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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明之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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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濂溪书院,

    《王文成年谱》:“正德十三年在赣……九月修濂溪书院……四方学者辐辏,始寓射圃,至不能容,乃修濂溪书院居之。”

    若稽山书院,

    《王文成年谱》:“嘉靖三年,在越……辟稽山书院,聚八邑彦士,身率讲习以督之。于是萧璆、杨汝荣、杨绍芳等来自湖广,杨仕鸣、薛宗礼、黄梦星等来自广东,王艮、孟源、周衔等来自直隶,何秦、黄弘纲等来自南赣,刘邦来、刘文敏等来自安福,魏良政、魏良器等来自新建,曾忭来自泰和。宫刹卑隘,至不能容,盖环坐而听者三百余人。”

    若敷文书院,

    《王文成年谱》:“嘉靖七年,巡抚两广……兴南宁学校……委原任监察御史降揭阳县主簿季本主教敷文书院。”

    既皆随处经营,隐然以复古学校为己任。而同时如邹守益之筑复古书院,

    《王文成年谱》:“邹守益谪判广德州,筑复古书院以集生徒,刻《谕俗礼要》以风民俗。”

    湛若水之建白沙书院,

    《明史·湛若水传》:“若水生平所至,必建书院以祀献章。”

    又与阳明相应和。比阳明殁而建书院以祀之者尤夥,

    《王文成年谱》:“嘉靖四年十月,立阳明书院于越城。……门人为之也。在越城西郭门内光相桥之东。后十二年丁酉,巡按御史门人周汝贞建祠于楼前,匾曰‘阳明先生祠’。”“嘉靖九年,门人薛侃建精舍于天真山,祀先生。”“十三年,邹守益建复古书院于安福,祀先生。”[15]“十六年,佥事沈谧建书院于文湖,祀先生。”“十九年,周桐、应典等建书院于寿岩,祀先生。”“二十一年,范引年建混元书院于青田,祀先生。”“二十三年,徐珊建虎溪精舍于辰州,祀先生。”“二十七年,万安同志建云兴书院,祀先生。”“陈大伦建明经书院于韶,祀先生。”“二十九年,史际建嘉义书院于溧阳,祀先生。”“三十三年,刘起宗建水西书院,祀先生。”“三十五年,赵镗修复初书院,祀先生。沈宠建仰止祠于崇正书院,祀先生。”“四十二年,耿定、罗汝芳建志学书院于宣城,祀先生。”

    学校性质几变而为宗教性质,世宗因言者请毁书院而严禁之,殆以此故。

    《续通考》:“世宗嘉靖十七年四月,吏部尚书许讚请毁书院,从之。……十六年二月,御史游居敬疏斥南京吏部尚书湛若水倡其邪学,广收无赖,私创书院,乞戒谕以正人心。帝慰留若水,而令所司毁其书院。至是讚复言抚按司府多建书院,聚生徒,供亿科扰,亟宜撤毁,诏从其言。”

    然一方面撤毁,而一方面依旧建设[16],是其时社会势力,固不下于政府也。万历间,张居正当国,再申严禁,亦未尽革。迄居正败,其事复兴。

    《野获编》(沈德符):“书院之设,昉于宋之泰山、徂徕及白鹿洞,本朝旧无额设明例。自武宗朝,王新建以良知之学,行江浙、两广间,而罗念庵、唐荆川诸公继之,于是东南景附,书院顿盛。虽世宗力禁,而终不能止。嘉靖末年,徐华亭以首揆为主盟,一时趋鹜者,人人自托吾道。凡抚台莅镇,必立书院,以鸠集生徒,冀当路见知。其后间有他故,驻节其中,于时三吴间竟呼书院为中丞行台矣。今上初政,江陵公痛恨讲学,立意剪抑。适常州知州施观民以造书院科敛见纠,遂遍行天下拆毁,其威令之行,峻于世庙。江陵败,而建白者力攻,亦以此为权相大罪之一,请尽行修复,当事者以祖制所无折之,其议不果行。近年理学再盛,争以皋比相高,书院聿兴,不减往日。李见罗在郧阳,遂拆参将衙门改造,几为武夫所杀,于是人稍有戒心矣。至于林下诸君子相与切磋讲明,各立塾舍名书院者,又不入此例也。”

    明末书院之著者,曰首善,曰东林。以讲学者忤魏阉,遂并天下书院毁之。

    《续通考》:“神宗万历十年,阁臣张居正以言官之请,概行京省查革,然不能尽撤。后复稍稍建,其最著者,京师曰首善书院,江南曰东林书院。”

    《燕都游览志》:“首善书院在宣武门内左方,天启初,都御史邹元标、副都御史冯从吾为都人士讲学之所。大学士叶向高撰碑志,礼部尚书董其昌书。党祸起,魏忠贤矫旨毁天下书院,搥碎碑,嗣即其地开局修历。”

    《春明梦余录》(孙承泽):“东林,无锡书院名也。宋儒杨时建,后废为僧寺。万历中,吏部考功郎顾宪成罢归,即其地建龟山祠,同志者为构精舍居焉。乃与行人高攀龙等开讲其中,及攀龙起为总宪,疏发御史崔呈秀之赃,呈秀遂父事魏忠贤,日嗾忠贤曰:‘东林欲杀我父子。’既而杨涟、左光斗交章劾忠贤,益信呈秀之言不虚也。于是遂首毁京师书院,而天下之书院俱毁矣。”

    魏阉败,儒者复立书院讲学。刘宗周之证人书院,其尤著者也。

    《明史·刘宗周传》:“宗周始受业于许孚远,已入东林书院,与高攀龙辈讲习。冯从吾首善书院之会,宗周亦与焉。越中自王守仁后,一传为王畿,再传为周汝登、陶望龄,三传为陶奭龄,皆杂于禅。奭龄讲学白马山,为因果说,去守仁益远。宗周忧之,筑证人书院,集同志讲肄。且死,谓门人曰:学之要,诚而已,主敬其功也。”

    明儒讲学之所,自书院之外,复有寺观祠宇之集会,月有定期,以相砥砺。

    《王文成年谱》:“嘉靖四年,先生归姚江,定会于龙泉寺之中天阁,每月以朔、望、初八、廿三为期。书壁以勉诸生曰:虽有天下易生之物,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承诸君之不鄙,每予来归,咸集于此,问学为事,甚盛意也。然不能旬日之留,而旬日之间,又不过三四会,一别之后,辄复离群索居,不相见者,动经年岁,然则岂惟十日之寒而已乎?若是而求萌蘖之畅茂条达,不可得矣。故予切望诸君勿以予之去留为聚散,或五六日,或八九日,虽有俗事相妨,亦须破冗一会于此,务在诱掖奖励,砥砺切磋,使道德仁义之习,日亲日近。则势利纷华之染,亦日远日疏,所谓相观为善,百工居肆,以成其事者也。相会之时,尤须虚心逊志,相亲相敬。大抵朋友之交,以相下为益,或议论未合,要在从容涵育,相感以成。不得动气求胜,长傲遂非;务在默而成之,不言而信。”

    阳明门人,集会尤盛。

    《王文成年谱》:“嘉靖十一年正月,门人方献夫合同志会于京师。……欧阳德、方献夫等四十余人始定日会之期,聚于庆寿山房。”“十二年,门人欧阳德合同志会于南畿。……远方志士四集,类萃群趋。或讲于城南诸刹,或讲于国子鸡鸣,倡和相稽,疑辩相绎。”

    徐阶灵济宫之会,听者至数千人。

    《明史·罗汝芳传》:“汝芳为太湖知县,召诸生论学,公事多决于讲座。迁刑部主事,历宁国知府。民兄弟争产,汝芳对之泣,民亦泣,讼乃已。创开元会,罪囚亦令听讲。入觐,劝徐阶聚四方计吏讲学,阶遂大会于灵济宫,听者数千人。”

    《明儒学案·徐阶传》(黄宗羲):“先生受业聂双江,故得名王氏学。及在政府,为讲会于灵济宫,使南野、双江、松溪分主之,学徒云集至千人。其时癸丑甲寅,为自来未有之盛。丙辰以后,诸公或殁或去,讲坛为之一空。戊午何吉阳自南京来,复推先生为主盟,仍为灵济之会,然不能及前矣。”

    当时讲学之巨子,所至集会开讲,至老不衰。

    《明史·钱德洪传》:“德洪既废,遂周游四方,讲良知学。时士大夫率务讲学为名高,而德洪、王畿以守仁高第弟子,尤为人所宗。”《陈时芳传》:“年八十余,犹徒步赴五峰讲会。”《王畿传》:“畿既废,益务讲学,足迹遍东南,吴、楚、闽、越皆有讲舍。年八十余,不肯已,善谈说,能动人。所至听者云集,每讲杂以禅机,亦不自讳也。”

    随时举示,亦无定法。

    《明儒学案·耿定理传》:“京师大会,举中义相质,在会各呈所见,先生默不语。忽从座中崛起拱立曰:‘请诸君观中。’因叹曰:‘舍当下言中,沾沾于书本上觅中,终身罔矣。’在会中因有省者。其机锋迅利如此。”

    樵夫、陶匠、农工、商贾,无人不可听讲,无人不可讲学。

    《明儒学案》:“樵夫朱恕,泰州草堰场人,听王心斋讲,浸浸有味,每樵必造阶下听之。饥则向都养乞浆,解裹饭以食,听毕则浩歌负薪而去。”“陶匠韩乐吾,兴化人,以陶瓦为业。慕朱樵而从之学,久之,觉有所得,遂以化俗为任,随机指点。农工商贾从之游者千余,秋成农隙,则聚徒谈学。一村既毕,又之一村,前歌后答,弦诵之声,洋洋然也。”

    斯实前世之所未有也。

    明人之集会讲学,盖本于文士之以诗文结社。自元季以来,东南士夫盛联诗社,

    《明史·张简传》:“当元季,浙东西士大夫以文墨相尚,每岁必联诗社,聘一二文章巨公主之。四方名士毕至,宴赏穷日夜。诗胜者辄有厚赠。”

    至明而其风不衰。

    《明史·林鸿传》:“闽中善诗者称十才子,鸿为之冠,闽人言诗者悉本于鸿。……无锡浦源,慕鸿名,逾岭访之。造其门,鸿弟子周元、王元请诵所作,曰:‘吾家诗也。’鸿延之入社。”《谢榛传》:“李攀龙、王世贞辈结诗社,榛为长,攀龙次之。”《李攀龙传》:“攀龙之始官刑曹也,与濮州李先芳、临清谢榛、孝丰吴维岳辈倡诗社。王世贞初释褐,先芳引入社,遂与攀龙定交,明年先芳出为外吏。又二年,宗臣、梁有誉入,是为五子。未几,徐中行、吴国伦亦至,乃改称七子。诸人多少年,才高气锐,互相标榜,视当世无人。七才子之名播天下。”《王世贞传》:“世贞好为诗古文,官京师,入王宗沐、李先芳、吴维岳等诗社。”《袁宏道传》:“宏道年十六,为诸生,即结社城南,为之长。”

    达官为之倡,而山人名士附之。

    《野获编》(沈德符):“山人之名本重,如李邺侯仅得此称。不意数十年来,出游无籍辈,以诗卷遍贽达官,亦谓之山人。始于嘉靖初年,盛于今上之近岁,吴中人遂有作山人歌曲者,而情状著矣。”

    《明史·王稚登传》:“嘉隆、万历间,布衣、山人以诗名者十数,俞见文、王叔承、沈明臣辈,尤为世所称。然声华烜赫,稚登为最。”

    始则标榜风雅,交通声气,继则联结党朋,干预政事,至其季世之复社,且以嗣东林则帜。故文人之社与儒者之会,实有相互之关系焉。

    《明史·张溥传》:“溥集郡中名士相与复古学,名其文社曰复社。……四方啖名者争走其门,尽名为复社。溥亦倾身结纳,交游日广,声气通朝右。所品题甲乙,颇能为荣辱,诸奔走附丽者辄自矜曰:吾以嗣东林也。执政大僚由此恶之。里人陆文声者,输赀为监生,求入社,不许。文声诣阙言,风俗之弊,皆原于士子,溥、采为盟主,倡复社乱天下。”[17]

    明代诗文字画,均有名家,然无特创之体。其特创者,惟八股文,以王鏊、唐顺之、归有光、胡友信为最。

    《明史·归有光传》:“有光制举义,湛湛经术,卓然成大家。后德清胡友信与齐名,世并称归、胡。”“明代举子业最擅名者,前则王鏊、唐顺之,后则震川、思泉。思泉,友信别号也。”

    顺之、有光皆能为古文,然其古文亦有八股文气息。八股文既盛行,于是有汇选评点之本,而学者之治古书,往往亦用此法,故明代批评经史子集之书最多,是亦一时之风气也。

    《经史百家简编序》(曾国藩):“自六籍燔于秦火,汉世掇拾残遗,征诸儒能通其读者,支分节解,于是有章句之学。刘向父子勘书秘阁,刊正脱误,稽合同异,于是有校雠之学。梁世刘勰、钟嵘之徒,品藻诗文,褒贬前哲,其后或以丹黄识别高下,于是有评点之学。三者皆文人所有事也。前明以《四书》经义取士,我朝因之,科场有句股点句之例,盖犹古者章句之遗意。试官评定甲乙,用朱墨旌别其旁,名曰圈点,后人不察,辄仿其法,以涂抹古书,大圈密点,狼藉行间。故章句者,古人治经之盛业也,而今专以施之时文。圈点者,科场时文之陋习也,而今反以施之古书。末流之迁变,何可胜道。”[18]

    时文之外,小说、戏曲颇有创制。今世所传《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等,皆明人所著。

    《交翠轩笔记》称《三国演义》为明人作,《郎潜纪闻》称《三国志》为罗贯中所作。《水浒传》相传为元施耐庵著,而《七修类稿》谓系罗贯中作,《茶香室续钞》亦称《水浒传》为洪武越人罗贯中作。《冷庐杂识》称《西游记》为嘉靖中淮安吴承恩作。《金瓶梅》则相传为王世贞作,以毒唐顺之者也。

    今人以小说为纯文学,则明代小说之盛,当轶于古文之价值矣。元代传奇以质朴胜,即最有名之《西厢》《琵琶》诸记,亦多质过于文。至明之汤显祖、阮大铖等所编传奇,则综各种文体,皆入于词曲中,尤可见文艺之进化。至魏良辅等以昆曲著,则又因传奇之盛兴,而自制新调也。

    《琵琶行》(吴伟业):“百余年来操南风,《竹枝》《水调》讴吴依。里人度曲魏良辅,高士填词梁伯龙。”注引陈僖《客窗偶笔》:“昆有魏良辅者,造曲律,世所谓昆腔者自良辅始。”

    《静志居诗话》(朱彝尊):“梁辰鱼字伯龙,昆山人,雅善词曲,所撰《江东白苎》,妙绝时人。时邑人魏良辅能喉啭音声,始变弋阳、海盐故调为昆腔,伯龙填《浣纱记》付之。”

    明太祖以僧为帝,其立国极重释教,明之诸儒讲心学者,又多出入于释氏。然禅门如沩仰、云门、法眼三宗,俱已失传,惟临济、曹洞蝉联不绝,

    《答汪魏美问济洞两宗争端书》(黄宗羲):“今沩仰、云门、法眼三宗俱绝,存者惟曹洞、临济耳。”

    而隋、唐诸宗更无论矣。明僧之著者,仅万历间紫柏、雪浪、莲池、憨山诸僧,

    《列朝诗集·闰集》(钱谦益)有憨山大师德清、紫柏大师真可、莲池大师袾宏、雪浪法师洪恩等传。

    大抵以禅宗参净土,未能特创一宗也。明之佛教,较之历代,当以刻经之多,为其时之特色。考佛藏虽自北宋以来,已有官私诸本,

    《大藏经雕印考》(常盘大定):“藏经种类:(一)宋朝官板蜀本;(二)宋朝私板福州本;(三)南宋私板思溪本;(四)元代私版普宁寺本;(五)元代官本。”

    而明代所刻最多,官刻者既有南北两藏及石藏,

    《续释氏稽古略》(幻轮):“永乐十八年,旨刻大藏经,板二副,南京一藏,六行十七字;北京一藏,五行十五字。”[19]“旨石刻一藏,安置大石洞。圣旨:向后木的坏了,有石的正。”

    又有武林、径山二本。

    《大藏经雕印考》:“南北二藏刊刻之后,浙之武林,仰承德风,更造方册,历岁既久,其刻遂湮。……《缘山目录》称法珍尼为欲刻宏通简便的方册本,决意自断其臂,激发四方。由是海内感动,或破产鬻子以应之。至三十余年始告成功,此则方册之创制也。”[20]“《缘山目录》称万历十四年,有密藏禅师者,追悼珍尼藏板之归于乌有,欲继兴方册藏板,化缘时熟,经五六十年,藏板方成……《缩藏目录序》称,比时缁素,如响之应,紫柏、憨山等等硕德羽翼之,陆光祖、袁了凡、冯开之等赞成之,始刻于五台山。未几藏师没,幻余禅师代之,亦迁化。其初与藏师共事者四十人,至万历二十九年存没各半,其半之继续刊刻者,不知告终于何年。其辛苦勤劳,可谓至矣。尔来海内缁素,得以翻阅大藏,皆密藏师之赐也。”

    径山改梵夹为方册,于嘉兴楞严寺发售,无论僧俗,皆可按价购买,其功尤盛于从前之刻藏。

    《大藏经雕印考》:“宋、元诸藏,与明本所异者,实在根本目的。宋、元之刻藏,以藏经为法宝,欲藏之于名山大刹而崇拜之,明本则以普及于天下为事。”

    明末诸儒,多通内典,即缘佛藏流通之影响也。

    世讥明人之学多空疏,实亦不可概论。明之研究诗文心学者,固亦多博洽之士,他如李时珍之著《本草纲目》,

    《明史·方技传》:“李时珍字东璧,蕲州人,好读医书。医家《本草》,自神农所传,止三百六十五种,梁陶弘景所增亦如之。唐苏恭增一百一十四种,宋刘翰又增一百二十种,至掌禹锡、唐慎微辈先后增补,合一千五百五十八种,时称大备。然品类既繁,名称多杂,或一物而析为二三,或二物而混为一品。时珍病之,乃穷搜博采,芟烦补阙,历三十年,阅书八百余家,稿三易而成书,曰《本草纲目》。增药三百七十四种,厘为一十六部,合成五十二卷。首标正名为纲,余各附释为目,次以集解详其出产形色,又次以气味、主治附方。书成,将上之朝,时珍遽卒。未几,神宗诏修国史,购四方书籍。其子建元以父遗表及是书来献,天子嘉之,命刊行天下,自是士大夫家有其书。”

    宋应星之著《天工开物》,

    《重印天工开物记》(丁文江):“宋应星,字长庚,江西奉新县北乡人,万历四十三年乙卯举人。崇祯七年,任分宜教谕,著《天工开物》。十年,刊行。书计十八卷九册,凡食物、被服、用器以及冶金、制器、丹青、珠玉之原料工作,无不具备。说明之外,各附以图。三百年前,言工业天产之书,如此其详且明者,世界之中,无与比伦。”

    方以智之著《物理小识》,

    《明末理学阐微》(钱嘉淦):“当有明末造,爱新觉罗氏兴于满洲,国家运命,危在旦夕。山林隐逸者流,抱残守缺,从事著述,而理学亦起于此时。至崇祯十六年,即西历1643年,适彼理学界之双明星,意人卡利利(Galileo)逝,而英人奈端(Newton)生之翌年,有密山愚者方以智著《物理小识》六卷,公诸世。大别为十六门,即天、历、风雷雨旸、地、占候、人身、医要、医药、饮食、衣服、金石、器用、草木、鸟兽、神鬼方术、异事,搜罗綦广,时有精义。今中国若后于现世界文明数世纪,而当奈氏之前,已有此著,诚可引以自豪者矣。”

    今之讲博物及物理者,多盛称其书,正不得以“空疏”二字该明之一切学者也。又明之儒者多究心于武事,如王守仁、唐顺之等兼资文武,既见于史传,

    《王文成年谱》:“先生留情武事,凡兵家秘书,莫不精究。”

    《明史·唐顺之传》:“顺之于学无所不窥,自天文、乐律、地理、兵法、弧矢、句股、壬奇、禽乙,莫不究极原委。”

    至其末年,尚有陈元赟者,以拳术开日本之柔道。

    《陈元赟与柔道始祖》(下川潮):“陈元赟字义都,明之虎林人,宽永十五年(崇祯十年)避乱来我国,以支那之拳法,传福野七郎右卫门等。”

    此明之风气与清不同者也。

    明代工艺之盛,有轶于前代者数事。一曰陶器,江西景德镇之磁器,莫盛于明,以诸帝之年号名其窑,而一朝有一朝之特色。

    《南村随笔》:“景德镇所造,永乐尚厚,成化尚薄,宣德青尚淡,嘉靖青尚浓。成青未若宣青,宜彩未若成彩。”“宣德祭红以西红宝石末入渤,凸起莹厚如堆脂。”

    《陶说》(朱琰):“宣德窑选料制样,画器填款,无一不精。此明窑极盛时也。”

    宜兴陶器亦始于明,

    《阳羡名陶录》(吴骞):“今吴中较茶者,壶必言宜兴瓷,云始万历间大朝山[21]寺僧,传供春。供春者,吴氏小史也。至时大彬以盛。”

    雅淡质素,与景德磁以浓彩胜者不同。盖明人讲求服用,务极风雅,故工艺因之以兴也。一曰漆器,亦多古所未有。

    《物理小识》:“漆器永乐果园厂制最精,有剔红、填漆、戗金、倭漆、螺钿诸种。近徽吴氏漆绢胎鹿角灰磨者,螺钿用金银粒杂蚌片成花者,皆绝,古未有此。”

    一曰铜器,宣德中以铜铸鼎、彝、炉、鬲等,是为宣德炉,其材料多选各国各地绝精之物为之,如暹罗国风磨铜、天方国硇砂、三佛齐国紫石、渤泥国胭脂石、琉球国安澜砂及辰州珠砂、云南棋子等。每铜一斤,炼十二次,仅存铜精四两,光色焕发。又以赤金、水银等物涂而熏之,故与寻常铜器迥异(详见《宣德鼎彝谱》)。是皆明代工艺美术之特色也。至若南京报恩寺塔,九级八面,咸覆以五色琉璃瓦,建筑经二十九年始成[22],为中外人士所艳称。

    《陶庵梦忆》(张岱):“中国之大古董,永乐之大窑器,则报恩塔是也。报恩塔成于永乐初年[23],非成祖开国之精神、开国之物力、开国之功令,其胆智才略足以吞吐此塔者,不能成焉。塔上下金刚佛像千百亿金身,一金身,琉璃砖十数块凑成之。其衣褶不爽分,其面目不爽毫,其须眉不爽忽,斗笋合缝,信属鬼工。闻烧成时,具三塔相,成其一,埋其二,编号识之。今塔上损砖一块,以字号报工部,发一砖补之,如生成焉。夜必灯,岁费油若干斛。天日高霁,霏霏霭霭,摇摇曳曳,有光怪出其上,如香烟缭绕,半日方散。永乐时,海外夷蛮重译至者,百有余国,见报恩塔必顶礼赞叹而去,谓四大部洲所无也。”

    北京宫殿及曲阜孔、颜诸庙,雕刻石柱,咸精深华美,至今犹存,可以推见明之注重工艺矣。

    元以蒙古人入主中夏,其冠服车舆杂用宋、金之制,并存其族之旧俗,故天子有冕服,儒士有唐巾,皆沿中夏之法。惟常服之质孙,则为胡服。

    《元史·舆服志》:“质孙,汉言一色服也。天子质孙,冬服十有一等,夏服十有五等。百官质孙,冬服九等,夏服十四等。”“按其制有暖帽、钹笠、比肩等。暖帽、钹笠大致如满清之暖帽、凉帽,比肩则今所谓背心也。”

    明祖崛起濠上,驱逐胡人,爰诏衣冠悉如唐制。

    《明史·太祖本纪》:“洪武元年二月壬子,诏衣冠如唐制。”

    此实汉族战胜异族之标识,而《明史·舆服志》仅称其车服尚质,酌古通今,合乎礼意,

    《明史·舆服志》:“太祖甫有天下,考定邦礼,车服尚质。酌古通今,合乎礼意。”

    不言其取别胡元之意,盖讳之也。明之服制,虽与古礼亦不尽同,然上自衮冕,下至深衣,大抵皆周、汉以来相承之式。自满清入关,辫发胡服,而明人多抵死不从者,实亦文野之教殊也。

    明代阶级之制甚严,宫室服用,均有等差。

    《明史·舆服志》:“明初,禁官民房屋,不许雕刻古帝后、圣贤人物及日月、龙凤、狻猊、麒麟、犀象之形。凡官员任满致仕,与见任同。其父祖有官,身殁,子孙许居父祖房舍。洪武二十六年定制……公侯,前厅七间,两厦,九架。中堂七间,九架。后堂七间,七架。门三间,五架,用金漆及兽面锡环。家庙三间,五架,覆以黑板瓦,脊用花样瓦兽,梁、栋、斗栱、檐桷彩绘饰。门窗、枋柱金漆饰。廊、庑、庖、库从屋,不得过五间,七架。一品、二品,厅堂五间,九架,屋脊用瓦兽,梁、栋、斗栱、檐桷青碧绘饰。门三间,五架,绿油,兽面锡环。三品至五品,厅堂五间,七架,屋脊用瓦兽,梁、栋、檐桷青碧绘饰。门三间,三架,黑油,锡环。六品至九品,厅堂三间,七架,梁、栋饰以土黄。门一间,三架,黑门,铁环。品官房舍,门窗、户牖不得用丹漆。功臣宅舍之后,留空地十丈,左右皆五丈。不许那移军民居止,更不许于宅前后左右多占地,构亭馆,开池塘,以资游眺。”“庶民庐舍,洪武二十六年定制,不过三间,五架,不许用斗栱,饰彩色。三十五年,复申禁饬,不许造九五间数,房屋虽至一二十所,随其物力,但不许过三间。正统十二年,令稍变通之,庶民房屋架多而间少者,不在禁限。”“器用之禁:洪武二十六年定,公侯、一品、二品,酒注、酒盏金,余用银。三品至五品,酒注银,酒盏金。六品至九品,酒注、酒盏银,余皆瓷、漆。木器不许用朱红及抹金、描金、雕琢龙凤文。庶民,酒注锡,酒盏银,余用瓷、漆。百官,床面、屏风、槅子,杂色漆饰,不许雕刻龙文,并金饰朱漆。”“建文四年,申饬官民;不许僭用金酒爵,其椅棹木器亦不许朱红金饰。正德十六年定,一品、二品,器皿不用玉,止许用金。商贾、技艺家器皿不许用银。余与庶民同。”“明初,庶人婚,许假用九品服。洪武三年,庶人初戴四带巾,改四方平定巾,杂色盘领衣,不许用黄。又令男女衣服,不得僭用金绣、锦绮、纻丝、绫罗,止许绸、绢、素纱,其靴不得裁制花样、金线装饰。首饰、钗、镯不许用金玉、珠翠,止用银。六年,令庶人巾环不得用金玉、玛瑙、珊瑚、琥珀。未入流品者同。庶人帽,不得用顶,帽珠止许水晶、香木。十四年,令农衣绸、纱、绢、布,商贾止衣绢、布。农家有一人为商贾者,亦不得衣绸、纱。”“二十三年,令耆民衣制,袖长过手,复回不及肘三寸;庶人衣长,去地五寸,袖长过手六寸,袖桩广一尺,袖口五寸。……正德元年,禁商贩、仆役、倡优、下贱不许服用貂裘。”

    即平居相见,官民亦有分别。

    《明史·礼志》:“洪武五年令,凡乡党序齿,民间士农工商人等平居相见,及岁时宴会谒拜之礼,幼者先施。坐次之列,长者居上。十二年令,内外官致仕居乡,惟于宗族及外祖妻家序尊卑如家人礼。若筵宴,则设别席,不许坐于无官者之下。与同致仕官会,则序爵;爵同序齿。其与异姓无官者相见,不须答礼。庶民则以官礼谒见。凌侮者论如律。凡民间子孙弟侄甥婿见尊长,生徒见其师,奴婢见家长,久别行四拜礼,近别行揖礼。其余亲戚长幼悉依等第,久别行两拜礼,近别行揖礼,平交同。”

    然明初甚重耆民,其粮长至京者,得朝见。其老人得听断乡间狱讼,

    《日知录》:“明初以大户为粮长,掌其乡之赋税,或多至十余万石。运粮至京,得朝见天子。洪武中或以人材授官。”“洪熙元年,巡按四川监察御史何文渊言:太祖令天下州县设立老人,必选年高有德、众所信服者,使劝民为善,乡闾争讼,亦使理断。”“《太祖实录》载洪武二十七年四月壬午,命有司择民间年高老人公正可任事者,理其乡之词讼。若户婚田宅斗殴者,则会里胥决之。事涉重者,始白于官。若不由里老处分,而径诉县官谓之越诉。”

    其儒者莅官,亦有以乡约辅官治者。

    《王文成全书·南赣乡约》:“同约中推年高有德为众所敬服者一人为约长,二人为约副。又推公直果断者四人为约正,通达明察者四人为约史,精健廉干者四人为知约,礼仪习熟者二人为约赞。置文簿三扇,其一扇备写同约姓名,及日逐出入所为,知约司之;其二扇一书彰善,一书纠过,约长司之。”“同约之人,每一会,人出银三分,送知约,具饮食。”“会期以月之望,立约所于道里平均之处,择寺观宽大者为之。彰善者其辞显而决,纠过者其辞隐而婉。不能改者,纠而书之。又不能改,然后白之官。又不能改,同约之人执送之官,明正其罪。势不能执,戮力协谋官府请兵灭之。”“通约之人,凡有危疑难处之事,皆须约长会同约之人,与人裁处区画,必当于理、济于事而后已。不得坐视推托,陷人于恶,罪坐约长约正诸人。”“亲族乡里,一应斗殴不平之事,鸣之约长等,公论是非。”

    盖虽官治极盛之时,亦时时思以民治为基本,第未能一切决于民治,而使之荡然平等耳。

    * * *

    [1] 名循吉,吴人。

    [2] 即世贞,太仓人。

    [3] 此据虞稷自称。

    [4] 按元代刻史,多分路雕刻。若建昌路刊《南北史》,瑞州路刊《隋书》之类,不能举十七史而同在一处刊刻。至明汇集其板,始有汇刻全史之举。

    [5] 以上俱见《明实录》。

    [6] 事见明赵友同《存轩集》。

    [7] 见《旧京词林志》。

    [8] 文楼即今之宏义阁。

    [9] 事见《明实录》。

    [10] 见《旧京词林志》。

    [11] 事见《春明梦余录》。

    [12] 清翰林院书。

    [13] 原注:洪武三年开科,以《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二节,《孟子》“道在迩而求诸远”一节,合为一题,问二书所言平天下大指同异,此即宋时之法。

    [14] 按《明史·选举志》:“洪武初,择年少举人赵惟一等及贡生董等入学读书,赐以衣帐。命于诸司先习吏事,谓之历事监生。取其中尤英敏者李扩等入文华、武英堂说书,谓之小秀才。其才学优赡、聪明俊伟之士,使之博极群书,讲明道德经济之学,以期大用,谓之老秀才。”故《续考》举李扩等为言。

    [15] 按复古书院之建已见前,此时特祀之耳。

    [16] 如混元、云兴等书院,皆建于嘉靖十七年以后。

    [17] 张采,溥同里人,号娄东二张。

    [18] 按宋吕祖谦选《文章关键》、谢枋得选《文章轨范》,始创评点选本,然于古人全书未有评点者。明代选本之加评点者不可胜记,而古书如《尚书》《左传》《史记》《庄子》等皆有详圈密点之本。归有光、钟惺等皆可称评文家。

    [19] 据常盘大定《大藏经雕印考》,南藏为太祖时所刻。

    [20] 旧刻藏经皆梵夹本,故方册本为创制。

    [21] 当是金沙寺。

    [22] 自永乐十年至宣德六年。

    [23] 此说误,据《江宁府志》,永乐十年敕工部造九级琉璃塔,至宣德六年,凡二十九年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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