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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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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的云幕和雾霭。

    成年宝宝必须大量补充蛋白质等养料,重建动物形态,达到以腹足驱动小镇或植物园实施位移的任务,一旦动、植物形态皆运转正常,宝宝就可以被送进需要它们的位置,发挥居住或造氧功能。成年后,蛞蝓宝宝能够根据饲养者发出的信息素,在动物倾向和植物倾向之间作自主平衡,视所在地区的营养状况而定。

    好像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男人答非所问。“你身体怎么样?”

    众所周知,不借助工具的前提下,人类种群的适应能力相当薄弱,把地下荒凉的不毛之地改造成可居住空间,实际作业量很大,更别提创造一个维持动态均衡的人造生态系。蛞蝓宝宝是地下世界生物链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人们需要开凿新的矿脉或洞穴,最先登场的是蚯蚓的放大版,“地龙”——打洞专家,超级钻头,这些自不待言。一座有前途的地下城基本特征有二:地热孔穴和洁净水源。前者是为栽种“石枞树”,向一切其他活动提供不竭的能源,后者则为了供人洗衣服和冲刷马桶。具备结构稳定的洞穴、源源不断的水和电后,人还需要适当的氧含量才能生存与生活,古往今来,造氧首推绿色植物。

    杰罗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刚刚死里逃生,还有些不良体验难以释怀,不过当务之急要数背后的触手怪物了。“把打火匣还我。”

    猛然推开前门,岳父大人微笑道:“睁大眼睛,这就是自然法则!”

    心想差点被你整死,王八蛋!杰罗姆难受地说:“什么意思?!我一家子都困在里头,再多废话可就来不及了!”同时暗暗打量,估算着一剑下去能造成最大伤害的部位,话有不谐随时可以翻脸动手。

    “从没想过会安顿下来,就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人。按照传统,女孩成熟以前须在此地住满十四年,跟囚禁起来没有两样。我乐于宰掉所有反对者带她俩远走高飞,但我不会违背妻子的意愿。就这样,沙沙十四年没离开此地。我猜测,除那些不允许男性参加的仪式外,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会造成严重抑郁,产生特殊偏好也不出奇。”

    杰罗姆尽量把注意力放在句式而非内容上。喜欢把人称后置,莎乐美也有这类习惯,看来家族遗传在所难免。当然,作如此想并不能稀释最糟糕的部分,或迟或早、自个都得直面这些露骨的问话。

    岳父大人忽然很热心的讲解道:“你的亲戚们有一项特殊技能,他们可洞察一种底层生物发出的超声讯号,并历经百年将其驯化为自身服务,这家族也是极少数拥有‘石枞树’的非政治团体之一。该生物介于动植物之间,是许久之前遗留的宝贵财富,平常可溶解吸收土石中的矿物质与腐殖质,微光条件下也能进行光合作用,为生化反应提供化学能。最奇特的是,它们具备独立的消化系统,暗无天日时则通过异体捕食弥补营养结构的缺环,大部分时间它处于休眠状态,一旦醒来便急于大量进食,补充蛋白质跟糖类作为燃料。你所见的菌室,也是提供蛋白养分的场所。”

    天塌地陷,森特先生不由自主想扶住些什么,现在最古怪的问题是、怎么自己竟没有吐出满口的鲜血来?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临时接管了粉碎的理性思维,杰罗姆突然替对方开脱起来。心道说不定这里的大屠杀并非对方所为,只是出趟远门回来、发现邻居们皆死于非命,恰好又一时兴起、要戏弄戏弄自己的女婿而已。没错肯定是这样。

    森特先生注意到,说这话时对方的表情动作可谓理所当然,全无丁点故作姿态,看来自己的岳父一开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这东西靠什么力量维持生命?能胜任移动壁垒的任务吗?”

    直到最后一对母女手牵着手、纵身跳进无底深渊,这些话仍在杰罗姆耳边回荡,对方后来的言语仿佛隔着两块大陆和一片海洋。

    粗看貌似冬虫夏草,宝宝肥壮的动物态很快因供养日渐繁茂的蕨类丛林而枯萎(当然,与“石枞树”相连的日光灯组扮演了太阳的角色,人类干预必不可少)。但与虫草不同,大部分体细胞失水枯死后,宝宝的动物态并未消亡,反而进入周期性冬眠,把能量、热量损耗降到最低,仅依赖体表植被提供的糖分反哺维持生存,此时宝宝的硬壳承担支撑作用,动物部分体积显著缩水,整体活性大为降低。如果宝宝将来的作用并非移动植物园,此时就是建筑移动小镇的良机。

    蛞蝓宝宝闪亮登场。成年宝宝的体积相当恐怖(小时候比较可爱),其独特的生物属性成为创造勃勃生机的“始动力量”。“蛞蝓”能精确概括宝宝的动物形态:软体,有腹足,形状扁平,呼吸器官是体表套膜,等等。与“蛞蝓”不同,宝宝身上覆盖一层低密度钙质壳(到处都是钟乳岩,不需钙中钙口服液),这层壳具有良好透水性,通过毛细作用逐年累月将动物态宝宝的代谢产物堆集起来(因此小时候很容易脱水而死,且具亲水性),滞留空气中的土壤微粒等。成年后,壳体表面形成坚实土层,可以为植物形态提供平台。此时,把一种特殊蕨类植物的种子播种在体表,植物形态的生命历程就此展开。

    对方干脆道:“我拒绝。到我手的东西,从没有归还一说。”

    最后一张纸比例有所放大,从侧面巷道中爬过来的“蛞蝓”正等待下方水位上升。这活物借自身扁平结构产生的浮力抵消巨大自重,一步步朝竖井顶端浮升,下方安放几个被铁索编缀在一块的水上平台。登顶的“蛞蝓”最终舒展肢体,占据了洞口以上的地表空间。图片最末画了“蛞蝓”的平视及鸟瞰图,大部分仍属想象中的结构,只是把背上的小镇换成一座矗立着角楼的栅寨,身旁有大部队随行。

    当天傍晚,距离陷入昏睡刚好二十四小时,莎乐美终于伸个懒腰、浑身酸软地醒过来。“肚子好饿哦——我躺了多久啊?”

    最后一点幻想也被无情打破,对方指指胸口,再指指他的婚戒说:“我,你岳父。”

    脚步不停,瞧一眼空旷的小镇,杰罗姆随口问:“其他亲戚呢?”

    不知怎的,对方只露出半个不耐烦的眼神,各种精妙后着瞬间便难以为继。毫无疑问,中年岳父马上会张嘴说出他极力避免听到的那一记关键词。只要捅破了这一层,两人的谈话若要保留文字记录,封皮上都得加一只大号铁锁,一旦外流将沦为丑闻和笑谈。

    听到这里,杰罗姆渐行渐缓,最后完全停住不动了。虽然大家关系不一般,可对方毕竟不是来探亲的,况且能把一个小镇“带来”……森特先生心中暗忖、除非万不得已,尽量还是和睦相处吧?打定主意,他嘴上说:“那镇民都是普通人喽?现在还有……呃,活人留下来吗?你知道,一下子宰掉这么多人……有时候会比较反胃。”

    对方也在打量着吸吮手背伤口的杰罗姆,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表情喜怒难分,只是惜字如金、不肯主动开口。森特先生老实不耐烦地说:“究竟是敌是友?这些海带跟你什么关系?!”

    对方眯起眼盯住他直看,冷淡地说:“我女儿受过委屈吗?文化差异,我们对契约关系看得很重,不合适就该随时调换。”

    “九十五秒。”半空中的男人“啪”的一声阖起怀表,似乎计算了好一会儿,说话时毫不掩饰讶异之情,“不可思议。”

    避而不答自身名姓,对方淡淡地说:“我曾发誓不再踏上地表一步。誓言本身没价值,可那人确有能力制裁背信者。”

    九十五秒,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对当事人来说,这段时间漫长得仿若由青涩种子转变为枯朽枝条。还有一名混蛋未曾咽气,森特先生抖擞精神,预备直接给对方一记“死亡律令”尝尝鲜。

    纵然不说话,事实的力量也胜过千言万语。对方突然变得不喜欢冷场,目光深注,安安静静道:“若论及残酷,自然法则首当其冲。一切价值皆是软弱,即便信奉强权,冷酷的极致能企及天雷地火?能媲美巨浪洪峰?世界无知无情,万物终归于尘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谓正义,不外如是。”

    杰罗姆没作声,心想“蛞蝓”可不仅仅是一座前线壁垒,如果给养充足、活动半径够长,同时也承担着流动农场和巨型焚尸炉的作用,连兴建战俘营的麻烦都省了。放下手中的食物,杰罗姆叹口气道:“等她醒过来,你们全都把嘴关严。这事从来没发生过!”然后紧走两步,截住小女孩进行严厉训话,顺带取一些水样带回去研究。

    岳父大人一挥手,沐浴队伍暂停前进,他耐着性子问:“小子,告诉我——‘好人,坏人’,你选哪边?”

    想着想着,小会堂已遥遥在望。紧走两步,杰罗姆当先上前朝窗户里探看,仅剩一点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里头坐满了各色人等,有些正不慌不忙切割盘里的食物,有些则进行着家庭手工,还有人负责刷洗地板、清洁玻璃。除了彼此不怎么交谈、照明只有两盏黯淡的烛台,基本相当于把平常的小家庭组合成个大家庭。屋里人怕有不下五六十位,男女老幼秩序良好,场面类似长途马车站的等候大厅。

    “实在抱歉,不过,你知道……”晃晃脑袋,杰罗姆摆出面对远房亲戚的架势说,“脑震荡总有点缠人。呃,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忍不住出口长气,杰罗姆发觉,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显现出来。“可怎么造成的?我是说,无缘无故,特别的偏好又是怎么产生的?”

    一想到第二种可能,森特先生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明知道沙洲旁边的几株菖蒲救不了自个的性命,还自我安慰说小灾星有这么个父亲也算人以群分,云云。不由心怦怦直跳、试探且期许着问:“您说的是……”

    “是这样?!原来如此……你是说,我们都认识第三种人?”

    沉默。直到杰罗姆感觉芒刺在背,对方才开口说话。“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不相信表面现象。”难得展现点寻常人性,他叹口气道,“联系她母亲的例子,整个青春期,我都担忧没有异性能够满足她。”

    这话听着存在逻辑悖谬,不过森特先生现下实在理不出头绪来,只好顺着对方口气说:“当然没有!全家人都很和睦!和睦……”忍不住以手加额,开始的震撼效果一过去,杰罗姆渐渐感到不应当这般低声下气,否则将来都可能受制于人。毕竟结婚是个人问题,自己也是一家之主,做父母的不该干预子女组建的新家庭。这么一想,他稍事振作,勉力扮出个体面的姿势,试图装作偶尔神志不清蒙混过关。

    脸上慢慢浮现出落寞的神情,对方垂首默想片刻,环视四周伸出了右手。“这一切——镇子以及‘下面的东西’——开始都是她母亲的嫁妆。你明白,她们的肤色……和其他部分,相当有特点,完全的罕见。这一家族历史悠久,某些遗传特质始终在女性后裔身上反复出现,稳定异常,而地表以下存留不少有关这家族的神秘传闻。当初我是个流落异乡的陌生人,像恶俗故事那样偶然遇见她母亲。对,她们从不缺乏追求者,不过即便许多年前,向我挑衅也只有死路一条。”

    “对我女儿好一些,假如缺乏勇气,那就平凡终老。为无法触及之物搭上终生幸福,最愚蠢的莫过于此。有机会多看看夜星,让自己活得功利些、低贱些,争取做个无信仰之人……其他都留给时间。”

    杰罗姆“嗯啊”半天,眼见一打人就此有去无回,张着嘴总算说出话来。“我知道我有点过度乐观——他们不是前往公共浴池吧?”

    ※※※

    虽有些小题大做,最后一句实在令杰罗姆无辞以对。剩下的路程中两人再没言语,原以为这家伙是个愤世嫉俗的反社会者,现在看来,下判断是不该过于草率,不知道他们父女关系怎么会出现裂痕?

    再一个响指,无情的推进继续进行。对方面色不变,喜怒难分。杰罗姆开始摩擦左手的戒指,开口道:“换一个选项,结果会不同吧?”

    “以前也住在地面上吗?你口音听着耳熟。”不安地咽一口唾沫,杰罗姆只得表现出喜欢打探隐私的倾向。对方甚至没拿正眼看他,明显对闲话家常兴趣为零。跟这种人立在一块,森特先生顿感浑身不自在,只好把话题领回原地,“虽然感谢你的提醒,可我总觉得,夫妻之间如此这般不是很健康……”

    “哦。原来如此。能为剩下的人打个商量吗?”

    “差不多。消化过程比想像中更快。优秀的蛋白质来源。”

    “怎么是东北?”见森特先生呆滞地咀嚼生菜叶,狄米崔问道。

    收拾随身携带的一点杂物,打着呵欠套好车马,把仍在酣睡的莎乐美安顿好。一刻钟后,森特先生一行人慢吞吞穿越沐浴在薄雾中的小镇,车轮再次辗过平坦的王国驿道。奇怪的是,离开干涸地表不多远,淅淅沥沥的春雨重又倾洒下来,天边似明未明,清晨即将到来。

    老家伙一副逐渐腻味的表情,就算对解释的内容摸不着头脑,杰罗姆也识趣地换个话题。“刚才想到,该怎么称呼你?”对时刻漂浮的目标说话比较费劲,他忍不住多嘴问一句。“一直这样不累吗?”

    小会堂的地面应声撕开道裂口,内里探出一根象鼻般的物体——如果这头象跟小山丘差不多大的话——就像菌室内所见“管子”的放大版本,黑洞洞的入口足够吞没两个成人。简单打个响指,屋里的男女老幼如同得到了首肯,自动排成两列纵队,当先二人毫无惧色地跳进管口,传来一阵蠕动和液体飞溅声。

    听他如此表态,杰罗姆对自己猜错这次感到十分庆幸。对方悬浮着环抱双手说:“拿人做材料没那么简单。”做个“继续走”的手势,领着森特先生朝镇中的小会堂前进。“真菌是分解者,已经腐败的总比活人合适堆肥。我跟了有一会儿,看得出,你逻辑头脑勉强还行,下判断却太草率。学院教育,很容易教出训练有素的蠢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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