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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比武夺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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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左元敏道:“前辈,我说的都是事实……”封俊杰脸色郑重,道:“不,你不了解飞烟。虽然她从小就与我相依为命,照理我应该多溺爱她一点的。但是她怕我,她真的怕我。你瞧,表面上她可以跟我嘻嘻哈哈,但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没有一样不顾虑到我的感受。”左元敏瞧他神色言行有异,不禁轻轻唤道:“前辈……”

    崔慎由这才亲身体验到刚刚李永年在台上的感觉,心中只道:“这小子的一套步法,显然来自张紫阳的传授,竟然威力如斯。张紫阳‘真人’两字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深不可测。”

    封俊杰道:“这不可能。”夏侯君实道:“封叔叔……”封俊杰续道:“他这个人脾气硬得很,李永年设计夺了紫阳山门,此事明明与左元敏无关,他却三番两次与李永年作对。我说他此刻是想站在台上,光明正大公开地报他个人的仇怨,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才是。”

    韩少同道:“要是左元敏眼前的一身武功,来自于这本经书的话,今后只怕永无宁日了。”封俊杰摇头道:“就我所知,太阴心经以发掘自身内力为主,所有九龙传人的内功根基,全部源于此经。左元敏的身法怪异,应该与太阴心经无关。”

    小茶安慰道:“小姐,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不用担心,有新月小姐在,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说着看了柳新月一眼。

    那韩少同表面上虽然与荀叔卿、封俊杰等人,一直在研究因应左元敏突如其来的表现,接下来众人所需改变的策略方针,但暗地里,却不时地留心注意李永年与官彦深的一举一动。所以当他发现李官两人的这些小动作时,便马上唤来众人,低声通告大家知晓,并请钱坤让他派出两位徒孙,分别去监视两边的一举一动。

    李永年道:“夏侯非,你年纪不大,却老糊涂了。我怎么会来错地方,今天不是九龙门派成立大会吗?”夏侯非道:“你来参予祝福,我们欢迎。要是前来捣乱,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你来错地方了。”

    李永年挺直身子,以高出他一个头的姿势说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左元敏昂首道:“她初见你的时候,我躲在九龙殿屏风后面,我听得出来,她在乎你,她真的在乎你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一个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一时半刻,尽过半点父亲责任的父亲。”

    李永年笑道:“官盟主此言差矣。刚才你自己不是说了,九龙传人团结合作,门派越大,力量也就越大。我与段兄弟本是九龙传人,今天入门是绝无问题。而要是嵩阳派掌门成了九龙派的门人,嵩阳派门下是要随着加入也好,还是要改投他门也行,李某听任自然,绝不强求。”

    李永年率先打破有点尴尬的场面之后,四方的喝采开始接连不断地涌来。白鹤龄扶着父亲黯然退开,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左元敏站在台上往下眺望,忽然想起当年替云梦摆擂台的景况。那时他也曾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也要站上擂台,在云梦面前好好打上一场,证明自己长大了也好,还是追逐一种能力的表征也罢,现在他是站在台上了,不过当初单纯的目的,已不复存在,也许能够站到台上来,就代表背后的意义不可能单纯。

    李永年听他提起前事,大有当众翻脸的意思,于是便道:“这寒月刀原本就不是你的,怎么算是侵占?”左元敏道:“难道你那天不叫暗算?寒月刀不是从我手上夺过去的?”

    左元敏好生为难,连说了两句:“这个……这……”就是不知从何说起。封俊杰见他神色有异,无端胆战心惊起来,问道:“干嘛吞吞吐吐?难道……难道……”反过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颤声道:“说,你给我说……说清楚,咳……咳……”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左元敏回过神来,道:“既然如此,不上台来?还在等什么?”李永年道:“什么?”左元敏道:“你不上台来,难道要我下去吗?比武夺帅的办法,不是你提出来的吗?”竟然是要接着白垂空之后,紧接着挑战李永年。

    李永年见情况果然完全在他的掌握当中,便道:“段长老,给解药!”段日华依言将解药交给了官彦深。官彦深也下令放开葛聪。那摔进水塘的自由自在,也让人给救了出来。

    左元敏想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待得耳边听得“嘿嘿”两声冷笑,再转头过去时,夏侯仪不知何时已经跃下台去,淹没在人群之中。

    左元敏冷眼旁观,心想只要能够拿到解药,管他们谁怎么样,谁又怎么样。蓦然间人群中寒光几道,耀眼生花,现场惊叫连连,当场有人应声倒地。

    官彦深淡淡地道:“你们两位对于九龙派的成立,一点贡献也没有,今天凭什么一回来就大呼小叫?你们说你们是九龙传人,但对于九龙殿,对于我这个盟主,有过半分尊重吗?就算想回来分家产,也得问问大哥。”

    官彦深自从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今天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但盱衡情势,李永年未必占得到便宜,还有东双奇与南三绝明显的表态,让他等于是吃下一颗定心丸,道:“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不在山上做你的山大王,下山来做什么?带着这么多人,逃难吗?”

    秦北辰听他这般说法不能满意,随随便便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就说是太阴心经,然后顺手一撕,就说可以治疗内伤。在他来说,像这么重要的东西,岂有这么简单送人?连忙说道:“慢着!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依法替我父亲疗伤?你也不用将宝物送人啦?”

    夏侯君实却道:“可是这个左元敏靠得住吗?你看他一开始就表明要角逐掌门职位,封叔叔与韩前辈事先都不知道,说不定他早已投靠李永年,在台上做戏给我们看而已。”

    封俊杰听而不闻,仿佛自言自语地续道:“上回有一次,她也是闯了祸之后就躲起来了,一直等到我帮她处理完毕,又过了一个多月才敢现身。只要事情超过她的能力范围,她就希望别人来帮她补救,所以这次也是这样的。你不必担心,你帮她把孩子要回来之后,她心中一宽,再过一会儿,等风平浪静,她就会回到我身边来了。”

    一旁白鹤龄听了大怒,在台下喝道:“臭小子,你说什么?”白垂空却只是道:“是吗?”身子一动,兜了半个圈子,倏地欺身上前,右手五指同时往左元敏身上罩去。

    李永年道:“正该如此,否则就算当上掌门,底下的人非死即伤,岂不大伤元气?这样的掌门,做来也没面子。段兄弟,你认为如何?”段日华道:“反正眼前只有我们八个人,不如两两捉对,刚刚三轮可以比完,人人都有份,就不必伤脑筋了。”

    封俊杰暗叫一声:“糟糕!”却听得那李永年同时大喝一声:“看招!”眼前两条人影急剧晃动,忽然“碰”地一声,一道人影弹了出来,摔落台下。封俊杰一惊,连忙定睛瞧去,原来竟是李永年。

    但听得官彦深说道:“段氏飞刀向以准头巧妙著称,你在刀上喂毒,岂不是让祖上蒙羞?”左元敏往一边地上瞧去,只见吴延旭腿上中刀,脸上却隐隐罩着一层黑气,唇色发白,牙关不住颤抖,两只手紧紧按着大腿,指头上差些要掐出血来。

    封俊杰道:“怎么能等一下再说,我……”他这大半辈子做事,顾全大局的时候多,考虑自己的事情少,就在这一瞬间,他平日的习惯立刻接管了他的心智。他望着李永年与官彦深,倏地冷静下来,说道:“好,这件事等一下再说,你可得给我一个答案,才能离开我的视线。”

    其时封俊杰之所以能早左元敏发现第一道银光,那是因为台下背光,旭日斜照,只要专心注意,任何东西反射一下光线,很容易察觉到。可是上台之后,他面向暗算者却是逆了阳光,紧接而来的第二道、第三道银光,就瞧不见了。封俊杰只听到轻轻“啪”一声,右后肩一痛,救人不成,自己也中了暗算。第三道银光从他耳边掠过,还是打在左元敏背上。

    夏侯仪微微一笑,意示嘉许。可是左元敏看着他的笑脸,却不知不觉毛骨悚然起来。总觉得他虽然笑容满面,可是嘴角边却有些不怀好意,心想:“是啊,那天晚上我从这里逃走时,给夏侯君实还有官晶晶撂下的一番话,夏侯仪岂能不知?他既已知我了解他一家人的意图,又如何能装做没事一样?”

    九曜七星大法博大精深,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学全,如此一来,所能传给后人的东西越少,将导致一代不如一代,而其中要是出了一个较驽钝的,说不定就此失传。年少的李永年早已知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在经过与父亲一番研讨之后,决定舍弃一些,专攻几门。

    虽然大家都知道,台上战况以左元敏赢面居多,封俊杰不可能没事跃上台去凑热闹,可是左元敏毫发无伤是事实,除了大家眼见为凭之外,一时倒也无法拿出其他的佐证。官彦深眉头一皱,算是略逊一筹。

    封俊杰道:“太阴心经的下落,在我九龙传人之间,一直是个谜。大家都知道此经失散多年,却又从来没有人见过。现在他拿了一本东西就说是太阴心经,我搞不清楚,相信很多人也搞不清楚。”

    一时之间,人群四散奔走,惊叫的惊叫,吆喝的吆喝,现场一片混乱。左元敏正想过去帮忙,却见封俊杰左手按着右肩,一副痛楚的表情,绕到他身后仔细查看,却见他右肩上钉了一枚钉子,立刻大叫:“拦住段日华,要他交出解药!”

    台下讨论得热和,台上也不遑多让。匆匆之间,左李两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合,那段日华见李永年逐渐步向白垂空的后尘,心知不妙,招来葛聪、杨承先两人,交头接耳,低语几句。两人点头,趁着大家眼睛都盯在台上,偷偷往一旁走了。

    段日华见如此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大声喝道:“且慢!大家住手!”往前两步,向官彦深说道:“官盟主,我们今天前来是来参加大会,不是来闹场的,有奉上的雨花剑、寒月刀为证。现在你们仗着人多,便群起围攻我们,是什么意思?”

    但见封俊杰如飞箭离弦,右臂尽伸,拦在左元敏身前。他一身劲装,甩不出袖子,在不明东西的来源之下,就空手去接,是很冒险的事。可是封俊杰毕竟慢了一步,那道银光从他指前几寸掠过,就直接打在左元敏身上。

    那官彦深与李永年心底无不暗道:“侥幸!”都想:“还好让我先看到了这小子的手段,否则换做是自己,临敌之际,对方忽然使将出来,不免也要着了他的道儿了。”但话虽如此,这会儿除了比白垂空多了一些心理准备,却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效的制敌方法。

    李永年拿准时机,忽然亮出匕首出来,迅猛无伦地连刺三招。他这一下突如其来,一般人连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都搞不清楚,颇不容易抵挡。可是左元敏早已经知道他是云梦的父亲,而云梦的贴身武器,就是一把黄金柄的匕首,所以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再瞧这匕首样式与长短大小,两者竟然大致相同,一时忽然想起云梦来了。

    只听得那李永年道:“九龙派的镇山之宝,除了这一刀一剑之外,还有一样,那就是太阴心经。要是有兵器而无武艺,未免美中不足。”大家一听到他提到太阴心经,便马上联想到左元敏。不用说他之前曾经展现过此经的手段,就说当年左平熙之所以与官彦深翻脸,据传便是因为左平熙得了此经而不愿听命交出之故。

    他一声令下,四周隐隐都有人回应,只是冲突场面颇大,情况混乱,也不晓得有多少人得到了指令。正当他觉得是不是该亲自下场的时候,身边一人走来,朗声指挥道:“君实、无过,带人将这里团团围住,别让任何一个人走脱了!”威严气势十足,令人闻而生畏。

    李永年不理会他话中带刺,只是续道:“你说我明知故问,我就索性再问你一问:你说的九龙传人,一共该有几人?”官彦深冷冷一笑,根本不答。李永年续道:“我来替你说吧,一共该有八人。瞧瞧你们,几个人排排站在上面,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算来算去,不过就只有六个人,什么九龙派?你们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难为情呢。”

    乍看之下,官彦深这边在声势,好像略逊一筹。其实不然,便在此时,夏侯非、夏侯君实、官晶晶与夏侯无过,忽然从台下四周一起冲了出来,夏侯非喝道:“李永年,今天你是来错地方了!”

    官彦深怦然心动,道:“快请!”李永年微微一哂,朝台下吩咐道:“去请秦老爷进来!”

    左元敏走上前去,右手一摊,说道:“留下卯酉追心针的解药,否则你哪里也别想去!”段日华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中了我的卯酉追心针,居然还能站着说话,想来是张紫阳曾经给过你解药吧?嘿嘿,你既有解药,何不拿出来?在这里假惺惺做什么?”

    两人话一说完,现场所有人是一阵骚动,认同多于反感,雀跃多于惊讶。都想:“对嘛,大家都会武功,光是吃吃喝喝未免美中不足,就是要这样子才热闹啊!”就是那群官彦深的朋友,表面上虽然显得不知所措,一起望向官彦深等他示下,心底却无不翘首期待看这场热闹。

    王贯之走到官彦深面前,双手呈上一把弓弩。官彦深随手接过,细细查看,但见这弓弩后端以至握柄部分,与一般寻常弓弩无异,只是前端改以铜管作为箭槽,不过中空的铜管空隙细小,并不能容纳弩箭,想来这便是用来发射卯酉追心针的机关了。

    左元敏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夏侯如意来。封俊杰见他陷入沉思,便道:“你在想什么?飞烟吗?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飞烟的问儿,怎么会在秦北辰手里?她……她人现在又在哪儿?”

    官彦深毫不犹豫,答允道:“好,就这么办。”两人击掌为誓,李永年便将一刀一剑摆在案桌之上。

    忽然人群后人声吆喝,一团金光银光冲了进来。却是无众无我领着他两个师弟前来救援。左元敏脑中念头一转,心想:“若是让他们全部团聚在一起,今天就很可能让他们全部溜了。如果夏侯仪不在乎封俊杰是否有解药,官彦深同样也不会在乎。他们两个在乎的,只有今天谁能当上九龙门派的掌门。”心念及此,更不打话,身子一矮,便往前窜去。

    左元敏道:“他中了段日华的卯酉追心针,这针上有毒,得拦住他,逼他交出解药。”原来左元敏在紫阳山上的几段时间,不但与张紫阳研究内功心得,也曾与他畅谈药性物理。当时左元敏便把曾听见段日华用卯酉追心针,伤了钱道明的事,提出来询问。张紫阳便将此针上所喂毒物毒性,大致与他讲解过。医药也是张紫阳的擅长兴趣范围,段日华等人却利用来制毒害人,他虽反对,却一无可奈何。

    而另一方面在钱坤丁盼这边,他们关心战况,有人忽施偷袭,大部分的人都瞧见了,封俊杰与韩少同更是一前一后地跃上台去,可见大家都道左元敏这次要糟糕。岂知就在这一眨眼间,倒下台去的是李永年,而表情痛苦的是封俊杰,该有事的左元敏却毫发无伤。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却听他大喊要拦下段日华,众人一愣,与嵩阳派等人大眼瞪小眼。

    白垂空忽然开口道:“那样子太过费时,不如一人推举一个,选出四人,第一轮就算比过了,如何?”他打的算盘是,如此一来,李永年与段日华就要先淘汰一人,自己这边可以让实力较弱的王贯之推举官彦深。至于封俊杰还是夏侯仪可以再出线角逐,自己想必也可以应付得了。

    夏侯君实四处望去,说道:“她刚刚还在……”夏侯仪道:“我看你还是多多关心自己的媳妇儿吧,毕竟另一边是她亲生老子,而你对她凡事又唯唯诺诺惯了,难保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左元敏见他眼神似乎逐渐涣散起来,惊道:“前辈,你没事吧?”封俊杰哈哈一笑,看着左元敏道:“小子,我封俊杰是什么人?你说我会有什么事?飞烟是我的女儿,江湖上谁人不识烈火神拳的厉害?你放心,天底下还没有人有那个胆子,敢动我飞烟一根寒毛!”

    官彦深筹组九龙派,以旧有九龙殿为基础,好处是所有的门众是现成的,而且不乏江湖成名人物,所有的一切比较容易上轨道,扬名立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但这其中也有他的风险,那就是这些人既已是成名人物,难免自恃身分,与他人捍格不入。

    白垂空道:“既然如此,那便先开始推举吧。”在王贯之的耳边低语一番。王贯之会意,首先道:“我推举官盟主担任本派掌门。”官彦深顺利通过第一轮,台下一阵欢呼。

    左元敏见他回避问题,上前两步,续道:“你没有资格提到她,你没有!你没有……”李永年不理,干脆回头走去。左元敏还待追上,身旁一道人影拦来,轻声道:“怎么啦?”左元敏转过头去,却是张瑶光。

    封俊杰没有答案,但李永年与官彦深都想:“这小子威猛如此,一定是练了太阴心经之故。”本来对此经的真假,态度还有那么一分两分的保留,这下子已经完全抛开,再无怀疑,而对于太阴心经的威力,就更加向往了。

    原来左元敏见光靠秋风飞叶手奈何不了白垂空,于是灵机一动,忽然使出学自于伏虎帮陈保义的“伏虎拳”。那白垂空拆了几百招秋风飞叶手,一时反应不及,连挨两记,这才败下阵来。

    封俊杰脑中兀自一团混乱,只能抓着左元敏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飞烟呢?你见过她?你见过她的,对不对?”左元敏道:“封前辈,请你冷静一下,这件事情,我看还是等一下再说吧。”

    封俊杰放脱他的衣领,转过身去,淡淡地道:“这件事情我不怪她,她实在没有必要躲着我……”

    李永年一语言中官彦深此时的痛处。在他眼前最好的办法,是可以留下李永年的一条狗命,从此再无后患。可是正如李永年说的,他手下还有一大堆高手,想要硬取他的命,只怕要有一场血战。

    韩少同道:“不过我看李永年的样子倒是很清楚,拿到那半本书,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封俊杰皱眉道:“是啊,依李永年的精明程度,确实不该这样……”

    官彦深道:“贵派暗箭伤人,已经坏了我们比武夺帅的规矩。难道我可以任由伤害本门弟子的凶手,在我面前逞凶后逃逸吗?”他说话时,背后人群排开,拉出一个人来。这人两手后背,头发蓬乱四散,脸上身上都是伤,走路时一跛一拐的,模样十分狼狈,仔细瞧他面容,却是葛聪。

    李永年道:“我的意思就是如此。另外九龙派既然是新门派,就要有新气象。以前的规矩,用了几十年,早该扔了。这一刀一剑关系着什么秘密,你我都清楚得很。这么吧,只要谁当上了掌门,谁就掌管这个秘密,这雨花剑与寒月刀,自然也任凭他处置。”

    小茶脸色涨红,道:“是,是……”张瑶光道:“小茶,你先抱上台去,去给小左看看。”小茶赶紧道:“好好,我这就去。”抱着婴孩,便往台上去。左元敏接过婴孩,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天在封俊杰老家所看到的那一个,只是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再说那已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小婴儿长得快,样子已经与他先前所见颇有不同,左元敏如何认得?只好将他抱到封俊杰面前,说道:“封前辈,你仔细瞧一瞧,这孩子是不是你的外孙?”

    这毕竟是夏侯仪的家务事,既然他这么说,荀叔卿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抬头望去,台上两人兀自打得激烈,算算不有两百回合了,左元敏虽然胜在步法神奇,最少可以保持无败,但是攻击能力不够强却是他的弱点,因此李永年虽然苦苦支持,却也还是捱得过来。

    钱道明原本不太乐意让两个徒弟听奉韩少同的差遣,但此事南三绝既已揽下,又不好当面回绝,只得吩咐吴秉聪与徐荣华小心在意。夏侯仪心想两人终究是客,四周地形环境又不熟,不怕一万,未免有个闪失,于是便要夏侯无过也跟着一起去。

    夏侯仪道:“我看看。”扳过封俊杰的肩头。左元敏道:“我已经先封住几个穴道,毒性一时还不至于扩散。”

    徐祥应命离开,不久当先转了回来。身后人群拨开,秦北辰搀着秦日刚,缓缓走来。官彦深见秦日刚脸色苍白,身体虚弱,问道:“这位老爷子,你的身子不要紧吧?”秦北辰回礼道:“多谢盟主挂怀。”转向左元敏道:“左元敏,我们父子俩已经照你的意思来了,你待如何?”

    那韩少同看到这里,心下雪亮,暗想:“好了,胜负就要揭晓了。”知道若是左元敏气力不长,脚下一缓,那么就将是左元敏败;而要是李永年急切之中先露出破绽,不免要落得与白垂空一样的下场。

    崔慎由这一下中途变招,手段相当高明,他只觉无名指指尖已经搭到左元敏的肩头,还没来得及发劲,眼前一花,左元敏竟然倏地消失。崔慎由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撤掌回身,心神未定,却见左元敏的身影已在徐硕的周身穿梭,来去自由,如入无人之境。

    封俊杰一愕,双眼圆睁,脸上肌肉僵硬,没有半点表情。左元敏续道:“封姑娘为了救我,不幸被徐磊所伤。晚辈虽然当场就替封姑娘讨回了公道,但她伤势实在太重,终于还是回天乏术……”

    封俊杰早知事情不对,所以在打伤左元敏之后,再次遇见他时,对他除了满怀歉意之外,也已经不再怀疑他欺负了自己女儿。后来封飞烟一改先前主动告知“小孩是左元敏的”的态度,偷偷抱走小孩,接着便杳无音讯,由此更加佐证了他此一想法。

    关于这一点,官彦深可以说是花了相当大的时间与心力。既要维持九龙殿的传统,又要让这批桀傲不驯的武林高手相处和睦,其中困难可想而知。而好不容易,那些在他心目中的顽劣分子,如今非死即逃,所剩下来的,是相对来说比较服从,或说易于控制的人。虽然因此不能凑足九龙传人八人之数,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段日华没想到他竟这般固执,右手一挥,原本四把飞刀都要射去,可是左元敏实在来得太快,事先更无半点征兆,段日华反应不及,只得往后一跃,退出数步。

    官彦深不明他的用意,只好见招拆招,说道:“若是让你们两个加入九龙派,那又如何?”李永年道:“那我就不能同意刚刚你说,这开山的第一代掌门人,由大家共同推举的办法。道理很简单,这些人跟着某一个人那么久了,谁知道你和谁私底下有过什么协议?这样的推举有何意义?”

    官彦深脸上的神情,告诉大家他全然不信,意兴阑珊地道:“哦?”李永年道:“我可以上台去吗?”官彦深道:“我这台子可太小了。”李永年道:“就我一个人。”官彦深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只见韩少同上前两步,说道:“我也来问一问,请问段日华长老,李永年是被封俊杰打下台的?还是左元敏?”此事场上众人亲眼所见,段日华只得依实道:“是左元敏。”

    众人见到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不住翻滚哀嚎,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出几步。左元敏见状大惊,要真让段日华走脱了,那封俊杰只怕有生命危险,于是一个箭步冲身下台,左弯右拐,钻进人群,来到核心当中。

    官彦深听他此刻忽然提起此经,心想此人才能不在自己之下,忽出此言,必有用意,反正自己派人明查暗访多时,尚不能从左元敏那儿得到一点蛛丝马迹,倒不如此时拉李永年一把,两人合力将真相查出。于是便道:“李兄此言,是有此经的消息了吗?”

    夏侯仪道:“哦?”封俊杰也挺起身子,强忍着痛楚说道:“我……我不要紧的,你还是去看看情况,别……别让李永年搞出更大的事情来……”夏侯仪道:“那是。”又与左元敏道:“那就由你多看着你封叔叔一点。”左元敏道:“晚辈知道。”

    李永年得了半部经书,翻了几翻,但觉经文深奥,大有玄机,心中已然信了六成,连忙揣进怀里,说道:“秦老爷放心,待我掌了九龙门派,到时左兄弟、官盟主,大家都成了同门兄弟,要是李某对经文有什么疑问,想必左兄弟也会帮忙才是。”

    不过好在太阴心经的下落终于明朗化,接下来的重点,是如何防止李永年连另外那一半也吞了,甚至应该要让李永年连已经吞下去的那一半,也像寒月刀、雨花剑一样吐出来。于是便道:“今天真是九龙门派的大喜之日,不但失落已久的宝刀宝剑寻回,就连几十年来,下落不明的太阴心经也出现了。左兄弟,于此你可以记上大功一件。”对于太阴心经如何得来,又将如何处置,完全不提,三言两语便将太阴心经,归结成是九龙派所固有的东西。

    便在此时,韩少同忽然见到眼前银光一闪,有个东西在阳光底下忽现忽隐。韩少同虽不知那是什么,但知不妙,大叫一声:“小心……”身旁封俊杰反应比他更大,人影一闪,已经冲上台去。

    荀叔卿道:“夏侯兄,你也不太为难自己的儿子了,他夹在中间,实在不好做人。”夏侯仪道:“媳妇儿娶进我夏侯家,生是我夏侯家的人,死是我夏侯家的鬼,有什么不好做人的?”

    那吴延旭功夫不弱,中刀之后尚且如此,其余几个小喽罗滚地哀嚎,就不难体会他们身上所受的痛苦了。

    李永年道:“大哥处事公正,我们就尊重,要是专打迷糊仗,我们不趁着家产败光之前回来挽救,难道还等到真的破产了才回来?至于贡献嘛……”诡异地笑了笑,向台下道:“徐祺,徐祥,把东西拿上来!”

    两人研究战局,讨论声中,吸引了钱坤、丁盼等人一起围上。不久之后,连夏侯仪父子三人也靠了过来听讲。只有张瑶光陪着慧海与独孤庆绪两人还待在檐廊下,远远地投以关心的眼光。

    李永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你告诉我,她死在王叔瓒的手下,不是吗?”左元敏道:“那你告诉我,你关心吗?”李永年瞪着眼睛瞧着他,但始终没有回答,过了半晌,只与左右道:“我们走!”

    官彦深大怒,冲上台去,居高临下,出声指挥道:“来人啊,把这群闹事的,通通给我抓起来!”

    正自惊叹之余,左元敏转眼间又去招惹常知古。便在此时,段日华已经取得喘息之机,右手一扬,四道寒光便往左元敏身上打去。却听得“哎哟”一声,常知古臂上中了一刀,往后翻倒,其余三把继续往后飞去,众人惊叫连连,纷纷走避。

    李永年见他态度傲慢,不禁大怒,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吞得下这口气?当即飞身上台,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左元敏二话不说,脚步一动,便往李永年身前冲去。李永年本想再多数落他几句,却没想到他说动手便动手,心中暗骂:“这个浑蛋!”但他来得实在太快,只得抬臂拦架。

    封俊杰心想,官彦深已经过了第一轮,那段日华要是没有意外,也会让李永年过这第一轮。自己若是不让夏侯仪过这一关,那他就得多打一场,不论是对白垂空还是左元敏,都要耗损力气。官李二人的武功不若,胜负只怕也只在这毫厘之间。

    如此一来,官彦深、夏侯仪与李永年依照原先一般料想,率先出线。第一轮只剩下左元敏与白垂空两人要先解决。众人于是先订下规矩,议定谁要是从台上摔了下来,或是连挨七招而无法还击者,便算是输。其他则限制毒物的使用,其余兵刃暗器都不在此列。

    原来那嵩阳派自李永年当上掌门之后,与他同是九龙传人的段日华,还有从熊耳派过来的徐磊徐硕兄弟得势,地位已凌驾一般的长老之上。尤其这次李永年得到太阴心经的消息,全派倾巢而出,事先不但推演各种情况的应变,还特别安排了几项计划,交给段日华执行。所以此刻李永年一陷入困境,段日华便浮上台面,成了指挥者。

    虽然大家都知道左元敏赢面颇大,但要分出胜负,没有个千余招恐怕办不到。不料大家才这般想着,那左元敏却突然大发神威,将年纪大了他三十岁有余的白垂空给打下台去。

    李永年道:“依你说,寒月刀在你手上就是你的,但它现在在我手上,不就是我的了?有本事的话,你就把它抢回去好了。”左元敏把手一摆,往台上一指,道:“请!”

    此话一出,荀叔卿特别捧场,哈哈大笑起来。左元敏道:“听到没有?再不交出解药,就表示你们根本是意图杀人!”段日华道:“我葛聪长老又不是九龙传人,杀封俊杰有何用?”转向官彦深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我便用解药来交换人质,如何?”

    崔慎由与他同侪多年,见他后跃,便明其意,当下右步跨出,一掌便往左元敏身前拦去。如果左元敏后跃退开,段日华便可趁机发射飞刀,要是他不退硬拼,崔慎由自忖赢面颇大,更是求之不得。虽然如此不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但左元敏的身手刁钻,已连败两大好手,更何况还是他自己上台讨战,自己若能把他揪下来,绝对是利多于弊。

    封俊杰别无选择,道:“我推举夏侯仪。”反问道:“那你呢?”白垂空笑道:“我跟这位左兄弟一样,我没要推举的人,我自己出战。”李永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嘿嘿两声,笑了出来。

    两人受伤见血,立刻感到伤口麻痹,同时大叫:“段长老,快拿解药来!”段日华这下又气又窘,但被左元敏逼得紧,实在也是缓不过手来。无众无我金杖舞开,说道:“我来替你挡着,先救我师弟!”

    段日华道:“照啊!我葛聪长老是因为贵方先不遵守约定,明明说好单打独斗,封俊杰却上台偷袭,这才为了我李掌门的安全,发针对付偷袭者。怎么这会儿恶人先告状,作贼的喊捉贼,仗着人多,就可以歪曲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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