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走胎

时是用脐带呼吸，在出生的那一刻。空气大量涌入婴儿的肺部，才造成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所以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越响亮越是好事情。

    医生又来查，还是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我从小和师傅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

    在医院大门口的花坛这样扯着嗓子喊，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围观，不过立刻就有医院的保安来维持次序，把人都给赶跑。

    王家夫妇二人受过教育，虽然也担心孩子，但比较想得开，比较相信科学：“医生都说孩子很健康，兴许不哭是好事呢？”

    不仅没事，由于王夫人伙食不错，婴儿甚至比平常婴儿还健康。

    师傅摇摇头：“哪啊，你忘了王夫人？王夫人是他母亲，他看到王夫人在身边，自然会跟着王夫人走。到底是母子两，不论是否人鬼相隔始终会有感应，我让王夫人不回头，也是怕身子阳气本来就弱，一回头看到鬼魂，给吓出病。”

    王家有钱，连夜弄来美国进口的奶粉，可小宝宝是还是喝多少吐多少。

    师傅把两人的手打开，淡淡道：“您夫人的病医院就能治，如果只是夫人病了，又何必找我？”

    师傅摆摆手，摸着肚子又到了病房前。

    我眼咕噜一转，连忙翻箱倒柜找出火柴给他点上。

    老太太是个人精，喊人送来了菜，送菜来的人穿着笔挺西装，提着两个食盒，清干净一辆推车，放上四菜一汤，请师傅坐下就在病房外吃了起来。

    才过正午，虽然是十月份，但秋老虎余威仍在，王夫人病怏怏的哪扛得住这样暴晒。

    可问题又来了，两天后就出了幺蛾子——婴儿不吃奶，喂多少，吐多少。

    老太太冷不丁插嘴解释：“走胎就是说魂魄跑到别人家孩子的身体里边去了。”

    我打断他：“说过了说过了，借着呢？”

    师傅得意笑了笑：“所以说你晓得个锤子嘛，王家娃儿魂魄被冲，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走胎走到别人身子里头去了。然而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医院产房属新生，是人走的道儿，鬼怪邪祟看到都得绕着走，王家娃儿的魂魄被孤魂野鬼缠过一阵，又在别人身子里带了一段时间，早就不是新生魂魄。因此不能直接从产房过。”

    师傅经常出去捉鬼驱邪，所以带回来的故事也多，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秋后的早上。

    毛发和血液送美国去化验的这两周，全院的医生想尽办法都只能勉强维持小宝宝的生机。

    王家夫妇一怒，顶着压力把孩子的毛发跟血液差人送到美国去化验了。

    医生小心倒提婴儿，往屁股上拍了两巴掌。

    “农历七月十三，下午三点十七分。”王夫人抢着答道。

    王老太太这才作罢。

    但医生硬是没要：“老太太您别慌。”

    师傅这才让王夫人停下来，接过她手中泥娃娃，将早已准备好的柴火点燃，把娃娃扔了进去。

    师傅也不解释，又吩咐对方端着泥人在花坛正中站好。

    但结果是没事。

    王先生扶着王夫人守在婴儿旁边，老太太则很耐心安静跟在师傅后头。

    师傅翘着二郎腿，让我给他捶背。

    原来孩子已经出生三月了，生下来的时候白白胖胖，可把王家夫妇喜坏了。

    师傅又说，喊，喊名字，我说停你再停。

    老太太一挥手：“小孩子懂什么！”而后转头对王夫人说：“小露，你愿意跟天师走一趟吗？”

    师傅不介意，淡然点头道：“正是，王先生有话直说。”

    接生的医生是个实在人，抱过孩子笑道：“您看，您家孙子还没哭呢！”

    “小孩有名字吗？”师傅问。

    王夫人目瞪口呆，这是干啥？

    婴儿不哭，问题就大了，十有八九是肺有问题。

    师傅掐指算了算八字，然后不急不忙道：“刚算了算，你家孩子八字不好，福薄，又刚巧快到鬼节，一惊吓，走了胎。”

    “你先别慌，具体给说说是个什么事？”

    他们一家也跟着那个乐，王先生的老爹有心脏病，一看是个大胖小子，当场就喜昏过去，差点一口气没续上，好在是在医院及时抢救了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泥娃娃被烧干，师傅灭了火，用报纸把烧干的泥娃娃裹紧，对王夫人认真说道：“你拿着这东西随便找个十字路口，期间千万不要回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等到了路口，用全力把娃娃一摔，摔碎就成了！你千万要用全力，如果娃娃没摔碎，后果……”师傅没说太细。

    王先生不忍妻子操劳，连道：“内人身子虚……天师，您这是……”

    这把王夫人急坏了，王太太去照顾心脏病复发的王老头去了，王家夫妇不敢惊动老两口，偷偷叫来医生检查了一番，结果依然是没事，也许是喝不下人奶，原先也有过这种例子。

    医院很大，师傅又走得很慢，以至于等他逛完花了半个小时。

    王姓夫妇一下愣住，连忙拉住师傅：“天师您这是……”

    但孩子一直不哭，王老太太心里总不是个事儿。催促着医生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结果依然是孩子很健康。

    他每次办事归来，都会给我讲述一个异常精彩的故事，也只有这时候，我会搬着小板凳端端正正坐好，嘴上恭敬念一句：“张天师！”

    师傅和我说起这些，我听的津津有味，问，这是什么原理？

    师傅吃的满意，老太太一直在边上陪着没说话，王家夫妇想问，也被老太太拦了下来。

    王夫人眼圈一红，又要哭。

    王姓夫妇看了眼师傅，疑惑问道：“请问是张天师吗？”

    师傅衣服也不换，穿着平日的旧衣裳火急火燎赶到了北京某家大医院。

    医生眉头皱了皱眉，又拍了两下，始终不闻哭声。

    我连连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夫人喊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师傅掐指算了算，又不知从哪摸出一根香，点着，四周无风，香上青烟无风自动朝医院正门口飘去。

    王夫人点头。

    师傅想了想，解释道：“你们家娃福薄，八字与你相克，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该承受，想他安稳度过现在的难关，你这个做母亲就得帮他担当着点。”

    “天师，我这就带您去。”王先生扶着王夫人在前领路，在医院众人惊诧目光中，到了三楼。

    我听得一愣一愣，问：“为什么要在十字路口呢？”

    王夫人刚生完孩子身子本来就虚，她又一直为孩子的事情操心，身子更虚了，医生都说她落下了病根。

    师傅却没说什么，摸着我的脑袋，喃喃自语：“你小时候也……”

    等两周后化验结果从美国飞来，王家人又傻眼——从美国得来的化验结果依旧是没事。

    我没听，做了个鬼脸跑了。

    原来王姓夫妇从写信开始，就计划着试探师傅，怕他只是江湖骗子。可师傅是什么人啊，王夫人身子虚，他一眼就看出来，但这绝对不是邪祟作怪。

    师傅瞪我一样：“人鬼各有路，在人间少有鬼道，但是十字路口不一样，他既是鬼道也是人道，孤魂野鬼在这迷茫，人们也在这里茫然四顾，谁都想在十字路口找个出路。王家娃儿魂魄本来困在泥娃娃中，王夫人砸碎泥娃娃放出他，他便在十字路口迷茫，既沾了人气，也沾了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