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黄沙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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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令人安慰的，就是君临大地的太阳，会偶而暂时躲进了乌云背后，使我们稍减炎热的凄苦。

    我追了足有三个小时，茫茫黄沙仍是渺无人迹，但我却知离敌人愈来愈近，我不敢想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在采柔身上，只是强迫自己脑内保持空白，除了一个愿望，就是追上沙盗，尽杀至一个不留。

    二十天后，我们在筋疲力尽，缺水缺粮下，抵达了离漠中湖北四十里的第一口水井，在滚滚黄沙里，今人不能置信地有一块方圆达四里的小草原，疏落地长着树木。

    年加拚命点头道：“这我绝对同意，有你在，我倒想会一会那群神出鬼没的沙盗，但想起危在旦夕的净土，又不敢节外生枝，让那些坏蛋多走一会运吧！”

    我感到有种解除束缚的快乐和轻松，法，压制自己对她的热恋，但忽然间，在沙漠和绿野的交界处，在夕照的余晖下，在飞雪和大黑的戏逐声中，我悟通了时间和命运的无情，我若不能掌握眼前的一刻，将来当这一切失去时，我只能在悔恨里渡过。

    年加顿了顿又道：“就是在其中一口水井附近，我们遇上了大元首……”

    可是我却恐惧事情不是那样。

    年加带着另一个净土人过来，由这叫巴刚达的净土人检视采柔的马，他口中咕哝着，好一会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说到底，年加口中的玛祖祭司在七百年前写下的预言，鬼魂般在我脑海深处作祟，因为若果问题可以在进入净土前解决，那我便可不须进入战事连绵的净土，玛祖祭司的预言亦会落空。

    我待要再补他一剑，一道沙柱应大元首脚踢而起，冲面迫来，无奈下我俯身避过，大元首已退入茫茫风沙里。

    年加道：“没有人能在沙暴中找另一个人，照我估计，不出两个小时，沙暴便会来到这襄，你若循那方向走，会更快遇上。”

    一夹马腹。

    “叮”！

    这年加已完全拜服在我的剑术下，因为在他心中我就是净土先辈顶言的圣剑骑士。

    沙盗！

    我耸耸肩膊，表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忽地发觉不见了大黑，奇道：“大黑到那里去了？”

    我直觉到大元首正在那里等待着我。

    这动作虽轻微，但怎能瞒得过我，大笑道：“想不到你的伤道今天仍未好！”

    当下有两人抱紧大黑，想用绳索套上它的颈，岂知大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吓得两人连忙松手。

    那晚我们围坐在篝火前，烧着狼粪和由雨林取来仅余的柴枝，大家均情绪低落。

    念头还未转完，一块巨石当胸激射而至，当我醒悟到是大元首用脚踢起巨石时，已来不及避开，急忙间扭身以肩头迎往巨石，再一沉气往下堕去，同时收刃以剑柄撞向巨石。

    太阳像铅球般沉往平地之下，天气明显地转凉。

    我回头望往绿州，采柔等早消失在漫天的尘土里，我收慑心神，回过头来，绕着帽子山脚，往她背对着绿州的一边奔过去。

    我淡淡道：“去杀死大元首。”

    采柔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这些念头闪电般掠过我的心头。

    其他人走了过来。

    风势愈来愈急劲，挟着风沙打过来，使人眼也难以睁开来，但大元首屹立风中，却是全不受影响。

    采柔呆望着我。

    巨石被剑柄撞了一下，稍减速度，才批上我的肩头，闷哼声中，我往后翻跌。

    众人面上均露出惊怵悲痛的神色。

    我忘了大元首，一把搂起大黑，抱在怀里，策着飞雪往绿州奔回去。

    左边身几乎痛得麻木过去。

    大黑走了过来，将头钻进采柔怀里。

    “噼啪”！

    飞雪永不疲累地驮着我和大黑在大漠上飞驰。

    “啪”！

    眼前景物又变。

    虎口剧痛。

    事实上我以前也隐隐想到这个可能性，因为大黑当日既能带着采柔追踪上我，自然也可以带我追上大元首，因为大黑是大元首血腥手下的唯一幸存者，对大元首的气味可说是熟悉之致，深刻之极。

    我使出了一下精妙绝伦的手法，终于点上了他的重剑。

    采柔道：“大剑师！你的脸色很难看！”

    当采柔搂着大黑粗壮的肩颈时，大黑停止了挣扎，向着我呜呜哀鸣，眼中射出期待我带它一起去的神情。

    年加无力地睁开眼来，见到我精神一振，喘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知道……”

    飞雪放弃了地上的嫩草，向我奔来。

    他就在那帽子山处。

    一绕过山角，我几乎是立即看到大元首。

    飞雪愈跑愈快，帽子山近在眼前，整座山几乎是由沙岩组成，寸草不生，只在几处太阳不能整天直射的地方，长出了一些板针状的沙漠植物。

    当破晓前朦胧的光线洒在大地上时，我们穿过砾土带，踏上幼细得像花粉的沙粒。

    两枝大笨矛到了我左右手里，往丘顶冲上去，再下去时，便是浴血决战的时刻。

    我恨那预言，恨玛祖为何要泄漏天机。

    他想逃走。

    我将魔女刃交往左手，冒着风沙往前迫去，“铿铿锵锵”，大元首连挡我十多剑，直至只剩下一个剑柄。

    脑海里升起了“采柔丘”，采柔指定了用来埋骨的香冢，心中抹过一道强烈至使我呻|吟的恐惧。

    剑手的直觉使我回剑后劈。

    年加道：“由明天开始的三十天内，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不但因为变幻无常的天气，来无踪去无迹的沙暴，还有是我们会经过沙盗众居的‘漠中湖’绿州附近，我们必需在那里补充食水和休息。”

    在太阳升上中天前，我们安营休息，在年加特制的帐蓬里，苦抗沙漠的炎热，人畜喝水进食，午后再继续行程，黄昏后又停下来休息，午夜后再继续行程，如此停停行行，十多天后挺进沙漠的腹地里。

    日夜由踏进沙漠的一刻颠倒了过来。

    他站在山上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手上拿着一把怕是从闪灵人手上抢来的重剑，黑盔黑甲，就像地狱里偷跑出来的可怕魔鬼。

    沙暴愈吹愈急，刮得沙粒漫天飞扬，身边的沙子像激滑般旋转着，人便像在惊涛骇浪的中心点。

    冒着愈来愈强的风势，飞雪速度略减，但仍是非常疾速。

    于是我像面对大敌般一往无前，向采柔说出了心底的真话。

    年加叫道：“大剑师，无论你要到那里去，现在都不是时候，你看！”

    最后我找到了年加，他身上最少有十个伤口，一条手臂被活生生斩断了，但奇迹地有轻微的呼吸。

    所以应该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在到达净土前杀死大元首。

    爱聊天的年加和其他净土人沉默起来，眼神呆滞地望往前方。

    我微微一笑，俯身低头吻了她脸蛋一下道：“采柔我爱你，你是照耀着我冰冷心田唯一的太阳，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答应你，兰特一定会活着回到你的身边来，每晚最少和你造爱一次。”

    我狂叫道：“飞雪！”

    我蹲下来，看着采柔的马口吐白沫，心中升起一股令自己痛恨的有心无力感，抬起头时，见到采柔苍白的脸。

    时间愈走愈慢，最后似乎完全静止了下来，天地也像没有任何改变，所有眼前不断出现的景象，只是刚才景象的一个重覆。

    年加道：“是沙盗，他们掳了采柔□去，你快追！”

    年加道：“没有人敢直接到漠中湖去，幸好绿州的地底藏着丰富的水源，所以在漠中湖外方回百多里的地方，有无数较少的绿州，我父亲曾在其中一些小绿州打了几口井，就是靠那些井，我们才有可能在中途得到补给，这些井均掩藏得很好，连沙盗也不知道，又或无暇理会。”

    我向着横亘前面，从沙里冒起的一列沙岩形成的长丘奔过去，炊烟正从丘后袅袅升散。

    我道：“你们并不是第一次经过那一处，沙盗若要动你们，不是早动了手吗？”

    一轮红日从我们的右方冉冉冒出头来，曙光照在眼前无尽无穷的沙海里。

    我竭力站稳身子，顶着不断袭来的狂风。

    忽然间我便要和她分开，独自赴生死未必之约。

    我沉声以净土语道：“怎样了？”

    采柔皱眉道：“我正想告诉你，大黑很是反常，喝完水后，不但不缠着我要东西吃，还四处狂嗅，对着山那边喉咙咕咕作响，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事物般。”

    我狂叫道：“年加！”

    大元首冷冷道：“何用你上来！”离石一跃，跳往离他站处最少低了一十□的另一块石上，落地时轻仆前少许，才再站定。

    采柔的俏脸发着光，因为昨天黄昏时，她终于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东酉，我对她没有保留的爱。

    我心中一震，停了下来，叫道：“在这里扎营吧！”

    忽然间我发觉大元首不见了。

    这个想法，使我痛恨起那预言来。

    我兰特若让你有一人再活在世上，我便不再称为大剑师。

    采柔悲叫一声，往大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