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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掌门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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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也要死。这是能者的宿命,大数使然,我李永年也不能例外。”

    封俊杰喊了一声:“李大哥,别来无恙?”李永年点头笑了笑,道:“常知古,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封俊杰是我的小老弟,当年一起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亲。”

    那左元敏跟出大门,随即在东南边的街角看到那老头的身影。左元敏远远地跟着,一直跟出了城门。出了城门之后,地广人稀,掩蔽物少,左元敏怕被发现,只得把距离拉远。

    左元敏听他说得有趣,心想反正不急,先看看热闹再说,于是便回座坐好。众人想他要等场上的人先自相残杀,再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见他去而复返,倒也不觉得奇怪。

    左元敏续道:“听你们口气,你们是伏虎帮的?你是帮主,是不是?”陈保义吞吞吐吐道:“是……是……”左元敏将脸一沉,说道:“你可别骗我。”陈保义忙道:“不敢,不敢,小的是……小的是自觉得惭愧……”

    左元敏装束完毕,正要下场,忽见场边一个老头子驼着背,慢慢地走进场中,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慢着,慢着,说到众望所归,德高望重,你们两个哪里比得上我,下去,下去,一点规矩也没有。”

    原来那天晚上封俊杰堵到常知古,因为当时不知对方是谁,出拳不敢放开全力,就怕一拳打人打死了。现在天色大亮,又知道对手是无影手常知古,想他也有些能耐,所以就豁开了。

    左元敏心道:“你不是想吃我,是想要我的命。你女儿已经跟了秦北辰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还是上前两步。

    封俊杰见他只是闪躲,还以为他游刃有余,暗暗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劲力到处,又是三拳连环套出。常知古又闪了两拳,眼见第三拳再也躲避不了,一掌探来,对个正着。那常知古年纪虽比封俊杰大,但比起内力却正好相反。“砰”地一声,常知古连退三步,脸色铁青。

    那金杖头陀与常知古江湖成名已久,若不识得金杖头陀,就多半知道常知古,要是没听过常知古,最少也知道金杖头陀,鲜有人两个都没听过的,当下议论一阵,大都是感到惊服。左元敏心道:“原来常知古也是一名长老,难怪他这般拼命。那个丁盼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被人利用了呢。”

    那人惊骇莫名,又往后退了一步,看他的样子本来是想转身就跑,可是他是这群人的头,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略一迟疑,终于还是停下脚步。

    这下子那人再无怀疑,赶紧叫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左元敏道:“终于肯服了吗?”那人道:“服了,服了!”左元敏放脱双手,那人赶紧将手收回来。

    两人至此已知遇到高人,不管愿不愿意,只有暂且罢斗。那老头哈哈一笑,连说:“这样才对,这样才对。”到柜台付了饭钱,慢慢走出大门。

    万国明续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紫阳山门的时代是结束了,取而代之的,将是势力更大,实力更坚强的嵩……阳……派!”说到最后三个字,鼓动内劲,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台边锣鼓声响,几面黄底红字的大旗,从高台两边人手一旗,迎风鱼贯而出,不一会儿整座校场便给旗帜给包围起来。

    “所以这两位长老的权力相当大,职位也相当重要,事关各位的权益,大家千万不要等闲视之。而这两位长老既然是由你们当中选出,总是比由我们单方面来斟酌要公平得多了。”

    左元敏对于打架了那两人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那老头在出手当中所动的手脚,却兴致盎然,见那老头转出门口,与陈保义说道:“让众位兄弟今夜在城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那老头一看,微笑摇头,倏然出手,分向两人抓去。两人身子一震,像装了弹簧一样,弹了开去。其中一个立足不稳,还差些摔倒,老头一个箭步,上前搀住。

    大家讨论得正热和,只听得“当”地一声,孙刚长剑脱手,飞出几丈之外,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那把剑转了过去。

    原来那左元敏想起一个主意,心下颇为得意,说道:“这样好了,反正你这堡主也没得做了,不如就让给我吧,依我的能耐,在嵩阳派当个长老,你们这些人就是我的亲兵,到时候分到的地盘,说不定还比你原来的大些……”那孙刚脸色微变,喝道:“你说什么?”

    那些绑着头巾的汉子看了陈保义一眼,又转头瞧向四周,都愣了一愣。其中一人道:“阁下可是伏虎帮的朋友?”陈保义“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众人大乐。昨天之前,大家本来还是怀着一种忐忑难安的心情,前往紫阳山报到,可是隔了一天,大家又忽然觉得前途光明在望,鹏程万里。喝酒吃肉的时候,更多了一种“劫后余生”互相恭喜,喜极而泣的感动。

    李永年道:“只要他加入嵩阳派,来自官彦深的一切威胁,自然有我做主,对夏侯兄弟来说,结果还不是一样?”封俊杰道:“那如果夏侯仪不愿入盟嵩阳派,那雨花剑你就不还了吗?”

    由于事关以后势力营生,人人展开图卷一看,几乎没有几个人满意,现场顿时喧闹起来。万国明忽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笑,说道:“看来大家都并不是很满意。这么吧,若不给大家一个申辩的机会,那我们嵩阳派难免落得处事不公的口实,以后大家办事,说不定还力不从心哩。”

    常知古故作神秘,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封俊杰道:“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还是你想告诉我,你有更伟大的志向?”

    左元敏看了几眼,也不以为意。邻桌有个老头站了起来,走到两人身边,说道:“大家将来都是嵩阳派的好兄弟,这样大打出手,伤了彼此和气,要闹到掌门跟前,大家都没好处。”一旁众人听了,纷纷表示赞同,打架的两人也知道这个厉害,但是架打开了,谁也不愿先收手。

    便在此时,饭馆门外人声响起,进来了几个绑着头巾的大汉,一进门便喊:“店家,打酒来!打酒来!”陈保义转头一看,说道:“哎呀,我道是谁?原来是安东堡的朋友。在这儿碰到了,可真巧。”

    便这么一阻,十几个安东堡的帮众一拥而上,拉手的拉手,抱脚的抱脚,哭叫着要他不可轻生。孙刚老泪纵横,不知说什么才好。

    万国明最后补充道:“除了我万某之外,另外还有两位长老因为有要务外出,所以不克前来。他们两位是金杖头陀无众无我大师,与无影手常知古,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

    陈保义心道:“你现在还不是一帮之主?你还不是没银子?”壮着胆子说道:“我们要是有银子,那就不用投靠嵩阳派啦!”左元敏一颗心直往下沉,暗道:“那倒是。”拉过他的手,低声说道:“糟了,我也没有钱。”陈保义道:“怎么会呢?帮主叫大家进来,不是要请大家吗?”

    左元敏道:“封前辈的教诲,晚辈决不敢忘。”心道:“我倒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看我这般不堪?不过算了,挨骂总比挨打好。”

    第二天孙刚回来覆命,说八月十九要召开掌门人大会,到时才能上山。左元敏屈指一算,竟还有六七天,便问道:“当初你们接到通知齐聚登封,难道没有确定时间吗?”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左元敏摇头叹气,只要各人先约束帮众,自己背着刀,便四出探听消息。

    说时迟,那时快,左元敏身子一闪,居然从绝不可能的地方钻了过去,伸手一抓,正好扣住孙刚的右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孙刚一命。

    于是便由陈保义接口,将左元敏的主意,跟安东堡所有人与孙刚说了。说到口沫横飞处,还加入了自己个人的见解。两家帮派处境相同,有些内心微妙的感觉,由陈保义来陈述解释,简直是说到大伙儿心坎儿里去了。也许言词粗俗,但却更撼动人心。

    左元敏道:“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是敢对我说谎,我再将你左手也打脱了。”那人用左手抚着右腕,说道:“千万不要,小的一定照实说,小的一定照实说。”

    “这不禁让我们联想到,自古以来,天下都是有得者居之,于是在这里我们衍生推论,公认门派里的利益,是有能者得之。能力是嘴上说不清的,因此我们决定从各位之中选出两名长老,这两位长老将有权协调、仲裁各分舵之间的纷争,决定或者参与决定各分舵之间未来的势力重新划分。若是两位长老意见相左,则由掌门人或长老会议决定之。

    李永年自顾续道:“既然如此,那对于夏侯仪的监控,可能就更加重要了,免得太阴心经落入官彦深之手。无众无我大师,不知你有何看法?”无众无我道:“不如我让我两个师弟,去盯着那个你们说的,官彦深的女儿,她拿到东西,总得把东西往外送。”

    那人见他使出这手,一时挢舌不下,但随即寻思:“一定是那把刀子十分锋利,否则他年纪小小,又干又瘦,哪有这么大的力气?”但想自己一套伏虎拳好歹也练了二十几年,一拳伏虎那是不敢说,但要是真要在山中遇上了,到时候逃命未必是自己。

    封俊杰走出一步,背着李永年,说道:“我还没决定。”李永年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说道:“官彦深的九龙门派要成立,你虽不喜欢,但你也没拒绝。为什么老哥哥我要组一个嵩阳派,你就这般推托。难道我的为人处世,还比不上官彦深吗?”

    远处的几点人影一晃及至。左元敏露出一只眼睛,这才发现眼前所有的人,他无一不识。原来来人分别是李永年、管竹生与无众无我。左元敏心想,那天边靖让他砍了一刀,只怕已经死了。

    场上两人都是年约四五十岁的壮年汉子,看到一个老驼子像乌龟一样慢慢走上来,弱不禁风,仿佛一推就倒似的,不禁相视一眼,都不识这人是谁。其中一人嫌他走得慢,迎上几步,伸手推他,说道:“老头子,你是哪一个门派的?你晓得你在跟谁说话吗?”

    左元敏放眼望去,只道不远处的土丘里面躲着一堆弓箭手,营帐四周,人来人往,不知有多少人,当下不愿多生事端,除了四派帮主之外,又点了刘一全、洪大德与何坚几个较熟的人,一起上山。

    李永年回头看了封俊杰一眼,说道:“看样子,这夏侯家不论有什么风吹草动,官彦深一定是第一个知道。”常知古道:“可不是吗?当初官彦深会把女儿嫁给夏侯君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那天李掌门找他入盟,夏侯仪就只会沉吟犹豫,动也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还不是为了家里有个官彦深眼线的关系?所以李掌门那天的工夫是白费了!”

    陈保义道:“什么?”左元敏道:“嵩阳派的长老。”陈保义想了一下,道:“姓……姓杨。”左元敏道:“杨承先?”陈保义一惊,说道:“没想到少侠神通广大,什么事都知道。”

    左元敏先前已经换过新衣,外衣上又套了件古怪的“穿山宝甲衣”,现在又戴了皮帽,拿着古怪的兵器,若不是仔细瞧,猛然间倒不容易认出来。众人不知他有这一层用意,还以为是他的怪癖。

    左元敏续与陈保义说道:“帮主,刚刚说到哪儿了?”陈保义又一次看他大展神威,哪敢有所隐瞒,说道:“少侠,我们真的不是山贼。我们刚刚之所以想……嗯,这个跟少侠‘借’刀子,那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正打算去投靠别人,想说空手去不太适当,所以这个……这个请少侠原谅。”

    那所有旗手一一站定,锣鼓声也同时停止,显然事先已经排练多时。万国明见一切就绪,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长久以来,一直都与紫阳山门保持着十分密切的合作关系,也能理解改朝换代给大家带来许多不安。所以今天邀集大家前来,就是想跟各位掌门帮主,说明未来嵩阳派的作法,让大家能早日安心,早作准备,也好约束门下弟子帮众。首先给各位介绍嵩阳派的十大长老……”当下便将台上除了李永年的七个人简单介绍了一遍,那个左元敏未曾见过的人,果然便是徐磊。

    左元敏道:“帮主在跟人家说话,你们插什么嘴?看样子你们还不怕我,我就略施薄惩,让你们就这样待到天亮吧!”

    左元敏道:“紫阳山门里像杨承先这样的脚色,管竹生、边靖左右使,崔段葛万诸位长老、副长老,少说也有十来个,到时候再加上其他归附投靠的,武功要高过你陈某人的,只怕有三四十个。我看你这个样子,到了山上,能轮派守个山门就算不错了。”

    那人大惊,奋力挣扎,始终无法摆脱。左元敏道:“我最后一次问你,到底服了没有?”那人面红耳赤,就是不答。

    封俊杰知他意有所指,瞄了他一眼。

    既然左元敏已将伏虎拳学起来,接任帮主就便得顺理成章了。那伏虎帮只是个小帮会,帮主既无信物,也不须什么繁文缛节,只要众人同意,指天立誓效忠,也就算完成仪式了。左元敏年纪比他们所有人都小,自然不能叫大哥,左元敏便示意大家叫他“左帮主”,至于名字,却表示暂不公开。既然帮主都这么讲,大家也不敢有什么其他意见。

    左元敏懒得解释,说道:“亮兵刃吧!要是打不过我,就把堡主之位交出来。”孙刚脸色凝重,右手往后一摊,说道:“剑来!”一个长手长脚的青年闻言,俐落地把剑递上,孙刚看也不看,伸手握柱剑柄,“唰”地一声,执剑在手。

    不久之后,其他门派的人陆陆续续到达。这些人有的彼此认识,便互相招呼,寒喧几句,不认识的就互瞪一眼,一一就坐。左元敏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只觉得黑鸦鸦的,最少也有三百多人。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旁边立刻有人出来劝架,只是两人“打意”甚坚,还是有几拳几脚突破重围,招呼到了对方的身上。这下子两人更怒,一发不可收拾。

    那陈保义也想,反正自己帮主之位是铁定不保了,事情若是真能像左元敏所说的那样,倒也不失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在左元敏的强势之下,在众同门同侪闪烁的眼光之下,自己就算想反抗,只怕也有所不能了。沉默一会儿,便道:“众位兄弟,大家同意吗?”

    走着走着,天色又黑了,正是“没米又遇到闰月”,左元敏只得寻到郊外,去找了一处破庙,把剩下的馒头吃了,留着两张饼,准备就这样挨一晚。

    只听得人声越走越近,其中有人说道:“大哥,我们这次上山去,不带些东西送上去,去到那边,可能争取不到什么地位。”“带什么东西?你家有传家之宝吗?还是你妹妹长得够美丽?我们这是走投无路了,大家都去,我们伏虎帮不去,到时候只怕有麻烦。”“是啊,那天那个什么长老的,随便这么一拗,一把精钢剑就折断了,谁见了都怕,我们……”“喂,刘一全,你是皮痒了吗?咱们大哥是顾全大局,可不是怕他!”“是啊,是啊……”说到这里,大家都表示同意,就是那个刘一全,也知道不能再说了。

    大吃大喝一阵,差不多酒足饭饱,左元敏叫来陈保义,要他去会帐。陈保义一愣,说道:“我没有银子。”左元敏吓了一跳,说道:“什么?没银子?你是一帮之主,怎么会没银子?”

    那伏虎拳伏虎帮里人人都会,人人都练,功力高低只在乎熟不熟练,与另一个四字要诀:“力强则赢”。所以全套六十四招的伏虎拳招式虽多,但左元敏内力到处,威力立现,除了熟练度之外,所展现出来的力道,却仿佛练了十几年一样。陈保义只教了一个多时辰,六十四招已经全部教过一遍。紧接着左元敏又在他面前打了两次,陈保义在一旁纠正了几个错处后,待左元敏练到第三次,方位走步已经完全无误。非旦如此,左元敏的伏虎拳不知不觉地,也掺入了指立破迷阵与秋风飞叶手的精神,使将起来,真是威猛与灵动兼具,狠辣与潇洒双全。

    李永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你既然还没决定,我就给你时间决定。这一阵子我已经开始着手吸纳邻近的小帮会,重整河南一带的秩序,然后向朝廷报告,正式接收旧有紫阳山门的势力。接着我预计在今年腊月十二,举行嵩阳派创立开山大典。在这段期间内,你将可以逐步看到我嵩阳派所展现的实力。不论你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来找我。”与封俊杰特殊的情感,溢于言表。

    但既已来到登封县境,那就表示已经来到紫阳山下了,在上山之际,人之常情,应该大吃大喝一顿,于是便带着众人走进城里,六十多人分成两半,分投两家酒楼饭馆,左元敏下令大吃大喝,众人自然乐于从命。

    左元敏点头称是,说道:“前辈呢?李永年这般咄咄逼人,前辈把退路想好了没有?”封俊杰苦笑道:“并非所有人都有退路可以安排。你这番上山,是自找麻烦,当然可以事先安排。我是麻烦上身,避无可避,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关于这一点,在场众人经由台上的几位长老转述,都早已知晓了,所以此言一出,大家倒没什么特别激烈的反应。

    左元敏道:“这……”办法是很简单,但如此一来,那自己岂不成了盗贼了?尤其又不过只是为了一顿饭,就落了个贼名,这可是大大地违背了他的本意。但是在陈保义面前,他又不愿意显得手足无措,便道:“好了,你让我考虑一下,待会儿再通知你。”陈保义不觉得有什么严重性,若无其事地先走开了。

    忽地人影一闪,左元敏的身子已经欺到那人面前,鼻子几乎要碰到他的脸,说道:“你说什么?”那人大骇,连退三步。只听得“哎呀”“啊”“哇”一串惊呼,夹杂着兵刃掉落的“叮叮当当”声响,除了那人之外,其余众人尽皆呻|吟倒地。

    孙刚想他既然是伏虎帮的帮主,此事须瞒他不过,便道:“这位陈帮主……陈兄弟说得大致不错。贵帮要去哪里,我们就要去哪里。”左元敏道:“安东堡看来声势还不错,到嵩阳派有带礼物吗?有银子喝酒吗?”

    左元敏既然顺利当上帮主,这一路往西的盘缠,于是就不用担心了。心满意足地要大家先休息,明天一早继续上路。

    当下便有指引人前来带领,陈保义报上名称。原来现场每一个地方都贴了一张小纸片,上书某某派某某某,在指引人的安排下,左元敏一行人便就了定位。

    万国明就在等此一问,微笑说道:“如果大家可以公推出两个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的前辈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行,那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也是江湖门派人人都会的基本技能,那就是以武功比高下……”

    封俊杰目送他们俩人离去,良久良久,这才朗声说道:“你可以出来了。”左元敏起身,拍了拍裤管上的尘土,上前行礼道:“封前辈。”封俊杰道:“上前一点,怕我吃了你吗?”

    才刚打坐运功不久,庙前窸窸窣窣一阵脚步声,夹杂着人群七嘴八舌的声响,也往破庙而来。左元敏大喜,心想:“真是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人没事半夜不睡觉,聚众而行,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这倒也未必,不过他那时担心自己明天的肚子,自然是希望碰到正主儿了。

    一直大约到巳牌时分,忽然场边燃起鞭炮,锣鼓响处,几个大汉走了出来,各执长刀大斧,分站高台四周。随后跟上几名长袍男子,渐次坐在台上备妥的椅子。左元敏仔细瞧去,从左而右,见是:葛聪、段日华、万国明、管竹生、李永年、徐硕、崔慎由与杨承先。至于在李永年与徐硕中间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样貌体型与徐硕颇有些神似,想来应该是他的兄长,与徐硕共称西五义的徐磊了。

    那常知古尚未答话,远处人声传来,说道:“封兄弟,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封常两人同时往那声音瞧去,封俊杰手负背后,打了一个手势。左元敏知道那是打给自己看的,于是摒住呼吸,将身子伏得更低。

    话才说完,只见人影一晃,“碰”地一声,那人竟直挺挺地摔了出去,撞在殿中的大柱子上。这一撞可不轻,不但痛得那人哇哇大叫,连梁上灰尘都给震了下来。

    李永年哈哈一笑,说道:“夏侯仪精明干练,他不会这么不知好歹的。”封俊杰欲言又止,一脸无奈。李永年道:“那你呢?封兄弟,什么时候过来帮我?”

    孙刚听到这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左元敏听到了,问道:“你觉得不妥吗?”孙刚道:“刚刚十人出一人,我看了名单,他们挑中的都是我堡中青壮之人,因此我所损失的人力不止十分之一,现在又要大家大打出手,争夺那两名长老之位,只怕各门各派从此元气大伤,十年不能复原。”

    先前那个叫他滚的人,见他还是坐在地上,笑嘻嘻地不说一句话,怒道:“你这臭小子是傻的啊?再不滚我可要踢你了!”另一个人道:“天色不早了,快点撵走他,明天还要赶路。”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纷纷说道:“但凭大哥决定。”陈保义点点头,说道:“少侠,你对伏虎帮帮主之位有兴趣,那是我们大家的荣幸,可是我伏虎帮百年来的帮规规定,帮主必须会伏虎拳,虽然伏虎拳不是这个多么……”左元敏道:“你教我不就行了。”

    到了八月十九当天,左元敏便换了一套衣服,带着四帮人马,在城外会合了四帮帮众,遍即投路上山。这上山的路他已经算是熟的了,再加上他觉得这回一同上山来的其他门派,都是一些二三流的小脚色,懒得多理多看,于是一马当先,一路直往前冲。

    封俊杰拳头紧握,凝劲不发,说道:“还不肯从实招来吗?”常知古兀自嘴硬,道:“半夜偷偷摸摸地摸进去,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封俊杰道:“那官大小姐呢?她怎么会在左元敏的房间里?”

    左元敏倒是欣赏他的义气,不愿太为难他,说道:“服了吗?”那人道:“服……服什么?”左元敏道:“你们这些人想要抢我的刀子,结果却被我制服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永年道:“是我让他去替我办点事的。”封俊杰听他把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哼”地一声,不再说话。

    陈保义一愣,说道:“那是因为……”一旁一个年纪更大的老头儿说道:“大哥,不可……”话没说完,只见左元敏人影团团转了一圈,“霹哩啪啦”一阵乱响,庙里除了陈保义之外的十一个人,全都给点了穴道,维持原姿势一动也不能动。

    李永年在言谈中,说的虽然是自己也不能例外,其实心中想说的应该不是李永年这三个字,而是封俊杰这三个字吧!左元敏手心冒汗,反手去握刀柄,以便李永年一有轻举妄动,自己能随时抢上。

    那常知古“嘿嘿”两声冷笑,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封俊杰道:“那你敢不敢捋起衣袖,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常知古哈哈一笑,说道:“我的手臂又不是姑娘的手臂,有什么好看的?”

    除了左元敏之外,随行帮众都是第一次上紫阳山,一路上惊叹连连,进了紫阳山城之后,对于城内街道景象与一般城镇无异,更是感到吃惊,不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常知古一愣,说道:“是。”封俊杰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无影手常知古也要来投靠嵩阳派啊……嘿嘿,我知道了,那天闯入别人的屋子里,无非就是想偷点东西来,然后回来邀功,展现自己的能耐吧。”

    左元敏道:“山贼也会惭愧?这倒是稀奇。”陈保义道:“少侠,我们不是山贼!”左元敏道:“不是山贼,怎么会想动我的脑筋?看我年纪小,就想抢我的东西呢?”

    李永年目送无众无我远离,便与常知古道:“无众无我武功虽高,但思虑未必如常兄周详,我想让常兄继续跟着夏侯仪这人,同时帮帮无众无我。”为待常知古回答,续道:“常兄需不需要人手?”

    那人一辈子所练的拳,都是外家功夫,一招一式稳扎稳打,哪里见过像左元敏这般小巧挪移,飘忽闪烁的身形手法?强忍着刚刚他那一拂所带来的头昏脑胀,怒道:“你老是躲来躲去,却怎么个打法?”

    常知古笑了一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进去的时候,她早就先在里面了,所以我什么也没摸到,这东西一定是给她捷足先登了。我正要问她,你老兄就闯进来了。”

    原来整个尉城以西,嵩山少林以东,黄河以南,伏牛山以北的地方,都是紫阳山门的势力范围。只是当时紫阳山门在张紫阳的领导下,除了掌握地方经济资源之外,对于其他门派并没有什么制肘,一般说来,也还算和平相处。可是现在李永年等于正式接掌了紫阳山门,他的野心比紫阳山门里的任何一个人还大,除了经济资源一把抓之外,未来新的嵩阳派还想要兼并地方帮派势力,所有在紫阳山门势力范围的大小帮会,都是目标。

    左元敏心道:“你的伏虎拳劲力虽然霸道,但比起烈火神拳,可远远不如。你仗着拳硬力大,不知伤了多少人,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要比拳头硬,你还不够格哩!”说一声:“好。”立定停步,站在那人身前,续道:“我就站在这里,你倒打我试试。”

    李永年点头道:“这倒是个主意,如此便由大师发落。”那无众无我道:“我这就去。”与李永年抱拳行礼,这才离开。手中金杖不时点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这群人陆陆续续进来,左元敏笑嘻嘻地瞧着这些人,仔细一算,共有十一二个。左元敏正好坐在大殿当中,这群人一进来,当下便把他团团围住。

    接下来陈保义便把帮众一一介绍给左元敏认识。左元敏一一见过,其中最有印象的就是那个叫刘一全的老头子,还有那第一个被左元敏甩出去的矮个儿。他个头虽小,名字却响亮得很,叫洪大德。

    一下子出了十里路,那老头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到一棵树下,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他一边看,若觉得不满意,便随手扔掉,不一会儿便把所有的东西丢光了,最后手上仅有的,只是几锭从小皮囊里倒出的碎银,掂了一掂,揣在怀中。

    左元敏道:“孙堡主,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是输了就得抹脖子自尽,姓左的不知死了几次了。”孙刚心道:“你年纪这么小,输给别人一点也不奇怪,我年纪胡子一大把,还输给你这小鬼,还有脸做人吗?”沉默不语,不过死意已不再那般坚决了。

    封俊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对,我不如金盆洗手,退出这个江湖罢了……”李永年从他的侧面直盯着他瞧。但封俊杰只是望着前方,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半晌,李永年才又说道:“兄弟,以你的才情能力,是不适合金盆洗手的。”左元敏全神贯注地听他把话说完,待瞧着他的神情时,不禁倒抽一口气,顿时一股寒意直透背脊,全身寒毛竖直。

    接下来几天,登封县城内聚集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县衙早已接获通知,对于这一切的奇观见怪不怪,只贴了榜文告示,要各门各派造册送衙列管,并且规定,每个门派除帮主掌门之外,只能带随从五位,其余人等要退出城外,寄宿庙宇农舍民房,免得破坏了城内的安宁。

    众人四肢不得动弹,说话倒还可以,除了那个老头子之外,人人都大声喊冤。左元敏不耐烦,喊道:“好了,都闭嘴。”众人立刻收声。

    一时之间你说我,我指责你,一言不合,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左元敏力劝无效,最后还是由万国明在台上只轻咳几声,才让四周吵嚷的声音,逐渐平和下来。

    他这辈子有史以来头一回指挥别人,而且还是一群年纪比他大的人,既要顾着自己帮主的身分,又不想太过违背自己原本的个性,开口第一句话难免生疏。不过大家早就饿昏了,哪里有这么多心眼,马上大声叫好,拥着左元敏进了饭馆。

    左元敏道:“我也正在找她。”封俊杰道:“嗯,你还年轻,现在这个时候应该爱惜自己的名声,累积人际关系,为前途多努力。大丈夫何患无妻,耽于女色,最终身败名裂,这样的人我看得多了。”

    几枚铜钱只换得了几个馒头,两张大饼。左元敏吃了两个馒头,其余的用布包了,揣在怀里,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想着没钱该如何是好,是该用偷的呢?还是用抢的?

    至此为止,左元敏已经纠集了四个小帮派,一行共六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直往紫阳山下进发。又过两天,才来到登封县境。

    计议已定,便续往前进,不久天色大亮,日出东方。左元敏才吃过一锅猪肉,所以也不饿,仍是一直往前奔去。过了正午,才觉得需要吃点东西,往怀里一摸,却只摸出几枚铜钱,心道:“糟糕,这阵子都吃别人的,倒忘了身上没银子。”

    众人议论纷纷,都道:“安东堡一向自豪的天龙剑是怎么了?不是说剑如龙翔,气势冲天吗?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堡主最近有受伤吗?怎么别手别脚的?”“你们堡主在客气什么?怎么还不出剑?”

    左元敏道:“所以看上我这把刀子模样俊俏,便想夺来做为礼物,是吧?”陈保义苦笑道:“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以后我们不敢啦!”左元敏道:“你不是伏虎帮的帮主吗?好好的帮主不干,要去投靠谁?”陈保义无奈道:“小的本来也不愿意,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于是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那天杨承先在他们的面前露了一手武功,大家看得心儿砰砰跳,不论有什么冠冕堂皇反对意见的,一概吞了回去。现在大家又亲眼见到左元敏的手段,都想:“这个少年年纪虽轻,武功看来确不在那个姓杨的之下,要是真的有他带领,人人身价大涨,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可是碍着陈保义的面子,大家也不便启齿。

    正做没理会处,忽听得内桌有人拍桌嚷道:“你说什么?那件东西我也出过力,为何是由你单独一人献给李掌门?快拿出来!”“你凶我做什么?我们都是给李掌门办事,掌门只接见我,那又有什么办法?”“若不是你在其中兴风作浪,李掌门会特别指定你?快把东西拿出来,东西要是在我手上,掌门也非见我不可了。”“说我兴风作浪?你在管左使面前泄我的底,说我在郑县老家有一口家传宝剑,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在场众人都算是伏虎拳的高手,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伏虎拳居然可以使得这般沉潜、内敛。左元敏一套伏虎拳打完,居然无人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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