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离开之前,他必须将住过的痕迹全部抹掉。
舍利不同。佛门不讲究肉身成圣,将身体视作臭皮囊,同样也将舍利视为外物,将来前往西方极乐净土的时候舍利并不会被带走,而是留给后人,所以舍利就像果实。
谢小玉当初猜到麻子出身的门派,也猜到麻子出身于战堂,却始终猜不出麻子是谁,就连洛文清也没査出一个结果。那个门派的战堂中没有麻脸的弟子,也就是说麻子那张麻脸是刻意弄出来的,为的是掩盖身分,回到中土后,他十有八九摇身一变,变成另外一副形象。
“撤!快撤!点子有高人相助。”
洪伦海嚷着。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她心里却巴望着眞是如此。
这一住就是十几天,每天他都会过来算上一卦,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小钗羞涩地回道。
谢小玉知道这家伙有气,在旁边耐心听着。
但是此刻他感觉不对劲。
因为临近铁匠铺实在太吵了,又靠近路边,过往的行人车马同样也会发出嘈杂的声音,所以这幢房子一直空着,价钱非常便宜。
越往北,路上越不太平。别说孤身一人,就是三五成群也没用,沿路不知道有多少抢匪盗贼,所以很多北上的人会等候大商行经过,然后跟着商行一起走。
老镖头喝道。
一个四十多岁的镖师关切地问道。
r师父,我出去査探一下。”
城里有个算卦摊子,中年人在摊子前坐了下来。
“只能退回去走别的路了。”
“你手里不是有三颗舍利吗?随便选一颗炼化,装成佛门弟子不就行了?我记得你修练的那门《六如法》好像就是佛门剑修之法。”
老镖头猛一摇头。徒弟的提议看起来稳妥,其实也是怀疑。
此刻,谢小玉有些庆幸自己将眞元全都化作剑元。
让他稍稍安心的是,那辆大车被团团保护着,旁边至少站着六个镖师,全都实力不错。
不过及时做出反应的人毕竟太少,等到那些镖师和保镖全都回神过来,几个土匪已经冲到近前,为首的一个土匪一剑斩了出去。
那个丫鬟看着小钗笑嘻嘻地说道:“看来你的红鸾星动,有人看上你了。”
“我找到了小妹,她看起来不错。”
老镖头情愿虚惊一场,也不想惹那位高人生气。
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上路。
“不能让他们靠近!”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轻细的破空声传来,紧接着惨叫声从车队中传了出来。
小姐轻斥道。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晋元人。”
谢小玉异常惊喜,正打算过去相认,但是跨出几步之后顿时想到不妥。此刻连他自己的情况都不太妙,如果贸然相认,反而会害了家人,还不如搞清楚家里人的状况再说。
从现在开始,里面不管发生什么,外面都没办法察觉。
那些镖行伙计全都是这方面的熟手,立刻将大车全都赶到了一起,连同牲口一起护住。还有人拿来毛毡罩上大车,然后往毛毡上浇水,这是防备土匪抢不到东西,干脆放上一把火。
这可不同于上面那层禁制。那层禁制需要靠法力维持,顶多十二个时辰那层禁制就会消失;这里就不同了,封锁四周的是充塞于此的玄磁精气,他相当于搬了一块石头堵住大门,只要他不将石头搬开,大门就一直会被堵死。
谢小玉不想抛头露面,却也不能眼看着这支车队出事。他运起传音之术,朝着为首那个老镖头轻声喝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让你手下那帮人做好准备。强盗马上就要过来了,有百来人,离此只有一、两里地。』“谁?”
一连串惨叫从人群中响起,十几个匪徒或者捧着手腕、或者抱着脚在那里哀号着。
能如此容易将神念探入其中,和他修练《六如法》有关。《六如法》是佛门的东西,同出一源,契合度自然极高。
老镖头脸色顿时一变,他随手从马鞍上取下一把铁胎弓,又取下一壶箭,大声喝道:“全都给我抄家伙,马上就有土匪过来了。”
这声提醒显然晚了,他身后的土匪纷纷从对面的山岗中冲了出来,已经没办法撤退。
中年人神情黯然地说道o算命先生也不多话,随手从签筒里抽出一根签,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密室正中央有一个蒲团,谢小玉坐下之后朝着四周打了个诀印,四周顿时白光闪亮,将这座密室封闭得严严实实。
谢小玉躲在散客中,跟着那些散客四散而逃,不过他的注意力却始终都放在车队中间的那辆大车上。
“姑娘芳名?”
将信符重新收好,谢小玉发起愁来。
老镖头怒目而视,这话说出来等于是不信任他,同时也不信任那个通风报信的高人。惹恼了高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再开我玩笑,我就撕烂你的嘴,让你这个小蹄子嫁不出去。”
谢小玉转身上了门闩,又布下一层禁制,然后从纳物袋里取出一枚信符,这是洛文清给他的。
洛文清不敢和他联系,要不就是怕见他,这似乎不太可能,要不就是怕和他联络会泄露他的行踪,这就糟糕了,幕后黑手的势力之大,完全超乎他想象。
“住口!”
放出神念,一点一点探入这三颗舍利中,过了片刻,谢小玉的脸上露出既欢喜又犹豫的神情。
他捡起一颗石子,中指一弹,这颗石子如同劲弩所发,朝着匪首射去。
喽啰果然容易对付。谢小玉立刻转变目标,又是一把草叶射了出去。
这有几种可能,一种是洛文清出事了,不过这种可能性不高。洛文清一回到璇玑派,根本别想出来,就算妖族势力再大,也没办法进入璇玑派内山门刺杀他,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洛文清掐断和这边的联系。
道家讲究取法自然,在天地间寻求大道,功法相当于总纲,需要自己参悟,所以最后修练到什么地步全凭个人悟性和机缘,佛家却只问本心,认为心中自有大道,所以佛法传承也是如此,一旦顿悟,自然会出现相应的妙法。
佛门想要飞升,必须了结一切因果,偿还以往的欠债,而渡厄红莲其实就是一种赖债的法门,只要功行圆满,就能立刻飞升佛界,连飞升之劫都可以免除。
洪伦海怒发冲冠,一出来就大声吵嚷着。
车队这边的人一下子就倒下五、六个人,其他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躲在大车后面。
“阿弥陀佛。”
“那还等什么?找到人之后表明身分带着人跑路,小心夜长梦多。”
“小姐,你别自责了。老爷是明白人,别看王府尹现在得势,以他父子的行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如果嫁过去,裕泰行或许可以风光一时,但是到头来肯定会受到牵连。再说,王匡娶你恐怕也没安好心,他们在意的肯定是裕泰行的产业。谁不知道那个老的可以做到府尹,全凭不停往上塞银子,所以做了府尹之后拚命捞钱,现在又想往上爬,却不肯拿自家的钱,所以打我们裕泰行的主意。”
在谢家庄遇袭后,他一直以为是元辰派掌门一脉搞的鬼。此刻掌门一脉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另外几脉十有八九会趁机发难,就算没办法逼迫掌门退位,另外几脉也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咬上一口。所以掌门一脉很可能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眞的有土匪吗?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谢小玉心里高兴,说话也显得轻松。
在这座悠闲的小城里,时间过得很慢,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小玉仍旧深居简出,每天也就出去蹓跶一圈,顺便卜上一卦,之后就回到家里,钻进地洞中继续修练。
和铁匠铺相隔不远有一幢茅屋,屋前灌木丛生,屋后有几棵小树汇聚成一片,也算是一片小树林。茅屋年久失修,不过房顶刚刚翻盖过,上面覆盖的茅草全都是新的o中午时分,茅屋的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出来,反手关上门,也不上锁,往城里走去。
突然他想起这段日子一直都将丹炉藏在纳物袋里,忘了拿出来。
走出人群,谢小玉满脑子疑问。
“你们没听到有人说话?”
车队这边总算稳住阵脚,只听到一连串弓弦声响,一枝枝箭矢疾射而出。
不过那些有武功在身的土匪已经冲进车队,两边混战在一起。
继续往下看,法磬和苏明成的名字居然也在上面。法磬被通缉的原因也是杀人,苏明成更不得了,居然是聚众谋反,挑动苗民暴乱。
谢小玉微微皱了皱眉。他自己都一身麻烦,实在不想让家人跟着他一起担惊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着吧,有你倒霉的时候。”
那个丫鬟笑道。
剑元就不同了,既不同于眞元,也不同于佛力,本质上和眞元更接近,但是不藉助外力,全靠自身的力量。这一点和佛力又有几分相似,所以两边都可以相融。
“你找到家人了?”
有了这个念头,他随手拉住一个行人问道:“这是哪家商行?J他住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月,和这里的人也算熟悉,所以被拉住的那人并不在意,随口答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是晋元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裕泰行。”
渡厄红莲是一门非常特殊的传承,虽然神奇奥妙,却不是用来争斗,也是道重于法那类,和《力士经》很像,在神道大劫之前这类功法最被看重,是飞升仙佛两界的不二法门。
如果是元辰派出手,根本没必要搭上法磬和苏明成。
一边走,一边想,直到进了房门他都没想通。
一想到麻子,谢小玉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周围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全都讶异看着他们的镖头。
仔细再听,他又听到金属擦碰的声音,这群人全都带着兵刃。更让他感到不妙的是,他从兵刃碰撞声中感受到一丝杀气,而且那股杀气明显是冲着这边来。
谢小玉心中烦乱,干脆埋头赶路。
猛然间醒悟过来,谢小玉急不可耐地移开墙角边的桌子。
谢小玉问道,这是他嘴关心的问题。j“做生意有赚有亏。我爹原本有点小钱,一开始生意做得不错,没想到后来突然起了变化,铺子一下子倒了。不只我们家,同行其他人家也没有幸免。后来我们才知道是晋北几家商行来抢地盘,所以设了让个局,原本是要对付裕泰、恒隆、振兴三大商行,我们只殃及池鱼。事过之后,恒隆倒了,振兴根本不在乎我们,还是东家心善接下盘子,让我家保住一些本钱,还让我爹和两个哥哥在商行里面做事,我爹现在是管事。”
在九曜派中,那个阴鹫少年坏了法磬的机缘,同样也打断他和洛文清、苏明成的感悟,那件事背后肯定是九空山捣鬼,他们和九空山已经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所以九空山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趁他们还没有成长,抢先一步将他们扼杀。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父亲大人虽然交游广阔,可那王匡是府尹公子,父亲大人以往结交的朋友没有一个帮得上忙,逼得他只能跑去塞北苦难之地,我这个女儿眞是不孝。”
两个人一路说、一路走,眼看着快要到车队里,旁边一个趟子手笑嘻嘻地将谢小玉拦了下来。
眨眼间,他已经身处于密室中。这里一片漆黑,到处弥漫着金铁的气味。
洪伦海发泄一顿后,心情好了许多。
这三颗舍利都没问题,他都可以炼化,而且每一颗舍利里都包含一门传承。
桌子底下有个大洞,深达十几丈,是他住进来后挖的,底下有一个密室,他平时就是在那里修练。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谢小玉恍然大悟。他确实将这三件好东西忘了。
这时,突然他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小姐,你看那是什么?看起来好漂亮。”
他连忙退到路边,打算等队伍过去之后再说。
洪伦海怒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无视。
“我叫紫钗。”
这一走就是一天。傍晚时分,车队进了一座小鎭停了下来,车上的人纷纷下来。
一扫之下,他顿时明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颗舍利变成黄豆大小,散发的佛力已经微乎其微。
不过他想掩饰身分可没有麻子那么容易,此刻他已经是风头浪尖上的人物。不动手还好,他从洪伦海那里学到的敛气法门,即便那些道君高人也未必能看透他的底细,可一旦动手,他肯定会暴露。
“你只是不想暴露身分,这简单。”
不过他家的情况并不至于太坏,顶多就是打回原状,守着几亩薄田糊口,否则小妹不会像现在这样。
越往北,道路就越是难行。中午时分,商队好不容易翻过一片黄土岗,却看到前面有一段路塌了,两侧山上滑落的石头和泥土将数百丈长的一段路面埋在底下。
老镖头一边开弓放箭,一边阻止那些杀昏头的镖师。
底下匪徒们早就想跑了,听到这话,全都且战且退。
老镖头的几个徒弟还从一辆马车底下取出强弓硬弩。
谢小玉心中的不安变得越发强烈。
这就是佛门和道门的不同,前者是由内而外,后者是由外而内。
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刹那间,很多以前没想通的佛理变得清晰明白。与此同时,他感觉冥冥中彷佛有什么东西召唤着他,从那个方向还传来阵阵梵音和禅唱。
“不过你得小心,那人说不定是骗子,别到时人财两失。”
将另外两颗舍利收了起来,谢小玉手中托着最后一颗舍利,这颗舍利非常漂亮,表面晶莹剔透,里面光华流转、七彩氤氲。
城门口有一块地方专门用来贴告示。谢小玉信步走了过去,推开众人挤到前面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虽然佛道同源,但是两个门派差别还是很大。如果他的体内仍旧有眞元,那么佛力和眞元就会互斥,没有人能够既有一身眞元又能练出佛力。
“没有。”
“还是老样子?”
三颗舍利是那三个九空山的道人所留。
这是规矩’散客不能太靠近车队。这是怕散客手脚不干净,同样也怕散客里有探子,是沿路土匪来踩盘子的。
他同样可以学麻子的办法,帮自己来一番改头换面。
队伍的后面,谢小玉倚着一棵矮树在那里侧耳倾听,她们三人说的话全都被他听了去。
谢小玉猛地一抬头,只见一辆大车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正大声嚷嚷着。
刹那间,那颗舍利大放光明,将整个密室照得通明透亮,稍微排斥了一下,那颗舍和就接受他透入的剑元。
谢小玉问道。
满满一桶水对于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来说显然重了一些,谢小玉看到小妹打完水,拎着桶子吃力地往回走,连忙跑上前接了过来。
洪伦海没计较谢小玉的无礼。他已经想通了,变成花布包袱总好过被塞进纳物袋里。
谢小玉有一大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却只有一对。妹妹是家里的老么,比他小三岁。他最后一次看到小妹的时候,小妹只有十岁,因为他常年不在家,所以和他并不亲近,甚至还躲着他。
凡俗之中的争斗,拥有弓箭的一方绝对占据优势,那些土匪显然不是本地人,没在这里做过案子,所以缺乏经验,只带了暗器,没带着弓弩,所以面对密如雨点一般的箭矢顿时慌了手脚。一些土匪武功不错,或是用兵刃格挡,或是闪身避开,但是并非人人都是高手,一阵手忙脚乱后,顿时有十几个人倒在地上。
这下子谢小玉几乎可以肯定。
老镖头的几个徒弟反应也很快,纷纷开弓放箭,瞬间射杀几个土匪。
那辆大车看起来很挤,里面其实很宽敞,有两个人坐在里面,一个自然是那位小姐,另外一个也是丫鬟,不过她是家养的,地位高些。
他原本还疑惑如此规模的商行难道还少了管事?有必要老板亲自出马去塞北这样的苦寒之地?原来也是为了逃难。
小心地取出丹炉放在地上,谢小玉问道:“你能不能变得更加不起眼些?现在谁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件古怪饰物。”
“应该不会。”
他现在隐约明白那个红衣道人为什么找他们的麻烦了。
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在窗台底下点燃一炷香。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发现。
“我倒是很希望眞是这样。”
第一种是用阳燧镜布设成丙火聚灵阵,不过这太张扬,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第二种是抽取蜃珠中的蜃气,可蜃珠毕竟是死物,里面的蜃气虽多,却用一点少一点,最后一种办法就是藉助那颗两仪珠。
谢小玉远远地看到小妹也从大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小木桶朝着水车走去。
路人朝着正中央的马车一指:“车上的胖子就是裕泰行的老板,齐四海齐大老爷。
有一群人正朝着这边而来,全都有功夫在身,脚步轻灵而又稳健。
那些武功练到高深之处的武者都能够飞花摘叶,他堂堂一个眞人更加不在话下。只听到半空中响起一阵紧急的嘶嘶声,那些草叶从四面八方朝着几个实力最强的土匪射去。
显然他爹还是挺明白事理’得知他出事的消息之后’立刻知道自家的处境也不妙,所以扔下田产和房子,卷起金银细软’带着全家人连夜逃跑,一直跑到晋元。
那上面贴的缉捕公文,第一个就是他,罪名是杀人越货,告发的悬赏是一百两银子,不过底下也注明他是修士,而且是眞人,一旦知道他的行踪绝对不要轻举妄动,只能禀报各州道府,由道府出手抓人。
好半天,洪伦海骂累了,问道……“你这小辈,让我出来绝对没什么好事,肯定又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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