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孤男寡女夜难眠

    吕烽手臂一僵，“那林子！”

    林火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回到了那日，只剩两人同坐一车。

    屋子两头，各有一张小床。幸好被褥还在，不然这寒冷冬夜，只怕难以度过。只是这些被褥长久未有人用，皆是霉尘味道。

    屋内寂静，唯有火烧噼啪声响。

    有了水，他们便能多撑几日。

    穿越瘴气，毒瘴另一头。

    林火伸手指着南柯，欲言又止，拎剑提刀，径直出了屋外。

    是夜，注定无眠。

    他将南柯放在床边，说道：“我去取些水，顺便四处看看有无吃食。我们……也不知道要在这呆多久。”

    吕烽将他一把抱住，“你冷静一点！”

    屋内摆设，竟与他龙兴老家多有相似，只有一室，异常简单。屋里正中是一火坑，上有小锅，应是平日煮食用处。火坑靠里，有一小柜，放着些日常用品。

    南柯冷笑：“一人小情，盖过家国安危，还真是有情有义。”

    吕烽叹了口气，按住山师阴肩膀，“左徒先生有曾老和王老照顾。虽是伤势深重，总有醒来之日。只要他醒来，一切迎刃而解。”

    林火也不懊恼，只有苦笑。南柯明知他有兵刃，这门毫无作用，还是特意闩门。也不是该说什么是好。

    决不能被毒瘴撵上！

    林火挠了挠后脑，爬起身来，自觉将南柯扶了起来。

    南柯再次咬牙重复，“我说，你与那不仁不义，狼心狗肺，不知君，不明理，不晓大义的柳凤泊一样，都是禽兽不如的混账！”

    两人围火取暖，等待水开。时间过去，两人就这么望着火星，保持无声沉默。

    林火脑中一转，既然司空门人能在铁匠铺中生活，那里必定不会被毒瘴覆盖。

    林火点了点头，自豪道：“能与他并肩一战，是我此生荣耀。”

    山师阴面如死灰，“与南柯，困在瘴气里。”

    南柯姑娘也不拒绝。

    南柯没有回嘴，拾起地上枯木，进了屋内。

    林火还喘着粗气，方才生死擦肩，他还有些愣神，“去哪儿？”

    “你说什么？”林火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

    “柳哥？”南柯抬头望了过来，“你认识他？”

    南柯率先打破沉默，“你找到吃的没有？”

    南柯白了他一眼，“你想一直躺在地上？”

    “我不累。”山师阴面无神采，“我就在这等。”

    林火背着南柯，发足狂奔。

    又见到南柯撑着木棍，抱着另一条被子走出门口，满头是汗。

    若见希望，也让人麻痹大意。

    他放下木柴水桶，从南柯手中夺过被褥，“你受了伤，不要乱动。”

    两人愣了半响，同时放松全身，并排躺在地上，冷汗淋漓。

    “不会无解的，绝不会无解的。”山师阴低声呢喃，突然站起身来，抓紧吕烽肩膀，“副门主呢！左徒贤！他人在那里？如此毒瘴，绝不会毫无准备，万一失控，必有解救之法。虞城将左徒贤调虎离山，才敢发动计策。那方法必定在他身上！”

    吕烽。

    过了片刻，南柯坐起身来，“走吧。”

    双腿越来越沉，真元点滴不剩，毒瘴更是紧追不舍。

    周遭地形变化，多数地方布满瘴气，根本无法探查。

    吕烽摇了摇头，“昏迷不醒。”

    门没打开，被人从内闩上。

    等他拎着水桶，回到屋内，南柯已经生好了火。

    毒瘴越聚越紧。

    林火走入屋中。

    林火死死瞪着南柯，“柳哥有情有义，要不是被那些奸贼逼迫，哪里会落得如此悲凉下场！你说他不仁不义，你又知道什么叫做情义？”

    南柯躺在一侧，背对林火，和衣而卧，也不知是否睡熟。

    吕烽微微一愣。

    南柯挥动衣袖，驱散灰尘。

    林火点了点头，“他也是我兄弟。”

    他心中想得明白，便反身回程。

    日头渐高，大地仍显萧瑟。树影人影交叠，一跪一站，望着同一方向，紫色毒瘴。

    林火坐在池边，朝池里投石，坐至下午，终觉心中平静。

    小腿突然痉挛，林火无法掌控重心，侧身倒地。

    山师阴欲言又止，重新望向毒瘴。

    最大噩耗是，这鬼林子里根本没有活物。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林火啊林火，你又何必与个姑娘家置气，现在你们两人困在冢中，最是应该相互扶持。她又身上有伤，若是没人照顾，可如何是好？

    方才急着逃命，还未发觉，这姑娘的身子，真是软得不像样。

    南柯皱了皱眉，“我只是受伤，又不是废了。怎么能坐着不动。”

    林火微微一窒，摇了摇头。

    南柯皱起眉头，“你就是和他一起入王城的混账小子？”

    推开屋门，尘土飞扬。

    林火只觉得胸内如被火燎，脉搏更是快得不可思议。

    转过一个树角，那座铁匠铺就在不远。

    “这样想来，那柳凤泊倒有些可怜。”南柯拾起一根木枝挑了挑火，“三人下棋，只有他一个棋子。”

    朝阳拖长树影，山师阴跪在影中，怔怔望向前方，瘴气浓郁翻腾。

    南柯不置可否，重新低下头去，“想不到九大家族，还未死绝。”

    两人摔得一懵，谁都不能起身。

    瘴气逼近，南柯那波澜不兴的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动摇。

    停了。

    林火豁然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林火摸了摸鼻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