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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去罗马的路上 (一五八〇年十月二十八日—十一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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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始终没有戴上帽子。

    我们在一座教堂里看到阿里奥斯托的侧面像,面庞要比他在自己的书中丰满;他逝世于一五三三年六月六日,享年五十九岁(12)。

    这里他们把水果放在盘子里。路面都用铺砖。在帕多瓦,柱廊连绵不断,给散步者带来极大的方便,任何时刻不会雨淋日晒,地上不沾泥,在这里则没有这些柱廊。在威尼斯路面铺的是同样材料,有坡度,因而也没有土。

    我原先忘了说到威尼斯的一件事,我们离开那天,一路上看到好几艘船船舱里装满了淡水,一船水卖给威尼斯可得到一埃居,大家用于饮用或染衣物。在弗西那我们看到几匹马不停地转动一个轮子,把水从一条小溪车到一条运河,船就在下面接水。

    我们整天在弗拉拉,参观了不少美丽的教堂、花园和私宅。在他们给我们介绍的奇事中,有一件是耶稣会修道院中有一棵玫瑰树,一年中每个月都开花;那时正好有一朵开着,他们送给了蒙田先生。我们还看见了公爵下令建造送给他的新夫人的彩船。他的新夫人美丽动人,比他年轻许多;他造船是为了载了她在波河上畅游,与威尼斯的船只争锋(13)。我们也参观了公爵的兵营,那里有一门大炮,炮筒三十五拃长,炮口直径有一尺。

    我们喝的新酒是浑的,水也像刚从河里来的那么浑,使他害怕引起腹泻。

    旅店的每个房间门上都写着:别忘健康证书。人一到必须把姓名与人数报送至官署,官署批准后旅店才可以留宿,否则就不行。

    星期四早晨,我们动身,走上一个平坦、非常肥沃的地区,遇上泥泞天气,走路的人步履艰难,尤其伦巴第土地非常肥沃,道路两旁都有沟,他们没有地方可以躲开泥潭,以致当地许多人穿半尺高的小木跷走路。晚上我们一刻不停地到了

    博洛尼亚(三十里)。美丽的大城市,面积与人口都超过弗拉拉许多。

    在我们下榻的旅店,年轻的蒙吕克领主已先我们一小时而至,他从法国过来,为了参加武术骑术学校而留在该城。

    星期五,我们看见那位威尼斯人的剑术,他自吹发明了几个新招,从无敌手;他的招式确也与普通的不同。他最优秀的学员是一个波尔多青年,名叫比内。

    我们在那里看见一座方形古钟楼,结构倾斜,仿佛摇摇欲坠的样子。我们也看见理工学院,用于这类用途的建筑我还没有见过更美的。

    星期六午饭后,我们见了几名优伶,这使他很高兴,又不知怎么地感到多年来未有的头痛;同时,他说两腰长久以来习惯的这种痛苦感觉全失,腹内轻轻松松的就像从巴涅尔回来时那样。他的头痛也在夜里消失了。

    这个城市到处是气派非凡的柱廊和许多华丽的宫殿。那里的生活犹如帕多瓦那么便宜,或者相差不多。但是城市不太平静,城内大族自古以来心存嫌隙,一族一直得到法国人的支持,另一族背后有当地人数众多的西班牙人撑腰。广场上有一口非常美丽的井。

    星期日,蒙田先生原先要走左边那条路,朝伊莫拉、马尔凯区的安科纳、洛雷托,最后到罗马。但是一个德国人告诉他,他在斯波莱托公国遭到强盗抢劫。这样,他决定走右路去佛罗伦萨。我们一下子闯入了多山地区的一条崎岖道路,到

    洛亚诺(十六里)住宿。一个生活很不方便的小村庄。村内仅有两家旅店,在意大利的旅店中颇有宰客的名声,在他们住进去以前,花言巧语,什么服务都可以答应;当旅客一旦入彀以后,就不理不睬。这一切已有公论。

    我们第二天一早离开,直到傍晚走的那条道路,真可算得是我们踏上旅途以来遇到的第一条坎坷之路,山路崎岖难行也是这次旅行中所不曾遇到的。我们来至

    斯卡佩里亚(二十四里)投宿。托斯卡纳地区的小城,出售大量箱盒、剪刀和类似的小商品。

    蒙田先生对于旅店主人争相邀请住店感到有趣之至。他们都有这样的习惯,派人到七八里路处去拉外地来客,说服他们选择自己的旅店。经常还看到店主亲自骑了马去,在不同地点好几个衣着讲究的人窥测着你。他一路上就是逗他们,让各人给他提出各种优惠寻开心。他们没有什么不答应的(14)。其中有一人向他提出,他只要去看一看他的房子,就愿意完全免费送他一只兔子。他们拉客抢生意到了城门口戛然而止,不敢再说一句话。他们一般还有这样的做法,给你免费提供一名骑马的向导,给你带路,把你的部分行李送到你下榻的旅店。这是他们的惯例,费用也由他们支付。我不知道这是否由于旅道危险法律规定他们这样做的。

    我们从博洛尼亚开始,就为我们在洛亚诺的费用与接待讨价还价。我们受到下榻的旅店和其他地方的揽客所逼,他就派我们中间一人去打听所有旅店、伙食与酒,比较各方面的条件,然后我们再下马,接受最好的那家。但是你再会杀价也逃不过他们的圈套,因为他们会让你没有木柴、蜡烛、纺织用品,或者你忘了指定的饲料。这条路上商旅不绝如缕:因为这是前去罗马常走的大道。

    在这里有人提醒我做了一件傻事,竟会忘了去看一看离洛亚诺十里、离大道两里的一座山顶,逢上暴风雨天或者夜里,可以看到山顶蹿出极高的火焰,告知的人还说有时还喷出有图像的小钱币。真该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15)。

    第二天早晨我们离开斯卡佩里亚,由旅店主人当向导,走上一条美丽的小道,夹在好几座有居民、有耕地的山谷中间。我们向右绕道约二里地去看佛罗伦萨公爵造了有十二年的一座宫殿,他在这里运用他的天然五官功能来美化它。他好像有意选择一块先天不足的荒山野林,甚至找不到泉水的地方,这样可以自豪地从五里地外找来水,又从另外五里地外找来沙子和石灰。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平坦的。一眼望去是几座丘陵,在这个地区也是极普通的地貌。宫殿名称叫普拉托里诺。房屋从远处看来毫不起眼,但是近看则美不胜收,虽然及不上我们法国最美丽的建筑。他们说里面有一百二十间带家具的房间;我们参观了十到十二个最美的。家具很美,但是不算富丽堂皇。

    那里有一个神奇的山洞;有许多层和许多洞穴,这部分景物超过我们在其他地方所见的。山洞内到处镶嵌和铺砌某种他们说是从某些山上搬运来的材料,用钉子不露痕迹地拼贴一起。水的流动不但会放出音乐与歌声,还会旋转和启动不同层面的许多雕像和门,有些动物会跳下身去吸水和做诸如此类的事。只需机关一拨,整个山洞充满水,所有座位都从座板上向你喷水。你要逃出山洞,往城堡的楼梯上爬,两格一跨往外跑,那他真是在自找乐趣,一千道细水柱浇得你通体湿透,直至你上了房顶上才罢休。

    这地方的美妙与丰富无法细述。城堡下面有许多东西,还有一条宽五十尺、长五百步左右的走道,花了巨资把它差不多做平。两旁每隔五步或十步都有非常美丽的条石栏杆;沿着栏杆的墙面都有喷泉管,以致走道除了喷泉管以外没有别的。水池底下是一个美丽的喷泉,通过装在一尊大理石洗衣妇雕像内的一根管子,把水灌入大池。她正在搅一条大理石桌布,水就从这上面的管子流出,下面还有一个桶,这里用以洗衣的是热水。在城堡的大厅里也有一张大理石桌子,周围有六个座位,每个座位前可以用环掀起大理石盖子,盖子下都有一个与桌子相连的槽。每个槽里都放出泉水用于清洗每人的杯子,中央则是一个大槽置放酒瓶。

    我们还看到地里有几个大洞,里面全年储存大量冰雪,把它放在一层染料木草上,再盖上麦秆如同小粮仓,高高的像个金字塔。这样的冰库比比皆是。他们还在建造一个巨人身躯雕像,一只眼睛的宽度就达三肘长,其他部分可以按此比例推算,从中涌出的泉水流量丰富。那里有千余口井和河塘。这些都是通过无数地下管道来自两眼井泉。我们在一只极其美丽的大笼子里看到一些小鸟,如金翅鸟,在尾巴上有两根长羽毛,像阉鸡一样。还有一间奇异的蒸汽浴室。我们在那里待了两三小时,然后重新上路,走某些丘陵上的高地到

    佛罗伦萨(十七里)。城市比弗拉拉小(16),坐落在一片平原上,四周是耕田良好的小山。阿尔诺河横穿全城,到处有桥梁连接。城墙周围没有壕沟。

    他那天排出两块结石和不少尿沙,除了小腹有点疼痛以外也没有其他感觉。

    同一天,我们参观了大公爵的马厩,很大,拱顶,没有多少名驹,他那一天也不在那里。我们看到一头样子奇异的绵羊;也看到一头骆驼、几只狮子、狗熊和一头野兽,其体大如巨型猎犬,形状似猫,花纹黑白相间,他们称为老虎。

    我们参观圣洛伦佐教堂,那里还悬挂着我们在斯特罗齐元帅率领下在托斯卡纳失去的旗帜(17)。在这家教堂里还有好几幅平面油画和由米开朗基罗创作的非常美丽的雕像杰作。我们参观了非常雄伟的穹顶教堂,钟楼贴面都用黑与白的大理石;这是世界上最美与最华丽的建筑之一。

    蒙田先生说直到那时他还没有见到哪个国家像意大利那么缺少美女(18)。那些房屋他觉得要比法国和德国差许多。肉类数量也不怎么丰富,仅及德国一半,做得也马虎。这两个地方上菜都不加油;但是在德国调料更好吃,沙司与汤的花色也多。意大利的居住条件很差;没有客厅,窗子大,开得也大,只有一块木头的大挡板,你要用来挡风挡太阳,也就把光挡住了。他觉得这比德国没有窗帘更不可容忍和不可救药。此外,他们的房间简陋,天盖破旧,每个房间最多一顶,下面带一张破床。谁不喜欢睡硬床,那就感到很不舒服。床单至少同样糟糕。酒一般更差;谁讨厌淡而带甜的味道,在这个季节简直不好忍受。价格确实要便宜一些。有人说佛罗伦萨是意大利最贵的城市。我在主人抵达天使旅店以前跟他们砍价,人与马每天七雷亚尔,仆人四雷亚尔。

    同一天,我们参观公爵的宫殿,他喜欢在里面自己动手做,仿制东方宝石,切割水晶:因为他是个迷恋炼金术和器械原理的亲王,尤其是位大建筑师。

    第二天,蒙田先生首先登上穹顶最高层,看到一只鎏金铜球,从底部看是个球那么大,人到了里面证明可以容纳四十人(19)。他看到这座教堂墙面镶嵌的大理石,即使是黑的,许多部位在霜冻与日晒之下已经开始褪色与开裂;因为这件作品色彩斑驳,做工复杂,这使他怀疑这不是真正的天然大理石。

    他要参观那里斯特罗齐和贡迪家族的房子,还住着他们的一些亲族。我们还访问了公爵的宫殿,里面有他的父亲科齐莫命人画的攻克锡耶纳和我们败阵的壁画。此外,在这座城内许多地方,尤其在这座宫殿的老墙上,百合花还是占最光荣的地位(20)。

    埃斯蒂萨克先生和蒙田先生受邀跟大公爵————他们这里是这样称呼他的————共进午餐。他的夫人坐主位;公爵在下;在公爵下面的是公爵妻弟的夫人,再下面是公爵夫人的弟弟、也即是后者的丈夫。这位公爵夫人在意大利人眼里是美女,容貌好看威严,有他们喜欢的那种隆胸大奶子。在他看来她很有能耐把这位亲王迷住,长期以来对她崇拜不已。公爵是位肤色黝黑的胖子,跟我一样高矮(21),四肢粗壮,举止表情非常客气,穿过身着华服的朝臣中央一直脱下帽子。他外表健康,四十岁正当壮年。

    在桌子的另一边是红衣主教和一个十八岁青年,他们是公爵的两个弟弟。有人托着盆子给公爵和他的妻子送来饮料,盆里有一只无盖的玻璃杯放满酒,另一只玻璃瓶放满水;他们拿起那杯酒,酌量倒入盆内,然后自己在里倒满水,把杯子再放回到司酒官给他们端着的盆里。他勾兑了好些水;而她几乎没加。德国有使用大得过分的杯子的恶习,这里恰恰相反,杯子都小得出奇。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城市有特权享有“美丽之城”之称,它美丽,但是并不超越博洛尼亚,稍胜弗拉拉,但跟威尼斯无法相比(22)。从钟楼远望,山岗四周两三里的圆周内,房屋层层叠叠看不到边,城市所处的那块平原纵深长度约为两里,楼宇栉比鳞次,一幢接一幢,这景色确实十分壮观。城内街道都铺石板,既不定形也无规则。午饭后,他们四位大人和一名导游乘上驿车去参观人称“卡斯特洛”的公爵府。府内本身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但是有几处不同的园林,筑在一片山坡上,以致每条往前直走的道路都是带坡的,然而缓慢很舒适。横走的道路则是平而直。那里还有许多香味很足的树:如雪松、柏树、橘树、柠檬树、橄榄树组成的绿廊,树枝缠绕交叉,上下密密匝匝,就是阳光最强烈时也可看出照不透;雪松与其他树排得整整齐齐,一棵棵挨得那么近,只容三四个人可以进去。

    那里除了其他东西以外还有一个养鱼池,中间有一块仿天然的人工岩石,外表看来像是冰雪,公爵利用这种材料把普拉托里诺岩洞封盖。岩石上是一尊铜制大雕像,一个白发老人,坐在地上,双臂交叉,从胡子、前额、毛发上不停地有水滴得满地都是,这水表示的是汗水与眼泪,泉水除此也没有其他管子。

    在别处他们也饶有兴趣地看到我在前面注意到的东西。他们在花园内散步与观赏奇珍异物,园丁有意离开让他们自由行动,他们在某个地方观赏一些大理石雕像,他们脚下与大腿之间有无数小孔喷出细得肉眼难辨的水柱,如同突然遭遇到一场讨厌的毛毛雨,浇得他们一身是水,其实只是园丁在两百步外操纵一个地下装置,可从外面巧妙地把这些水柱随心所欲升高降低,左右旋转。这样的机关在那里有好几处。他们也看到那眼主泉,通过渠道从两尊巨大的青铜雕像中喷出。矮的那尊把另一尊抱在怀里,用尽全力不放松;另一尊处于半昏迷状态,头往后仰,好像要把水努力从口中吐出,力量巨大;雕像本身有二十尺之高,水柱比雕像还要高三十七法寻(23)。

    在一棵四季常青的树枝中间,有一间小室比他们以前见过的都要华丽;因为它被那棵树的繁枝茂叶团团裹住,只有把树枝往左右拨开,开出几个口子才能看到里面。中间通过一条不知在哪里的水管,喷出一道水穿过一张大理石小桌的中央进入小室内。这里还有音乐喷泉,但是他们没有听,因为时间已晚,他们还得赶回城去。他们在公爵府的一座门楼上看到公爵的盾形旗徽,用几根隐约可见的细枝条依靠天然的强力把几根树枝精妙地穿在一起。尤其这是花木最不利生长的季节,这在他们看来更加令人惊叹。那里还有一座俏丽的山洞,里面是各种各样仿真动物,有的用嘴巴、用肢翼、用爪子、用耳朵或用鼻孔,喷出这些井里的泉水。

    我忘了说在这位亲王宫殿的一个房间里,看到一根柱子上一头四足兽的浅浮雕青铜像,栩栩如生,形状怪异,前身有鳞甲,背脊上有个像角似的肢体。他们说这是在当地山洞里发现的,几年前带到这里时还是活的(24)。我们也参观了王太后诞生的房间(25)。

    为了检验这座城市的生活设施,他就像在其他城市做的那样,要看一看租房和居住条件。他觉得一切都不称心;他们告诉他要租房只有到旅店去,他看到的一些租房都不卫生,并比巴黎贵许多,也比威尼斯贵;那些简陋的租屋,供主人住的每月超过十二克朗。而且没有像样的娱乐,也没有武术、骑术或文化活动。

    在这个地区锡器很少,食物都盛在彩陶盒内,还不大干净。

    十一月二十四日星期四上午,我们从那里动身,看到这地区土地不算肥沃,居民房屋很集中,到处有耕地,道路高低不平多石头;我们一刻不停,走长途很晚到

    锡耶纳(三十二里)。走了四个驿站,他们一站八里地,比我们一般的要长。

    星期五,蒙田先生仔细观察这座城市,主要它跟我们几场战争有关(26)。这是一座不规则的城市,建立在一座山岗脊背上,最好的街道都分布在这里;它的两边山坡是梯田般的不同街道,有些街道又会再往上走超过原先的高度。它属于意大利美丽的名城,但还不是第一流的,面积也不及佛罗伦萨。城市面貌证实这是一座古城。泉水遍布,大部分家庭都截取水道的水留作自用。他们都有良好与凉爽的地窖。

    大教堂一点不逊于佛罗伦萨,里里外外几乎都铺上这样的大理石:正正方方,有的厚一尺,有的不到一尺;这里的建筑一般都是砖头做的,他们就用大理石像护墙板那样贴在砖墙上。

    城里最美的建筑是圆形广场,又大又美,圆周的边沿朝着一座宫殿渐次倾斜,宫殿是这座圆形广场的门面之一,弧度比其他的宫稍小。宫殿的正对面,在广场的最高点,是一口非常美丽的大喷泉池,通过好几条渠道把它灌满,人人都可在此取得清水。好几条路通过有台阶的专道汇集到这座广场上。到处都是很古的街道与房屋。最重要的是毕科洛米尼、托洛梅、哥伦比尼,还有塞勒塔尼等人的房子。我们看到已经历三四百年的老屋。城市的城徽悬挂在好几处柱子上,一头母狼在给罗慕洛斯和瑞摩斯喂奶。

    佛罗伦萨公爵对待倾向我们的朝臣都彬彬有礼,在他的身边的是西尔维奥·毕科洛米尼,是我们这个时代文才武功最杰出的贵族。他也像有的人主要防范自己的臣民,让他的城市巩固防御工程,自己专注于要塞的驻军与守备,不惜工本,不辞辛劳,而且疑神疑鬼,只允许极少数人可以接近。

    女人大多数头上戴帽子。我们还看到在弥撒举扬圣体时还像男人脱帽致敬。我们住在皇冠旅店,颇好,但是还是没有玻璃和窗框。蒙田先生被普洛托里诺宫的门房问到他对这地方风景优美是否惊奇,他说了几句赞词后,强烈批评门窗丑陋不堪,冷杉大桌子既没有模样也无做工,门锁像我们山村里的一样既粗糙又不合用;还有空心瓦的盖法,他说若没有条件用板瓦、铅条或铜片,至少用房屋的外形把这些瓦片掩盖。门房说他会把这话转述给主人的。

    公爵还保存了这座城市从前到处鼓吹自由的旧标识与箴言。那些在锡耶纳一役中战死的法国人的坟墓与墓志铭,已在对建筑物和教堂形式进行某种改造时从原地迁至城里的某一地方。

    二十六日星期六中饭后,我们对当地继续进行类似的参观,到

    布翁孔文托(十二里),托斯卡纳的村寨;他们把面积不大而不足以称为城镇的封闭村庄都这样称呼。

    星期日一早,我们离开那里,蒙田先生由于法国人以前与蒙塔尔西诺的关系要去那地方看看(27)。他与埃斯蒂萨克、马特科隆和奥托瓦等先生,转而走右边的道路来到了蒙塔尔西诺。他们说这座城市像圣埃米里翁那么大,建筑简陋,坐落在这地区属于最高的那座山顶上,然而交通还不难到达。他们遇上正在做大弥撒,他们也听了。在另一端有一座城堡,公爵在里面驻扎守军。在蒙田先生看来这一切不是很坚固,因为这地方另一边一百步左右有一座山俯瞰着它。

    在公爵的这片土地上,大家对法国人怀着那么大的热情,提到法国人很少不是眼泪汪汪;战争带着某种形式的自由,在他们看来也比在暴政下的和平要温和。当蒙田先生询问他们这里有没有法国人的墓碑,他们说在圣奥古斯丁教堂里有好几块;但是公爵下命令把它们埋在地下了。

    这天旅途颠簸不已,路上都是石头。傍晚时我们到了

    拉帕格里亚(二十三里)。小村在贫瘠荒芜的几座山山脚下,仅五六户人家。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赶路,沿着一个多石头的坑洼,全程流着一条激流,我们穿越了不下一百次。我们遇到了由这位格列高利教皇建造的大桥(28),佛罗伦萨公爵的领地到此为止。我们进入了教会的土地。我们遇到了阿瓜彭当特,这是一座小城,我相信它的名字取自与此地相连接的一条激流,它穿越峭壁,汹涌投入平原。我们从那里经过圣洛伦佐,这是一座城堡,又经过博尔塞纳,这也是一座城堡,再绕着那条博尔塞纳湖走;湖长三十里,宽十里,湖中央有两条峭壁,宛若岛屿,他们说峭壁上有两座修道院。我们通过这条崎岖荒漠的道路一刻不停走到了。

    蒙特菲亚斯科(二十六里)。小城坐落在本地区高山之一的山头上。城小,显得年代久远。

    我们早晨从这里动身,穿过一片美丽肥沃的平原,见到维泰博,城市的一部分坐落在一个山脊上。这是一座漂亮的城镇,面积如桑利斯。我们注意到那里有许多美丽的房屋,工匠满街都是,道路漂亮舒适,在小镇的三部分有三座十分漂亮的喷泉。他原来要观赏当地的美景停下来,但是他的骡子走在前面,已经超出许多。我们在这里开始爬一块高山坡,离山脚稍远处有一个小湖,他们称为维科湖。那里有一条令人赏心悦目的山谷,四周是林木葱郁的丘岗,这在当地是罕见的宝地;我们一早从湖那里前往

    龙奇格廖纳(十九里)。属于帕尔马公爵的小城和城堡,同时这些路上有不少房屋和土地属于法纳斯家族(29)。

    这条路上有最好的旅店,因为这里是驿车常走的通衢大道。他们花五吉尔租马一天,二吉尔跑一个驿站;若租上两三个驿站和好几天租金不变,马匹的照料则不用你费心。因为一路上旅店主人会负责照顾他们同行的马匹;甚至你租的马不能再跑,他们会跟你商定在路上任何地方另租一匹。我们亲眼看到,在锡耶纳,有一个佛兰德人跟我们结伴而行,但是他是个独来独往的陌生外国人,人家还是让他租了一匹马把他带往罗马,只是走之前先付清租费;但是,除此之外马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以后归还到你答应的地方则全凭你的良心了。

    蒙田先生很高兴他们午晚两顿用餐较晚的习惯,这符合他的心意:在大人家下午两时吃中饭,九时吃晚饭。因而我们发现那里有些演员,到六点钟才在火把下开始演出,历时两三小时,然后再去吃晚饭。他说这是懒汉的安乐乡,大家可以睡懒觉。

    第二天日出前三小时我们就出发了,他是那么急于看到罗马的街道。他觉得寒气不论早晨与晚上对他的胃同样不好,或相差不多;虽然夜色晴朗,他不到白天感觉不会舒服。离开还有十五里,罗马城已经遥遥在望,然后又长时间消失不见。路上有几处村庄和旅店。我们遇到有些地区的道路用大块石头铺垫,颇有古意,更近城市有几间破屋显然非常古老,还有几块石头教皇们令人竖立起来作为对古代的纪念。大多数废墟,以戴克里先的浴室为例,是砖头的,一种像我们一样小而朴素的砖头,不是在法国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古代遗址那样又大又厚。

    从这条路进城看不出罗马的雄伟。在我们左边远处是亚平宁山,这里的景物荒僻萧索,到处是土包与深沟,队形完整的兵阵无法通过。土地裸露。没有树木,大部分寸草不生,四周十多里地差不多都无屏障,房屋也仅寥寥几幢。

    ————————————————————————————————————————

    (1) 指十六世纪天主教会为反对宗教改革运动在特兰托召开的会议。

    (2) 这句话被许多法语注释者认为有语病。加拉维尼则说这不难懂,指炉子做成人像样子,材料是用烧烤加工成紫铜色的土块做成的。

    (3) 当时意大利人一天也以二十四时计算,但是一天的开始在日落,结束在第二天日落。因此一天的黑夜是十小时,白天是十四小时;他们那时所说的中午,其实是下午五时。这个计时法一直使用至十九世纪,令外国人很惊讶。

    (4) 从博格赫多到维罗纳这段文字使编者不知如何理顺。既然“秘书”已经押船去维罗纳,这里“我们”应该不包括“秘书”本人。后面有时又用“他们”,仅指蒙田等人。最后决定按照原文实录。混淆之处在于代词“我们”、“他们”、“我”的混用。

    (5) 应指蒙田先生。

    (6)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墓碑铭文记述的不是这位历史学家,而是他家一名解放的奴隶。

    (7) 1574

    (8) 据盖隆的意见,括号内的那段是蒙田笔迹,是他事后添加在边白上的。

    (9)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另一版本为“十一月七日”。

    (10) 据唐纳德·弗莱姆的版本注解,以后他没有再去过,据推测他这个计划可能因为他被召回当波尔多市长而没有实现。

    (11) 据加拉维尼版本的注释:尽管当年的编辑煞费苦心把这段文章整理校勘,还是没能把这段描写梳理清楚。并说人们可以这样理解,只是说运河上有一座桥走车辆,另有一条水道让水从木渠中流走而已。

    唐纳德·弗莱姆的译本注则说:“至少这点是清楚的:有一条山溪通过人造堤岸流经运河,运河在这个地方流过一条栈道。栈道上有一座桥跨过。”

    (12) 1533年,恰是蒙田诞生那年,蒙田青年时代非常喜爱诗人阿里奥斯托;但是奇怪的是,蒙田在《随笔集》中提到他在弗拉拉见到了发疯关在医院里的塔索,在旅行日记中却丝毫未见提起。

    (13) 当时意大利土地上各公国贵族皆以造华丽的游船炫富。

    (14) 原文中有一条意大利语按语,不知系谁所加。按语是:“即使送上少男少女也行”。

    (15) 大多数编者认为这段话应该是蒙田添加的按语。

    (16) 原注说这个说法显然是不对的。

    (17) 指1554年托斯卡纳的马西亚诺一战中,斯特罗齐被托斯卡纳皇帝的大将马里尼昂侯爵击败,损失一百面旗帜。

    (18) 然而蒙田在《随笔集》第三卷第五章中却有不同评价:“他们的美女一般比我们多,丑女比我们少;但是说到国色天香,我认为我们不相上下。”

    (19) 据“七星文库”《蒙田全集》,或系“四人”的笔误,因为球的直径仅两米四十。

    (20) 这两个意大利家族中有几房是法国后裔贵族。

    (21) 据原注,这句话应是蒙田所加。

    (22) 此话也应是蒙田所写。但是蒙田后来又承认:“佛罗伦萨被称为美丽之城确是有道理的。”

    (23) 指特里波罗喷泉,周围有一组阿曼那蒂创作的青铜雕像,在此指赫丘利扼死安泰俄斯的故事。法寻,旧水深单位,1法寻合1.624米。

    (24) 指1588年在阿雷佐出土的希腊神话中喷火怪物喀迈拉铜像。此物今藏于考古博物馆。后句显然是作者误听或道听途说而来的。

    (25) 1519——1589

    (26) 锡耶纳人在1552年反对佛罗伦萨和神圣罗马帝国,把西班牙驻军赶走,投向法国。后来神圣罗马帝国马里尼昂在马西亚诺一战(1554)后,包围锡耶纳,城市被困,城内发生饥荒,被迫投降。参见第84页注①。

    (27) 锡耶纳经过八个月的围城,1555年投降,蒙吕克率领残军进入蒙塔尔西诺避难,建立一个小共和国,直至1559年,被法国国王亨利二世放弃。蒙塔尔西诺投向科姆·德·美第奇大公。

    (28) 指格列高利八世教皇建造的桑蒂诺桥。

    (29) 统治帕尔马公国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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