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草木皆兵

    邓甲知说漏了口，不过这时已无暇辩驳，眼珠随着箩子里田鼠的走动一起同时转动着。

    主帐内，项少龙与妻婢们共进晚膳。

    ◇◇◇◇◇

    待空地处只剩下滕翼、荆俊、肖月潭、屈斗祁、吕雄五人时，项少龙淡淡道：“若这人真是燕国来的，我们便非常危险了。”

    太子丹这人交游广阔，深谋远虑，在各国均有被他收买的眼线，此时知项少龙出使魏国，立即通知藏在赵境的徐夷乱，着他设法扮作赵人袭杀项少龙。

    当滕翼把田鼠拿出来后，尽管天寒地冻，邓甲仍是屎滚尿流、浑身被汗水湿透，可见“毒刑”如何厉害。

    徐夷乱亦是智计多端的人，在项少龙赴魏途上布下岗哨，等待机会。终决定了当他们明天渡河时，扮作韩军乘虚偷袭。那时项少龙过河不成，又不敢深进韩境，唯有被迫转往赵境，徐夷乱便可凭着优势兵力、凭险伏击，务要置项少龙于死地，使阴谋成功。

    坐在帐内的项少龙等都呆看着那布袋，只有荆俊明白，大笑道：“让我去拿小竹篓来！”欣然去了滕翼冷然入帐，向手下喝道：“拿他站起来！”

    仍是身穿水靠的荆俊道：“不要信他，这人身藏兵刃弓矢，绝非好人。”

    两人席地坐好后，屈斗祁紧绷着脸道：“太傅是否要临时改变行程，未知是何缘故？”

    吕雄迫于无奈，亦跪下来请罪。

    荆俊欣然领命去了。

    若屈斗祁或吕雄仍是阳奉阴违，索性凭襄王赐下的军符，把两人革职，改以滕翼代替，一了百了。

    项少龙微笑道：“屈偏将对今趟的行程，是否早便拟定了下来呢？”

    在昏暗的营灯掩映下，天上雪粉飘飘，气氛肃穆。

    未几滕翼着个布袋回来，里面软蠕蠕，不知藏着甚么东西。

    项少龙深悉滕翼性格，知他必有办法，阻止了屈斗祁等对他用刑，只把他绑在一个营帐内，派人守着。

    项少龙暗叫惭愧，他哪来甚么眼光呢？

    乌言着两人忙左右把他挟持着。

    吕雄蹲下来道：“邓甲兄你怎知他是项少龙呢？”

    要知项少龙代表的是庄襄王，若他被杀，秦人怎也不会坐视不理，只要秦人对赵用兵，燕人京师之围自解，这一着确是厉害。

    雨雪愈下愈大，荒野内的杀机亦更浓重了。

    乌言着等两三下动作，邓甲下身立时光秃秃的，尽露众人眼下。

    肖月潭道：“这事太冒险了，我早听过此人之名，善用兵法，必会派人密切监视我，而且邓甲失踪一事，会惹他生疑，对方人数又是我们的三倍，这么做只等若送死。”

    邓甲尖叫道：“项少龙你好毒！”

    既然有理都说不清，不若就以硬碰硬，教他屈服。

    更兼除徐夷乱这批人外，说不定阳泉君的人又与韩人勾结来对付他们，以他们这过千人的浩荡队伍，在对方有心袭击下，目标明显，确是无处可逃。若找有利防御之地筑垒防守，则成困兽之斗，结果甚么地方都去不了，则更是不妥。

    他的供词，不但揭破了燕人的阴谋，还使项滕两人弄清楚了当日在邯郸外龙阳君遇袭的事。

    赵倩一想也是，没再说话。

    项少龙心中暗笑，今趟他们有备而来，其中一套法宝，就依照善柔的方法，制了一批防水皮衣，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屈斗祁微微一震，知道项少龙动了真火，软化了点，卑声道：“末将怎敢不听太傅指示，只不过……”

    众人均静默起来，咀嚼着他的说话。

    项少龙等人在帐外商量一会，一时间都想不出甚么应付良方来。

    此计不成，又另生一计。

    军令不行，乃行军大忌。

    众人齐感愕然。

    本来他也想不到要探察对岸的动静，一来因早先给肖月潭提醒，阳泉居说会借韩人之手杀害自己，此刻与这不尊重自己的屈斗祁针锋相对，灵机一触，才想出这挫折对方锐气的方法。

    项少龙听他沉重的语气，心知不妙，忙揭帐而出。

    吕雄脸青唇白，颤声道：“不若我们立即连夜离开，留下空营，到燕人发觉时，早追不及了。”

    滕翼笑道：“很快你便会知道了。”向乌言着两人吩咐道：“按他坐在地上！”

    他也变得厉害了，言下之意，假若两人不乖乖听话，绝不会客气。两人像斗败了的公鸡般，垂头丧气地站着。

    滕翼摇了摇头，喝道：“还不快说！”

    项少龙暗忖连庄襄王都放手任自己去办事，现在竟给你这么个偏将来质询，可知自己在秦国军方内没有甚么地位，充其量只是秦君的一个宠臣，吕不韦的亲信而已。

    项少龙苦笑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了。不过我使荆俊先往魏国找她们，当我们由齐赴楚时，他们可和我们在途中会合了，至多是三月的光景吧了！”

    这时众人心中明白，无不叫绝，感到这比毒打他一顿还要残忍百倍。

    看着在滕翼手内正挣扎吱叫的大田鼠，连项少龙、肖月潭这等足智多谋的人都一头雾水，不知他怎可凭这东西令邓甲屈服？

    项少龙心中一懔，望往屈斗祁等众军将，人人面色凝重，屈斗祁更是脸有愧色。

    项少龙道：“立即找几个兄弟，泅水过河看看对岸的情况，最紧要秘密行事，若有甚么发现，千万不要惊动敌人，明白了吗？”

    项少龙亦呆了一呆，想不到来敌竟与燕国有关，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沉吟半晌后下令道：“先为他换上干衣，由我亲自审问他。”

    邓甲一听，才知露出破绽，硬撑道：“我根本不明白你说甚么，若仍不信我是对岸邓家村的人，可派人去一问便知。”

    这时荆俊拿着竹篓回来了，嚷道：“快给他脱裤子！”

    这些燕人在别人地方行凶，全无顾忌，而他们此事又不敢惊动赵人和韩人，以免再横生枝节，实在头痛。

    项少龙耐烦地打断他道：“明天我们便要渡河，你有派人泅水过去察看吗？”

    外面空地处挤满了人，吕雄、屈斗祁等全来了。

    荆俊笑道：“那时可能迟了，你愈快点说，你那生孩子和小解的家伙愈能保持完整。”

    邓甲无奈下，立即以可能是拷问史上最快的速度，把整件事说了出来。

    由乌家十二名子弟组成的亲卫团里的乌言着和乌舒两人，把一名绑着双手，浑身湿透，冷得脸如死灰，身穿牧民装束的汉子推到少龙身前，把他按跪地上。

    屈斗祁道：“滕先生准备怎样对他？”

    另一边的秋盈笑道：“小姐在咸阳时，每天都教导我们学习骑射，这点路算甚么哩？”

    屈斗祁点头道：“最糟是我们无论进入赵国又或韩境，都必须小心翼翼，派出侦骑探路，以避开赵韩之人，所以路线必然迂回曲折，行军缓慢，以徐夷乱这等精明的人，必可轻易追上我们。”

    屈斗祁低垂着头，但看神情却是不满之极。项少龙这么做，分明是指他办事不力，最要命的这确是一个疏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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