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定约

sp;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个朴素如同村姑的女人居然会是翠羽宫的宫主。

    那个女长老第一个举起手，既然是她提议，自然从她开始。

    绮罗找回失传已久的飞针之术，连带着霓裳门这个被她们看不起的门派也变得名声远扬。

    她倒没想过用小钗讨价还价，否则就太难看了，只会引起对方反感。而且，谢小玉是被自己门派抛弃过的人，对这种事肯定很敏感，万一心生警戒，不让自己妹妹拜入翠羽宫，到时候损失最大的绝对是翠羽宫。

    谢小玉把小钗推到前面。

    眨眼间七天过去了，他仍旧一点进展都没有。

    姜涵韵同样也捧了一下谢小玉。

    谢小玉抛出这两部功法，自然是他没有炼化那两颗舍利上带着的夜叉明王斩和渡厄红莲。

    两道遁光在半空中相遇。

    他将最重要的东西划掉了。

    琉璃宝焰佛光最多可以呈现十二种颜色，不过越往后难度越高，七种颜色只能算普通，只有修练出九种颜色才算略有小成。

    刚才那位女长老朝着其他人扫了一眼。

    想凭这褪了点颜色的琉璃宝焰佛光糊弄别人，除非对方是瞎子。

    “哥，有必要这么在乎她们吗？你不是说天底下并非只有翠羽宫一家女修门派吗？”

    “你想要什么？”

    谢小玉确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对道门多少有点寒心。

    女人大多敏感，所以翠羽宫高层一合计，立刻感觉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土遁走不远，应该还在附近。”

    一名女长老插嘴道，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瞥着姜涵韵。

    姜涵韵在一旁劝道。

    “这艘船一天时间能飞多远？”

    当初陈、罗两位眞人收下李光宗的外孙，也说过同样的话。

    还有一句话他没对小钗解释——那对师徒确实捏住他的短处，他没有别的办法和洛文清取得联系。

    姜涵韵听到这个答案，顿时脸色微变，知道自己又看走眼了。这确实不是她听说过的那艘船，而是改进版，远比她知道的那艘船强得多，也比空行巨舟强得多。

    宫主随口说道。

    她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应该不会在万佛山，那里人多眼杂，如果是我，肯定会找一个闹中取静的佛寺。”

    但是这篇功法却很配墨念和尙的胃口。只见这个中年和尙念了一声佛号，然后说道：“师叔，您就成全我吧，我想修练这部功法。”

    看到谢小玉进来，老和尙停止诵经，朝着谢小玉问道：“师弟的事办完了？”

    谢小玉并不知道姜涵韵在想些什么，所以随口答道。

    谢小玉随手取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悬空托着，飘到墨念和尙面前。

    姜涵韵绕着前山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心中越发焦虑。稍微犹豫一下，她从纳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八卦罗盘，朝着四面八方照了起来。

    宫主摆了摆手。

    老和尙有气无力地喝了一声。

    姜涵韵知道瞒不过师父，连忙回道：“我想他应该不会走远。”

    “各自发个誓吧。”

    谢小玉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打断她的话头。

    此刻，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就站在山顶上朝着四周眺望。她想找到一男一女，可惜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内，看到的全都是上山下山的香客。

    谢小玉朝着一个五十多岁、神情木讷的和尙问道：“听师兄说，你一心向佛。”

    姜涵韵微一迟疑，立刻明白师父指的是什么。

    老和尙招呼身后那三个徒弟。

    他和别人交易一向都是自己先退一步，这一次也一样。他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比他索要的东西少得多，对方却推三阻四，这让他很不爽。

    姜涵韵抢先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来这里之前已经找好退路，所以连我师父和几位师叔都没看出你往哪里走。”

    “你是宽念？”

    “藏经阁里的那些弟子怎么办？她们中的一些人或许猜到了些什么。”

    那三个徒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上来见礼。

    抚琴少女气冲冲地问道。

    这个和尙名为秀念，却看不出“秀”在哪里，他也有六十多岁，绝对称得上是老和尙，一脸忠厚老实，但是他的忠厚老实又不像李光宗和李福禄那样。李光宗老实中还透着一丝江湖味，李福禄老实中带着一丝灵气，这个和尙则很老实、憨厚、笨拙。

    “他走得太快了吧？”

    不等姜涵韵再次开口，他抢先问道：“我想知道之前到底怎么回事？谁想对付我？九曜、璇玑、碧连天、北燕山这几大派难道压不下去？”

    从翠羽宫回来，谢小玉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剑宗传承不可能给你们，这关系太大，我无权答应。”

    谢小玉可不敢小看这帮女人的实力。翠羽宫规模不大，甚至比一些中型门派还不如，却能够屹立万年不倒，可不只因为别人看在兰仙子的面子上，肯定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布下此阵可以吸收太阳眞火，转化成为丙火精气，相当于拥有一座可以移动的丙火灵眼。”

    半空中一阵扭曲，一群女人突然出现在姜涵韵身旁，其中就有刚才那个美妇。

    “师侄不善和人争斗。”

    教夜叉明王斩？这个和尙明显是老好人，根本就没那股杀气。

    “如果由一位眞君推动的话，一日夜可以飞行两万里。”

    这座寺院没有修练用的石室，想闭关，只能回禅房。

    “这又不难。从现在开始我们多留意一下洛文清，他跟谢小玉走得也很近。麻子和姓苏的修士之后，下一个应该轮到他了吧？如果他的实力也提升迅速，那么此事恐怕是眞的，我们就有必要布置一番。”

    那团佛光并不止三种颜色，而是七种颜色。留下舍利的人就修练到这个境界，所以他的佛光最高也只能达到这种程度。

    看到大家已经离开，宫主转头对姜涵韵说道：“徒儿，你有什么想法？”

    这话一出，众位长老顿时闭上嘴巴。

    姜涵韵心思和她师父一样细腻，少少的讯息却让她们看出很多东西。

    “就算他闭关，我们也没白来，知道小师妹一家平安就已经够了。”

    “师弟，你既然这么说，就让他练吧。我是怕他做出什么事连累到你。”

    “小钗，你先下去休息吧。你的资质还在你哥之上，但愿你能比你哥更有出息。”

    那对师徒已经猜到他的行踪，他就没必要藏了。他还怕姜涵韵东问西问引起别人的怀疑，暴露他和他一家的行踪。

    “这样说来，有必要让涵韵和那小子走得近一些。如果我们翠羽宫再出一个应劫之人，那就太好了。”

    翠羽山的前山并不高，从山顶到山脚也就两百余丈，一路上全都是三丈长、两尺宽的青石台阶。

    “师兄，我要闭关几日。”

    美妇又问道。她说的自然是那个中年道姑’虽然同样是变相软禁，能够进入后山却也算因祸得福。

    宽念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旁边那个四十几岁的和尙抢先问道：“师叔，不知道这第一门佛功有多神通广大、威力无穷？

    禅房和修练用的石室差不多，地方都不大。不过他这禅房与众不同，四壁都用铁铸成，底下也是一丈多厚的铁砂，里面玄磁精气弥漫，还夹杂着一丝庚金精气，寻常人在里面待不了一刻钟就会口鼻喷血。

    “你的那套阵旗可不是从我们这里得到，所以你用不着放在心上。幻天蝶舞阵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阵，只有在阵道高手手中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拥有这样的本事，换成任何一种大阵都一样。”

    那些暗示无不指向万年前的那场大劫。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没有撒谎。不只是师叔，我的两个师弟也各自闭关了。”

    小钗在一旁有些看不懂。

    至于练出十一种颜色，当今佛门中也就几个人而已，十二种颜色圆满更不得了。修练到这个地步的和尙只需要还清因果、了结旧债，立刻就能飞升。

    谢小玉从纳物袋里掏出一卷图，随手扔了过去。

    翠羽宫确实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但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天地大劫更重要？为此破一次例也不算什么。

    谢小玉转头问刚才那个和尙：“宽念，你想好了吗？”

    谢小玉同样也取出一本满是褶皱的书扔给宽念和尙。

    老和尙双手合十。

    在一座落英纷纷的山谷中，一条潺潺的小溪边，一群女人随意坐着，姜涵韵和小钗垂手站立在一旁。

    果然，姜涵韵的脸微微一白。她没发现谢小玉在暗中窃听这还说得过去，连她师父都被瞒过就太难以想象了。

    “现在轮到你了。”

    “还有呢？”

    旁边一位女长老问道。

    姜涵韵嫣然一笑，问道。

    他和姜涵韵的见面绝对算不上愉快，远远比不上初遇洛文清。这两个人同样是大门派出身，同样被当掌门培养，感觉完全两样。所以他不想和这个女人多打交道，打算晾着她们一下。

    两道遁光会合在一处，朝着旁边的一片山坳落了下去。

    众位女长老答应一声，各自散去。

    旁边一位女长老硬挤出一丝笑容。

    他并不是舍不得，而是没办法拿出来，他的剑宗传承是假的。

    其他长老却根本没在意，反倒一个个笑逐颜开。她们都看过师祖兰仙子留下的日记，自然知道宗门之中有一个应劫之人的好处。

    姜涵韵干脆好人做到底。

    教渡厄红莲？这人虽是和尙，但是明显不通佛理，怎么可能明悟渡厄红莲的奥妙？

    谢小玉没有接受对方的好意。他没有忘记刚才的芥蒂，同时也告诉姜涵韵她们师徒俩的对话全都被他听了去。

    谢小玉将优点和缺点全都说了出来。

    没人表示反对，她们都知道事关重大。

    谢小玉知道这不是作伪。老和尙是一个有德的高僧，绝不是那些心中满是贪欲的秃驴可比。

    宫主微笑着点了点头。

    拥有天视地听的能力，再加上这件算不上法器的东西，谢小玉的耳朵虽然没顺风耳那样神奇，却也能倾听百里之内的一切动静。

    突然，禅房外传来秀念的声音：“师叔，外面有两位女施主找你。”

    天台宗肯定不知道他已经投身佛门，佛界中的大能却知道，他们没通知下界的佛门，这里面有些蹊跷。

    他不想让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干扰自己的清修，再说他这个时候闭关，目的之一就是避开翠羽宫的人。

    “那个外门弟子我已经将她收为门下弟子，是不是也让她闭关？”

    谢小玉一一看了过去。佛门和道门不同，虽然也讲究根骨，但是更注重心性。

    谢小玉进入禅房，关上门，插上门闩，再加了一道禁制，这才盘腿坐在蒲团上o片刻间，他已经进入梦境。

    他要让对方知道他不一定要那些东西。

    众女顿时恍然大悟，这确实是翠羽宫独有的好处。除了闭关，兰仙子每天都会写一篇日记，这些日记看似琐碎，里面有价値的东西确实不少。

    “你们想得有些太远了。”

    此刻，那个公认的应劫之人突然找上门来，简直就是落到水里的时候突然抓住一根浮木，没想到雪丫头冒冒失失地将人赶走了。

    姜涵韵心中充满震惊，却没有忘记正事。

    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谢小玉留了一手，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谢小玉没必要这样做。

    姜涵韵将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后，反过来问谢小玉。

    “来来来，徒儿们，见过师叔。”

    宫主提醒道。

    老和尙显得很高兴。

    姜涵韵轻轻展开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次的事首先是道府和九空山四处串联。除此之外，天剑山、宏蒙剑派、千剑门这类剑修门派也很起劲，他们看中的都是你手里的剑宗传承，其中天剑山知道大劫将至，所以两样都贪图，闹得最凶；另外还有云潭宗、赤焰山、四方门这些大门派，他们是为了这场大劫。佛门那边也有动作，九空山背后的天台宗最为活跃，眞正主事的恐怕是难陀寺和飞龙寺……”

    “这门佛功名为夜叉明王斩，修练此法，你还要炼制一口飞刀。一旦练成，就可以飞天遁地，开山破岳。威力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这门佛功前期非常好练，而且进展神速，只是到上师境界之后就变得艰难起来，除非有绝大的毅力，否则根本不可能成就。”

    那艘船的性能比不上空行巨舟，却比普通的飞天船强得多，而且建造起来容易。知道这件事之后，这群女人首先想到的也是逃往海外。

    秀念口诵佛号说道。

    雪丫头娇憨纯眞，而且很会缠人，如果眞的能将应劫之人缠住，倒是一件美事。相反的，姜涵韵什么都好，就是理智多过情感。而从传闻来看，谢小玉似乎对情啊爱啊之类不太敏感，这样的两个人放在一起，很难擦出火花。

    好在谢小玉并不是一般人，论心性，他比洛文清强得多，甚至比一些修练年久的人都强。所以他很快就收敛心神，稍微思索一下后，答道：“我走得比你想像得要远。不过你有一点没猜错，我确实在观察你们的反应。我知道那块玉佩没到你手里，其中肯定出了什么意外。”

    谢小玉没有回答，而是弹指发动禁制和外面隔绝开来。

    她的心里充满忧急。

    宫主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件事。别忘了，我们的师祖正是上一次大劫的应劫之人，而且师祖有写日记的习惯，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下来，别家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美妇拚命为自己的徒弟争取自由：“不如这样，就让她充当联络人，毕竟一个男人经常往这边跑总不象话。”

    姜涵韵又暗自抽了口凉气。这东西当然有用，将来大劫一起，各派肯定逃往海外。在海上未必能够找得到灵脉，有了这座丙火聚灵阵，有没有灵脉都不要紧。

    宫主眯着眼睛，缓缓扫视着四周，显然她和谢小玉一样也修练过瞳术。不只是她，女长老中还有两个人也做着同样的事。

    老和尙是好意。

    宫主继续问。

    这半年来，她们拚命为应付这场大劫做准备。

    姜涵韵的眉头微皱。她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是翠羽宫不传之秘，我可没权力答应，必须由师父和长老们定夺。”

    “我手上还有一套丙火聚灵阵，也算是比较有价値的东西。”

    心情舒畅，回到那座竹林幽静的寺院后，谢小玉自然看什么都顺眼。

    谢小玉无奈地解释道。

    谢小玉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老和尙，你没骗我们吧？他还有事等我们回复他呢，怎么可能闭关？”

    七、八十里外的一座山头上，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中，谢小玉和小钗就躲在里面。洞口前面悬浮着一个直径五、六丈的巨大圆盘，这个圆盘微微凹陷，就像一口浅底大锅，锅口正对着翠羽宫的方向。

    两个人都明白，她们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其他人肯定也行，普天之下聪明人数不胜数。

    这点心思不难猜破，在场众人也都明白，不过没人反对。

    姜涵韵又是一阵羞。

    谢小玉回的话也颇为奥妙，先说比她想得要远，暗示他未必在乎翠羽宫，同样也暗示他有办法监视她们，还不被她们察觉。最后提到那枚玉佩，既是提醒姜涵韵她们有错在先，也表示他并不在意，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

    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有应劫之人的味道，只不过她们都不愿意承认罢了，那个人就是绮罗。

    大门派确实有这样的规矩，不过这还得看人。当初谢小玉在元辰派的时候，就没得到这样的待遇。

    谢小玉说道。

    此刻寺院门口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是姜涵韵，另一个正是小院中抚琴的少女。

    天宝州发生的那些事里，璇玑派的身影若隐若现。翠羽宫和璇玑派交情一向不错，所以她们找相熟的璇玑派的人问了一下，结果璇玑派的人大多呑呑吐吐，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只有两个交情最深厚的人私下给了一些暗示。

    好半晌，那名女长老一脸难以置信地回道：“居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