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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明之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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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代史书,所志艺文、经籍,大抵兼举前代及当时所有之书籍,惟《明史》不志前代之书,第述有明一代之著作。

    《明史·艺文志》:“四部之目,昉自荀勖,晋、宋以来因之。前史兼录古今载籍,以为皆其时柱下之所有也。明万历中,修撰焦竑修国史,辑《经籍志》,号称详博,然延阁广内之藏,竑亦无从遍览,则前代陈编,何凭记录?”“今第就二百七十年各家著述,稍为厘次,勒成一志。凡卷数莫考、疑信未定者,宁阙而不详云。”

    其数为十万零五千九百七十四卷。观其一朝之人著作之富,则其当时之文化,可以推想。史称北京文渊阁贮书近百万卷,

    《明史·艺文志》:“明太祖定元都,大将军收图籍致之南京,复诏求四方遗书,设秘书监丞,寻改翰林典籍以掌之。永乐四年,帝御便殿阅书史,问文渊藏书。解缙对以尚多阙略,帝曰:‘士庶家稍有余资,尚欲积书,况朝廷乎!’遂命礼部尚书郑赐遣使访购,惟其所欲与之,勿较值。北京既建,诏修撰陈循取文渊阁书一部至百部,各择其一,得百柜,运致北京。宣宗尝临视文渊阁,亲披阅经史,与少傅杨士奇等讨论。……是时秘阁贮书约二万余部,近百万卷,刻本十三,抄本十七。”

    盖宋、辽、金、元之书,悉萃其中,故卷数之富,为历代馆阁所未有也。秘阁之外,行人司藏书亦富,

    《识小录》(王夫之):“翰林名读中秘书而实无一书之可读,惟行人司每一员出使,则先索书目以行,购书目中所无者,多至数册,少亦必一册,纳之司署,专设司吏一人,收贮简晒,故行人司藏书最富。”

    盖古者太史采风陈诗之遗也。其他贵族缙绅儒流士庶藏书之家,尤指不胜屈。若朱睦、

    《明史诸王传》:“镇国中尉睦字灌甫,镇平王诸孙,被服儒素,覃精经学。”《万卷堂书目跋》(睦):“余宅西游息之所,建堂五楹,以所储书环列其中。仿唐人法,分经、史、子、集,用各色牙签识别。经类凡十一:《易》《诗》《书》《春秋》《礼》《乐》《孝经》《论语》《孟子》、经解、小学,凡六百八十部,六千一百二十卷;史类凡十二:正史、编年、杂史、制书、传记、职官、仪注、刑法、谱牒、目录、地志、杂志,凡九百三十部,一万八千卷;子类凡十:儒、道、释、农、兵、医、卜、艺、小说、五行家,凡一千二百部,六千零七十卷;集类凡三:楚词、别集、总集,凡一千五百部,一万二千五百六十卷。编为四部。”

    叶盛、

    《乾隆苏州府志》(习嶲):“昆山叶文庄公盛宅,在东城桥西。公生平嗜书,手自雠录,至数万卷。”

    《静志居诗话》(朱彝尊):“文庄储藏之目为卷止二万余,然奇秘者多,亚于册府。”

    杨循吉、

    《澹生堂藏书训》(祁承):“杨仪部君谦[1],性最嗜书,家本素封,以购书故,晚岁赤贫,所藏十余万卷。”

    何良俊、

    《列朝诗传》:“何良俊字元朗,少而笃学。……每喟然叹曰:吾有清森阁在东海上,藏书四万卷。”

    王世贞、

    《少室山房笔丛》(胡应麟):“王长公[2],小酉馆在弇州园凉风堂后,凡三万卷,二典不与,构藏经阁贮焉。”

    胡应麟、

    《澹生堂藏书训》:“婺州胡元瑞以一孝廉,集书至四万二千三百八十四卷。”

    黄虞稷、

    《黄氏千顷斋藏书记》(钱谦益):“虞稷之先人,少好读书,老而弥笃,自为举子,以迄学官,修脯所入,衣食所余,未尝不以市书也。藏书千顷斋中,约六万余卷。余小子裒聚而附益之,又不下数千卷。”[3]

    徐、

    《红雨楼家藏书目序》(徐):“合先君子、先伯兄所储,可盈五万三千余卷。”

    毛晋、

    《同治苏州府志》:“毛晋世居迎春门外七星桥,少为诸生,性嗜卷轴。湖州书舶云集于门,邑中为之谚曰:‘三百六十行生意,不如鬻书于毛氏。’前后积至八万四千册,构汲古阁、目耕楼以庋之。”

    谢兆申等,

    《笔精》(徐):“邵武谢兆申好书,尽罄家资而买坟籍,藏蓄几盈五六万卷。”

    皆收藏至二三万卷以上。其范氏之天一阁,

    《茶余客话》(阮葵生):“范钦号东明,喜购旧本,两浙藏书以天一阁为第一。”

    钱氏之绛云楼,

    《绛云楼书目题词》(曹溶):“虞山宗伯所积,几埒内府,视叶文庄、吴文定及西亭王孙或过之。……晚岁居红豆山庄,出所藏书,重加缮治,区分类聚,栖绛云楼上,大椟七十有三。”

    尤为目录家所艳称。士大夫咸以嗜书殖学为务,故能上绍唐、宋,而下开有清之文治焉。

    官书之风,以明为盛。

    《书隐丛说》(袁恬):“官书之风,至明极盛。内而南北两京,外而道学两署,无不盛行雕造。官司至任,数卷新书与土仪并充馈品,称为书帕本。”“孙毓修曰:明时官司衙署刊本,周弘祖《古今书刻》略载之。明祖分封诸王,各赐宋板书帖,诸王亦能于养尊处优之余,校刊古籍,模印精审,至今见称。如沈、唐、潞、晋、徽、益诸藩,皆有传刻。”

    南北两监,藏板至夥,历代正史,一再雕印。

    《南雍志》(黄佐):“梓刻本末《金陵新志》所载集庆路儒学史书梓数,正与今同。则本监所藏诸梓,多自旧国子学而来[4]。自后四方多以书板送入。洪武、永乐时,两经修补,板既丛乱,旋补旋亡。成化初,祭酒王懙会计亡数,已逾二万篇。弘治初,始作库供储藏。嘉靖七年,锦衣卫闲住千户沈麟奏准校刊史书,礼部议以祭酒张邦奇、司业江汝璧学博才裕,使将原板刊补。其广东原刻《宋史》差取付监,《辽》《金》二史原无板者,购求善本翻刻,以成全史。”“后邦奇、汝璧迁去,祭酒林文俊、司业张星继之,方克进呈。”

    《善本书室藏书志》(丁丙):“北监二十一史,奉敕重修者,祭酒吴士元、司业黄锦也。自万历二十四年开雕,阅十有一载,至三十四年竣事,皆从南监本缮写刊刻。”

    书坊之多,以燕京、江、浙为盛。

    《经籍会通》(胡应麟):“今海内书凡聚之地有四:燕市也,金陵也,阊阖也,临安也。闽、楚、滇、黔则余间得其梓,秦、晋、川、洛则余时友其人,辇下所雕者,每一当浙中三,纸贵故也。越中刻本亦希,而其地适当东南之会,文献之衷,三吴七闽,典籍萃焉。吴会、金陵,擅名文献,刻本至多,巨册类书,咸会萃焉。自本方所梓外,他省至者绝寡。燕中书肆,多在大明门之右,及礼部门之外,及拱宸门之西。武林书肆,多在镇海楼之外,及涌金门之内,及弼教坊、清和坊,皆四达衢也。金陵书肆,多在三山街及太学前。姑苏书肆,多在阊门内外及吴县前,书多精整,率其地梓。……凡刻之地有三:吴也,越也,闽也。蜀宋本称最善,近世甚希。燕、粤、秦、楚今皆有刻,类自可观,而不若三方之盛。其精,吴为最,其多,闽为最,越皆次之;其直重,吴为最,其直轻,闽为最,越皆次之。”

    工匠刻书,价值亦廉。

    《茶香室续钞》(俞樾):“明刘若愚《酌中志》云:刻字匠徐承惠供,本犯与刻字工银每字一百,时价四分。因本犯要承惠僻静处刻,勿令人见,每百字加银五厘,约工银三钱四分。今算妖书八百余字,与工银费相同。按此知明时刻书价值至廉,今日奚翅倍之也。”

    然如《永乐大典》之巨书,当国家财力全盛之时,亦未能付诸雕板,是亦至可惜之事也。

    明代儒臣奉敕编辑之书至夥,而卷册最富者,无过于《永乐大典》。

    《明史·艺文志·类书类》:“《永乐大典》二万二千九百卷。原注:永乐初,解缙等奉敕编《文献大成》既竣,帝以为未备,复敕姚广孝等重修,四历寒暑而成,更定是名。成祖制序,复以卷帙太繁,不及刊布。嘉靖中,复加缮写。”

    其书以韵为纲,而以古书字句排列于下,以便检寻。而体例不一,至有举全部大书悉纳于一韵之一字中者,与前此类书割裂原文以事相次者有别。故元以前佚文秘典所不传者,转赖其全部全篇收入,得以复见于世。

    《四库全书总目》:“《明实录》载成祖谕解缙等:尝观《韵府》《回溪》二书,事虽有统,而采摘不广,纪载太略。尔等其如朕意,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无厌浩繁云云。故此书以《洪武正韵》为纲,全如《韵府》之体。其每字之下,详列各种书体,亦用颜真卿《韵海镜原》之例。惟其书割裂庞杂,漫无条理,或以一字一句分韵,或析取一篇以篇名分韵,或全录一书,以书名分韵,与卷首凡例多不相应,殊乖编纂之体。……然元以前佚文秘典世所不传者,转赖其全部全篇收入,得以排纂校订,复见于世。”

    当明之世,南北二京,仅有写本三部。

    《四库全书总目》:“《永乐大典》: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目录六十卷。……明永乐元年七月奉敕撰,二年十一月奏进,赐名《文献大成》。总其事者,为翰林院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解缙,与其事者,凡一百四十七人。既而以所纂尚多未备,复命太子少保姚广孝、刑部侍郎刘季篪,与缙同监修。与其事者,凡二千一百六十九人,于永乐五年十一月奏进,改赐名曰《永乐大典》[5]。并命复写一部,锓诸梓,以永乐七年十月讫工[6]。后以工费浩繁而罢[7]。定都北京以后,移贮文楼[8]。嘉靖四十一年,选礼部儒士程道南等一百人,重录正副二本,命高拱、张居正校理[9]。至隆庆初告成,仍归原本于南京[10]。其正本贮文渊阁,副本别贮皇史宬[11]。明祚既倾,南京原本与皇史宬副本并毁。今贮翰林院库者,即文渊阁正本,仅残阙二千四百二十二卷。顾炎武《日知录》以为全部皆佚,盖传闻不确之说。书及目录共二万二千九百三十七卷,与原序原表并合。《明实录》作二万二千二百一十一卷,《明史·艺文志》作二万二千九百卷,亦字画之误也。”

    议者虽请镌印,颁发国学,讫未实行。

    《野获编》(沈德符):“甲午春,南祭酒陆可教有刻书一疏,谓文皇帝所修《永乐大典》,人间未见,宜分颁巡方御史各任一种校刊汇成,分贮两雍,以成一代盛事。上即允行,至今未闻颁发也。按此书至二万余卷,即大内止写本一部。至世宗重录,以备不虞,亦至穆宗朝始告竣。效劳诸臣,俱叙功优升,若付梨枣,更岂易言。”

    至清仅存残本一部,修《四库全书》时,曾就其中辑录古书数百种。

    《四库全书总目》:“今裒辑成编者,凡经部六十六种,史部四十一种,子部一百三种,集部一百七十五种,共四千九百四十六卷。”

    然其可采者尚多,翰林之嗜古者,往往从而抄辑。至光绪庚子之乱,毁于兵燹,今只存六十四册。

    《京师图书馆善本书目》:“《永乐大典》六十册[12],明解缙等撰,嘉靖重录正本,存二支、九真、十八阳、十九庚、二十尤、六姥、四霁、五御、一屋、二质等韵。”“此书尚有四册,留教育部。”

    尚有零册散入外国,颇为外人珍视,美之图书馆曾以珂罗版影印一册焉。

    京师图书馆藏有美国图书馆长勃特兰博士所赠珂罗版印《永乐大典》一册,自一万九千七百八十五卷至一万九千七百八十六卷,仅一服字韵中,绘衣服图甚多。

    明代取士,专重科举,试以制义,至清犹沿其法,此世所诟病也。

    《明史·选举志》:“科目者,沿唐、宋之旧,而稍变其试士之法,专取四子书及《易》《诗》《书》《春秋》《礼记》五经命题试士。……三年大比,以诸生试之直省,曰乡试。中式者曰举人。次年以举人试之京师,曰会试。中式者,天子亲策于廷,曰廷试,亦曰殿试。分一、二、三甲以为名第之次。一甲止三人:曰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状元、榜眼、探花之名,制所定也,而士大夫又通以乡试第一为解元,会试第一为会元,二、三甲第一为传胪云。子、午、卯、酉年乡试,辰、戌、丑、未年会试。乡试以八月,会试以二月,皆初九日为第一场,又三日为第二场,又三日为第三场。初设科举时,初场试经义二道,《四书》义一道;二场,论一道;三场,策一道。中式后十日复以骑、射、书、算、律五事试之。后颁科举定式,初场试《四书》义三道,经义四道。二场试论一道,判五道,诏、诰、表、内科一道。三场试经、史、时务策五道。廷试,以三月朔。乡试,直隶于京府,各省于布政司。会试,于礼部。主考,乡、会试俱二人,同考,乡试四人,会试八人。提调一人,在内京官,在外布政司官。会试,礼部官监试二人,在内御史,在外按察司官。会试,御史供给收掌试卷;弥封、誊录、对读、受卷及巡绰监门,搜检怀挟,俱有定员,各执其事。举子,则国子生及府、州、县学生员之学成者,儒士之未仕者,官之未入流者,皆由有司申举性资敦厚、文行可称者应之。其学校训导专教生徒,及罢闲官吏,倡优之家,与居父母丧者,俱不许入试。试卷之首,书三代姓名,及其籍贯、年甲、所习本经、所司印记。试日入场,讲问、代冒者有禁。晚未纳卷,给烛三支。文字中回避御名、庙号及不许自序门地。弥缝编号,作三合字。考试者用墨,谓之墨卷。誊录用朱,谓之朱卷。试士之所,谓之贡院。诸生席舍,谓之号房。人一军守之,谓之号军。试官入院,辄封钥内外门户。在外提调、监试等谓之外帘官;在内主考、同考谓之内帘官。廷试用翰林及朝臣文学之优者为读卷官。共阅对策,拟定名次,候临轩。或如所拟,或有所更定,传制唱第。状元授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二、三甲考选庶吉士者,皆为翰林官。其他或授给事、御史、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太常、国子博士,或授府推官、知州、知县等官。举人、贡生不第,入监而选者,或授小京职,或授府佐及州县正官,或授教职。此明一代取士之大略也。”

    然明初立法,实非专尚时文。

    《日知录》(顾炎武):“《太祖实录》:洪武三年八月,京师及各行省开乡试,初场《四书》疑问本经义及《四书》义各一道[13],第二场论一道,第三场策一道。中式者后十日复以五事试之,曰骑、射、书、算、律。骑,观其驰驱便捷;射,观其中之多寡;书,通于六义;算,通于九法;律,观其决断。……此真所谓求实用之士者矣。至十七年,命礼部颁行科举成式。……文辞增而实事废。盖与初诏求贤之法稍有不同,而行之二百余年,非所以善述祖宗之意也。”

    其后展转流变,士益不务实学,至有“八股盛而六经微,十八房兴而廿一史废”之叹。

    《日知录》:“十八房之刻,自万历壬辰《钩玄录》始。旁有批点,自王房仲选程墨始。至乙卯以后,而坊刻有四种:曰程墨,则三场主司及士子之文;曰房稿,则十八房进士之作;曰行卷,则举人之作;曰社稿,则诸生会课之作。至一科房稿之刻,有数百部,皆出于苏杭。而中原北方之贾人,市买以去,天下之人,惟知此物可以取科名,享富贵,此之谓学问,此之谓士人,而他书一切不观。昔丘文庄当天顺、成化之盛,去宋元未远,已谓士子有登名前列,不知史册名目、朝代先后、字书偏旁者,举天下而惟十八房之读,读之三五年,而一幸登第,则无知之童子,俨然与公卿相揖让。而文武之道,弃如弁髦。嗟乎!八股盛而六经微,十八房兴而廿一史废。昔闵子马以原伯鲁之不说学而卜周之衰。余少时见有一二好学者,欲通旁经而涉古书,则父师相交谯呵,以为必不得颛业于帖括,而将为坎坷不利之人,岂非所谓大人患失而惑者欤!”

    盖人心嗜利苟得,有可以简陋而得虚荣者,则相率从之,而目务实用者为迂远。虽有善法,不时时为之改良,其归宿亦犹是耳。

    明初最重学校,以学校为科举之本;而出身学校者,可不必由科举。

    《明史·选举志》:“科举必由学校,而学校起家可不由科举。”

    观明初国学之制及国子生之盛,殆远轶于唐、宋。

    《明史·选举志》:“国子学之设,自明初乙巳始。洪武元年,令品官子弟及民俊秀通文义者并充学生。……”“天下既定,诏择府、州、县学诸生入国子学。……”“初,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后改建于鸡鸣山下。既而改学为监,设祭酒、司业及监丞、博士、助教、学正、学录、典籍、掌馔、典簿等官。分六堂以馆诸生:曰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学旁以宿诸生,谓之号房。厚给廪饩,岁时赐布帛文绮袭衣巾靴。正旦、元宵诸令节俱赏节钱。孝慈皇后积粮监中,置红仓二十余舍,养诸生之妻子。历事生未娶者赐钱婚聘,及女衣二袭,米月二石。诸生在京师岁久,父母存,或父母亡而大父母、伯叔父母存,皆遣归省,人赐衣一袭,钞五锭,为道里费,其优恤之如此。而其教之之法,每旦,祭酒、司业坐堂上,属官自监丞以下,首领则典簿,以次序立。诸生揖毕,质问经史,拱立听命。惟朔望给假,余日升堂会馔,乃会讲、复讲、背书、轮课以为常。所习自四子本经外,兼及刘向《说苑》及律令、书、数、《御制大诰》。每月试经、书义各一道,诏、诰、表、策论、判、内科二道。每日习书二百余字,以二王、智永、欧、虞、颜、柳诸帖为法。每班选一人充斋长,督诸生工课。衣冠、步履、饮食,必严饬中节,夜必宿监,有故而出,必告本班教官,令斋长帅之以白祭酒。监丞置集愆簿。有不遵者书之,再三犯者决责,四犯者至发遣安置。其学规条目,屡次更定,宽严得其中。堂宇、宿舍、饮馔、澡浴俱有禁例。司教之官,必选耆宿。”

    各地土官,及日本、琉球、暹罗诸国,皆有官生入监读书。

    《明史·选举志》:“直省诸士子云集辇下。云南、四川皆有土官生,日本、琉球、暹罗诸国亦皆有官生入监读书,辄加厚赐,并给其从人。永、宣间,先后络绎。至成化、正德时,琉球生犹有至者。”《续文献通考·学校考》:“洪武三年,高丽遣其国金涛等四人来学,次年涛成进士归。自是日本、琉球、暹罗诸国皆有官生入监读书,朝廷辄加厚赐,并给其从人。云南、四川等土官时遣子弟民生入监者甚众,给赐与日本诸国同,监前别造房百间居之。”

    《长安客话》(蒋一葵)曰:“国初高丽遣金涛等入太学,其后各国及土官亦皆遣子入监。监前别造房居之,名王子书房。今太学前有交趾号舍,盖成祖设北监以来,所以处交趾官生者。”

    其学生最盛之时,几及万人。

    《南雍志·储养考》(黄佐):“永乐十八年,监生九千五百五十二人。”“十九年,九千八百八十四人。”“二十年,九千九百七十二人。”“二十一年,九千八百六十一人。”“二十二年,九千五百三十三人。”

    而整理田赋,清查黄册,兴修水利等事,皆命监生为之。

    《南雍志》:“洪武二十年春二月戊子,鱼鳞图册成。先是上命户部核实天下土田,而苏松富民畏避徭役,以土产诡寄亲邻佃仆,相习成风,奸弊百出。于是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上闻之,遣国子生武淳等往,随粮多寡,定为几区。每区设粮长四人,使集里甲耆民,躬履田亩,以量度之。量其方圆,次其字号,悉书主名及丈尺四至,编类为册。绘状若鱼鳞然,故名。至是浙江布政使司及直隶、苏州等府县册成进呈,上喜,赐淳等钞锭有差。”“二十四年八月乙卯朔,初令监生往后湖清查黄册。”“户部所贮天下黄册,俱送后湖收架,委监察御史二员、户科给事中一员、监生一千二百名,以旧册比对清查。如有户口田粮埋没差错等项,造册径奏。其官员监生合用饮馔器皿等项并膳夫,俱于国子监取用。如不敷,于都税司并上元、江宁县等衙门支拨。其后奏准本监惟供给监生,凡官员监生吏卒人匠等,每五日一次,过湖晒晾。”“二十七年八月乙亥,遣监生及人材分诣天下郡县,督吏民修治水利,给道里费而行。”

    或缮写书籍,或学习翻译,

    《南雍志》:“永乐二年十月丁巳,翰林院进所纂录韵书,赐名《文献大成》。上以其未备,遂命重修,以祭酒胡俨兼翰林院侍讲及学士王景等为总裁,开馆于文渊阁,礼部简能书监生缮写。”“五年三月癸酉,命礼部选监生胡敬、蒋礼等三十八人隶翰林院习译书。人月给米一石,遇开科令就试,仍译所作文字,合格准出身。置馆于长安右门之外处之,以四夷字学,分为四斋,命都指挥李贤以锦衣卫军守门,务令成业。”

    或以特事遣使,或以巡狩从行。

    《南雍志》:“永乐元年四月,颁敕二万道,令监生马宗诚等赍之,赐道里费。”“二年正月丁未,遣监生刘源等三十三人分行郡县,访求高皇帝御制诗文。”“七年二月壬午,巡狩北京,车驾发京师,择吏部历事监生四十人,译写四夷文字监生十三人以从。”

    而分部历事,

    《南雍志》:“洪武二十九年六月壬寅,初令监生年长者分拨诸司,历练政事……建文二年十月,定监生历事考核法。历事各衙门者,一年为满,从本衙门考核,分上中下三等引奏。上等不拘选用,中等、下等仍历一年再考。上等者依上等用;中等者不拘品级,随材任用;下等者回监读书。”

    随时任官,尤为重视。

    《续通考》:“洪武二十六年十月,擢监生六十四人为布政使等官。先是天下初定,北方丧乱之余,人鲜知学,尝遣国子生林伯云等三百六十六人分教各郡,既而推及他省。择其壮岁能文者,为教谕等官,至是乃尽擢刘政、龙铎等六十四人为行省布政、按察两使及参政、参议、副使、佥事等官,李扩等自文华、武英擢御史[14]。扩寻改给事中兼齐相府录事。盖台谏之选,亦出于太学,其常调者乃为府、州、县六品以下官。时虽复行科举,而监生与荐举人才参用者居多。故其时布列中外者,太学生最盛。”

    盖明之国学,第为储才之地,并无毕业之期。以师儒督其学,以世务练其才,随时选任,不拘资限,斯实从古以来惟一重用学校人才之时代。世徒以明祖定八股试士之制,遂谓其欲使天下英雄腐心于无用之空文,岂知当时事实,并不如是。第其后偏重科举,而学校又有纳粟之例,流品日杂,学生始不为天下所重耳。

    《续通考》:“宣宗以后,进士日益重,荐举浸废,举贡日益轻,迨开纳粟之例,流品渐淆,且庶民亦得援生员之例入监,谓之民生,亦谓之俊秀,而监生益轻。”

    明代国学,有南北两监,

    《续通考》:“成祖永乐元年二月,设北京国子监。……在城东北隅,即元国学遗址。明初为北京府学,至是改焉。十八年迁都,乃以京师国子监为南京国子监,而太学生有南北之分矣。”

    此外府、州、县、卫无不有学,教养之法甚备。

    《明史·选举志》:“郡县之学,与太学相维,创立自唐始。宋置诸路州学官,元颇因之,其法皆未具。迄明,天下府、州、县、卫所,皆建儒学,教官四千二百余员,弟子无算,教养之法备矣。洪武二年,太祖初建国学,谕中书省臣曰:‘学校之教,至元其弊极矣。上下之间,波颓风靡,学校虽设,名存实亡。兵变以来,人习战争,惟知干戈,莫识俎豆。朕惟治国以教化为先,教化以学校为本。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校,延师儒,授生徒,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于是大建学校,府设教授,州设学正,县设教谕,各一,俱设训导,府四、州三、县二。生员之数,府学四十人,州、县以次减十。师生月廪食米,人六斗,有司给以鱼肉。学官月俸有差。生员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务求实才,顽不率者黜之。”

    学有额田,

    《续通考》:“洪武十五年四月,赐学粮,增师生廪膳。”“初制,师生月廪食米,人六斗,有司给以鱼肉,学官月俸有差。至是命凡府、州、县田租入官者,悉归于学,俾供祭祀及师生廪膳。仍定为三等,府学一千石,州学八百石,县学六百石,应天府学一千六百石。各设吏一人以司出纳,学生月给廪膳米一石。”

    教有规定,

    《续通考》:“洪武二十五年,定礼、射、书、数之法。(一)颁行经、史、律、诰、礼仪等书,生员皆须熟读精通,以备科贡考试。(一)朔望习射。于学校外置射位,初三十步,加至九十步,每耦二人,各挟四矢,以次相继。长官莅射。射毕,中的饮三爵,中鹄饮二爵。(一)习书,依名人法帖,日五百字。(一)数学,务精通《九章》之法。”

    《颜氏学记》(戴望):“祁州学碑刻洪武八年颁学校格式,六艺以律易御,礼、律、书为一科,训导二员教之。乐、射、算为一科,训导二员教之。守令每月考试,三月学不进,训导罚俸半月。监察御史、按察司巡历考试,府生员十二名,州八名,县六名。学不进者,守令、教授、训导罚俸有差,甚多则教官革职,守令笞四十。三代后无此学政,亦无此严法,谁实坏之?……王源曰:三代以后,开创帝王可与言三代治道者,明太祖一人而已。”

    学生名额,复迭有增加。

    《明史·选举志》:“生员虽定数于国初,未几即命增广,不拘额数。宣德中,定增广之额:京府学六十人,在外府学四十人,州、县以次减十。成化中,定卫学之例:四卫以上军生八十人,三卫以上军生六十人,二卫、一卫军生四十人,有司儒学军生二十人;士官子弟,许入附近儒学,无定额。增广既多,于是初设食廪者谓之廪膳生员,增广者谓之增广生员。及其既久,人才愈多,又于额外增取,附于诸生之末,谓之附学生员。……士子未入学者,通谓之童生。”

    惜其后学生仅务考试,而埋首于时文,明初善制,以渐而废。提学者亦只分诸生等第,不复问六艺之科目耳。

    《明史·选举志》:“提学官在任三岁,两试诸生。先以六等试诸生优劣,谓之岁考。一等前列者,视廪膳生有缺,依次充补,其次补增广生。一、二等皆给赏,三等如常,四等挞责,五等则廪、增递降一等,附生降为青衣,六等黜革。继取一、二等为科举生员,俾应乡试,谓之科考。其充补廪、增给赏,悉如岁试。其等第仍分为六,而大抵多置三等。三等不得应乡试,挞黜者仅百一,亦可绝无也。”

    府、州、县学之外,又有社学。

    《续通考》:“洪武八年正月,诏天下立社学。……诏曰:‘今京师及郡县皆有学,而乡社之民未睹教化,有司其更置社学,延师儒以教民间子弟,导民善俗,称朕意焉。’于是乡社皆置学,令民间子弟兼读御制大诰及本朝律令。”“二十年,令社学子弟读诰律者赴京,礼部较其所诵多寡,次第给赏。”“英宗正统元年,诏有俊秀向学者,许补儒学生员。”“弘治十七年,令各府、州、县访保明师,民间幼童年十五以下者,送社读书,讲习冠、婚、丧、祭之法。”

    官吏之留心民事者,恒以兴举社学为务。

    《王文成全书·兴举社学牌》:“看得赣州社学乡馆教读,贤否尚多淆杂,是以诗礼之教久已施行,而淳厚之俗未见兴起。为此牌仰岭北道督同府县官吏,即将各馆教读,通行访择,务使学术明正、行止端方者,乃与兹选。官府仍籍记姓名,量行支给薪米,以资勤苦;优其礼待,以示崇劝。其各童生之家,亦各通饬行戒,务在隆师重道,教训子弟。毋得因仍旧染,习为偷薄,自取愆咎。”

    社会教读,且与有地方风化之责。

    《王文成全书·颁行社学教条》:“先该本院据岭北道选送教读刘伯颂等,颇已得人。但多系客寓,日给为难,今欲望以开导训诲,亦须量资勤苦,已经案仰该道通加礼貌优待,给以薪米纸笔之资。各官仍要不时劝励敦勉,令各教读务遵本院原定教条,尽心训导,视童蒙如己子,以启迪为家事;不但训饬其子弟,亦复化喻其父兄;不但勤劳于诗礼章句之间,尤在致力于德行心术之本。务使礼让日新,风俗日美,庶不负有司作兴之意,与士民趋向之心。”

    观王文成《训蒙大意》,亦可见当时教读督责幼儿之法,及儒者研究教育之学说焉。

    《王文成年谱·训蒙大意》(钱德洪)示教读刘伯颂等曰:“今教童子者,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培植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戏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沉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颂以宣其志也。若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矣,求其为善也得乎?”

    宋、元之间,书院最盛,至明而浸衰。盖国学网罗人才,士之散处书院者,皆聚之于两雍,虽有书院,其风不盛。

    《续通考》:“初太祖因元之旧,洪武元年立洙泗、尼山二书院,各设山长一人。宪宗成化十二年,命江西贵溪县重建象山书院。孝宗弘治元年,以吏部郎中周本言,修江南常熟县学道书院。武宗正德元年,江西按察司副使邵宝奏修德化县濂溪书院,其时各省皆有书院,弗禁也。”

    其后国学之制渐隳,科举之弊孔炽,士大夫复倡讲学之法,而书院又因之以兴。王阳明讲学之所,若龙岗书院,

    《王文成年谱》:“正德三年在龙场……夷人日来亲狎,以所居湫湿,乃伐木构龙岗书院以居之。”

    若贵阳书院,

    《王文成年谱》:“正德四年在贵阳……提学副使席书聘主贵阳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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