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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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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春不由自主随着他在樱花林中飞奔,眼前只有他淡紫色的袍子一摇一晃,偶有飞樱落下,像一场红雨,像一幅会动的画。

    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她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浑身绷得发疼。

    伊春恼怒地瞪着他:“你真无耻!居然让女孩子们为你送死!”

    巨汉听了,骂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吃屎去吧!要老子为仇人效命!老子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把你们两个王八蛋捏成碎片!”

    晏于非朝伊春深深一揖,神色温和亲切:“多谢葛姑娘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晏某毕生不忘。”

    殷三叔摸了摸入地三分的巨斧,有些感慨:“真是个怪物,少爷,不如把他收为己用?”

    昨天夜里他好像是在哭,他肩上背负了许多她看不懂也不能体会的沉重包袱,他一遍一遍说:“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坡上建着一座竹楼,晏于非身上的象牙白外袍很是显眼,就靠在窗边。他看上去倒没什么异样神色,一手扶着下巴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忽然看到伊春朝他挥手,他不由一动,反而把脑袋别过去了。

    大家认定他是在害羞,笑得更欢乐。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伊春早已越窗而入,剑光闪烁似银龙。

    她静默片刻,走过去与他一起蹲在船头,肩靠着肩。

    杨慎抿紧了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舒隽忽然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望着他身后,惊道:“啊,怎么是你来了?”

    可他也明白风是抓不住的。

    怎么说呢,她确实具备把人肠子给气破的本事。

    她简直大言不惭。难道看不出再来十个她也不是这怪物男的对手吗?

    只是太险。

    伊春奇道:“那你说要怎么交?”

    伊春却毫不在意:“我不是正在还他么。”

    她贴着他耳朵,轻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杨公子,小心考虑,不要落得横死街头呀。”

    他闭上眼,已经恢复冷静:“……在我心里,什么美人也及不上她。”

    舒隽整整衣袖,抬头看天色,道:“估计要等的那人今天不会来了。也罢,我去了,你保重。”

    伊春知道他是听了大鸟死了小鸟怎么活,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

    姑娘们眼看这位漂亮又温柔的公子等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不由纷纷落下辛酸眼泪。

    原来,她心里都知道。

    师父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杨慎,我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斩春剑和减兰山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洞庭湖边有渔夫出租船只,专门供游人去湖上玩赏。又因伊春杨慎两人都不会划船,只得再出十文钱雇上一个渔翁替他们摆渡。

    小南瓜委屈极了:“主子,装女人也要时间的。”

    伊春脸色有些发白,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我走了,不会再帮你。你救我,我也救了你,咱俩扯平。就此告辞。”

    杨慎猛然站起,抬脚将她轻轻踹开,正要说话,忽听伊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羊肾,是出什么事了?我听到好大的声响。”

    身体一下绷紧了。他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她没穿衣服,碰到哪里都不好。

    放眼如此广袤的水天一色,怎能不叫人心胸大畅。杨慎的神情也变得轻松,指着不远处一丛冒出水面的芦苇:“师姐,你说那里面有没有水鸟?咱们打一只当午饭吧。”

    他低声问晏于非:“少爷,怎么处理?”

    她握住他的手,正要说话,忽见门口一个人影闪过,跟着一声怪叫:“是你们俩!要亲热怎么也不关门!”

    伊春看了一会,忽然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不是有文静了吗?怎么还抱其他女子。”

    说罢却不等他回答,捂嘴咯咯笑了两声:“宁宁虽然修为不高,却也能看出,杨公子似乎略逊你师姐一筹,真能赢她吗?”

    这等骗人小招,稍有经验的都不会上当。巨人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拔腿朝舒隽狂奔而去。

    杨慎垂下眼睫,心里忽然有一个冲动,压抑不住的,走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他倒愣愣站在原地:“……你别擅自决定……”

    很明显,他正处于不耐烦的状态,而且是很不耐烦。可惜那张脸生得又温柔又善良,明明是很烦躁的神情,可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害羞又容忍的,于是大家都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叽叽喳喳又笑开了。

    这朵花成功地引来无数狂蜂浪蝶,大女子小女子都团团围上去,恨不得与他多说两句话,哪里还管天黑天亮。

    这帮三姑六婆,真没完了。舒隽睁开眼,打算大发狼威把她们赶走。每次都是这样,他只要单独落在外面,这些女人都朝他这里靠,他说话怎么难听都没用,烦得要命。

    今日略有些天阴,湖面上起了一层薄雾,湿漉漉地黏在两人的衣服和头发上。伊春走到船尾,背着双手深深呼吸,风里带着水腥的味道,却并不难闻。

    她默然停下了,回头静静看他。

    握住那件外衣,却不|穿,她光溜溜地跪坐在地上,抬头看他。月光像银纱一样蒙在赤|裸的少女肌肤上,丘壑顿现,曲线玲珑。

    伊春再也忍不住,从树上一跃而下,厉声道:“放开她们!我在这里!”

    所以她只有握紧他的手,问他:“羊肾,你要什么?是怕自己不能报仇?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郴州,我们俩一起去找巨夏帮,好不好?”

    他还她一个微笑。

    “你父亲病重,你怎么不陪在他身边?!”伊春忍不住提高了喉咙。

    “你做坏事,当然是把你拉回来,难道还能让你继续坏下去吗?”伊春有些好笑,“无论如何,我在这里,你跑了多远,记得我在后面,别走丢就行了。”

    因为伊春是要继承斩春,说不定会死在争斗里。因为他早知锦囊里的内容,所以不能让自己儿子墨云卿陷入屠杀怪圈。

    舒隽闭着眼睛,声音淡淡的:“问了家住何方,是不是就打算问有没有娶妻?问了娶没娶妻,大约就是要问我年纪多大。问了年纪再问父母高堂,最后是不是打算问我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啊?你们烦不烦。”

    杨慎心下略有些了然,先时还当是巴蜀万华又来找麻烦,没想到晏门仇家太多,闽南一带居然找到了这里。

    晏于非看了他一会,说:“是闽南龙虎帮的于头领,阁下应当是于头领的胞兄,铁面穷奇于先生。”

    两个人的牙撞在一处,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他没有回答。

    “头发也有点乱。”顺便把她头发顺顺。

    “慢。”晏于非摇了摇头,“这事还不必殷三叔亲自动手。”

    所以他只眨了眨眼睛,说:“啊,你好烦。”

    小南瓜的声音,他又往头上加了一朵珠花,打扮得风骚无比,花蝴蝶似的从楼梯上飞奔而下,搂住舒隽的脖子,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坐在他腿上。

    所谓江湖豪情,朋友义气,在他们这种人眼里不过是可以拿来利用的工具。每个人都是一颗棋子,有用的就想办法留下,留不住的,就要尽快抹煞。

    不过真正见了她好像也没什么感觉,淡淡的,只带了一丝丝涩然。

    自然是没人回答他了。舒隽抬头看看那巨人,对方也直直看着他,隔了一会,说:“原来你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舒隽。”

    一双手抓了上来,掌心温暖,手指有力。

    伊春一向是这样,活得洒脱又自在,真正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他在旁边对比,就像个多嘴碍事的八哥,一会儿不给她做这个,一会儿告诉她小心那个。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够呛。

    以为再见的时候心里会难受,因为她有那么一段时间一想起这个人就觉得郁闷。

    伊春见他又是说走就走,不由急道:“那个……谢谢你帮我!”

    宁宁嘻嘻一笑:“姐姐也要保重。”跟着人便跳出窗口,踏着夜色轻飘飘地跑远了。

    原来如此,他人倒是不坏。

    杨慎瞬间明白他是想激怒于先生,趁他露出破绽才好反击。

    他一下子明白为什么师父要收那么多弟子,为什么之前许多弟子要逃下山,为什么他要带文静上山把伊春的心思断了,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却只专心来教导他们两个。

    无视伙计们的招呼,他直接走到舒隽对面,把包袱往桌上一摆,开口道:“跑了十几日,终于把你要的东西找齐了。”

    小南瓜先不回答,两只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见伊春神情自然,杨慎神情古怪,他便挤眉弄眼地说:“原来你们不光是师姐弟……真是没看出来呀没看出来……”

    殷三叔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都本能地闭嘴不再说话。

    杨慎也笑了,把她的手一捏:“师姐要看好我。有你在,我哪儿也不去。”

    伊春奇道:“交朋友还要看容貌?我都没介意你长得像女人。”

    他低声道:“殷三叔,对付喽啰不用动咱们的人,让别人帮咱们动手好了。麻烦你明天与减兰山庄的小少主交涉一下,我看看他是个什么货色。”

    舒隽微微一笑,将他腮边一绺碎发拨到耳后,柔声道:“见笑了,内子向来任性的很,而且怕生。如今天色已晚,诸位还是赶紧回去吧,莫叫家人挂念。”

    眼瞅前面有一株特别高大的樱花树,她像猫一样刺溜一下便窜了上去,抱住最高的枝干,把身体藏在樱花里,动也不敢动。

    杨慎不由默然。

    舒隽搂住她的腰身,把下巴放在她肩上,笑吟吟地:“哎呀!你总算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来来来,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吧。”

    她在床上躺了半晌,到底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把被子给掀了。

    伊春看了看铜镜里的女孩子,里面的人也无辜地对望过来,像是告诉她:当作没发生最好。

    伊春疼得哎哟叫了起来,那人却没有退让,发抖的唇像是无比饥渴,带着一丝血腥气,这一次轻柔却不容抗拒,盖在了她同样流血的嘴唇上。

    舒隽一把拉住她的手:“快跑!”

    偶尔有冲动,要吻一吻也不敢,还怕吻碎了。

    说话间,巨人已经摆脱那些女孩子,提着斧子追上来。

    伙计很是为难:“姑娘,二楼被人包下了,委屈你在一楼坐会儿,好么?”

    姑娘们全体感动,一齐挡在他身前,说:“公子为我们担心,怕这人伤到我们,不惜翻脸赶人,此心我们若是体味不到岂不是辜负公子一番厚情。你这粗鲁的汉子,还不速速离开!是要在园子里当众逞凶么?”

    原来是因为这锦囊。

    推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她正要摸到桌子旁点上灯火,忽听身后风动,像是有人扑上来。她本能地抬手一卸——手腕却被紧紧抓住了。

    不过在旁人看来他俩情意绵绵,互相咬耳朵,一个略带嗔意,一个含羞而笑。姑娘们清楚听见自己玻璃心碎成一片片的声音。

    伊春摇了摇头,她和杨慎都只学剑法,暗器什么的并不擅长。

    伙计们劝了又劝,叹了又叹,可姑娘们的脚就扎根在大堂里,死活挪不开。

    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天半个月,杀手没等来,却见到了宁宁。

    他皱眉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求你们快滚开,滚得越远越好……”

    他别过脑袋,冷道:“他病重的很,已经快死了,自然管不到我。”

    楼梯口站着一个铁塔似的壮汉,不,称为巨人或许更合适些。

    “天都这样晚了,不知是什么人让公子等候到现在,太没礼貌了。”

    她里面什么也没穿,光溜溜地压在他身上,若有若无,贴近他全身敏感的地方。

    姑娘们一齐扑上去,抱手的抱手,拽裤子的拽裤子,就是不给他靠近那可怜又柔弱的男子。巨人一时倒也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当众杀人,只好像抓小鸡似的把那些女子抓着轻轻丢开,场面顿时乱了,娇滴滴的哭喊叫嚷声连绵不绝。

    舒隽冷道:“关你什么事,你们烦死了,都走远些!”

    他缓缓用滚开的第一遍茶水把四个陶瓷的小杯子烫一下,残水倒掉,再灌入新烧开的水。四个小杯子比婴儿拳头也大不了多少,茶水映着里面白色的底子,碧黝黝的,香得沁人心脾。

    墨云卿抬头看看他,笑道:“他只有我一个儿子,我要是死了,难道把山庄给你们这些外人继承?你听好了,就算得到斩春剑,你也一辈子是减兰山庄的狗。狗还想爬到人头顶上去?”

    “师姐。”他低低唤了她一声,走过来似是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是一僵,眼怔怔地看着那船靠近过来。船上公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分轻狂,三分阴狠。

    手被她握住,轻轻晃了晃,她眉眼舒展开,笑吟吟地望着他,唤了一声:“羊肾,别钻牛角尖啦。”

    他指的是她一直在流血的嘴唇,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伤口,像是要替她把血擦掉,又像恶意地令她疼痛。

    宁宁吃吃笑了起来:“姐姐自视甚高,莫非江湖上人人都盯着你们俩,变着法子做说客来拉拢你们不成?我只不过与墨相公游湖,碰巧和姐姐遇上啦。”

    杨慎脸色难看,低着头,隔了半天才道:“她……现在为晏于非做事。”

    局面瞬间反转,先前制住别人的,如今反倒被他们制住了。

    杨慎别过脑袋不去看,冷道:“晏于非也会用这种下流计谋?”

    “晏门施计杀了舍弟全家一十三人,连出生不满三月的婴儿也不放过。这笔账今日是算不完的。你们兄弟四人,加上门主五人,听说你大哥生了两子一女,加上妻妾也不过十人,还缺三人。算上先前跑了个丫头,还要麻烦这位先生与这位少侠来充数,血债血偿。”

    “舒公子是在这里等人,这么久那人还没来,莫不是某位高傲的姑娘家?”

    杨慎一把按住了抵在背心的那把刀。

    伊春跟着上楼,想到舒隽居然有个收集石头的古怪癖好,倒觉得他整个人亲切了许多。

    临走的时候,伊春说了一句话:“替别人做匕首,岂不是活得像个工具。我们还没有堂堂正正做个大人,先不要自己歪了。”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为了仇恨而活。

    舒隽撑着脑袋,懒洋洋地说:“最近女人流行穿男装,满大街都是扮男人的。你问的是哪个?”

    锦囊里是一张字条,只写了一行字:弟子互搏,胜者生而继承斩春,败者死。

    宁宁缓缓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也又缓又轻,充满诱惑:“杨公子,你看我如何?是不是比你那个邋里邋遢的师姐好上千倍?你年纪还小,见的女人太少,所以把你师姐当作宝贝一般。等你见过真正的美人,便知道她连泥巴也算不上呢。”

    他又往小小的茶壶里倒开水,一面说:“晏门为了吞并闽南一带势力,收买了不少帮派。钱字当头,当然人人抢着办事,将舍弟一家大小十三口人杀得一干二净,龙虎帮就此瓦解,说出去却与晏门没有一点关系,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厉害。想得出这个点子的晏二少,更是少年英才,不同凡响。”

    她还是摇头:“没啊,其实我刚发现他人不错……”

    “送你个见面礼,省得总拿我的名字与旁人卖弄。”

    杨慎死死拉住她,低声道:“别说话!别冲动!”

    “想必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然怎敢让公子这样的人等候多时。”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抬头担忧地看着他,轻道:“羊肾,是不舒服吗?我帮你找大夫?”

    他的身体又是一阵僵硬。

    小南瓜抬头研判地打量她一番,老实摇头:“等你打扮漂亮点再说吧。”

    储樱园里种了无数樱花树,此时正值盛开季节,如烟如霞,晃得人眼花缭乱。

    “伊春……我好累。”

    宁宁见他始终不为所动,只好披上外衣,低声道:“杨公子,你是聪明人,知道和晏门作对没有好下场。你和你师姐只是初出茅庐的小辈,减兰山庄更不是什么武林泰斗,换言之,你们并没有任何背景。”

    “舒公子……”有女孩被他的大胆打动了,双颊浮现晕红。

    她直接冲进了园子。

    “伊春,我不会让你被人伤害,一丁点也不行。”

    “你真冷血。”杨慎皱起了眉头,“他毕竟是你父亲,若不在乎你,怎会把你留在山庄不让你下山历练。”

    晏于非看着于先生死灰般的脸,忽而抬手,剑光划过,于先生的脑袋骨碌碌地在地上弹跳起来,滚了老远。

    后山桃林里细雨迷蒙,桃花的香气略带甜涩。豆芽菜似的少年低着头,告诉她:师姐今天这样打扮比以前好多了。

    舒隽叹了一口气:“我也白白在潭州耗了十几日,你既然没弄好,便该早些派人通知我,教我好等。”

    话还没说完她就飞快跑走了,一面还朝他摆手:“说定了!交个朋友哈!”

    手里剩下的石子被他一把抛出,全部砸在巨人脸上,他痛得放声大叫,偏又不能动,脸上也不知破了多少伤口。

    他们三个人,每人背后都有一人用刀指着要害,只要稍有妄动便是性命不保。

    舒隽?杨慎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连着两次了,被那无赖救。

    伊春笑了笑,定定望着他的眼睛,眼神澄澈而且明亮:“你不会做坏事,我知道的。”

    算了,不要管闲事。舒隽对自己说,拔腿想走开的,但不知怎么的竟本能地朝她走去,低声道:“你没长眼睛?自己冲上去找死?”

    “原来你还没离开潭州。”伊春笑吟吟地走过去,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他俩旁边。忽然觉得身边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杨慎还站在原地没过来。他面无表情做了个手势,转身自己上楼了。

    他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似乎是平静下来了,轻道:“对不起,冒犯了你。”

    伊春略带惊讶地走过去,看看僵直不动的巨人,再看看舒隽,不太敢相信他轻轻松松就把难题解决了。

    舒隽斜斜睨她:“如今我也是还你人情,多谢你上次一顿好酒菜。你我现在两不相欠,以后见了就当不认识吧。告辞。”

    伊春远远望见舒隽发黑的脸,不由哧地一笑:“原来是女难。他气呼呼的,像颗大茄子。”

    伊春惊醒过来,心还在跳。

    他并不搭腔,绕到身后,对着他的颈椎一针扎下,那巨汉登时狂吼一声。

    如今的世道,鲜花永远是插在牛粪上的。

    可惜,如今能看的好男人,不是搞同性恋就是名花有主,剩下的那些无主花还一个个朝牛粪狂奔。

    伊春稍稍探出脑袋,打算提醒他们先逃命,被那巨人推一把或者砍一斧子,可不是好玩的。

    “舒隽!”楼梯那里又传来伊春爽朗的声音,她朝他挥了挥手,径自走过来。小南瓜立即闭嘴不说话了。

    舒隽把袖子掸掸,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气似的,神情轻松地走了。

    渔人说话向来豪放洒脱,不拘世俗之礼。杨慎面上薄薄浮出一层红晕,但笑不语。

    他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抬手把她歪到一边去的发髻扶扶正,神情严肃:“你太邋遢了,等变成美人再说吧。”

    她好奇地走过去,看着舒隽将包袱皮一层层打开,里面露出的既不是什么珠宝,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那东西黑黝黝湿漉漉沉甸甸,却是一块石头,长得奇形怪状,上面还有许多被水冲刷而出的天然孔洞。

    她真不明白,交朋友也好,救人脱难也好,和漂亮有什么关系。

    伊春没理会他,只低声问:“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么?他怎会让你独自下山?”

    他再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握住她赤|裸的胳膊,重重抛在了地上。

    舒隽懒洋洋说道:“要交朋友的话是你说的吧?你就这样交朋友?”

    舒隽只觉声音耳熟,回头一看,登时认出是葛伊春。她从头上摘下斗笠,直接丢出去,紧跟着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我和你过招。”

    伊春在后面笑道:“别这样嘛,舒隽。我们交个朋友不行?”

    伊春转头看着他,过一会儿,低声道:“羊肾,你有事瞒着我?”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姑娘们叹息着,终于散开了。

    眼看着两条船越摇越远,墨云卿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你要什么样的美女,天下间多的是。何况你还有仇在身,自己想想一个女人重要还是自己的前途重要。”

    小船经过那一丛芦苇,里面扑簌簌飞出数只白色大鸟,渔人一面笑,一面开始放声高歌:

    他说:“看来好师弟还没告诉你太师父锦囊的事情,你自己去问他。杨慎,我与晏二少都将宝押在你身上,你不赌也不行。总而言之,我要你速速继承斩春剑,滚回山庄替我看门。这个女人,不死也得死。”

    虽然是被骂了,他却不恼,眼珠一转,

    “这位……莫非是公子的夫人……?”不死心的姑娘颤声问。

    他嘲讽地笑道:“这就是暗器?”

    殷三叔意味不明地回头深深看了他俩一眼,提剑将剩下三人杀了,跟着又下得楼去,伊春只听见他紧紧将大门关上的声音,伙计掌柜们纷纷惊叫起来,然而声音还没叫完便断开了,一片死寂。

    墨云卿又道:“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他只怕早死啦。如今山庄主人是我,我吩咐你二人赶紧决定谁来继承斩春,生生死死,也就那么一回事。”

    伊春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她定定看着这个人。她以前喜欢过的,以为他也喜欢她,放下女孩子的矜持去和他告白,却落得被人羞辱的下场。

    她撞在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味道极熟悉。

    他眼珠一转:“好歹也要请我吃饭喝茶,时刻追在我屁股后头看我有什么不妥就立即出手相助才对。”

    伊春一把推开房门,急道:“是宁宁的声音?她来了?”

    “看上去好可怜,都快哭了……”姑娘们看着他微微抽搐的脸颊,心疼极了,“公子放心,有我们陪着你等,一定陪你等到那人。”

    说罢瞥了一眼伊春,朝她招手:“姑娘也可以做个见证,看是不是真货。”

    胡乱绕了几圈,忽又在一棵树下见到了一片撕碎的衣角,捡起来摸摸,是粗布的。那颜色质地与杨慎穿在身上的衣物并无二样,那孩子一向心地慎密,应当是给她留记号。

    陌生的姑娘,似曾相识的话语。舒隽扶着下巴,强忍把茶水泼过去的冲动,冷道:“天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去,这才是真的没礼貌。”

    “你脸上有灰。”舒隽很自然地抬手替她把鼻梁上一块小小黑斑擦了。

    但想离开的人不是她。

    杨慎睡得很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扬起,令那张邪气的坏人脸多了一丝天真率直。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是冰冷的,微微发抖,反过来使劲攥着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了嵌进自己身体里。

    树下忽然传来一阵莺声燕语,应当是普通游人在树下歇息玩赏。

    刷牙洗脸梳头,和平时一样的清晨,却又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两人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小南瓜又穿了裙子扮女人,正蹲在门口冲他们做鬼脸。

    沉重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伊春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勉强回头一看,那个巨人果然提着斧头来追她。他人生得高大笨重,跑起来却十分快,伊春觉着自己就是一只小鸡,很快便要被老鹰抓走吃掉。

    宁宁缩在他怀里,像一只柔软的猫,享受主人的宠爱。

    两人对望一眼,先时尴尬,后来不知怎的都笑了起来。

    老者笑道:“绝对是真品,你如不信,就带着它去太湖问一圈。”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恶作剧地给他一个笑容,眉眼舒展开,倒有一种别致的淘气在里头。

    她见杨慎一声不吭,以为是说动他了,心头一喜,继续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减兰山庄主子让你们二人下山历练是为了什么。晏公子与少庄主接触过,得知一年之内你二人必须要决定谁来继承斩春,你师父也单独给你一人看了那个锦囊,我说的对不对?”

    舒隽塞住耳朵,喃喃道:“活该,让你们花痴。”

    歌声略带苍凉,在湖面上回旋,伊春倒有些痴了。忽然想到渔翁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忍不住回头看看杨慎,刚好他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撞一下,又纷纷急着挪开。

    她窜下楼梯,一阵风似的跑出茶舍,隐约听见楼上有个冰冷的声音说了一句:“是那个丫头?把她杀了。”

    那人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也许是因为黑暗,也可能是因为生涩和紧张,接触在一起的并不是嘴唇,而是牙齿。

    他只能叹息一声,要把心底所有的忧郁苦楚都叹出来似的。

    眼看他把四个杯子分开放在各人面前,杨慎下意识地稍稍一缩,背心立即被一柄冰冷的刀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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