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里正神情有些尴尬,周铨饶有兴趣地望了段铜一会儿,看得这少年心中发毛,周铨这才又说道:“原来如此,你在这里做什么?”
若是孙诚在,那么这种安排人手的事情是孙诚操持,孙诚不在的话,则是王启年。李宝只管着跟紧周铨,贴身护卫,别的事情,他都不闻不问。这三个最先跟随周铨的少年之间,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的分工。
段铜听得婶婶迫不及待要将他往外推,气得直跳:“俺没有推累你们,俺自己做活养自己,俺爹娘和俺姐,还给俺留了两间屋子十亩地!”
“我……我……我在看热闹!”
李宝已经到了变声期,因此声音沙哑难听,他突然一声,让正在偷窥的段铜吓得向前一纵,连滚带爬,将背上的背篓打翻,结果里面的粪便撒了他自己一头一脸。
“我不知道!”段铜的回应很快,然后还看了孔里正一眼。
“呵呵……是,是,原本他还有个姐姐,只不过可惜,前几年人没了,现在寄养在叔父家中。”
再看自己,一身破烂,是用他叔父穿烂的衣裳缝补而成,而且是他自己动手手,因此针脚线头都露在外边,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稍息——解散!”
“我不去,我不离开!”段铜大叫起来,额头青筋直冒。
“你可知道这胡虎是怎么死的?”周铨又问。
段铜愕然望着他,旁边的孔里正慌忙道:“衙内,这小子顽劣愚笨,如何能给衙内作长随,而且他还有叔父在家……”
那衙役听得这两人争吵起来,怕惹得周铨心烦,上前劝解道。孔里正此时也无奈,将段铜拉到一边,也不知他低声说了些什么,段铜哭哭啼啼,回去收拾了一个小小包裹,真跟在周铨他们身后。
“这位周衙内养着这么多玩伴?可看他们模样,又不象是一般富人家的家僮,那些家僮哪里能穿得这么好!”
“十亩地两间屋子值几文钱,小子,衙内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着衙内听几年使唤,还会短了田宅?”
将散入自己嘴里面的脏物吐了出来,段铜干呕了好一会,不过早上他还没有进食,所以呕出来的,都是些水。
本能的,段铜对这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同龄人生出了信赖感。他跟着王启年身后,穿过院门,然后愣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
“这短命的小子太懒,吃不得矿上的苦!”段铜婶娘道。
知道是在说自己,段铜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孔里正依然是一脸苦样,神情倒没有变化,他咳了一声:“衙内,此地毕竟死了人,非衙内这等身份久处之所,若是衙内不嫌弃,还请到小老儿蜗居中坐坐,衙内要问什么,小老儿将人唤来备询。”
周铨哈哈一笑:“当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这位周衙内是利国监知事的公子,段铜也跟他叔父一起去矿上打过零工,因此知道,整个利国监三十六冶,都归这位知事管。他们打工时已经高高在上的管事们,连知事的面都见不到。这样一位大人物,怎么会看中自己?
“呸呸呸!”
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主人家请学堂先生为僮仆授课的,段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在这时,听得前面王启年道:“到了!”
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惶恐。
“既是如此,我把他带走去给我当个长随……启年,与他十贯钱。”
原本打周铨打发走了,孔里正心中长舒一口气的,此时听得又要叫段铜叔父来,他脸再成挤成一个“苦”字,才一迟疑,那衙役上前就是一脚:“衙内的吩咐,你还敢推三阻四?”
段铜估算了一下,一共约是六十人,加上跟着周衙内的那些,这就有近七十名少年。
周铨越发地喜欢自己这个“衙内”身份了,光天化日之下抓走三个大活人,不但没有人阻拦,甚至问都没有人问一声。
因为在他眼前,大院子里正有数十名少年聚在一起操演,人与人之间都保持着一臂长的距离,但横齐竖直,看上去极为整齐。
“你小孩子家,懂个什么,跟着衙内,有新衣穿,有酒肉吃,留在这里,除了拖累你叔叔,还能有什么!”
段铜跟在身后,又穿过一重门,看到一排屋子。外边的屋子明显经过改造,显得比较大,窗子是撑开的,露出里面的桌椅。段铜瞄了一眼,足足三四十套长条桌椅,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在屋子的一端,还有块架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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