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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佛教之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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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入中国,而士、农、工、商之外,增一释氏之民:无家族,无君臣,翕然奉他国之宗教;衣食居处,举止声容,悉与吾国礼教风俗乖异,此社会一大变化也。社会当变化之际,必不能无所抵触;怀新者信其理想非吾所有,笃旧者诧其习惯为吾所无。则以观念之不同,而生事实之冲突,此势所必至也。魏、晋以来,佛教虽日盛兴,然社会中冲突之状,亦往往见于史策。约举之盖有数端。

    (一)则华夷之界也。佛教初来,其势微弱,故世不之异。至其浸盛,则排之者首在华夷之界。五胡之君,自以戎神为本,而当时犹有以此为言者。

    《高僧传》:“佛图澄道化既行,民多奉佛,皆营造寺庙,相竞出家,真伪混淆,多生愆过。虎下书问中书曰:‘佛号世尊,国家所奉,里闾小人无爵秩者,为应得事佛与不?又沙门皆应高洁贞正,行能精进,然后可谓道士。今沙门甚众,或有奸宄避役,多非其人,可料简详议真伪。’中书著作郎王度奏曰:‘夫王者郊祀天地,祭奉百神,载在祀典,礼有常飨。佛出西域,外国之神,功不施民,非天子诸华所应祀奉[1]。今大赵受命,率由旧章。华戎异制,人神流别;外不同内,飨祭殊礼;华夏服祀,不宜杂错。国家可断赵人悉不听诣寺烧香礼拜,以尊典礼。其百辟卿士,下逮众隶,例皆禁之。其有犯者,与淫祀同罪。其赵人为沙门者,还从四民之服。’伪中书令王波同度所奏。虎下书曰:‘度议云,佛是外国国神,非天子诸华所可宜奉。朕生自边壤,忝当期运,君临诸夏,至于飨祀,应兼从本俗,佛是戎神,正所应奉。夫制有上行,永世作则,苟事允无亏,何拘前代?其夷赵百蛮,有舍于淫祀乐事佛者,悉听为道。’”

    比及南朝,学者也抱此见。顾欢《夷夏论》力斥中夏之人效西戎之法。

    《南史·顾欢传》:“欢著《夷夏论》:……端委搢绅,诸华之容;剪发旷衣,群夷之服。擎跽罄折,侯甸之恭;狐蹲狗踞,荒流之肃。棺殡椁葬,中夏之风;火焚水沉,西戎之俗。全形守礼,继善之教;毁貌易性,绝恶之学。……今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既不全同,又不全异。下弃妻孥,上绝宗祀。嗜欲之物,皆以礼伸,孝敬之典,独以法屈。悖礼犯顺,曾莫之觉。”

    而信佛者袁粲、谢镇之、朱昭之、朱广之及僧愍等,群起驳之[2]。或谓从道不从俗,

    《南史》:“袁粲托为道人通公驳之曰:‘……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变。变本从道,不遵彼俗。俗风自殊,无患其乱。’”

    或谓华夷一轨,

    《难夷夏论》(朱昭之)云:“以国而观,则夷虐夏温。请问炮烙之苦,岂康、竺之刑;流血之悲,讵齐、晋之子?刳剔苦害,非左衽之心;秋露含垢,匪海滨之士。推检情性,华夷一轨。”

    或谓天竺即中国。

    《戎华论》(僧愍):“君责以中夏之性,效西戎之法者,子自出自井坎之渊,未见江湖之望矣。如《经》曰:‘佛据天地之中,而清导十方。’故知天竺之土,是中国也。”

    可见顾之持论,甚中要害,不与力辩,则不能免用夷变夏之讥也。

    (二)则伦理之争也。出世法与世法殊科,其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皆所割舍。而吾国素重伦理者也。魏、晋以来,虽多蔑弃礼法之士,而礼教之信条,深入人心,大多数之人,必不以背弃君父为然。故佛教与儒教之冲突,即因而生。晋世庾冰、桓玄等,均谓沙门宜敬王者。慧远著论释之,意谓佛教无妨于忠孝。

    《沙门不敬王者论·出家篇》(慧远):“凡在出家,皆遁世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变俗则服章不得与世典同礼,遁世则宜高尚其迹。夫然者,故能拯溺俗于沉流,拔幽根于重劫。”“如令一夫全德,则道洽六亲,泽流天下,虽不处王侯之位,亦已协契皇极,在宥生民矣。是故内乖天属之重,而不违其孝;外阙奉主之恭,而不失其敬。”

    至梁世毁佛教者,造“三破论”,仍主伦理以破之。

    《灭惑论》(刘勰):“或造三破论。第一破曰:入国而破国者。诳言说伪,兴造无费,苦克百姓,使国空民穷,不助国生人减损。况人不蚕而衣,不田而食,国灭人绝,由此为失。日用损费,无纤毫之益;五灾之害,不复过此。第二破曰:入家而破家者。使父子殊事,兄弟异法,遗弃二亲,孝道顿绝,优娱各异,歌哭不同,骨肉生仇,服属永弃,悖化犯顺,无昊天之报。五逆不孝,不复过此。第三破曰:入身而破身者。人生之体,一有毁伤之疾,二有髡头之苦,三有不孝之逆,四有绝种之罪,五有亡体从诫。唯学不孝,何故言哉!诫令不跪父母,便竞从之;儿先作沙弥,其母复作阿尼,则跪其儿:不礼之教,中国绝之,何可得从。”

    唐、宋诸儒,反对佛教,亦无非因此等根本不同,遂深恶而痛绝。比之夷夏之辩,为尤重矣。

    (三)则宗教之歧也。老子本非宗教,而自汉以来,即以黄、老与浮屠并称,且有老子入夷狄为浮屠之说。(《后汉书·襄楷传》即有“或言老子入夷为浮屠”之语。)晋世信天师道者多,而其教理不敌佛教。于是道士作《老子化胡经》,谓其出于道教。

    《高僧传》:“法祖与祭酒王浮每争邪正,浮屡屈,既瞋不自忍,乃作《老子化胡经》,以诬谤佛法。”

    其后南北朝之学道者,多扬其波而事争辩。

    《南史·顾欢传》:“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并好释法。吴兴孟景翼为道士,太子召入玄圃,众僧大会。子良使景翼礼佛,景翼不肯。子良送《十地经》与之,景翼造《正一论》,大略曰:《宝积》云:‘佛以一音广说法。’《老子》云:‘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一之为妙,空玄绝于有境,神化赡于无穷。为万物而无为,处一数而无数。莫之能名,强号为一。在佛曰‘实相’,在道曰‘玄牝’。道之大象,即佛之法身。……旷劫诸圣,共遵斯一。老、释未始尝分,迷者分之而未合。”“司徒从事中郎张融作《门律》云:‘道之与佛,逗极无二。吾见道士与道人战儒墨,道人与道士辨是非。昔有鸿飞天首,积远难亮,越人以为凫,楚人以为乙。人自楚、越,鸿常一耳。’”《续高僧传·昙无最传》:“元魏正光元年,明帝加朝服大赦,请释、李两宗上殿。斋讫,侍中刘胜宣敕,请诸法师等与道士论义。时清通观道士姜斌与最对论。帝问:‘佛与老子同时不?’斌曰:‘老子西入化胡成佛。佛以为侍者,文出老子《开天经》,据此明是同时。’……帝遣尚书令元义宣敕,令斌下席;又议《开天经》是谁所说。中书侍郎魏收、尚书郎祖莹就观取经,太尉萧综等读讫,奏云:‘老子止著五千文,余无言说。’”

    此则因释排道,而道家欲援释以为重,虽似沟通教理,实则争持门户,此吾国历史上宗教之竞争也。

    佛教既盛,愚智同归,游食之徒,避役之氓,皆可假托以为生,是亦社会之变相也。晋世桓玄已主沙汰。

    《弘明集》(僧祐):“桓玄与僚属沙汰僧众教。……京师竞其奢淫,荣观纷于朝市,天府以之倾匮,名器为之秽渎。避役钟于百里,逋逃盈于寺庙,乃至一县数千,猥成屯落。邑聚游食之群,境积不羁之众,伤治害政,尘滓佛教,彼此俱弊,实污风轨。便可严下在此诸沙门,有能伸述经诰、畅说义理者;或禁行修整、奉戒无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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