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满庭芳

    言罢竟就飘然而去。

    这正是北宋大学士苏轼的名句，然则此人在两人生死相博之际吟哦而出，浑像是充满了与友相知相得把酒言欢的意味，谁能料想到刚才只要叶风稍有疏忽，便已是受制于人，动辄惨毙当场的结局。

    沈千千与水儿倒是没有这许多想法，听得津津有味。

    这几日欠三分充分显示了其领导才能，兵员布置、庄中防御等安排的井井有条，已是深为雷怒所看重。

    老大笑骂道：“欠老三你给大家出谋划策莫不是也要留三分？他奶奶的，看我不打得你头昏脑涨。”五人皆笑了，气氛稍缓。

    他是谁？

    欠三分面色不变，凝视叶风：“历轻笙为人护短，含毗必报。他有七子，幼子历明六年前死于魏公子之手，三子历昭却是死在了碎空刀之下。”

    她一时但觉得天地万物间，随处都可感受生命的真谛，人世浮沉，纷扰过境。昂首望向天穹，但见一轮如锯冷月，像是收割去了满空的执著与豪情，唯有数点小小的星子，在遥远遥远的天穹深处，闪着幽冷的清辉……

    就算叶风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如此不明底细的高手面前背过身去，眼光更是不敢稍离对方那双晶莹如玉的手，当下强做笑容：“兄台远来是客，这便先请吧！”

    叶风冷哼一声：“兄台何须蒙面，既然见不得人，我又如何愿意陪你借地说话？”

    叶风摊手一叹：“每次我都以为自己找到了，可是一转眼间，便发现其它的地方早有了一颗星星，是以从来也没有找出来过。”

    叶风左手按在刀柄上，却非是往后夺刀，而是集力往前推去，来人若还是内力回吸，定会给被刀鞘重撞在左手上，虽是无锋之刃，但上面附有叶风七成的功力，绝非易与……

    叶风心中计议已定，正要起身去找雷怒密谈，一声轻响传到耳中，抬头望去，蓦然一震。

    来人继续吟哦，但这最后一句的每一字都是拖得极长。

    方清平道：“可是五剑联盟身在江南，并不能给湘西枉死城丝毫威胁，将军府要想与枉死城结盟对付裂空帮，大可用别的方法，不用一举引起江南各大门派的猜忌吧！”

    叶风但觉得对方只是随随便便地踏出四步，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氛就突然卷涌而来，后花园中霎时杀机四伏，满庭花树纷纷折枝而下，便若是下了一场花雨……

    适才在后花园中欠三分故意提及沈千千与自己的关系，更是要加重他肩上的责任。

    加上欠三分刚才已然撤去守卫，此时偌大个后花园中，便只有叶风一人。

    历轻笙结盟将军府，水知寒亲赴苏州城，雷怒显是对自己甚有顾忌，内奸又是何人？一切的一切在他心底翻来涌去，想得头似乎也疼了，索性不去理这些事……

    “擒天剑”关离星去苏州城中联络那五十人，而这事情只是方清平与雷怒的主意，事先欠三分毫不知情。是不是关离星在无意中发现了那五十人其实在与将军府暗中来往，所以才被历轻笙杀人灭口？？？

    叶风失笑道：“似兄台这般盘根问底何有半分的随缘而言，率性而为，分明就是落了下乘。”

    沈千千对着叶风大叫：“不行不行，算命的都是瞎子，除非你先让我刺瞎了眼睛，不然一看就是骗财骗色的江湖骗子……”

    方清平为人稳重，问道：“为何尚有五十人要分头潜入苏州城？”

    他似是深恐无人知道他的豪气般，每一句都要加一句“他奶奶的”。

    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做一个老大也实在是很风光！

    老大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要让一向独来独往的碎空刀有所牵挂，不能一战即退，远走千里，他奶奶的，这条计策真是毒辣。”

    这样的豪迈意态，这样令人见之如饮烈酒的人物，除了老大还能是谁？

    来人虽是敌我难明，却是语意平和、从容不迫、风范淋漓、气度雍容，令人一见就大生好感。

    老大“呸”得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奶奶的，我老大是那种人吗？你小子再说一句我便与你拼了。”

    叶风心中暗叹，将军府这次故意隐忍不动，表面上示弱，让沈千千这等从未见过将军府雷霆手段的人已然轻敌，自己总不能让人把沈千千绑出五剑山庄。

    他为自己的想法大吃了一惊。

    欠三分再问道：“将军府为何轻易放沈大小姐回五剑山庄，又久久不发动攻袭？其中有何深意？”

    方清平道：“将军府巴不得让其实力明示天下，以便震服一些望风而观的帮派，像历老鬼与将军府联合这样的大事，只怕不出几天就会传遍武林。有什么事是敌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的？”

    来人肃声道：“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哪有这许多的功夫将心思花在闲人杂事之上。叶少侠亦不必妄自菲薄，这世上值得我了解的人一共只有五人而已。”

    来人抚掌大笑：“叶少侠此言甚合吾意。天机难测，所谓一些巧合机缘也不乏投机取巧之士的生搬硬套，不过我偏偏就不要这些什么顺意天理合乎自然的相遇，说我率性又怎样，说我狂放又怎样，我来找上叶少侠，不管少侠是不是想见我亦要把话说完，这就是缘！”

    若是叶风为沈千千所累，失去了来去如风的长处，只怕一不小心就陷身重围中。那时谁亦不能有把握从将军府众高手的眼皮下破围而出？

    叶风给她三人左右调笑，偷眼望去但见个个貌美若花，梅菊斗艳，各擅胜场，心中只觉得一阵惬意。

    杯酒已空，倦鸟已归，人已安歇，而豪气呢？

    暗杀，无疑是一种对敌非常有效的手段，化身于闲杂藏身于敌侧，待其不备一举杀之。或用毒、或用暗器，不择手段，令人防不胜防。而且无论成功与否，杀手事后均是扬长而遁，远走千里，让人摸不到一点头绪。

    可不知为何，叶风心中却总有一种对此人又熟悉又畏惧的感觉，似乎来人天生就是自己无可释然的大敌，是以才句句针锋相对，不留余地。其实已是有违心性，至少已是大异于他表面上一贯的谦冲含蓄。

    “江南好，千钟美酒……”那人嘴上丝毫不停，一口中气没有任何间断，吟得犹若闲庭信步般的潇洒。左手却突然出招，竟是蓄势以久的一拳，顺着叶风回握刀柄的左手击下，其势虽疾，却是快得不闻一丝风声。

    雷怒望向欠三分：“欠兄有什么想法？”

    这必是欠三分重新得到了将军府的指示，务必要叶风无法从五剑山庄中脱开身来。

    叶风叹道：“我虽是知道如此，但明将军令出必行，又怎能坐看五剑联盟成为牺牲品。”

    叶风心头大惊，五剑山庄外松内紧，人人戒备，而此人通过好几道明卡暗哨，来得如此无声无息，却又像是无甚敌意，刚才分明是故意发出响动让自己得知。

    那人像是猜出叶风心中所想的一样：“叶少侠错了，我非是对你的碎空刀毫无顾忌，只是我相信你不是猝然出手的人罢了。”

    叶风想起一事，对沈千千道：“只怕敌人这几日就要出手，沈姑娘如果听我一言，最好尽快离开五剑山庄，免得陷入这场是非中。”

    雷怒此问，大有深意。

    叶风的来历诡秘，从来无人知道他的师门，此言一出，沈千千与水儿等自是以为他不愿说出来。

    叶风拍拍老大的肩，哈哈大笑：“拼刀可以，拼酒就免了，我还要留点精神对付明将军呢。”

    叶风笑道：“真想不到兄台随身还携有好酒！”

    雷怒与八大护法均是老江湖，更是熟悉江南一带的武林人物，却是从未听闻过欠三分这古怪的名字，只得说上几句客套话。

    老大怪眼一翻：“定是将军府的人知道我们来了援手，不敢轻易发动。”

    老大亦是哈哈大笑：“我要是拼了你那把刀，只怕以后再也不能与人拼酒了。嘿嘿，老大我天不怕地不怕，对你那把刀却真是有点怕。”

    叶风推说自己尚要多留一会，便与三女告别。

    老大先是一把握住叶风的手，上下打量，嘴里啧啧有声：“他奶奶的，我还当碎空刀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令我不惜陪你们与将军府对着干，原来也就是一个娘们样的小伙子。”

    欠三分缓缓点头，欲语又止，面呈难色。

    这是他出道以来从未见过的大敌，只有他知道，刚才电光火石间的几招相拼，已然让自己耗尽全力，几无续战之力！

    叶风笑道：“兄台值此形势微妙之际来找我，分明是想借助外界给我压力，不妨你给我些面子，待得此间事了再陪你通宵畅谈。”

    方清平一呆，沉思道：“裂空帮身处河北，一向为江湖白道第一大帮，人多势众，更是直接威胁到京师将军府，虽是目前只有一些小骚扰，但看此情景，只怕大战一触即发。将军府于此时来挑五剑联盟，只怕一是想在江湖上立威，二来是要掐断裂空帮南方补给，呈夹攻之势。”

    难得天色又放晴，叶风便来到此处，面对即将到来避无可避的大战，他只想静一静，想一想。

    老大哈哈大笑：“这就是欠军师名字的由来了，见敌均留三分力，他奶奶的，一次只使七分劲，务必不会给敌人一网打尽。”

    沈千千笑着追问道：“我们的叶大侠可是从中又领略了什么武学至理吗？”

    老大的声音嘎然而止，想到有女眷在旁，下面“奶奶的”三字想必是吞落肚中了。

    叶风临危不乱，脚步略往后移，左掌骈指如戟，点向对方那只晶莹若玉的大手。

    几日前他就有一种对欠三分的怀疑，这个名不现江湖的人左右逢源，机变灵巧，考虑事情心思缜密，冷静非常，可有时却又会在有意无意间显露出一种急燥，显得甚是矛盾。

    叶风一面运气于丹田，以便尽快回复功力，一面心念电转，如此武功，又一副与自己颇有渊源的样子，他只能想到二个人。

    五天后，密报京师方向又来数名高手，为首的正是将军府的大总管，以一双寒浸掌驰名天下的水知寒……

    叶风一惊：“酒在哪里？”

    叶风闻言心中略微一沉，将军府让神闲帮如此轻松地赶到五剑山庄，必是有把握一举全歼，看来对方的实力定是极强，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叶风续道：“我心中越是不服气，可数次都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一旦有了闲余，便会找个地方静静看天，妄想找出那第一颗升起的星星……”

    祝嫣红又道：“叶公子可看出了什么玄虚吗？”

    方清平奇道：“叶兄与欠兄看出什么了吗？”

    叶风在看天空。

    老大非常难得的皱皱眉：“有什么关键？莫不就是发现了历轻笙的行迹？他奶奶的，我们既然敢和将军府对着干，多个历老鬼也算不得什么！”

    方清平道：“关大哥出城暗中去联络神闲帮的兄弟是我与雷大哥的意思，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只带了两个兄弟随行。”

    刘通哑声道：“关大哥一早出去联络神闲帮城中兄弟，却忽然失踪，直到半个时辰前才被人发现倒在苏州城内一条小巷中，早已气绝多时了。”

    叶风一呆，苦笑道：“听起来怎么有点手起刀下、人头落地的感觉？”

    欠三分道：“帮主明令帮中，这一次支援五剑山庄不比以往，是九死一生的买卖，令手下弟兄自愿前来。结果全帮上下无一人退缩，还是帮主强行让有家室的弟兄留下，这一趟共来了一百七十六人，除了五十名兄弟分头潜入苏州城外，其余一百二十六人全在庄外待命。”他的声音亦如他的人一般朴实，不缓不急，徐徐道来，既是井井有条，亦让人闻之可信，与老大的大嗓门倒真是各有千秋。

    叶风若有所思，不发一语。

    欠三分思索一阵道：“千万不可如此，不知情者见我们临阵换帅，只会徒乱军心。不若雷盟主仍为我们新联盟的总盟主，老大毕竟不熟悉这一带的地势，便做为副盟主，我与方兄便是联盟的左右军师，而叶大侠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自不屑参与我们，便为我联盟的请来的第一客卿、第一虎将！”

    叶风刚才一直忙于应付沈千千的取闹，此刻抬首看去，方才注意到祝嫣红的神情。

    雷怒越想越气，轻咳一声，正要发话，门口传来一阵惶急的脚步声。

    祝嫣红心中微动，她本是多愁善感的女子，叶风此语虽是无心，却又隐含至理，不由有些呆住了。

    叶风干咳一声，心头却泛起一种与祝嫣红分享秘密的欣喜：“我倒不是赏月，只是看星罢了。”

    雷怒摇摇头，却又道：“虽是没见过但也一样。就似我虽未见过历老鬼，但听闻其从来一身青衣，鬼气森森，他那个招牌式的打扮只怕想让人认不出亦难。”

    忽然传来一声娇笑：“还有我落花宫呢？”

    叶风心中喜欢他的豪气，却故意叹道：“实不相瞒，将军府亦当我是三头六臂的人物，你老大若是将我的模样如实描述给明将军，保证不是砍你头问你欺瞒之罪便就是让你赚个盆满钵足。”

    可看现在的情况，关离星面容被毁得如此厉害，若不是对方暗杀后故意毁容，那便是将军府不避实力正式与五剑山庄宣战了！

    历鬼判官龙，南风北雪舞。

    而将军府杀了关离星后故布疑阵，弃尸不顾，乃为虚实相间之计，故意令五剑山庄猜疑不定。欠三分因是没有及时得到将军府的情报，所以才故做聪明地引起五剑山庄内部的矛盾……

    “一曲满庭芳——”

    沈千千小嘴一噘：“又来了！放心吧，我不会耽误你叶大侠的杀敌大计的，只会在一旁给你摇旗呐喊，为你助威。”

    沈千千奇道：“天空有什么好看的？”

    最先来到五剑山庄的不是将军府的人，而是一个“老大”。

    欠三分的蓦然出现，似乎是破坏了一丝气氛，祝嫣红借口要回去休息，沈千千虽是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也是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方清平一向胜长智谋，闻言颔首道：“欠兄心思缜密，言之有理，有空定要多多请教！”

    叶风大笑：“叶风在此，不怕醉死的就进来吧。”

    老大大笑道：“我老大久闻沈姑娘与雷夫人的芳名，如今一见果是那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什么的，他……”

    而莫名的，他的心中便浮现出那日在此地见到祝嫣红的一刻，那一道恻然的身影，那一声幽怨的叹息……

    老大笑骂道：“他奶奶的，最多就是心服而已，可听说过老大我口头上服过谁？”

    叶风谦然道：“老大过奖了。”

    叶风大笑：“我从小就在旷野中长大，每日相伴的便只有猛兽毒蛇，哪有什么师父？”

    叶风道：“哪有什么武学至理，我只不过想看看第一颗星星是如何升起的。”

    祝嫣红含笑轻声道：“不若叫花刀派吧，既风雅亦暗蕴锋芒。”众人纷纷叫好。

    沈千千歪头凝目，一想也是道理：“好吧，神剑盟便是神剑盟吧。”转头看向叶风，忽发奇想，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若我们来成立个落刀盟？”

    刘通强忍悲伤：“那两个兄弟亦是到现在也未回庄，估计亦是遭了敌人的毒手。”

    来人轻轻一笑：“不过在我想了解的人之中，叶少侠却是排在最后一个的。”

    因为——他从未见过哪一个神闲帮徒是欠三分的心腹！

    再说事已至此，将军府既然敢拿江南五剑联盟开刀，怕也不惧惹上落花宫这样的大敌，若是分派人手保护沈千千回落花宫，一来分散了自己的力量，二来将军府也未必会放其一马。

    那么，暗中潜入苏州府的那五十名神闲帮徒，会是什么人？

    而第二个人，叶风——不敢想！

    看诸人纷纷点头，欠三分转向雷怒：“不知雷盟主可知道目前明将军在苏州城内的实力吗？”

    欠三分正色道：“碎空刀突现江南，将军令几日后便到了五剑联盟，这其中虽是看似毫无纠葛，但明眼人一望即知。叶大侠想必知我所言不虚。”

    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当然是鬼失惊和虫大师，一个身为黑道百年来最为强横的杀手，一个身为白道上德高望众的贪官克星。

    叶风又陷入了沉思。

    欠三分摇手道：“我没有什么事。本是负责保护夫人与小姐，既是叶大侠在此，这便撤去守卫，免得……哈哈。”大笑声中，就此而去。

    叶风漂泊江湖这许多年，流连青楼、徘徊高院，可见过的许多女子从没有一个人能象祝嫣红这般给他以莫大的震撼，就似是心底埋藏多年的一个清甜美梦忽然地浮了上来——蹁跹蝶衣，荡然眼中，轻言浅语，回漾心湖……

    叶风淡然一笑，运功化开对方强大的压力：“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算计我，可有人得逞了吗？”

    “擒天剑”关离星静静躺在一张床板上，面门被抓得稀烂，生命已然离他而去。

    来人忽就出现在叶风面前，一只右手如同从天外飞来般毫无痕迹地从小变大，按向叶风执在刀柄的右手，嘴上犹清吟道：“幸对清风皓月……”

    欠三分胸有成竹般一笑：“这亦正是我让五十人暗中潜入苏州城的意思，两军对垒，最需要知已知彼，尤其面对明将军这样的强敌，我们更是需要各方面传来的情报，从中做出比较取舍，方能判断出敌人的动向，方便及时应对。”

    此人武功之高，实在是他之前从未想像到的。

    叶风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毫不为其泱泱大度所动：“茫茫人世中，人与人的相遇何等玄妙，若是偏差一线便可能是错身千里，能为兄台看上眼倒真是有缘了。”

    叶风心中稍定，却也分不清来人语意中的真假，勉强收住心神，呵呵一笑：“你倒是对我很了解嘛。”

    叶风一拧腰力，刀鞘便如活物一般扬天而起，直指向对方左拳虎口，若是来人不变招，等若是用自己的力道硬将穴道撞将上去……

    来人目光转向花园入口，遥望五剑山庄的后堂：“叶少侠是怕一旦离开了此处，有人对沈姑娘不利吗？”

    看此势道，若是让他击实了，只怕叶风的腰亦会给他一拳击断……

    雷怒问道：“那两个兄弟呢？”

    雷怒道：“欠兄但说无妨。”

    祝嫣红也掩口笑道：“若是叶公子开个算命铺子，保证财源滚滚，不知道要有多少姑娘踩断门槛呢。”

    雷怒轻哼一声，方清平忙道：“叶兄高义，我等均是须臾不敢有忘。”

    老大恨声道：“他奶奶的，我老大定然不放过……”

    可……若是祝嫣红遇上危险，他又应该如何呢？雷怒那时还顾得上自己的夫人吗？

    沈千千脸上一红：“乱嚼舌头的家伙，你没见我们四个人都在这里吗？什么‘卿卿我我’的那么难听？”话虽如此，却是心中甚喜。

    而像欠三分这样一个掌管数百人帮派的堂堂军师，手上如何会没有自己信任的人？

    江湖上的老大是这样的一种人——

    雷怒叹道：“自从收到将军令，我五剑联盟的弟子四散将尽，便若瞎了眼一般，对敌人的布置安排再无所知。”

    方过一水寒，得拜将军府。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但叶风身经百战，变招迅捷，左掌中指曲弹而出，正对来人的脉门……

    惊乍为何？激赏为何？生死为何？名利为何？情性又为何？

    雷怒一拍大腿：“我五剑盟便是差这样一个智计无双的军师，从现在起五剑盟正式解散，欠兄便是我们这个对抗将军府的联盟总指挥，清平兄为副手。要想三军用命，赏罚不可不严，此后就连我雷怒也要听你们的军令，做你们的马前小卒。”

    叶风又躺在那后花园的假山中，双手枕在脑后，两眼望天，他在想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便是以叶风的自甘淡泊、桀骜不驯，此时亦有种想后退几步避其锋芒的可怕感觉。

    所有的疑问至此全部迎刃而解，而前提是——欠三分就是将军府派来的内奸。

    像欠三分这样的人，他像是为了一腔侠义而宁可赔上自己加上整个神闲帮性命的人么？若非如此，他图的是什么？像神闲帮这样插手各行各业只为求财的帮派自是不缺钱钱，那么，欠三分图的就是权吗？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个奇怪的名字来源于此。

    来人双目下垂，盯着自己裂开了一道大缝的左袖，哈哈大笑：“好酒呀好酒！叶少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所谓杯酒乐生平，此杯酒已足够我回味数日了！”

    大家轰然叫好，彼此再谦让几句，此事便这么定了。

    “他奶奶的，雷兄弟和我客气什么？”老大一把将欠三分拉过来：“这位欠三分是本帮新来的军师，全是他一番说辞才让我痛下狠心和你们一并与将军府为敌，要谢便谢我家军师吧。”

    三天后，散万金在快活楼大宴历轻笙，枉死城与将军府结盟的消息传遍武林……

    沈千千大笑：“你定是从小不好好练功，所以才有这么多时间去看星星，想来是挨了师父不少板子。”

    事到如今，自己只有随机应变，努力维护沈千千的安全。

    ——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祝嫣红也是莫名的脸红过耳，又生怕沈千千误会什么，故做淡淡道：“我常常来后花园中赏月看花，怕是让夫君当做笑话告诉了叶公子呢。”

    来人左袖飑起，一股柔力连刀带鞘包容着碎空刀，似是要一举夺下叶风的成名武器……

    要知将军府既然明是冲着五剑山庄而来，暗里却是一心对付叶风，这几日不见一丝行动，必是希望叶风与五剑山庄情义日增，到时候舍不得弃众而去，立下与山庄共存亡的拼死之志……

    叶风心下暗赞，雷怒能放能收，当堂结盟拜将，尽管江湖传言上多说其不能容物，但以此时的情景看来，雷怒亦当得起一方枭雄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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