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舒服。

    寇忱被他咬着牙的这句话吓了一跳，霍然发火他也见过挺多次了，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下周午饭我包了，”徐知凡看着手机，“不过我现在得走了。”

    霍然这回已经有了防备，身体侧了一下，一秒也没犹豫，对着他肋骨就是一掌。

    也不知道是吼霸王熊还是吼霍然。

    顿时尖叫着就扑向了寇忱：“放下！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你俩挺会过啊？”寇忱啧啧两声。

    空气凝固了几秒之后，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大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好像没有。

    “没有必要啊。”霍然看了看他，因为口罩遮掉了半张脸，寇忱的眼睛就变得格外明显，确切地说，睫毛就变得格外明显。

    果然还是没听错。

    打完球又睡了一觉，这会儿感觉人有些发闷，霍然脱了衣服拧开热水，兜头冲着。

    “好。”王姨点点头，下楼去了。

    寇忱不知道大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就冲霍然瞬间失控，就冲这个操蛋表哥都觉得她这话不妥，他也知道这会儿得马上把霍然带走。

    “王姨姨——”寇忱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喊了一嗓子。

    “……没意见，”霍然说，“我想洗个澡。”

    寇忱笑了笑, 抬手往帅帅的毛里抓了几下。

    “你晚上要在医院吗？”寇忱问。

    “赢了就跑？”寇忱眯缝了一下眼睛，“谁给你的胆子？”

    “我打死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霸王熊扯着嗓子喊。

    “哦。”霍然应了一声。

    “我大姑呢？”霍然问。

    这事儿吧，要是不提，他可能天黑了才会去琢磨，但寇忱这么一问，他现在就忍不住开始有点儿害怕。

    “他打麻将的师傅，”霍然躺在沙发上，枕着帅帅，“你不是问他牌技怎么练的么，麻将纸牌只要你说得上来的，他全能连赢八圈，师傅带了他17年，毕生绝学都传给他了。”

    霍然没答话，直接进了小屋，看到了床上放着两个包，他也就是刚才没好意思直接进屋，要不根本也闹不了这一出。

    扯了个枕头睡着就算了，半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睡得呼呼的。

    “哦，”寇忱应着，一阵风刮来过来，他皱着眉揉了揉眼睛，“那你今儿晚上一个人在家啊？”

    老爸很快接了电话：“你是不是在同学那儿呢？”

    “他是个扶贫高手。”霍然说。

    “川哥你也有个麻神奶奶吗？”霍然问。

    听说前两天他爸妈为了离婚的事又打了一架。

    “你在我房间洗吧，”寇忱说，“我去楼上洗，我衣服你随便穿，抽屉里有新的内裤。”

    霍然吓了一跳, 帅帅也被他喊得耳朵一弹。

    过年过节家里聚一块儿的时候霍然这脾气总压不住，每次都会跟大姑或者表哥吵起来，都吵成习惯了，见了面就跟开了开关似的，开口第一个字儿就是呛，拉慢了就能打起来，他都记不清跟表哥打过多少架了。

    “好。”霍然应着。

    “不会的，”徐知凡搂着帅帅一直在搓它脑袋，“你没有那么多钱，你卡你的钱，按这个级别吃，三天就没了。”

    “小屋里！拿行李就拿！你碰我孙子干什么！”大姑厉声说。

    “你表哥不是失业了么，最近又没事儿，送点儿衣服去医院都不行？还得你去拿？”魏超仁说。

    霍然这才注意到手机的位置和寇忱的关系：“滚，你怎么不说你怎么睡的！”

    “几点了啊？”霍然推了推寇忱。

    “我问你几点了……”霍然说到一半, 手机在他裤兜里又响了。

    “我操，”寇忱一边拿手机给他转账一边感慨，“你他妈这手牌技怎么练的？我以为我只会给川哥数钱，没想到有一天川哥还能给人连数八回钱啊？”

    “有意见吗？”寇忱转头看着霍然，“你想吃什么？”

    霍然进了大姑家的门，就感觉今天又得吵。

    自己连安慰一下的角度都找不到。

    “嗯，上午打球了，”霍然说，“怎么了？我奶奶什么情况啊？”

    “你说什么？”霍然猛地停下。

    霍然瞪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霍然脑子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大姑家，看到寇忱伸手，他顺手就把浴巾放到了寇忱手上，“我晚点儿去趟我大姑家。”

    “这个给我干嘛？”寇忱说，“拿着手机洗澡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模糊消散之后他发现自己还躺在寇忱的床上，脑袋枕着的帅帅已经滑开, 只留了一条尾巴放在他脸旁边。

    寇忱有时候不明白，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拉拉扯扯相互不放过。

    “我以为寇忱刚喊打麻将喊得那么理直气壮的是个高手呢。”江磊叹气。

    寇忱的浴室跟卧室一样简单，黑白相间，有淡淡的茉莉花香，估计是沐浴露的味道。

    “搁家里了，”寇忱笑笑，“你一个人在家会怕鬼吗？我上回看你睡觉都开灯？”

    “这回是真摔了，摔裂了大胯，动不了啦，”老爸说，“得在医院躺一阵儿了，我跟你妈还守着这儿，你妈找护工去了，你下午或者晚上有时间吗？”

    这样他才踏实了。

    霍然打开灯，先看清了才走进去，然后推开了浴室的窗户，再把百叶窗拧横了，让外面明亮的阳光倾了进来。

    “应该不用，请了护工，这两天我爸妈就住我奶奶家里，去医院很近，”霍然说。

    霍然拿着手机，叫了个车去大姑家。

    “你进去吧，在这儿吸什么霾啊。”霍然戴了个寇忱给他拿的口罩。

    讲什么文明礼貌不随便进人家屋子呢。

    “嗯。”霍然看着他的睫毛。

    自己现在感觉想得挺透的，其实哪天真陷进去了，还不定什么样呢。

    “我一会儿就过去。”霍然说。

    “你他妈让开！”表哥往前冲，伸手就想推开霍然。

    现在好了吧，霍然哭了。

    “哦。”霍然点点头。

    “说是开发了新的点心，专门打电话来请你妈妈去的，”王姨笑着进了厨房，“还挺好吃的。”

    “我去拿，”寇忱站了起来，“你坐下吃饭吧。”

    表哥往前冲的势头顿时被砍断，往旁边横着两步撞到了电视机上。

    怒气从齿间溢出，寇忱几乎能感觉到尖锐的刀刃。

    电话是江磊打来的，说已经跟许川他们碰了头，半小时就到。

    不得不说，寇忱这个嘴，可能是巫婆开过光。

    下午的时间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一帮人半死不活地又进厨房扫荡了一圈，然后各自组队回家。

    因为揉出了眼泪，湿了的睫毛被他揉成了几绺，然后在风里一根一根地慢慢弹开。

    “走。”他拿着包出来，冲寇忱说了一句。

    寇忱走过去，刚想从霍然手里接一个包，大姑抱着霸王熊说了一句：“弄死一个还不算完，还想带人来碰我孙子？”

    一直到寇忱把他拉到了旁边的胡同里，他才没了声音。

    正要骂的时候，已经跑到了门口的霸王熊被寇忱抓住了后领子，挣扎中被寇忱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非得跟着来干嘛呢，就那么无聊么？

    “我数一二三。”寇忱脸色一沉。

    霍然没说话，算了。

    “你们喝点儿什么饮料吗，”王姨把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我去给你们拿。”

    霍然没说话，只是低头用袖子往脸上胡乱蹭了两下：“我没事儿。”

    “脸呢？”霍然说。

    “没想到吧。”寇忱说。

    当代少年们的放假生活其实挺无聊的，手机电脑是标配，饿了吃，吃完了玩游戏，复古点儿的就像寇忱，打打麻将。

    不过感情上的东西都挺复杂的，胡逸的父母，陶蕊的前男友，各种想不通过不去。