系前进;为了不让绳索在空中摇晃,这中间有不少小船,用小叉子撑着这根长绳。我们从那里到

    罗维戈(二十五里)住宿。那时还是属于威尼斯领邑的小城。

    我们住在城外。他们给我们上盐块,这里的人吃起盐来就像吃糖块一样。这里的食物其实不比法国少,虽然有人历来不是这样说的,他们的烤肉不夹膘照样味道不差。他们的房间没有玻璃和封窗板,不及法国的干净;床更舒适更平整,放上许多床垫,但是床的天盖都只有小的,线脚也不整齐,白床单也是小里小气的。谁单独去住或者一行人没什么排场,连这个也不给。价格跟法国差不多,或许还贵些。

    这是杰出的塞里厄斯的诞生地,他自称罗蒂奇努斯。城市秀丽,还有一座十分漂亮的广场,阿迪杰河穿越城中。

    十一月十五日星期二上午,我们离开那里,在一条像布卢瓦的堤岸上走了很久,穿过在我们右边遇见的阿迪杰河,然后又走在与前一天相似的桥上穿过我们左边遇见的波城河;只是在这座木桥上盖有一间小屋,过桥人都在这里付过桥费;根据印在上面的告示:他们渡河中途干脆停船算账,付清款项后才停靠岸边;他们在一块低地上岸,觉得这块低地在雨季必然泥泞难行;他们一路不停,在晚间到了

    弗拉拉(二十里)。为了护照与健康证书,他们被拦在城门外停留很久,人人都是如此。城市像图尔那么大,坐落在一块平坦的地区;有许多宫殿;大部分街道宽而直;人口不多。

    星期三上午,埃斯蒂萨克与蒙田两位先生前去吻公爵的手。有人向公爵汇报他们的意图,他派了自己朝廷里的一位领主接待他们,领他们进入他的小室,他与其他两三人待在那里。我们通过许多关闭的房间,里面有好几位衣着华丽的贵族。有人让我们大家都进去。我们发现他站在一张桌子旁等着他们。当他们进去时他伸手脱帽,蒙田先生向他说话,时间还不短,他一直没戴帽子。他首先问他听不听懂他的语言。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用非常诚恳的意大利语告诉他们,他是非常笃信基督的国王的侍臣,身受重托,非常乐意见到这个国家的贵族。他们还一起谈了些其他话,然后退了出来,公爵大人始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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