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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宋儒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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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蔡之去矜,

    《近思录》曰:“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去得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

    延平之观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

    《延平问答》曰:“罗先生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此意不惟于进学有方,兼得养心之要。”

    南轩之辨义利,

    《张南轩行状后述》(朱熹)曰:“公之教人,必先使之有以察乎义利之间,而后明理居敬,以造其极。”[7]

    晦庵之格物致知,

    《补大学格物致知传》(朱熹)曰:“《大学》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

    象山之先立乎大,

    《象山语录》曰:“大凡为学须要有所立。《论语》云:‘己欲立而立人。’卓然有不为流俗所移,乃为有立。须思量天之所以与我者是甚底,为还是要做人否?理会得这个明白,然后方可谓之学问。”

    皆诸儒以其生平得力之处,示学者以正鹄。学者可由之以证入之法也。

    (二)教育之复兴也。自汉以后,学校教育,皆利禄之途,无所谓人格教育也。宋仁宗时,胡瑗倡教于苏州、湖州及太学,以经义、治事分斋,而以身教人之风始盛。周、张、二程,皆于私家讲学,而师道大兴。濂洛之学,遂成统系。朱、陆诸子,亦随在讲学,或设书院,或于家塾,虽为世所诋毁,而师生相从,讲习不倦[8]。观诸儒之教人,或随事指示,

    《近思录》(朱熹):“程明道曰:昔受学于周茂叔,每令寻仲尼、颜子乐多,所乐何事。”“又曰:吾年十六七时,好田猎。既见茂叔,则自谓已无此好矣。茂叔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一日萌动,复如初矣。后十二年,复见猎者,不觉有喜心,乃知果未也。”

    《宋元学案》:“明道先生与门人讲论有不合者,则曰更有商量。”“明道见谢子记问甚博,曰:‘贤却记得许多?’谢子不觉面赤身汗。先生曰:‘只此便是恻隐之心。’”“陆九渊始至行都,从游者甚众。先生能知其心术之微,言中其情,多至汗下。”“一生饭次交足,饭既,先生谓之口:‘汝适有过,知之乎?’生曰:‘已省。’其规矩之严又如此。”

    或订为教条学则,

    《白鹿洞书院教条》(朱熹):“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禄利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后有所持循哉[9]!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之意也。故今不复以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列如右。而揭之楣间,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禁防之外,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略也。”

    《程董学则》[10]:“凡学于此者,必严朔望之仪,谨晨昏之令。居处必恭,步立必正,视听必端,言语必谨,容貌必庄,衣冠必整,饮食必节,出入必省,读书必专一,写字必楷敬,几案必整齐,堂室必洁净,相呼必以齿,接见必有定。修业有余功,游艺有适性,使人庄以恕,而必专所听。”[11]

    其所感化,自门弟子以至乡人异端,皆有征验。

    《宋史》:“侯师圣学于程颐。未悟,访周敦颐。敦颐曰:‘吾老矣,说不可不详。’留对榻夜谈,越三日乃还。颐惊异之曰:‘非从周茂叔来耶?’其善开发人类此。”“司马光兄事邵雍,而二人纯德,尤为乡里所慕向。父子昆弟每相饬曰:毋为不善,恐为司马端明、邵先生知。”

    《宋元学案》:“尹彦明先生穷居讲论,不肯少自贬屈。拱手敛足,即醉后未尝别移一处。在平江累年,所用止有一扇,用毕置架上,凡百严整有常。一僧见之曰:吾不知儒家所谓周、孔如何,恐亦只如此也。”

    第取《朱子语类》观之,当时学子对于其师之一话一言,皆谨录之,以为世法。录者九十九人,成书至一百四十卷,亦自古所未有也。所惜者,古代教育必兼礼乐,庄敬和乐,内外兼之。宋时礼乐均失传,故惟恃教者之躬行,示之模范,而以口语辅之,学者或有执滞于语言,

    《宋元学案》:“上蔡曰:‘昔伯淳先生教子,只管看他言语。’伯淳曰:‘与贤说话,却是扶醉汉,救得一边,倒了一边,只怕人执着一边。’”

    及病其拘苦者。

    《宋元学案》:“二程随侍太中知汉州,宿一僧寺。明道入门而右,从者皆随之;伊川入门而左,独行。至法堂上相会,伊川自谓此是某不及家兄处。盖明道和易,人皆亲近;先生严重,人不敢近也。”

    《宋史纪事本末》(陈邦瞻):“胡纮未达时,尝谒朱熹于建安。熹待学士惟脱粟饭,遇纮不能异也。纮不悦,语人曰:‘此非人情,只鸡斗酒,山中未为乏也。’及为监察御史,乃锐然以击熹自任。”

    要之,人师之多,人格之高,蔑有过于宋者也。

    (三)哲学之大昌也。宋儒之哲学,大抵本于《周易》《洪范》,而各加以推阐之功。司马光作《潜虚》,立原荧本卝基之名象;邵雍作《皇极经世》,立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太刚、太柔、少刚、少柔之名象。盖一则出于五行,一则出于八卦也。周敦颐作《太极图》及《说》,首曰“无极而太极”,其说更进于《系辞》。而儒家为此龂龂争辩,累世不休。

    《与朱熹书》(陆象山)曰:“梭山兄谓《太极图说》与《通书》不类,疑非周子所为。不然,或是其学未成时所作。不然,则或是传他人之文,后人不辨也。”“《易大传》曰:《易》有太极,圣人言有,今乃言无,何也?”“朱子发谓濂溪得太极图于穆伯长,伯长之传,出于陈希夷,其必有考。希夷之学,老氏之学也。无极二字,出于《老子》知其雄章,吾圣人之书所无有也。”

    朱熹《答书》曰:“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赞《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迥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今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若于此看得破,方见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前书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老子》:‘复归于无极。’无极乃无穷之义,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

    其实“无极”二字,即出于道家,亦无碍于学理。太极之先,自必有无极,周、朱皆见及此,而陆似执着于学派家法,而未求之于太极之先也。然诸儒公认太极以下诸说,而力争太极以上有无无极之义,其不囿于人生观,而必欲穷宇宙之原理,亦为前此儒家所未有矣。张子及二程子,虽不言无极、太极之理,而张载推本于太和。

    《正蒙》(张载):“太和所谓道,中涵浮沉、升降、动静相感之性。”[12]

    明道推本于乾元一气,

    《二程全书》:“凡人类禽兽草木,莫非乾元一气所生。”[13]

    亦皆有意说明人物之本源。而程子谓“冲穆无朕,万象森然已具”,尤有契于此旨。

    《二程全书》:“冲穆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如百尺之木,自根本至枝叶,皆是一贯,不可道上面一段是无形无兆,却待人旋安排引出来,教入涂辙。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

    盖宋之大儒,皆尝从静养中作工夫。故其所见所证,确然有以见万物一体,而有无朕无形、万化自具之妙。故或说性即理,

    《二程全书》:“性即理也,所谓理性是也。”

    朱熹《中庸注》:“性即理也。”

    或说天即理,

    《论语注》(朱熹):“天即理也。”

    其名义尽自分立,其理性无不贯澈。大抵周、秦经子之书,已蕴其端,至宋始发挥透辟。世或斥其说为古人所未有,或谓其涉于异端,如戴震曰:“《大学》开卷说虚灵不昧,便涉异学。以具众理而应万事,非心字之旨。《论语》开卷说可以明善而复其初,出《庄严》,全非《孟子》扩充言学之意, 《中庸》开卷说性即理也,如何说性即是理。”要皆未尝亲证宋儒所造之境,惟就文字训诂测之耳。

    (四)本末之一贯也。自宋以前,儒者之学,仅注重于人伦日用之间,而不甚讲求玄远高深之原理。道、释二氏,则又外于伦纪,而为绝人出世之想。惟宋之诸儒,言心言性,务极其精微;而于人事,复各求其至当,所谓明体达用,本末兼赅,此尤宋儒之特色也。虽其中亦有偏于虚寂,颇近禅学者,而程、朱诸儒,则皆一天人,合内外,而无所不备。

    《宋元学案》:“唐一庵曰:明道之学,嫡衍周派,一天人,合内外,立于敬而行之以恕,明于庶物而察于人伦,务于穷神知化而能开物成务。”伊川曰:“学者不可不通世务。天下事譬如一家,非我为,则彼为,非甲为,则乙为。”“人恶多事,或人悯之;世事虽多,尽是人事。人事不教人做,更责谁做。”朱熹曰:“今也须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遍。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闭户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自古无不晓事情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关门独坐的圣贤。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那个事理会不得?如《中庸》,天下国家有九经,便要理会许多事物。如武王访箕子,陈《洪范》,自身之貌言视听思,极至于天人之际。以人事则有八政,以天时则有五纪。稽之于卜筮,验之于庶征,无所不备。如《周礼》一部书,载周公许多经国制度,便有国家当自家做,只是古圣贤许多规模大体也。要识得这道理,无所不该,无所不在,且如礼、乐、射、御、书、数,许多周旋升降、文章品节之繁,岂有妙道精义在?只是也要理会。理会得熟时,道理便在上面。又如律历、刑法、天文、地理、军旅、职官之类,都要理会,虽未能洞研其精微,然也要识个规模大概,道理方浃洽通透。若只守个些子,捉定在这里,把许多都做闲事,便都无事了,如此只理会得门内事,门外事便了不得。”

    即象山之学,亦以宇宙内事为己分内事,

    《宋元学案》:“陆九渊读古书至宇宙二字,解者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忽大省曰: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

    故其服官治政,治效卓然,亦非徒事玄虚、不务人事也。近人病宋学者,往往以为宋学虚而不实,或病其无用,或病其迂腐,要皆未知宋儒之实际也。观张载《西铭》,

    《西铭》:“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浑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茕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

    及《论语说》,

    《论语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其心量之广远,迥非区区囿于一个人、一家族、一社会、一国家、一时代者所可及。盖宋儒真知灼见人之心性,与天地同流。故所言所行,多彻上彻下,不以事功为止境,亦不以禅寂为指归。此其所以独成为中国唐、五代以后勃兴之学术也。

    * * *

    [1] 如司马光、欧阳修等,皆熟习唐、五代之史事,且深痛其时之人不知礼义廉耻,以致亡国。

    [2] 唐韩愈作《原道》排佛、老,李翱作《复性书》述《大学》《中庸》之说,皆宋儒之先声。近人谓程子始提倡《学》《庸》之说,不知本出于翱。

    [3] 如邵康节之《皇极经世》、司马光之《潜虚》之类。

    [4] 如薛季宣、陈傅良、叶適、陈亮之类,世所称永嘉、永康学派者是也。

    [5] 如张横渠之类。

    [6] 如蔡元定之类。

    [7] 《象山语录》亦曰:“凡欲为学,当先识义利公私之辨。”

    [8] 《宋史·朱熹传》:“刘德秀为谏官,首论留正引伪学之罪。右谏议大夫姚愈论道学权臣结为死党,窥伺神器。乃命直学士院高文虎草诏谕天下。于是攻伪学日急,而熹日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其谢遣生徒者,笑而不答。”

    [9] 此可见宋儒教人,专望人之自觉自动,并不取干涉主义。

    [10] 程端蒙、董铢,皆朱熹弟子。二人所定学则,世称《程董学则》。

    [11] 此与《白鹿洞教条》,似有初学与成人之分。《白鹿洞教条》示成人也,《程董学则》示初学也。两者皆从积极方面言,不专事消极也。

    [12] 此所谓太和,当即《易》所谓太极。

    [13] 此义亦是本于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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