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次被一个小孩儿这么追着，这会儿了还能吹口哨。

    “……嗯，”霍然说，“你刚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儿啊？”

    今天是个大晴天，能见度很高，可以一直看到天地一线，不过不太直，远处有山，线是波浪线。

    “寇忱。”霍然一听他这动静差不多就能猜出来了。

    “你他妈能不能让我来公布啊！”江磊很不爽地提高了声音。

    “我操，有意思了啊。”胡逸也发了语音。

    霍然往倒数第二排走过去的时候，最后排坐着的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看也没看就往后走，霍然要没抬手拦一下，他俩就能直接撞上，但这个急刹让他踩在木结疤上差点儿扭了脚。

    “不知道，”霍然把手放在泉水里，沁凉的，很舒服，“你们今天去看的分班名单吗？”

    “徐知凡还在牛肉面那儿等我们呢。”江磊说。

    “放屁，我矮你半个头，腿比你还长，我是腿精吗？”江磊抓着车架先拎了一下，“我靠，真轻。”

    “哥哥，你还有水吗？”小女孩儿问，“我水喝没了。”

    “来吧，”霍然说，“就前面。”

    往道观方向走了几步，他停下了，发现小女孩儿跟在他后头。

    “靠，没劲了啊，你就不能让我公布答案吗？”江磊说，“还有俩，你再猜猜？”

    “就是他们仨，寇忱！许川！魏超仁！”江磊坚持再次公布了一遍，“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嗯，”小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去上厕所吗？”

    “碰。”寇潇拿走了白板。

    “登基了？”江磊问。

    传闻打架特别牛逼。

    江磊立马开口：“我们不一样——不一……”

    是寇忱。

    “碳架的，”霍然坐到江磊的小电瓶上，“十几斤吧。”

    “缘分不分早晚。”徐知凡拨了电话。

    鄙视。

    “我操你大爷，”霍然反手在后腰上掏了好几下也没能把手机拿出来，他一把把腰包拽了下来，掏出了手机，赶在第四遍我们不一样唱出来之前接起了电话，“是不是你他妈把我手机铃声换了！”

    小女孩儿过去从他车上拿了水杯，把盖子拧掉仰着脖子就开始灌，半瓶水几秒钟就喝没了。

    “……你接电话的时候看没看来电名字啊？还是你根本就没存我号码啊？”听筒里传来了江磊的声音。

    “嗯，”徐知凡点点头，“坐后头点儿吧。”

    徐知凡看了他一眼：“哪回惹事儿的不是霍然？”

    “烟掐了。”寇忱说。

    -你们几个出来吧，吃饭去，我跟徐知凡在一块呢

    “那寇忱呢？”江磊问。

    “哪个霍然？”寇忱问。

    “霸闯天下，”霍然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中二到比精英骑行都羞于启齿，“我现在第一，不过他们有个14岁的小女孩儿特别……”

    学校是个百年老校，就眼前这种从楼梯到走廊到教室全铺着木地板，连天花板的墙灰掉了之后都能看到木条的教学楼有好几栋，统一都被叫做鬼楼，还在用的只有这一栋了，据说明年会拆掉重建。

    “小霍？”老妈在后面又叫了他一声。

    传闻大老远转学来过是因为打了老师，理由是老师太啰嗦。

    -我靠，出去玩也不叫一声

    也许是因为上学期霍然跟寇忱打球的时候差点儿打起来的事儿全校都知道，这会儿开学第一天又对上了，大家顿时兴致盎然，霍然甚至能感觉到四周一下静了下去，都能想象得出来这帮人都在想什么。

    每学期开学他去学校，老妈都会跟在后头交待：“别发火。”

    “万一你腿长呢，也是跨高不一样啊。”霍然说。

    “什么？”魏超仁转头看着他。

    “哦，”寇忱应了一声，“挺可爱这个我收回吧。”

    霍然认识，这是三人组里的许川。

    僵持了几秒钟之后，有人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

    “第一吗？对手是哪个骑行社？”江磊问。

    “你不是吧姐？”魏超仁愣了，“这你都碰？”

    但徐知凡一直进了教学楼都还在幸福地抹嘴。

    “……也是。”江磊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喝水啊，还剩这么多。”小女孩儿说。

    “没事儿没事儿，”寇潇摆摆手，扔了张牌出来，想想又问了一句，“你们分班的那个名单出来了吧？”

    “因为都让你喝没了。”霍然说。

    “你到了多久了？”小女孩儿问。

    许川拍了拍寇忱的肩膀：“寇……”

    “脾气太他妈烂了。”寇忱说。

    他对寇忱的印象很模糊，除了寇忱是高一转学来的以及他们三人组是个吹牛逼兴趣小组之外，都是传闻。

    “操，”霍然夹着电话，把腰包飞快地系回了腰上，“我得走了，这个小孩儿开挂了。”

    前面是个下坡，小女孩儿的长坡还没上完，不可能追得上他。

    霍然眯缝了一下眼睛，看着他。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吃完一碗面除了满嘴味精味儿，什么感觉都没有。

    “啊，他说回头给我打过来。”江磊看着手机。

    “你只要拉得住霍然，就打不起来，”徐知凡说，“他脾气就三秒钟。”

    “在这个鬼楼还不错了，没让咱们去那边儿的真鬼楼……”江磊一边说话一边搓了搓胳膊。

    “一小时。”他说。

    “……我没发火。”霍然叹气。

    “对不住了姐，我不是故意的，顺手了。”魏超仁冲寇潇抱了抱拳。

    “我儿子真好看，可爱。”老妈说。

    “挺好，还在一个班。”霍然点点头。

    把小女孩儿带到道观之后，他去捧了几捧泉水喝了，然后拿出手机给江磊打了个电话。

    寇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也没出声，只是跟他对视着，看上去一脸平静。

    “啊——”霍然喊了一嗓子，看了一眼电梯楼层，扛起自行车，转身拉开了旁边消防通道的门，在老妈愉快的笑声里跑下了楼梯。

    手机在后腰上边唱边震第二回 了。

    “一路顺风。”老妈笑着说。

    -你去学校了？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一眼过去全都认识，虽然不一定能叫得上名字。

    霍然对着电梯门瞪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你干嘛？”

    他把车子往地上一倒，抽出旗子，找了块泥地插上了。

    “你天天唱的那句，多一个字都没有。”霍然说。

    “最后一排。”江磊说。

    “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江磊也很不爽，停了一下又问，“换成什么了？”

    “你妈给你剁成肉酱了我也知道你是谁。”霍然说。

    “……跟我瞎不瞎有什么关系？”魏超仁把烟掐了。

    江磊骑着小电瓶围着楼门口的花坛转圈，看到他出来立马过来了，盯着他推出来的车：“是你新装的那辆吗？我骑一下。”

    “让你把烟掐了，”寇忱看了他一眼，“瞎了啊？”

    “怎么了？”许川笑了起来。

    “快点儿，搓成白板了吧！”许川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哎我事儿还没说呢！”江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