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柙

了么……

    “咦，看来你的骑术很不错的样子……”海莉看来感到很惊奇呢。

    海莉一把扶住了我，她的手掌又传来那种特殊的温暖。那个阮达尔呢？他收起了那把带血的匕首，我简直觉得他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海莉失声叫了起来：“难道特拉洛斯二世已经……”

    她似乎有些迟疑，但她竟然还是那么镇定。一个小女孩的心，难道是用铁打的么……

    一样的糊涂，一样的冷漠，一样的麻木不仁？我的神会把我抛弃在孤独和绝望里，而海莉的神却把“赐给世人”的井安放在世人都不需要的地方？我有些想笑……

    我忽然有些想问，阮达尔和海莉话里的“神”，又是怎样的“神”……他们心目里的“神”，不会也同我的神一样吧？

    阮达尔提起那把血淋淋的匕首森然道：“典狱官不听上级命令，已经伏诛！其他人还不让路吗？”

    可是，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实上，我什么都做不了。

    ※※※

    “传令官阮达尔要带走犯人！”刚才那个畏畏缩缩的蜥蜴看守连忙答应道，他显然感到如释重负。

    “是，沃荑公主，这是所有穆西亚人的计划。”阮达尔好象对海莉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语气也变得吞吐了起来，“我们想，这样才能引起都城的动乱，我们才有机会把公主您救出来呀……”他辩解道。

    “好，好……”被逼得没办法的阮达尔只有换了一副语气。“将军的手令中已经提到了取消原命令，典狱长阁下是不是过来验看一下？”

    我费劲地思考着，但没有答案的问题很快把我自己弄得更加疲惫。自从耗尽魔力对付那可怕的九头蛇之后，我的神经已经变得相当脆弱和容易疲劳。我感到无奈，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昏睡过去了……

    “是吗？”那个声音显得有些疑惑，“可将军本人特意吩咐过我，除非他本人传唤，任何指令都不能搬动这个牢房里的犯人！”

    原来是这样的，这口井也是穆西亚人这次营救计划的一个环节吧。现在我们的队伍里，已经拥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法师，而我也恢复了魔法能力，足够应付一些情况了。

    ※※※

    “正是因为有突发事件，我们才要紧急处理这两个要犯！”阮达尔丢下这话，便一把将海莉拉了过来。

    “你有什么计划？”海莉收住泪水问道。

    在那参差的灌木和浓暗的夜色里，阮达尔居然准确地找到了一眼古老的水井。我们停下马来，就在井边的硬地上稍事休整。这个蜥蜴人用一个出奇敏捷地动作趴在了井口边上，布满苍苔的井口滑腻腻的，真让人担心他那个探头探脑的夸张姿势会发生什么意外……可是阮达尔从容地直起了身：“很好，水没有干涸……”

    “军令如山，将军如果没有取消原来的命令，犯人就必须留下！”那个家伙倒也很倔强呢。

    “我好象，也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觉得奇怪么……”海莉忽然说道。

    是的，这绝不是一般的井水！

    所以我们此刻才有机会待在东城的城墙上，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怀斯滕的注意力向西城外的河港移去……

    火？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是说……

    “这个……”阮达尔吃惊道，“计划仓促，我们考虑不周了……但请公主放心，每一个制造混乱的地点我们都留意尽量远离百姓了，而且穆西亚的兄弟们会在每一处尽力保护无辜者不受伤害的……”

    “因为今天发生了最紧急的变故，怀斯滕已经公然弑王自立了……”

    “废话！”我身前的一个蜥蜴人怒了起来，听声音他一定就是方才带头传令的那个家伙，“你难道怀疑我，怀疑怀斯滕大人的传令副官阮达尔？！怀疑将军大人亲笔签字的手令？！”这个蜥蜴人是什么副官“阮达尔”？他这几句抢白，把对方轰得哑口无言。

    “我开始相信你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啦，因为你确实同我们很不一样。”海莉语气里充满了困惑，“你的生命是那样美丽，可你的呼吸为什么总不象是自己在呼吸？”

    “现在，我们下一步去哪里？”我想了想，终于开口问道。

    这个世界没有死灵么？这么说也不会有其他种族惧恨死灵了？我心中暗自抒了口气。

    “离监狱最近的城门是西门，而西门外有直通大海的河港……”阮达尔有些踌躇满志地笑道，“我们在那里已经派人布置了假象，怀斯滕的鹰犬们会全部朝那‘逃亡的公主’扑过去的……”

    “我当初不敢问你的名字，因为我怕会记住你的名字。”海莉叹了口气，“你知道，同我待在一起的人，总是即将永别的人……我害怕回忆……”

    “可现在，我们还有希望……”虽然海莉没有明言，她的“希望”究竟是什么“希望”，“而且，我对你竟然越来越好奇啦……”

    几个蜥蜴人涌了进来：“——怀斯滕将军急令，传审沃荑伪公主。另一个女人，杀！”

    “现在他不必再耽心自己的名誉了，现在他终于解脱了……”我感到海莉的眼睛里，仿佛有波光流动。我暗自叹了口气。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由于要谋划弑君，所以怀斯滕难得耽搁了一天，留下了我的性命……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我想这样突然的政变，似乎怀斯滕同我们一样缺乏十足的准备……是什么促使这个心思并不简单的蜥蜴人统帅急匆匆地下手呢……听海莉说，怀斯滕已经同叛军周旋了几十年，他可不象一个心急的、冒失做决定的人啊……

    ※※※

    等一下，那，那是什么啊……

    是的，穿过那片小树林，我们已经看到那条溪流，我们正溯着溪流，寻找它的源头，还有穆西亚人朋友。我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哼歌，那旋律对我而言新鲜而优美。海莉……海莉的心情好象也已经放开了不少，这也难怪，她被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的时间，还比我漫长许多。终于出笼的鸟儿，确实会有说不出的快乐吧……

    蜥蜴人阮达尔正示意要他的手下架走我和海莉，可这时候却有更多的嘈杂声和一连串沉重而急促的脚步从牢门外传了过来！？

    我心中一寒，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架了起来。借着从牢门和铁栅缝隙间闪动着的火红色光线，我看得见海莉的表情。

    “怀斯滕将军手令！”那是蜥蜴人特有的腔调。然后我听到了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火光……”海莉失声叫道。

    我望着那溪水，望见那溪水上游逐渐飘来的一片暗色。

    我只感到一股清爽流进我的咽喉，然后迅速流遍了我的身体。我猛然感到精神一振，在牢狱里长时间的萎靡感觉仿佛已经一扫而尽……

    “海莉，你没听说过死灵么？”

    怎么……海莉轻讶了一声，然后她又有一阵子没有说话。

    没有么……我感到有些怅然若失。我又想起了高炎和哈德，想起了乌兰德、艾俄里斯，还有露娜和翠儿……

    “你走什么神呢？”海莉已经端着一小杯井水来到了我的跟前。“你也喝一些吧，这可不是一般的井水呵……”

    海莉朝着我挥了挥手，我感到自己仿佛被一道霞光笼罩着，待到光辉散尽之后，我发现身上新溅的泥斑已经被去除得干干净净。

    我低头沉吟着，望响汩汩地溪流。经过一夜的跋涉，天色已经微微变淡，溪流当中，开始闪烁起一片片细碎的鳞光……

    “公主，现在我们还要抓紧！”阮达尔进言道，“我们没有时间顾虑太多了，我们还没出城，还没脱险呢！”

    “这是我们这个计划里最重视的环节。”阮达尔耸了耸肩。

    那位蜥蜴人看守，此刻已经如同一滩泥一般瘫软在地。

    黑暗逐渐变得浓重，牢房里又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潮湿的夜气重新带起了腐烂的草叶味道，这味道可不比勒在我身上的绳索更加好受。又这样渡过一个夜晚么？明天怀斯滕会不会来？他如果真的出现，我该怎么办？海莉说的“希望”到底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