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退?

他换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看上去不怎么要紧的东西，比如他从吴荣华学的就是飞网的手段。

    “你还不如我呢。”麻子哼了一声：“我至少选定了一条路，你却首鼠两端，心中有恨意，但是又因为那群土包子的缘故心中又多了点善意，所以犹犹豫豫，一脚踏着道门，一脚踏着魔门。”

    “全都停下。”谢小玉传音道。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显得异常凝重。

    “德望，你在支持一会，拜托了。谢小玉朝着一个爱爱胖胖的修士说道。

    两路人马迅速分开，谢小玉带着人绕了一个小圈，从左侧迂回过去。

    “位高权重的未必是好人，大教也是一样。魔门被世人厌恶不是没有理由的，杀生血祭在魔门看来很正常，万物有灵，而人是万灵之长，所以魔门认为最好的法器就是人。”说到这里，谢小玉抛了抛手中的一颗骷髅头。不需要多说，就这两条已经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换成刚认识的时候，绝对没有人会听从这样的安排，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六天下来，大家都已经明白自己的位置。

    谢小玉嘴上这样说，心底里却暗喜，这正是他需要的帮手。他自己正好相反。他看过不少易算方面的典籍，理论上很精通，可惜易算之术需要相应的功法配合，他没练过。那三枚铜钱是唬人的，到了他的手里一点用都没有。

    “我叫赵博，修炼的是《癸水真诀》，最擅长水遁。”第一个人抢先开口。

    刚才谢小玉一上来就说要在这里躲上四、五天，那正是在三天之后，而且王晨所指的方向正是北望城。

    那个人不等谢小玉开口，双脚一蹬，身体飞纵而起，瞬间幻化成无数虚影，这边隐没，那边显现。

    刚来的时候他和麻子差不多，不过来了之后先是遇到李光宗，又连连碰到机缘，心中的戾气早已经化解大半。他学魔门的东西完全是机遇巧合，并不是刻意寻求。

    不过，土蛮也不都那么差劲。有一个长身光头、满脸刺青、胸前挂着一条骷髅长链的土蛮浑身喷发出赤红色的火焰，将虫云和刀阵全都逼在外面。

    不过和易数推算相比，这个王晨的另外一个用处更加重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带的东西很多，”谢小玉，偏偏吊人胃口，

    其他人则竖起耳朵。

    谁都明白，此人明着说谢小玉，实际上是说他自己。这番话里包会着无尽的愤怒和苦闷，还有冲天的怒气。

    “这里人才济济，每个人都有好东西啊，谢小玉不疾不徐的说道。他连连不出手，就是想逼出其他人的手段。

    看到这群人的反应，不知麻子懂，其他人也都明白，人家手里有更好的东西。

    “小哥，还是你来说吧。我的嘴笨。”李光中知道自己的斤两，

    “从卦象上来看，取道东南最为安全。”王晨抬头看了看谢小玉。

    谢小玉不想和此人争辩。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的处境差不多，这人嘴上挺臭，胸中更是怀着一股戾气，但是该出力的时候也没有藏一手，这已经不错了。

    “我不通易算，教不了你什么东西。”麻子根本不受。

    “你最好不要狮子大开口。”麻子警告道。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准备敲竹杠了。

    这些都是小道，不涉及根本，所以那些散修大多欣然应允，甚至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这次站出来的是那个身材消瘦，擅长飞网的修士。

    “我手里的剑修之法和符法同一个等级。”谢小玉叹道。

    好半天，麻子才挤出一句话：“我这里有一门炼丹秘术，你要不要？”

    他很清楚，谢小玉对散修大方是因为散修没什么油水，但是他不一样，大门派出身又在天宝洲晃荡多年，身家绝对丰厚。

    “我看你最善用符，我这里有一部《天符宝录》，想不想换？”麻子拍了拍纳物袋。

    “你刚才施展移山搬海的威力大得惊人，我本来以为是有特殊的法门，现在我明白了，你还练了“偷天换日”一类的魔功，以练气境界强夺天地之力，所以威力才这么恐怖……这条路可够凶险的。”谢小玉一报还一报，一口道破麻子的底细。

    一开始是谢小玉指点赵传修炼中的错误之处，其他人看的心痒，也过来请教。

    大家都一样，肯定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被逼上战场，所以他的顾虑很可能也是这些人哦顾虑，他的想法同样也可以成为这些人的想法，

    滚滚的黄土四处飞扬，烟雾朝着四面八方铺开，难得稍微近一些的数目全都撞得的连根拔起，稍微远一些的树木也纷纷折断。等到烟雾散去，眼前只剩下一座鼓起的土丘，这座土丘不高，但是范围极大，通体溜圆，上面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别说土蛮，连树渣都看不到一个。

    好半天，王晨一转身，头埋在手肘里，也不打坐修炼，自顾自蒙头睡觉。

    谢小玉一边拨弄着骷髅头，一边解释着。因为说的是别人，所以他没有负担。

    “我手上还有一部上品的剑修之法。”麻子试探道，他已经没刚才的气势了。

    “我也不是什么有财有势人家出身。”麻子嘟囔道。

    这片刀阵没有虫云声势恢弘，覆盖的范围也没那麽大，却也厉害非常，所过之处那些土蛮全都被斩成几截，杀人之快比起苏明成只是稍微逊色。

    “这是巫术？怎么看着像魔门秘法？”谢小玉惊问道。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说得周围那些人寒毛直竖。

    那个落修士不死心。仍旧问道：“难道去北望城就好走了？”

    谢小玉不紧不慢的说着他的想法，

    谢小玉倒也不推辞，“我没打过仗，但是兵书没少看，攻城战没什么技巧，就看那一步的实力更强，那一边能做到上下一心，那一边能够舍生忘死。这些我们都做不到，

    “孽障，给我乖乖听话！与刀相融，到了战场上保你血食不尽；如若不然，就让你们立刻湮灭。”谢小玉大声斥道。那六颗骷髅头根本不听，只兀自挣扎。

    麻子朝谢小玉看了一眼，眼神温和了许多。

    “你说呢？”谢小玉朝着麻子扫了一眼。

    魔门造器别有一功，并不在意材料的质地，反倒更注重灵性，接近于太古时代那种道法自然的造器之术。

    “土蛮都埋了，怎么还取首级？”对面传来吴荣华的声音。

    这帮人除了那个麻子，其他人都是散修，和苏明成一样，以前都是摸索着修炼，连错的地方一大堆，不明白的地方更多。

    “你又不是不清楚，易算之道，算别人容易，算自己难。如果我只充当军师，不率领队伍，我当然可以算。”谢小玉的理由很充分。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纸上谈兵，懂易算之术但是没练过。

    出发之前，谢小玉掏出那三枚铜板对王晨说：“你占一卦。”

    问些什么他都能指点两句。

    “门派出身确实了不得。”络腮胡修士挑起大拇指，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王晨，会一门《小衍神算》，不算精通。”

    苏命成只能苦笑。

    不知他认得，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人也跳了起来，同样两眼瞪得滚圆。

    这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用不着担心会被天空中的眼睛发现，地上又干净，也不用担心什么蛇虫蚁鼠来骚扰。

    “别罗嗦了，走吧。”谢小玉又戴起白银长耳。

    这三个人的飞纵之术确实了得，一个灵动如风，身若游龙。在树木间转来转去，一个不动则已，动辄快如闪电，让人捕捉不到身影，最后一个没那么快，去如同一片羽毛，在半空中不停飘飞。

    “这样说来，所有人里我最占便宜。”张德旺哈哈大笑起来。

    这里面有李福禄的功劳。

    “放心这招肯定不能轻用，一击之下，自己恐怕也没余力了。”谢小玉有如电一式，虽然这招声势惊人，气势宏大，但是如果单打独斗的话或许还要更胜一筹。他用如电也是一击出手再无余力。

    “看来你们都懂的阵法。”谢小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阵法并不精通，只是勉强会用；苏明成、李光宗他们则一窍不通，平日有妖兽跑过来，他们只会把妖兽一次次挪到外面去，根本不会其他变化。

    “跟着我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需要的是有本事的人，没兴趣带着个累赘。现在各自报一下擅长的本事吧。”谢小玉反倒端起架子。

    谢小玉对于这个人颇为客气，只凭那手飞网的本事，这个人就已经无可取代，不过试还是要试试，他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指去，”那边最高的树上站着一只小鸟，脖颈有一圈红毛，他的脚是什么颜色的。”

    这两个人，一个在前面引路，随时警戒前面的一举一动；另一个人在末尾殿后，绝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他们嘴里各衔着传音信符，免得有赵博那样的冲动鬼暴露大家的行踪。

    “是。”同时五，六个人一起答道。谢小玉他们上船的时候，很多人就感到非常奇怪，他们居然抬着三只大袋子，每个人身上还至少有两只纳物袋，这哪里像修士。简直就是跑单帮的，

    看到苏明成威风八面，另外一个人看不过去了。他右手一甩，无数金色刀片如同彩蝶一般飘飞而出，在半空中漫天乱舞着。

    “阁下原来也是方家。”大胡子王晨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此人道号法磐，就是那个通阵法又擅长飞纵跳跃之术的人，一身本领也颇为了得。

    这绝对是活生生的招牌。所以此刻，对谢小玉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要。”谢小玉立刻叫道。

    一个修士也轻叹一声：”这也太打击人，让我们这些散修怎么活？”

    眼看着快到中午，谢小玉突然放慢脚步。

    魔头会自主进攻，而且越杀越凶，不过消耗也大，如果杀不了人，又失去饲主，得不到补充，就会渐渐变弱。

    众人沉默了。用不着谢小玉说，他们也知道回去的路不好走，随时都可能撞上土蛮部族，现在整个天宝州的土蛮都往这边汇聚。

    这两个人就犹如两尊煞神，漫天虫云往下一压，无数金刀再上来一卷，眨眼间大半土蛮已经命丧黄泉。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是几个魔头仍然扑咬不停，他们身体周围包围着火云。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弱许多。

    “你开价吧。”麻子没兴趣再说下去了。比见识，他已经差了一筹，现在比身价，他又矮了一截，他从来没如此窝囊过。

    趁着那些人心生感激，谢小玉趁机提议交换，他拿自己手里的功法换对方的功法。

    “《天符宝录》，苍云山天符峰的根本大法，总共分成天、地、人三卷。人卷入门就有，地卷要成了真人之后才会授予，天卷更是要成了长老之后才能看到，还不完整，只有掌门可以看到全部。据说整套《天符宝录》可以算的上惊世典籍。”谢小玉最后那句话是说给苏明成和那群小子听。

    谢小玉从纳物袋里取出一根旗杆，展开之后晃了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彼此、彼此。我籍魔头之手窃取天地之力，看似凶险，只要把持住本心，不让魔头所乘，就没什么事。你却不同，无形魔头，每杀一命，无形魔头就增凶残，迟早有一天魔头会脱出你的控制，到时候你的麻烦就大了。”麻子也是不客气，针锋相对地回敬着。

    所有修士都竖起耳朵，他们刚才一直听的很仔细，现在更是格外专注。

    他这话一出，原本心中还有些怀疑的人都心服口服。

    “这次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土蛮会兵法，但是现在他们居然会设伏，而且这个埋伏非常讲究，上面有鸟兵，底下有伏兵，还有飞天夜叉负责追杀，显然是打算赶尽杀绝。好在他们缺乏正规的训练，如果那些飞天夜叉只是远远跟着而不是冲的这么靠前，我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如果他们不是以部落为营，互相之间没有协调，追赶的过程中队伍拉得太长，出现许多空隙，我也不可能带着你们逃出来。”

    夜已深，在一片山坳中，谢小玉靠着一块大石头坐着，手里不停摆弄着那六颗骷髅头。

    “这一路上不但要躲避土蛮，还要当心妖兽。最关键的是吃什么？这里有满树的果子还有数量众多的飞禽野兽，但是你们敢吃么？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我们这一大群人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一旦这些痕迹被土蛮发现，那些家伙如同恶狗豺狼，顺着踪迹就能找过来。我这个人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还真说对了。”李福禄在一旁揭苏明成的老底。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苏明成一下子跳了起来。他以前就有所猜测，这一次终于得到证实。

    一开始有几个人不服气，觉得李福禄他们刚刚入门，连李光宗也只有练气二重，结果李福禄就和他们单挑一回。事实证明在练气六重之前，什么无上秘法都比不上保命六招。

    之前几天谢小玉对任何人都有问必答，在他看来除了收买人心，也是卖弄，但是此刻两个傻小子的对答却让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有时候教人教上瘾了也会变成这样。

    “小哥以前也跩。你忘了刚来那会儿是啥样？脸上和和气气，眼珠子却长在脑门顶上，不过现在好了许多。”二呆在旁边抬头。

    魔头不同于法器，即便驾驭者已死，这东西仍然会凭本能战斗。

    “我们要休整一下，顺便避避风头。现在土蛮肯定正扩大范围搜索，所以要躲个四、五天，然后出发去北望城。”谢小玉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虫云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枯蒌，焦黄的树叶如同雨点一般落下，迎面撞上的那些土蛮全都被虫云直接穿透瞬间没了性命。

    另外四个人里有一个立刻退了回去，刚才没比较，所以他以为自己很不错，现在一比之下，他明白自己的斤两不足了。

    三枚铜板乱转，好半天才停了下来。

    “小兄弟准备什么时候走？”络腮胡修士问道。

    “你至少是战堂的，比藏经阁总好的多了吧？”谢小玉怨气更重。

    大胡子抄起铜钱往地上一扔，然后看了好半天，脸色赤红地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我只算出来这个方向生机更大一些，而且应在三天之后。”

    谢小玉准备那个皮囊根本就是为了逃跑。他连路都已经选好了，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些。都觉得他说的没错，

    “谁修练过，瞳术，灵耳，灵逼，或者感应之法，”谢小玉再问。

    “围三关一，看上去最安全的一路可能就是绝地。”麻子似有所感地自言自语。

    “他原本是道门的子弟，道门讲究清静无为，思想和佛门相近，甚至有人说两者本为一体，都出自太古玄门。天玄地黄，玄代表天，所以佛道两门最后最求的都是佛道，也就是三千达到，八万四千法门。

    此刻，其他人都正倾听谢小玉说话。

    欢呼声戛然而止，众人诧异地看着他。

    这次出来的人多了，一下子跑出来五个，其中一个就是刚才会法阵的那位。

    山坳不大，一个人说话别人都听得见。麻子朝这边抬了抬眼睛，然后又盯着手里那颗脑袋。

    被打中的六个魔头发出刺耳的长啸，紧接着发疯似地朝着旁边的魔头一口咬了下去，被咬住的魔头同样怒吼连连，但是失去了先机，它们除了疯狂喷出魔火烧灼敌人，再也没其他办法，可惜魔火再猛烈也没用，对方根本不怕，反倒当着补品直接吸收。

    “你怎麽知道？”谢小玉问道。事关那麽多人的性命，谨慎爲上。

    “这样厉害进不了战堂？什么门派有这样高的门槛？”

    “兄弟，现在咱们暂时安全了，你倒是说说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那个络腮胡修士问道。

    “怎么回事藏经阁的？”

    “马马虎虎。你的手法还行，但在解卦方面差了一些。”谢小玉随口评论着。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其他人纷纷有所表示，

    “说来听听，”落修士越发来了精神。

    别看谢小玉只是指点几句，对于这些人来说，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原本没有方向，连路都找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沟里。现在方向有了，可以顺着方向走下去。

    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那声音远在十里之外，应该就是早晨卦象上指明有可能遇到的土蛮部落。

    “我们此刻身处险境，本来是一个大凶之卦，这时候想要平安，只能从凶卦中求，上上大吉未必是好事，这就如同大病之时忌用人参一样的道理。”谢小玉在一旁耐心的解释道。王晨是最早亲近他们的人，而且会易算、通阵法，绝对是值得拉拢的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可以昼伏夜出，像刚才一样以水遁逃跑，陆上的猛兽有夜间扑食的习性，水里就不同了，晚上比白天安全，只要运气不坏，想逃出去还是挺容易。

    “把你的刀轮给我。：谢小玉朝着李光忠招了招手。李光忠不知道谢小玉想干什么，不过他还是从纳物袋里取出刀轮丢了过去。这东西能源功能进展，单打独斗非常顺手，但是在战场上却不如大刀长矛管用，所以这几天来，他用的都是背后那把伸缩自如的长刀。

    吴荣华同样拿出一对白银长耳。这东西不是什么法器，用不着炼炉，凭这些人的本事甚至连工具都不用，直接用手指头就捏出来了。不只是白银长耳，连阳燧镜他都弄了一对。

    “还是说说魔门吧。”赵博同样没兴趣多想，他对佛道魔三门秘辛更感兴趣。其他人也全都竖起耳朵。

    “两位，受教。”王晨重新站了起来，似乎有了不小收获，朝着谢小玉和麻子抱拳一礼。

    “这有什么为难？等我歇口气就把尸体弄出来。”谢小玉也有一些炫耀的味道。

    “很正常，土蛮里有聪明人，他们捉到修士，拷问出功法，就会尝试修炼。佛道两门的东西太过深奥，土蛮很少有人练，练成功的更是没有，魔门和旁门的东西却很对他们的胃口，修炼容易，进展迅速，他们有不怕死，根本不在乎什么走火入魔。”苏明成连忙在一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