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非昔比

    这话说得霸道无比，洛文清现在心中的怒火压抑不住，只好宣泄出来。

    另一个老道同样给了掌门一个台阶。

    “这次就是不错的机会。将消息放出去，如果有人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的话，必有重酬。”

    “你难道没注意洛文清的反应吗？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能够留下来已经不错了。想想看，多少人得了我们的好处，但是听说九空山来人之后，立刻就跑得连影子都不见。”

    在场这些人一个个智慧髙深，立刻明白其中的意义。

    她倒不是见多识广，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金霞的奥妙，是因为普天之下对飞针这类细小法器最能克制的几件东西里，就有元磁玄光。

    落魂谷深处传出一阵沉闷的声响，过了片刻，大地微微抖动起来，树木全都一阵乱摇。又过了片刻，滚滚尘雾从那边升起。

    “患难见人心，离开是那些人的损失，他们会后悔的。”

    法罾法磬。这一次他没再开玩笑。

    “这要是杀起来人来，绝对比我还快。”

    “我本来以为这东西只是壳硬，没想到它的力气大得惊人，一只、两只还显不出来，数量一多，再将力量全都聚集到我的身上，结果就是这样。”

    底下一间破木屋里传出绮罗的声音。

    谢小玉看着四周，猛地一甩袖子，一阵狂风卷过，所到之处，房舍纷纷坍塌下来。

    佛门擅长将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神道之法如此强悍，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佛门将神道之法融入进去之后，创出大乘佛法。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如果你的担忧成立，那么九空山就不应该这样拚命打压，而是极力拉拢才对。现在他们要置这几个孩子于死地，绝不是被扫了面子那么简单，肯定有其他原因。”

    玄元子很是无奈。这事关佛门，和道门无涉，有因有果，所以佛门中人可能看出了些什么，他却不行。

    “蛊术可以兼修，用不着废掉原来的功法，这不是问题。”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异变发动在即？”

    因为这座山的缘故，原来的煞池被逼到只剩下西北一角，范围缩小许多。但是诡异的是那些毒草、蛊虫不但没有灭绝，反而繁衍得越发旺盛，连样子都发生变化。毒草全都如同金铁所铸，茎杆笔直挺立，叶子闪闪发亮，边缘锋利如刀，蛊虫也像用金银打成，通体光滑如镜，闪亮耀眼。

    众人全都看着绮罗。

    从苏明成的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历次大劫，有的一开始就知道关键所在，比如神道大劫，也有一些并非如此，比如神道大劫之前的道法之争，最初只是小争执，后来愈演愈烈，最终演化成为一场大劫。

    邋遢修士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说道：“这次的事难道还没让你们看出来吗？山门里的弟子实力虽强，但是脑子多少有点僵化，反倒是外面那些修士总能琢磨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种人在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用，但是大乱一起，呵呵……”

    “你早就知道？”

    老道打起最早过去那五百人的主意，里面还有几个是他的徒子徒孙。

    麻子调侃道。

    之前和守护真君公羊烈的那场战斗让他明白一件事——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跟不上谢小玉和麻子，甚至成了累赞，战斗中不但帮不上忙，还要别人分心保护。

    “我觉得老大的底牌应该是那座山，那玩意儿会不会是大阵？”

    事到如今，谢小玉也没必要陈瞒。

    众人微微一愣，最终还是麻子脑子聪明，看了看四周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的针法对你有帮助？”

    他不会练体术，也没打算转成武修或者体修，不过他有取巧的办法。苏明成猛地一抬手，赶山鞭发出一声龙吟，跃至空中，刹那间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蛟龙。

    麻子、苏明成和法磬全都转头看着谢小玉，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谢小玉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刚才那个老道摇了摇头。

    万年来，佛门大兴，不只是彻底占据婆姿大陆，更是反过来在中土传教，声势还在道门之上。

    即便璇玑派这样的大门派，也只有四百六十余位真君，里面三百多人还是仆役出身，空有境界，战力或许还不如一些真人，更比不上洛文清这样的顶尖弟子。如果一件上品法器能让一个真人仆役变成一个伪真君，这样的买卖绝对值得。

    洛文清自言自语着。

    “问题是哪来那么多赶山鞭？”

    “这家伙也成功了？”

    “那是当然。五行精气全都具备，又有蜃珠之助，再加上一颗通天丹，就算是猪也可以变成真人。”

    谢小玉不以为然地说道。

    飞扬的尘土下，多了一个半径数十丈、深七八尺的大坑，四周百丈之内的树木全都连根拔起，百丈之外的树木也有很多倒在地上。

    “也对，物尽其用。”

    苏明成和法磬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麻子的脸色却变得凝重。

    谢小玉飞身而起，剑光托住身体往那边飞去。

    天宝州是绝望之地，半年下来那五百多弟子大多尝尽苦头，早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他们的遭遇也让其他人感到警戒，已经起了杀鸡儆猴的效果，这时候给他们一个回来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感恩不尽。

    苏明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身上抓过一只蛊虫。那是一只甲虫，有指甲盖大小，圆溜溜的像一颗金豆子。

    这一次玄元子倒是相当肯定：“朱师弟不惜消耗百年寿命算出的那些事应该不会有错。距大变正式开始至少还有七、八年的时间，不过一些小的征兆会一一出现。”

    “这是公羊烈那柄拂尘上的银丝。”

    众人顿时沉默。

    玄元子微微地点着头，他也有那么点感觉。

    只靠残缺不全的《剑符真解》和从法磬那里换来的半部弥天星斗阵，再加上御蛊之法，已经不够用了，他需要的是更强有力的杀招。

    玄元子摇头叹道。这可不是信口胡言。

    罗道君一直都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对谢小玉始终不冷不热。

    这万年来佛门大兴，最为兴旺的恰是大乘佛法，在中土传教的同样也是修大乘佛法的宗派，大乘佛法已经从佛门中的一个分支变成主流。

    洛文清心想：这件事必须禀告两位师叔，让他们定夺。想到这里，他掏出一枚信符打了出去。

    洛文清说得很轻松。

    麻子却知道，被震惊得瞠目结舌，这远比他得知法磬手里有九曜眞传时震惊得多。

    这些剑全都坑坑洼洼，被腐蚀得异常严重，有些甚至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铁条。但是它们全都亮闪闪的看不到一丝锈迹。

    “天门马上要开了，所有擅长炼丹和制器的人都会集中到那里，我们应该趁机多招揽一些这方面的人。”

    这一鞭之威和当初那四大蛮王连手一击的威力，已经相差不远。

    按照他的估计，真君的一击大概也就是这样的威力。

    “一年的时间我们让一千多个弟子转成剑修，难道再弄一千人转修蛊术？”

    “我可以帮你。”

    谢小玉知道自己拿九空山没办法，只能尽可能打击九空山。

    他嘴里是抱怨，看他神情却显得相当愉快。洛文清能看到其中的价值，在场的这些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谢小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绮罗说道：“我要你帮个忙，你手里那些银丝可能会损坏几根，我会尽可能补偿你。事成之后，你我之间的事一笔勾销，将来回中土，我会一个人去找方云天麻烦’绝对不会牵扯到你。”

    “我们需要的是能和聚力之法配合的法器，未必一定要赶山鞭。”

    白发老道问道。

    法磬根本不信。

    “又是杂书。”

    谢小玉一眼认出这张网的来历。

    谢小玉一脸淡然。

    这类藏在基础功法里的无上大法全都有同样的特性，修练的人境界每提升一层，都会有新的变化。他修练的功法就是这种类型，对此最清楚不过。两个人正说着话，远处的彩霞迅速收拢起来。

    而苏明成此刻所用的法术又是他教的，能发挥出如此的威力，他也感到风光。

    谢小玉说出其中的关键。

    麻子冷笑一声。

    “这么快？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法磐也不开玩笑了。

    “有什么法宝是这样一座铁山？”

    谢小玉冷然说道：“洛兄，你转告他们，这边就我们四个真人对付他们两位真君。九空山的真君也只配和我们几个人交手，当初我们连真人都不是，只不过练气十重，照样宰了他们的弟弟。”

    这话一出，法盘顿时不吭声。

    一道彩霞四处乱卷，那霞光和谢小玉所用的金霞很像，却散发着七彩神光。光中陈约可见似锦的繁花，花丛中彩蝶纷飞，花间蝶影中无数婀娜身姿若隐若现。远处，麻子等人站在山坡上，远远地眺望着。

    谢小玉说道。

    “既然他们不要脸，那就不用给他们脸了。”

    刹那间，苏明成感觉自己变得力大无穷。他猛地打出一个冲拳，半空中顿时响起一声爆鸣。

    “不过还是得当心一些，那帮和尙说不定会祸水东移，像九空山这样披着道家外衣，内地里更接近佛门的门派不在少数。而且这段日子那些门派都有所异动，这不能不防。”

    整个神道大劫最震撼的一刹那，并不是最后攻破地上神国、十尊者连手对战神皇的那一战，而是剑山崩碎的一刹那、历次大劫中，只有人族取代妖族的赤野之战、佛道连手击败魔门的三环城之战能够与之相比、“你这家伙藏得好深。”

    “那个叫苏明成的资质平平，实力也不强，但是用这种办法全力一击威力，和一般的真君不相上下。想想看，五百名真君同时发出一击，那威力将会如何？”

    聚力的法门并不稀奇，各门各派都收有数量众多的仆役，他们修练的都是类似《力士经》这样的功法，空有境界和一身法力，战力却不怎么样。他们除了在有敌来犯之时维持大阵，另一个用途就是聚集法力，提供给战力强焊的人物。

    谢小玉答道。他并不在乎是否会打击这两个人的信心，这两个家伙一提到绮罗总是拿他寻开心。

    天地大劫一向都针对最强的势力，现在佛门声势浩大，自然最有可能成为目标。

    一想到这里，麻子的心跳得越发快了。

    旁边的一个白发老道摇头叹道。

    “一个中等门派会有这样厉害的功法？”

    大乘佛法的普度众生、救人于苦海，本质上就是神道那套东西。只不过佛门注重来世，而且度人是度往所谓的极乐净土，也就是掌中佛门，不像神道那样许诺今世成就，还要建立地上神国，所以不需要抢占什么资源，更不至于为天所忌。

    “是我让麻子教老苏聚力之法，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早就猜到了，何必出来看？”

    赶山、裂地这两件法器经过无数人的改进，已经到了近乎于完美的地步。它们的威力不差，制造的材料却很容易得到，炼制的手法也简单。璇玑派自己做的话，弄出来的东西可能威力远逊麻子炼制的，造价还不便宜。

    绮罗说道。

    这话让众人心痒。

    洛文清同样也胡涂了，他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九空山的人已经到了。”

    谢小玉刚一落下，就听到一阵稀哩哗啦的声响。

    “本来只有三成把握，刚才我的把握一下子增加到十成。”

    “轰！”

    麻子乱猜起来。

    之前他对走蛊巫之路暗自后悔过，不说这条路前途难料，争斗起来也比别人差了一筹，玩蛊的苗瑶不敢踏出蛮荒，因为出来就是找死。但是此刻他却恍然大悟，苗瑶能够挺立至今而不倒，他们不敢踏出蛮荒，别人也不敢进去，其中不是没有道理，蛊术居然还能这么用。

    玄元子立刻做出决定。

    法磬突然问道。越是临近最后期限，他的心里越是紧张，特别是苏明成突然多了一种杀招，他却一无所获，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人家万里迢迢追你追到这里，一件残了的法宝根本不算什么。”

    “最诡异的还不是这一点。她向我索要蜃气，我让她用那套针法交换，她居然答应了。事后我找洛文清将那套针法施展给他看，他问了两位师叔这才知道，那套针法居然是霓裳门里人人都可以修练的基础功法。”

    麻子吃惊不小。

    这类法门大多是聚集法力，像这种聚集蛮力的情况实在太少了。

    谢小玉被问得摸不着头脑。

    不过麻子、苏明成和法磬不管这些，他们在意的是谢小玉是否有办法将那两个真君宰了。

    “那你现在干嘛跑出来？难道那个小妞有什么不同之处？”

    绮罗不太肯定地问道。

    只听到一阵叮呤当啷的轻响，金霞中爆发出无数火花，成千上万根银针互相碰撞在一起，然后再也分不开。

    麻子终于有了一分把握。

    “我觉得更像一件法宝，或许和那个剑匣有关。老大懂的东西很多，稀奇古怪，谁都说不清楚。”

    “不能让他们得逞，实在不行，就麻烦罗师弟暗中助那几个孩子一臂之力，做得干净一些就是。”

    苏明成心中大喜。他并没动用一丝真气，只是肌肉的力量就造成如此大的声势。不过手腕上隐隐约约传来的痛楚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力量虽大，身体的强度却远远不够，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

    罗道君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了，五百人太多，收四百人就差不多，让另外一百人流落在天宝州，好让其他人有所警戒，不至于生出侥幸的念头。

    “我本来仿造的是剑山七十二峰中的天陷峰，现在敌人的实力增强近倍，天陷峰未必对付得了，所以我打算改成万剑峰，那是主峰，也是剑山的枢纽。不过改成万剑峰有一点不好——以后这口庚金灵眼就废了。”

    法磬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没开玩笑？”

    “我看过一本杂书，写书的人很有空闲，堂堂修士居然玩蚂蚁。这个人最后得到一个惊人的发现——蚂蚁的力气非常惊人，可以举起比自己重一百倍的东西。然后他又抓来其他虫子试了试，结果发现甲虫的力气更大，可以举起自身五百倍的东西。这还只是普通的虫子，换成蛊虫更不得了，什么龙象之力都不能与之相比。”

    “这就是你那套针法的新变化。”

    苏明成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是半个死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没一点顾虑。

    众人顿时沉默。

    “不错，居然让你练成了。”

    苏明成在旁边帮着说好话。

    这片缩水许多的煞池对苏明成来说是宝地，他几乎天天待在里面。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和这处煞池完全一样。煞气也是天地之气，同样可以用来筑基，只不过很少有人会这么做，因为煞气驳杂不纯。

    谢小玉等人顿时一惊。

    麻子皲起眉头。他很清楚谢小玉的眼界有多高，能够让他做出这样的评价，那套针法恐怕也是无上级的东西。

    法磬性子有些傲，自从知道他的传承乃是九曜道尊所留，他就颇为自傲，有时候连麻子都有些看不在眼里，所以麻子对他多少有点意见，远不如苏明成亲近。

    这样一座耗费人力、财力堆起来的“铁山”却没人知道到底干什么。

    洛文清也怒了。既然谢小玉摆明要打九空山的脸，他就帮一把，让耳光更响亮一些。

    和这群人相处半年，她也看出谢小玉、麻子都有奇遇，他们修练的东西肯定是某种秘密传承。麻子还好说，谢小玉传承的东西绝对不得了，连璇玑派都异常重视，却不敢强夺。

    “应该和那些蛊有关。”

    幸好他早有预料，绮罗不是省油灯，十有八九会趁机攻击他，所以他事先有所防范，一道金霞瞬间显露，在他身体四周不停卷来卷去。

    “难道是幻术？不可能啊！你又没练到化幻为眞的地步。”

    罗道君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又是一阵轻响，法磬也从山坡上跑了下来。他一直在半山腰上练剑，刚才的动静同样也惊动到他。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那么就让赔率变大一些。”

    “什么事？”

    自从知道大变将至，他一直为璇玑派能否安然度过这场大劫而忧心忡忡。他对谢小玉如此看重，一开始是因为谢小玉的潜力。那时候他对谢小玉的看重程度只是一般，和对麻子没什么两样。然而，自从谢小玉拿出一件又一件让人眼睛一亮的东西，情况完全变了，那些东西每一件都能让璇玑派在这场大劫中多一分存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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