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恐怕,大部分是商人。”
“可是怎么会那样呢?”
“他们买了它————我说的是土地。”
“从贵族那儿买去吗?”
“从贵族老爷们那儿。”
卡洛梅伊采夫倨傲地笑了笑。
“我记得您先前说过我们的工厂和工场是这样的情形,现在您又说我们全部的土地也是这样?”
“我现在说全部的土地也是一样的情形。”
“那么您大概是很高兴的了?”
“一点儿也不,我已经对您说过了;老百姓不会得到一点儿好处。”
卡洛梅伊采夫略略举起一只手。
“想想看,您多关心老百姓啊!”
“瓦西里·费多特奇!”西皮亚金用尽力气大声唤道,“他们给您拿啤酒来了!”他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Voyons,Siméon! [22] ”
可是卡洛梅伊采夫不肯停下来。
“我看,您对商人也并没有太好的意见,”他又对索洛明说;“可是,他们不是由老百姓出身的吗?”
“那么又怎样呢,先生?”
“我觉得凡是属于老百姓的或者同老百姓有关的,在您的眼里都是很好的。”
“啊,先生,不是这样!您完全错了。我们的老百姓也有许多可以责备的地方,虽然他们在大体上并不是常常不对。直到现在,我们的商人是强盗;他利用他的私产去抢人……你又怎么办呢?他们抢你,你也去抢别人。至于老百姓……”
“老百姓呢?”卡洛梅伊采夫把声音提高得尖尖地问道。
“老百姓————在睡觉。”
“您想叫醒他们吗?”
“这该不是坏事吧。”
“啊哈!啊哈!先生,原来是……”
“请原谅!请原谅!”西皮亚金带着命令的口气说。他明白现在他应当出来制止……结束争论了!他便制止!他便结束它!他略略挥动一下右手,肘拐仍然靠在桌子上,他发表了一通又长又详细的讲话。他一方面赞美保守派,另一方面又恭维自由主义者,他偏袒自由主义者,他认为自己是属于这一派的;他过分赞扬老百姓,却又指出他们的一些缺点;他表示绝对相信政府————不过他又怀疑是不是它所有 的官吏都会实现它良好的意图。他承认文学的功用和重要,可是他又说要是没有小心的监督,文学便是危险的东西。他把眼睛望着西方:起初他很高兴————后来又怀疑起来;他又把眼睛转向东方:起初他很灰心,后来却突然充满了希望!最后他提议为这三种要素结合的繁荣干杯:
“宗教,农业和工业!”
“在政权的保护下面!”卡洛梅伊采夫严肃地补充说。
“在开明和宽大的政权下面。”西皮亚金纠正道。
众人默默地干了杯。西皮亚金左边那个叫做涅日丹诺夫的空间居然的确发出不赞成的声音,可是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又落回到静默里去了;席上也没有再发生什么论争,宴会平平安安地结束了。
瓦连京娜·米哈伊洛夫娜带着最动人的微笑端了一杯咖啡给索洛明;他喝了咖啡————正在用眼睛找他的帽子……可是让西皮亚金轻轻地挽住胳膊把他引到书房里去了。在那儿西皮亚金先敬他一支上等雪茄烟,然后便敦请他在最优厚的条件下到他西皮亚金的工厂来!“完全由您一个人支配,瓦西里·费多特奇,完全由您一个人支配!”索洛明接过了雪茄,却谢绝了敦请。不管西皮亚金怎样邀请,他还是不答应。
“不要干脆地说:‘不!’亲爱的瓦西里·费多特奇。至少请您考虑到明天吧!”
“可是到明天还是一样————我不能接受您的聘请。”
“等到明天吧!瓦西里·费多特奇!考虑一下,对您又有什么不便呢?”
索洛明承认,这对他并没有什么不便……不过他走出了书房,却又去寻他的帽子。可是那个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跟他交谈一句话的涅日丹诺夫走到他面前急急忙忙地小声说:
“请您千万不要走,不然我们就不能谈话了。”
索洛明便不拿他的帽子了,西皮亚金看到他在客厅里踌躇,便大声说:
“不用说,您今晚就在我们这儿过夜了。”
“我听您的吩咐。”索洛明回答道。
站在客厅窗前的玛丽安娜向他投了一瞥感谢的眼光,这使他思索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