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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赤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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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求麋鹿跟蚂蚁讲道理?说一万遍也只有一条——这是我们的土地,每一寸都是,为它流尽最后一滴血,值得。”

    “你不会。你不能。你也不敢。”

    “令人神往,不过没意思。事实说明,这是个蚂蚁的时代,一人高的大蚂蚁。包括其他蚂蚁在内,一切都是蚂蚁的粮食,麋鹿不如早点制成标本挂在墙上展出。想生存,必须学会加入蚁群,孤零零的异类活不了几天。与其花时间谈什么自然美,不如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哎呦呦,我说你呀、还有你,立马把人放开!这是要干嘛?”

    不禁用尾指弹弹剑柄,杰罗姆怀疑地皱着眉。“神奇的记性——我没向你借过钱吧,大叔?”

    领队戴一双上好的羔羊皮手套,先抹抹上唇油光水滑的小胡子,两片薄唇红得像含了血。“嗐,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干的是手续齐全的正经行当,你俩瞎激动个啥?为啥跟自家弟兄怄气哈?神经病……快,都行行好,把客人请回原位哈。咱们还得抓紧赶路——”

    拐子唐尼和他的搭档“豚鼠”才不吃这套。

    听他这么说,疤面男全不领情,样子愈加放肆,“可你母亲的确是奴隶啊!她以死抗争过吗?你的确是奴隶之子,甚至在你意识到以前,你自己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奴隶……”

    笃,笃!他屏住呼吸,连续发出两矢。其中一击戳中拐子唐尼僵硬的右腿、将他放倒在地,另一发则完全落空,钉在“豚鼠”刚呆过的秃石头上,毫无悬念地被弹开。装有尖头矢的弩匣只剩一发,凯文·格瑞脑子里可怜的计划也到此为止,剩下全靠年轻人的反射神经。

    女孩营养不良的身体激不起多少遐思,何况人家大大方方,自己总不能太过迂腐。杰罗姆便入乡随俗,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知道麋鹿吗,凯尔利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哼,”走私者佩德罗笑容转冷,浑身裹进发亮的天鹅绒斗篷,只露出惨白的面颊,“靠不住哇靠不住。叫春的俩傻蛋,要不是我佩德罗,你俩眼下还拴在苦役营里扛木头嘞,有婊子也轮不到你上。还有你们几个……神经病,骗子手,猥亵犯,纵火狂,逃兵……”

    “……以前麋鹿散居在山林里、溪谷间、河滩上,有许许多多,与世无争,安静地咀嚼嫩芽。原本我们和麋鹿一样,遇见危险时转身跑开,头上的角从不指向陌生人。”

    话音未落,两根长矛交叉刺穿他后背,闪烁的矛尖在胸前穿出交汇,缕缕黑血洒在谷底的沙壤中,闻起来像酸败的酒糟。

    对方取下脑袋上的遮蔽物,现出一张被六七道伤疤毁容的脸。“虽然不应归罪于你,但被你带走的东西价值无法衡量。请先把她平放下,就照你所说,刀剑加身是没办法叙旧的。”

    ※※※

    有人开口说:“老大,咱们兄弟跟你不是一两天……”

    另一人说:“就是!过水路也比走战场强!再往前就回不来啦!”

    经过一番友好磋商,双方的谈判正式宣告破裂。

    听完这席话,“先知”也洗漱完毕,把湿漉漉的头发往身后一摆,说出一番麋鹿的逻辑来。“你知道麋鹿吗,凯尔利姆?”

    “哎呀呀,这批新人素质可真差。枉费我许多工夫。小妹妹,叔叔没吓着你吧?”

    “喂,你两个离开她远、远一点!”安格斯舌头打结,这辈子第三次开口威胁别人,话没说完自个先露出了怯意。

    疤面人粗糙的右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胜利般呵呵笑着,“你自以为知道不少,其实像个被利用的白痴。别担心,从贱民到帝王,所有人都差不多,都是可悲的畜类……跟我提什么反抗?凯里姆,要是你生下来之前已经被利用完毕,你打算以死抗争谁呢?”

    ——混到这地步还死不改口,你们不是自取灭亡吗?!

    “好一句‘天生的哑巴’!我不知道干嘛跟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废话半天。别再给我起名了,找个懂道理的人来跟我谈!”

    河水被茅草和碱蓬染成了淡红色,一条小船藏在芦苇丛中,两人借助横索渡过河面,接着逆流而上,在一处背风的岩洞附近爬上岸。岩洞连着一片高耸的乱石坡,洞似乎很深,像棕熊冬眠时用的巢穴。加上一路所见,盘踞在此的外乡人总数不满一百五十,看不见老人和儿童,也找不到明火或者拖后腿的辎重;大部分人没有选择进洞里避风,反而在露天架起小披蓬休息,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即可背上粮食锅灶再次转移。除去敏感和敌意,这些人脸上最多的还是疲惫,眼神像野生动物般警觉。

    走私者佩德罗冲无助的姑娘道:“小妹妹,别担心哈,大叔我说到办到,肯定把你完完整整送到地方……”

    “他们抢人!我盯他们好几天了!”安格斯气愤地说。

    “……”

    拐子唐尼说:“甭嚼舌!哪个废了他,这妞第二个给谁用!”

    队伍里的猎狗都戴着铁嚼子,依然口涎横溢,散发出沉重的呼噜;二十几匹驮马竖直了耳朵四蹄狂踏,马夫快要安抚不住焦躁的牲口。上次遇见大群野狼动物们也比如今镇定,不知头顶上在搞什么鬼?虽然眼看不见,这会儿人人只觉大难临头。“拐子”唐尼顶着一摞粗油布,他的搭档“豚鼠”几乎躲在他胯|下。扁平脸的“铁砧”被飞石干脆地敲折了肩膀,手抚着断骨逢人便叫,呼声堪比垂死的夜枭。“臭鼬”图米拔出防身的短匕,却找不着可以威胁的目标。众人中只有“白眼”老乔不慌不忙,背靠一块砂岩,叼着旧烟枪吞云吐雾……烟火明灭,老乔双眼蒙着厚厚的白霭,简直没把这条命当回事。

    疤面人听得笑出声来,笑声异常苦涩,但也包含着一份奇特的调侃在内。“她没告诉你,果真没有……这么说吧,凯里姆,身为奴隶之子,你曾感到过深深的自卑吗?”

    领队现出一个酸溜溜的笑,语调格外阴柔,“呼呼呼,伙计们,都瞧着我干嘛?你们瞧着我,我也不会突然变成个俏娘们随便你搞……难不成,这些鬼话是票选出来的呀?瞧你们一个一个小毛头,真打算跟着叫春的傻蛋混?”

    “凯文,凯文!”安格斯不依不饶,同时用力拧着下巴。

    “凯文……凯文!”

    疤面人慢慢闭上双眼,感受片刻体表传来的冰冷的刺|激,仿佛濒临死亡是某种特殊享受,丑陋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快意。他再贴近些,不惜加深了自己的伤口,忽然用极快的速度说:“你知道有关‘支配者’的情况吗?你知道这世上存在某些‘观念生命体’的事实吗?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它们奴役你,连‘奴役’的概念都是一样工具。我们的神祇‘大地之母’便是其中之一……哦,对了,她还有许多别的称谓……你知道,她曾对你的母亲干过些什么吗,自由的人?”

    森特先生鼻子都气歪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冲动过,目送转身走开的年轻姑娘、很想背后赠她一记最恶毒的咒语。

    “……别再靠近,不要试图攻击我。你们的先知已经挨了六七针,药量再加她会死于呼吸衰竭。”每个词都说得很慢,很慎重,杰罗姆不断调整着字和词的发音。距离上次使用这种语言眨眼过去十多年,若不是作为母语被认真地学习过,现在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听完愣一愣神,领队脸上笑容不减,摸摸下巴说:“呵呵呵,别提这么过分的词哟,单凭你一双小蟊贼,啧啧啧,好大的胆子哟。”

    眼前的世界变成一只巨大的离心机,边缘挤压变形,而且每转一圈,事情就变得越离奇。第一圈转完,叛徒们取得完胜,领队佩德罗被六七把利器刺个透心凉,得手的叛徒们呐喊中露出一嘴黄牙。转完第二圈,队伍似乎分成了两半,他看见受伤的“铁砧”单手提起一人,将他撞得流出了脑浆;“臭鼬”图米协同几个老家伙赶去援救已死的领队,几下摆平持刀歹徒。第五圈转完,剩下几名叛徒疯狂逃窜,仿佛白日里见了鬼。走私者佩德罗把穿过自己胸腔的长矛一一拔了出来,发出不满的嘀咕……或许第十圈,凯文怀疑空中多出个蝙蝠般的巨大黑影,瞬间绕场一周,之后所有敌人都陷入沉默。等他转到头晕眼花,背后撞上山壁造成“噗”的一声,脖子上的“豚鼠”两腿抽搐没了声息,这才任凭自己一屁股坐倒在地……浑浑噩噩中,身边的老乔刚抽完最后一口烟。

    ——可惜雪莉已经是别人的老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小子了。

    “你该很清楚,今年我们又有个族人落单时失踪,确定是死在了暴民手里。听说对面镇上换了主人,不少人吵着要他们血债血偿。”疤面人语调沉痛,提起暴民时仇恨溢于言表。“不过,我并不赞成盲目报复,除掉几个小卒价值不大,反而让自己人冒生命危险,我们再也冒不起这个险!本来我准备挖几个陷阱了事,但这次先知主动要求渡河设伏,平常她说话很少,一旦发言事情也就无从变更了。”

    “如果一切由先知做主,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听他的言外之意,这伙人的领导权并不统一,杰罗姆忍不住试探一句。

    “如果我居心叵测,准备不利于你们的‘先知’……”

    冷风吹过,汗湿的衣襟让他打了个寒战。

    每个被他点到的人,有的面露愧色,有的冷笑不语,有的反唇相讥,说到“逃兵”时,凯文·格瑞握紧弩弓,直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

    正看得提心吊胆,凯文·格瑞被吓了一跳,回头迎上安格斯那张苦脸。“嘘!”他害怕讲话时声音会走调,干脆挥舞拳头,拜托对方把嘴闭好!减去入伍的八个月,两位农场男孩最熟悉羊毛剪和干草叉,从军以前目不识丁,数数不过二十,大好青春都花在采野蜜、捕鲶鱼上头。八个月……短暂的军旅生涯没能提供多少底气,打从刚才起,听见有隐约的喊杀声传来,两个人的四条腿都有些发颤了。

    见她率先走出去,杰罗姆只能紧随其后,离开洞口时年轻的先知已经没影了,只剩下疤面男人守在旁边。用不着多废话,看杰罗姆忿忿的神情对方心里已经有数。

    “你的问题令我尴尬,凯里姆。你的母亲从十岁起就是全族的先知,是最具威力的占卜者,她从没告知你事情是如何运作吗?”

    “映着河水照照自己的脸,查尔利姆,你毕生加入过任何一个群体么?不管蚂蚁或者麋鹿,一只独狼只能在灰尘里拖尾巴,面对全世界紧闭的门,咬它自己的影子。”

    走私者继续说:“……半年前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给人撵得屁股冒烟?我呀,我这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受活罪,才一路收留你们这群没心肝的。结果呢?反过来要干我的客人,抢我的东西?啧啧啧,就不怕遭天谴么?”

    今晚星月无光,条状的天空暗淡异常,马队在上窄下宽的深谷中蠕行,对周围状况一概不知。所幸落石过去,造成的损失并不大,领队派眼力最佳者登高远望,看是否应当继续前行。身后的来路漆黑如墨,西南方向却火光冲天,给山崖罩上一条亮橙色披肩。接下来,大部分人都屏息凝气,盯住攀石崖的探子。只见他壁虎般摆动身体,腰扎绳圈,迅速爬到一块突岩底部,高度已足够跌死人。

    “换做你能理解的说法,查内姆,我们才不稀罕你的怜悯。”

    耳边响起走私者佩德罗阴柔的嗓音,“没关系,没关系啦,留下来的才是好兄弟嘛。”一双冰冷但有力的手将他拉离地面,佩德罗笑嘻嘻地望着他,“伙计,看你这么喜欢转圈,以后就叫‘陀螺’算了!呵呵呵……”

    谈判双方意图都很明确,糟糕的是,“先知”一点不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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