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谋定后动

  唯一仍能保住自己是“范轻舟”的原因，是放着这么多深悉龙鹰者，如太平、武三思、上官婉儿，以前洛阳时的张柬之，至乎“李清仁”，没人怀疑“范轻舟”是龙鹰乔扮的，独宇文朔有这个想法，确站不住脚。

    龙鹰道：“岂敢！岂敢！求教宇文兄，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弟该怎么办？”

    接着实话实说，藉妲玛所知，说出田上渊的来龙去脉，以及大明尊教的“明玉”和“血手”、光明和黑暗两大绝学，并解释“血手”的特点。

    宇文朔道：“在下并非怀疑少尹的武功，可是从田上渊力能搏杀陶过于长街的惊天手段，此人当有奇功异技，能使武功强如陶过者，亦被他杀个措手不及，当场飮恨。”

    宇文朔愕然道：“范兄意何所指？”

    宇文朔若无其事的道：“如果今夜范兄没邀在下出手帮忙，是否仍依计行事？”

    又道：“他根本没想过我们在城外守候他，而他撇掉宇文兄的方法，莫如趁水闸未下前借水遁，故而目标明显。”

    在全无男女之防的爱恋里，激发出魔种的特性，亦因而宣泄疏通龙鹰过犹不及、偏阳偏刚的死结。

    宇文朔哑然笑道：“何用到坊内去看？坊内的姑娘如一般人的生活，总有抛头露脸的时候，出来添衣治装，购买胭脂水粉，又或品尝地道美食，惹得议论纷纷，未开业已先声夺人。”

    宇文朔咬着“暴露身份”不放，是因宇文朔想不通，“范轻舟”体型非常易认，又曾与田上渊交过手，加上满脸须髯，罩头蒙脸仍可隔远将“范轻舟”认出来，偏是“范轻舟”并不当此为一回事。

    龙鹰道：“认出来又如何？老田哑子吃黄连，张扬出来就是自认为刺客，十个宗楚客都护不住他。”

    陆石夫在十足准备下，能捱过田上渊的首轮攻击，第二轮又如何？情况一如陶过的遭遇，在“血手”下陆石夫和他的护驾高手似陷梦魇，有力难施，田上渊得手的机会，不在刺杀陶过之下。

    宇文朔沉吟道：“我们怎都要留有一手，就是当他留在城内，找他将比在城外困难。假若有人帮手，则是另I回事。”

    宇文朔淡淡道：“若经长期筹划，便非不可能，现在是转让。”

    龙鹰晓得因香霸锋芒过露，令宇文朔动疑，问道：“宇文兄如何看这个人？”

    不解道：“倩然小姐何时向宇文兄表达这个想法？是在甚么情况下说？”

    船子泊往岸旁，停下。

    目光落往龙鹰脸上，道：“范兄有多少成把握？”

    言下之意，就是陆石夫的武技是在陶过之下，纵有预防，该好不了多少。问题在陆石夫不能向护驾高手发出预警，那时人人打足精神，目光灼灼的监察四方，陷阱再非陷阱。

    今趟与他通力合作，对付田上渊，疑点不减反增，刚才他说甚么找人帮忙，诸如此类，意在试探。

    龙鹰没犹豫的道：“小弟试过少尹的底子，凭小弟曾和田上渊交手的经验，挡老田一击、半击该没有问题。”

    天色阴暗如前，密云不雨，午后曾有小段时间见到阳光。看天色，若再下雨，肯定雨势汹汹。

    此时的状态，与早上有着天渊之别。

    即使田上渊内伤未愈，可是陆石夫亦非陶过，两下扯平。

    以宇文朔的豁达大度，要管的不是他们间的私情，而是想晓得独孤倩然所知道的，而他却不知道的事。

    龙鹰道：“人多易乱，势弄巧反拙，宇文兄须扮作恰巧在附近，故可及时帮忙，亦只有宇文兄单独行事，可瞒过田上渊。以老田的小心谨慎，行事前会踩清楚场子，如没有良辰吉时这一招，恐怕宇文兄仍避不过他的耳目。于小弟而言，第一个念头通常最正确，临时变阵，心中不舒服。”

    龙鹰说出因如坊开张的良辰吉时，笑道：“甚么择日择时，肯定全无作用，谁不择日择时，成功者固有之，失败的也不少，可见成败仍看运数。”

    在宇文朔前，他最大的破绽始终是独孤倩然。宇文朔熟悉这位高门贵女，不论她掩饰得多么好，仍可从蛛丝马迹察觉出美人儿的不同处，且美人儿与他在应付韦后上也太天衣无缝，对此宇文朔感受极深，其“偷偷摸摸”之语，意有所指。

    此事至关重要，属成败的关键，否则收之桑榆后，失之东隅。

    龙鹰展开脚法，到大慈恩寺会符太去。

    龙鹰清楚他在怀疑甚么。

    龙鹰离开玉鹤庵，离天黑约个许时辰。

    龙鹰告辞离开。

    宇文朔仰首观天，道：“这样的天气，对行刺的一方有利。”

    没有龙鹰种入陆石夫体内的“魔气伏兵”，压根儿解释不了“范轻舟”的有恃无恐，一点不担心陆石夫的安危。

    应付宇文朔，比对付田上渊更困难。

    说话时橹桨轻拨，小船于交汇处，左转进漕渠。

    宇文朔沉吟片刻，点头道：“事实确然如此。”

    龙鹰心忖“山人自有妙计”，只恨没法说出来，避重就轻的道：“是值得的。据妲玛夫人透露，五采石对修炼其教‘明玉’或‘血手’，有神奇效用，且可治愈任何严重内伤。田上渊得五采石随身，等若成了没人杀得死的恶魔，如虎添翼。夺去他的五采石，与取了他半条人命无异，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故此，即使他猜到是小弟干的，我仍认为是值得的。当然I.小弟不会以本来面目去对付他。”

    到西京后，两人既如兄弟般合作，亦像敌手般交锋，只差没动刀动枪。

    漫空烟雨下，宇文朔坐在船子中央，问道：“清楚时间了吗？”

    龙鹰趁机问道：“因如坊的姑娘们住在哪里？刚才在坊内不觉有供她们住宿的地方。”

    雨愈趋绵密，于此天气下游城，别有一番醉人滋味。

    龙鹰暗呼厉害，一个似没何相关的问题，却最易使人不经意下误坠其中，随口答是或不是，下-个问题势为范兄又非鹰爷，凭何知悉个中情况？

    宇文朔道：“她想你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不想偷偷摸摸。哈！这全是我猜的，代她说出来。”

    宇文朔点头。

    最后道：“直到现在，世上恐仍未有能破‘血手’的武功，故此那晚小弟只能坐看田上渊脱身逃掉，亦不可能困得住他。所以今次我们只将目标定在为妲玛夫人取回本属她教派之物，玉成她的心愿。”

    因壮大了体内的至阴之故，龙鹰踏出庵门的一刻，浑身舒泰，更有信心度过从“老妖”变回“范轻舟”的天大难关，可保证令田上渊绝不怀疑他是其中一个老妖。

    宇文朔还有甚么话可说的，话锋一转，道：“倩然世妹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