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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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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李唐一个朝代里的诗,要算是极盛,诗人也算是极多;不过除了李白、杜甫以外,在古今诗人中,能和李、杜并列的,却不可多得了。如王、孟、韦、柳、储五家,只不过是陶渊明的分派;而孟郊、李贺,又是屈灵均的支流;在杜甫以后,也有许多人,是从杜甫分支出来的;所以能够和李杜并列的,只不过一位白香山。

    在新文学界里出风头最早的,要算是白香山。一则因为他是著名的白话诗人,他的诗乡下老婆子也能够读得懂。二则因为他的诗,也着眼在社会上取材料,所以新文学家送他一个徽号,叫作“白香山的社会文学”:这两点确是他能够自成一派,和他人不同的地方。所以我在这本书里,有叙述他的必要。读者先看他的小传,再看他的诗罢。

    (二)

    白居易,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唐太原人。生于大历七年,卒于会昌六年,七十五岁。他五六岁时,便学为诗,明白浅显,人人能解。与元微之齐名,人称为元粗、白俗。然因为他们粗俗,所以能普及到一般社会。据元微之说:微之一天,在平水街市中,看见许多村塾儿童,唱着诗歌。微之问问他们,他们说:先生教我们读乐天、微之诗。却不认识当面就是微之。(见元微之《白氏长庆集序》)他的诗不但流传于普通社会,而且流传到日本、新罗去(新罗,当时国名,在今朝鲜),可见它流传的普遍了。居易虽官至太子少傅,刑部尚书,然性情恬淡,他尝学渊明《五柳先生传》,作《醉吟先生传》以自况,于儒学之外,尤通佛学;晚年与香山的和尚如满结香火社,故自号香山居士。

    (三)

    我们评论白居易的诗,无论如何,不如他自己评论得真确。他有给元九(就是元微之,和他是好朋友)的一封长信,说明他自己的诗是怎样。(此书见《旧唐书》本传内)我们读了他这封信,也可以不必再说许多不关痛痒的话了。原信太长,现在拣要紧的地方,节录在这里:

    夫文尚矣。三才各有文:天之文,三光首之;地之文,五材首之;人之文,《六经》首之。就《六经》言,诗又首之。何者?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圣贤,下至愚,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于是乎孕大含深,贯微洞密,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五帝三皇所以直道而行,垂拱而理者,揭此以为大柄,决此以为大窦也。故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荒矣。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言者闻者,莫不两尽其心焉。及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谄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刓矣。《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暇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概尚存。故兴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什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晋宋已还,得者盖寡。以康乐之奥博,多溺于山水;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焉。于时六义浸微矣。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乎?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棠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采采芣苢”,美草以乐有子也:皆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反是者,可乎哉?然则“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离花先萎露,别叶乍辞风”之什,丽则丽矣,吾不知其所讽焉。故仆所谓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于时六义尽去矣。唐兴二百年,其间诗人,不可胜数。所可举者: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首,鲍防有《感兴》诗十五首,又诗之豪者,世称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杜诗最多,可传者千余篇;至于贯穿今古,缕格律,尽工尽善,又过于李。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塞芦子》《留花门》之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亦不过三四十首。杜尚如此,况不逮杜者乎?仆尝痛诗道崩坏,忽忽愤发;或食辍哺,夜辍寝,不量才力,欲扶起之。仆数月来,检讨囊箧中,得新旧诗,各以类分,分为卷目。自拾遗来,凡所遇所感,关于美刺兴比者;又自武德讫元和,因事立题,题为《新乐府》者,共一百五十首,谓之“讽谕诗”。又或退公独处,或移病闲居,知足保和,吟玩情性者一百首,谓之“闲适诗”。又有事务牵于外,情性动于内,随感遇而形于叹咏者一百首,谓之“感伤诗”。又有五言七言,长句短句,自一百韵至两韵者四百余首,谓之“杂律诗”。凡为十五卷,约八百首。异时相见,当尽致于执事。微之!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仆虽不肖,常思此语。大丈夫所守者道,所待者时,时之来也,为云龙,为风鹏,勃然突然,陈力以出;时之不来也,为雾豹,为冥鸿,寂兮寥兮,奉身而退,进退出处,何往而不自得哉?故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奏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故览仆诗者,知仆之道焉。其余“杂律诗”,或诱于一时一物,发于一笑一吟,率然成章,非平生所尚;但以亲朋合散之际,取其释恨佐欢。今铨次之间,未能删去;他时有为我编集斯文者,略之可也。微之!夫贵耳贱目,荣古陋今,人之大情也。仆不能远征古旧,如近岁韦苏州歌行,清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然当苏州在时,人亦未甚爱重;必待身后,然后人贵之。今仆之诗,人所爱者,悉不过“杂律诗”,与《长恨歌》已下耳。时之所重,仆之所轻。至于“讽谕”者,意激而言质;“闲适”者,思澹而词迂。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今所爱者,并世而生,独足下耳。然千百年后,安知复无如足下者,出而知爱我诗哉?

    (四)

    他自己将他的诗,分作四部分:一是讽谕,一是闲适,一是感伤,一是杂律。杂律诗他自己不满意,感伤诗也无特好处,我们也可以置之不论。论他的讽谕,是直接出于《诗经》,他自己说得很明白。闲适是从陶诗一部分而来的,而又参以禅理,可说是合陶诗禅理而成的。以禅理入诗,在他前头,王维已有这样的彩色了,不过王维的彩色,还不及白居易这样的显著。总之,他的诗,他自己评论得很明白,不用我们多说,只看他代表的作品罢!

    他的讽谕诗里,顶著名的,就是《秦中吟》十首和《新乐府》五十首。其他《续古诗》十首,《寓意》五首,《和答》十首,《有木》八首,并《新制布裘》《杏园中枣树》等,都是佳作。今选录数首。如《伤宅》————《秦中吟》之第三首————云:

    谁家起甲第,朱门大道边。丰屋中栉比,高墙外回环。

    累累六七堂,栋宇相连延。一堂费百万,郁郁起青烟。

    洞房温且清,寒暑不能干。高堂虚且迥,坐卧见南山。

    绕廊紫藤架,夹砌红药栏。攀枝摘樱桃,带花移牡丹。

    主人此中坐,十载为大官。厨有臭败肉,库有贯朽钱。

    谁能将我语,问尔骨肉间?岂无穷贱者?忍不救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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