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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政党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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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七曰文章典丽,可备著述;八曰善听狱讼,尽公得实;九曰善治财赋,公私俱便;十曰练习法令,能断请谳。

    使温公等执政稍久,未必不别有所建设。惟其建设之法,必有鉴于王、吕等,不期急进,而务得民心。且即王、吕之所创置,亦未尝不可采用。如差役之法,苏轼、范纯仁等皆以为不如免役。足证守旧者未必不知新法之孰长孰短。即温公一概抹杀,而苏、范且抗颜力争矣。

    宋之新党近于管、商,旧党近于黄、老。其根本观念不同,故政策亦各有所蔽。第以司马温公与王荆公辩论之书观之,即可知其政策之原本。

    《司马光与王介甫书》:“窃见介甫独负天下大名三十余年,才高而学富,难进而易退。远近之士,识与不识,咸谓介甫不起则已,起则太平可立致,生民咸被其泽矣。天子用此起介甫于不可起之中,引参大政,岂非欲望众人之所望于介甫邪?今介甫从政始期年,而士大夫在朝廷及自四方来者,莫不非议介甫如出一口。下至闾阎细民、小吏、走卒,亦切切怨叹,人人归咎于介甫,不知介甫亦尝闻其言而知其故乎?”“今天下之人,恶介甫之甚者,诋毁无所不至,光独知其不然。介甫固大贤,其失在于用心太过、自信太厚而已。何以言之?自古圣贤所以治国者,不过使百官各称其职,委任而责成功也。其所以养民者,不过轻租税、薄赋敛、已逋责也。介甫以为此皆腐儒之常谈,不足为,思得古人所未尝为者而为之。于是财利不以委三司而自治之,更立制置三司条例司,聚文章之士及晓财利之人,使之讲利。”“又置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四十余人,使行新法于四方。先散青苗钱,次欲使比户出助役钱,次又欲更搜求农田水利而行之。”“所遣者虽皆选择才俊,然其中亦有轻佻狂躁之人,陵轹州县、骚扰百姓者。于是士大夫不服,农商丧业,故谤议沸腾,怨嗟盈路。迹其本原,或以此也。”“夫侵官者,乱政也,介甫更以为治术而先施之;贷息钱,鄙事也,介甫更以为王政而力行之;繇役自古皆从民出,介甫更欲敛民钱雇市佣而使之。此三者,常人皆知其不可,而介甫独以为可。非介甫之智不及常人也,直欲求非常之功,而忽常人之所知耳。”“介甫素刚直,每议事于人主前,如与朋友争辨于私室,不少降辞气,视斧钺鼎镬无如也。及宾客僚属谒见论事,则唯希意迎合、曲从如流者,亲而礼之;或所见小异、微言新令之不便者,介甫辄艴然加怒,或诟骂以辱之,或言于上而逐之,不待其辞之毕也。明主宽容如此,而介甫拒谏乃尔,无乃不足于恕乎!”“光昔从介甫游,于诸书无不观,而特好《孟子》与《老子》之言,今得君得位而行其道,是宜先其所美,必不先其所不美也。《孟子》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又曰:‘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将终岁勤动,不得以养其父母,又称贷而益之,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今介甫为政,首制置条例,大讲财利之事;又命薛向行均输法于江淮,欲尽夺商贾之利;又分遣使者散青苗钱于天下而收其息,使人人愁痛,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岂孟子之志乎?《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又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又曰:‘治大国若烹小鲜。’今介甫为政,尽变更祖宗旧法,先者后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成者毁之,弃者取之,矻矻焉穷日力,继之以夜而不得息。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内起京师,外周四海,士吏兵农工商僧道无一人得袭故而守常者,纷纷扰乱,莫安其居者,岂老氏之志乎?何介甫总角读书,白头秉政,乃尽弃其所学,而从今世浅丈夫之谋乎!”“观介甫之意,必欲力战天下之人,与之一决胜负,不复顾义理之是非、生民之忧乐、国家之安危,光窃为介甫不取也。”“光今所言,正逆介甫之意,明知其不合也。然光与介甫趣向虽殊,大归则同,介甫方欲得位以行我道,泽天下之民;光方欲辞位以行其志,救天下之民者:所谓和而不同者也。故敢一陈其志,以自达于介甫,以终益友之义。其舍之取之,则在介甫矣。”

    《王安石答司马谏议书》:“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虽欲强聒,终必不蒙见察,故略上报,不复一一自辨。重念蒙君实视遇厚,于反复不宜卤莽,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者,天下之理得矣。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至于怨诽之多,则固前知其如此也。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盘庚之迁,胥怨者民也,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盘庚不为怨者故改其度,度义而后动,是而不见可悔故也。如君实责我以在位久,未能助上大有为,以膏泽斯民,则某知罪矣。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

    惟旧者偏徇俗见,新者间杂意气,则皆不免为贤者之累。其后新党为众论所排,不得不用政见相同之人,而小人乃乘而为利。旧党当元祐中虽暂得势,寻复分裂,而有洛、蜀、朔党之别。而两方始不以政策为重,而以党派为争矣。

    《宋史纪事本末》:“元祐二年,吕公著独当国,群贤咸在朝,不能不以类相从,遂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程颐为首,而朱光庭、贾易为辅。蜀党以苏轼为首,而吕陶为辅。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世为首,而辅之者尤众。”

    熙、丰、元祐之分党,最为纯洁。其于异党之人,虽亦排斥,然未尝明著党籍,诬加罪状也。其后绍述调停反覆不已,而蔡京当国,遂至仇异党而刻石示众。

    《宋史纪事本末·蔡京擅国篇》:“(崇宁元年)秋七月戊子,以蔡京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九月己亥,立党人碑于端礼门,籍元符末上书人,分邪、正等黜陟之。时元祐、元符末群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公亮、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马默、王汾、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吴安持、钱勰、李之纯、赵彦若、赵禼、孙升、李周、刘安世、韩川、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杨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贾易、邹浩、张舜民,余官程颐、谢良佐、吕希哲、吕希绩、晁补之、黄庭坚、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司马康、吴安诗、张耒、欧阳棐、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馘、杜纯、宋保国、刘唐老、黄隐、王巩、张保源、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卞、李格非、商倚、张廷坚、李祉、陈佑、任伯雨、朱光裔、陈郛、苏嘉、龚夬、欧阳中立、吴俦、吕仲甫、刘当时、马琮、陈彦、刘昱、鲁君贶、韩跋,内臣张士良、曾焘、赵约、谭扆、王偁、陈询、张琳、裴彦臣,武臣王献可、张巽、李备、胡田,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于端礼门。京等复请下诏,籍元符末日食求言章疏及熙宁、绍圣之政者,付中书,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钟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悉加旌擢;范柔中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

    《金石萃编·元祐党籍碑》(王昶):“碑有二本。一是装本,正书隶额,有饶跋,在静江府。一碑高六尺,广三尺一寸五分,行字多寡不等,正书。额题‘元祐党籍碑’五字,亦正书,有沈跋,在融县……《元祐党籍碑》,徽宗朝原有两本。崇宁元年九月己亥,御书刻石于端礼门者,初本也。三年六月戊午,重定一籍,通三百九人,御书刊石置文德殿门东壁,又诏蔡京书之,颁之州县,令皆刻石者,再刻本也。五年正月,以星变除毁朝堂石刻,如外处有石刻亦令除毁,而原刻无有存者。今世所传,乃南宋人所翻三百九人之本……玩碑文先立于宫学,次及太学辟雍,又次及天下郡邑,则宫学在太学之上矣。此碑今存者,山左较多,河南次之。”

    此则政党史之污点也。蔡京与王安石有连,然当王、吕时,未尝得志。元祐初,且以复差役为司马光所赏。

    《宋史纪事本末·元祐更化篇》:“初,差役之复,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迫,知开封府蔡京独如约,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则徽宗时之斥逐奸党,直元祐叛党所为,而无与于熙、丰之党也。

    熙、丰、元祐之政党,败坏于蔡京。经宣和、靖康之变,而新党无所容喙。观崔之疏,可知当日群议之归向。

    《宋史纪事本末·群奸之窜篇》:“宣和七年十二月,右正言崔上疏曰:‘数十年来,王公卿相皆自蔡京出,要使一门生死则一门生用,一故吏逐则一故吏来,更持政柄,无一人害己者。……王安石除异己之人,著《三经》之说以取士,天下靡然雷同,陵夷至于大乱。……京又以学校之法驭士人,如军法之驭卒伍,一有异论,累及学官。若苏轼、黄庭坚之文章,范缜、沈括之杂说,悉以严刑重赏,禁其收藏,其苛锢多士,亦已密矣。……仁宗、英宗选敦朴敢言之士,以遗子孙。安石目为流俗,一切逐去,司马光复起而用之,元祐之治,天下安于泰山。及章惇、蔡京倡为绍述之论以欺人主,绍述一道德而天下一于谄佞,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绍述理财而公私竭,绍述造士而人才衰,绍述开边而塞尘犯阙矣。……京奸邪之计大类王莽,而朋党之众则又过之。愿斩之以谢天下。’累章极论,时议归重焉。”

    建炎仓猝之际,首诏停散青苗钱,及还元祐党籍及上书人恩数。

    《宋史·高宗本纪》:“建炎元年五月庚寅朔,帝即位,改元建炎。”“罢天下神霄宫,住散青苗钱。”“六月辛未,还元祐党籍及上书人恩数。”

    而洛、蜀诸人之学术,复重于世,荆公之新说衰矣。然朱熹所订《社仓事目》,实本熙宁青苗之法。

    《史传今义》(梁启超):“后此有阴窃青苗法之实而阳避其名者,则朱子之《社仓》是也。其法取息十二,夏放而冬收之,此与青苗何异?朱子行之于崇安而效,而欲以施之天下,亦犹荆公行之于鄞而效,而欲以施之天下也。朱子平日痛诋荆公,谓其汲汲财利,使天下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及倡《社仓》议,有诘之者,则奋然曰:介甫独散青苗一事是耳。”[2]

    是洛党学者,亦未尝不用新法之善者也。

    宋代党论,历时最久。元祐党案甫衰,庆元党案复起(《宋元学案》有《元祐党案》《庆元党案》两表)。然伪学之禁,虽亦由执政者之分党相攻,而韩侂胄、京镗等初无政策可言,赵、留、朱、蔡等亦未尝标榜政策,反对异党。其事止类于后汉之党锢,与北宋之党争不同也。自是而后,惟学有党,而政无党。明之东林党议虽亦以政权相倾轧,历时至五十年。

    《明史纪事本末·东林党议篇》:“顾宪成既谪归,讲学于东林,故杨时书院也。孙丕扬、邹元标、赵南星之流,謇谔自负,与政府每相持。其附阁臣沈一贯者,科道亦有人,而宪成讲学,天下趋之。一贯持权求胜,受黜者身去而名益高,此东林浙党所自始也。其后更相倾轧,垂五十年。”

    然反对东林者,亦复不足齿数。上下数千年,惟北宋卓然有政党,岂不异哉!

    * * *

    [1] 据此,是范文正实首倡改革者。然以其知久安之弊非朝夕可革,故持论尚取其近而易行者。而当时之人,已以为更张无渐,规模阔大,而不可行矣。

    [2] 俱见《朱子语类》。《社仓事目》见《朱子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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