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亲

    范二为了爱情孤军奋斗的时候，相亲的地点和时间终于定了下来。

    伴随在牛车旁一路急行的阿仁倒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三里多地走下来，他的额头上早已冒出了细汗，好在牛车如今已过了通玄桥，目的地已抬首可见了。

    明知袁皙儿无意，可看在这几天辛辛苦苦做准备的份上，范二还是早早收拾心情，赶在午时之前上了牛车。

    理所当然，范二很快就看见了稳稳当当地停在通玄寺门口的牛车，通玄寺的大门也把着三五个衙役，一副此处正在办差的样子。

    范二保持着微笑，又见袁皙儿也从帘子中冒出头来，她头戴一顶黑色的小纱帽，长眉入鬓、眸子明亮、容颜雅洁，身上穿的却是宽衣广袖的男装。

    早就猜知袁皙儿便在车中，范二也不来虚的，站直了身子朗声道，“袁家小娘子早就到了吗？在下范逸之，实在是来晚了，还望恕罪。”

    沐浴后的范二神清气爽地坐在车中，手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佩剑，心中却有些忐忑，——既担心袁皙儿不来，又担心她会早来。

    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得干净利索，虽是侍女的装扮，气质却是不凡，更令范二大跌眼镜的是她手中竟也握着一把长剑。

    “咱这就进寺里去？”

    对于这个还未见面，却不按常理出牌的妹子，范二的心头闪过了一丝阴霾，而后便见牛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

    陈郡袁氏属于北方士族啊有木有！前几日袁崧与范二的交流也一直用的是洛阳腔，也就是东晋朝廷的官话，所以刚才范二一开口就自然而然地使用了洛阳腔。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女孩也是要面子的，就算等了一个时辰也只会说这样的话，除非是无理取闹才会夸大其词说，“老娘等了半天，你丫怎么现在才到！”

    袁皙儿语声清越，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啊！

    “袁氏的门风，还真是与众不同。”

    “哦。”

    范二和阿仁这个跳水组合，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计时的钟表，早来一刻晚来一刻的也分得不是太清楚，但女孩子总好个面子，人家既然到了，那肯定是自己迟到了嘛。

    重游故地，不过是相隔七八日的事情，范二岂能不知？但像今儿这样冷清的通玄寺门口还真是不多见，除了吴郡的主宰有能力做到这点，还能有谁？

    现在的范二却醉心于寺内的风景，两人一进寺，便远远看见一条种满百年老树的林荫道直通通玄塔，两边有亭台水榭，也有游鱼睡莲，真正是修身养性之所。

    逛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通玄塔的阴影下，袁皙儿抬首望向九层高的塔顶，第一次主动开口道，“咱们爬到顶上去？”

    下九，是女子欢聚的日子，也有女子在这天挑选夫婿。

    单从袁皙儿话中的意思看，她并非特意来找茬的，范二却并以为如此。

    我的姑奶奶哎，您真的是来相亲的嘛？

    范二赶忙点了点头，爬山登塔什么的最有爱了，这原本就是他一早就想过的牵手计划啊。

    范二也转过头来，看着袁皙儿清丽脱俗的容颜，摇了摇头后鼓起勇气道，“你真美。”

    坚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范二便自动忽略了袁皙儿眼中的嫌弃，临时改变了练习过无数次的开场白，堆着笑脸道，“袁家女郎的风华，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能与女郎把臂同游，幸何如之？”

    此时阳光正好，牛车在护院周如海的驾驭下，一路向北而行。

    这是？

    “若能与这样的女子相守，夫复何求？”范二心中叹了口气，正要再次张口，却发现袁皙儿那似笑非笑的脸色突然黯了下来。

    袁皙儿并不懂范二心中的苦，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轻快地跳下车来，顿时就显出了高挑的身形，因身着男装而显得衣衫飘逸、气质脱俗，亭亭玉立的样子又如一株静立的水仙花。

    袁皙儿此刻表现出来的冷落，大概是不岔于袁崧赠剑于己罢？

    亲手从上百件首饰中挑出来的步摇，范二也不知怎么开口送出，步摇难道要插在帽子上吗？那样会不会被人当成草标，然后问——姑娘，您卖吗？

    随便，很大程度上是默认之意，要不然女人一定会用其他暗示来提出反对的。——比如说男人提议去逛街，女人答“随便”那肯定就是想去逛街了，否则她肯定会说街上太热、行人太多……

    “二公子，就要到了。”

    袁皙儿的选择，暗暗隐喻着自己要掌握这场男女暗战的主动权，真是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